想好了怎么调教余望,轻什便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找韩朔要功法。
“韩长老,商量件事呗!”轻什主动凑到韩朔身边,笑嘻嘻地把自己有意激励余望修炼、助他提升修为的想法讲了一遍,顺便把余望和于伟的恩怨情仇也揭露开来,只是绝口不提自己帮余望的最终目的。
听轻什说完,韩朔敲了敲桌子,淡然道,“他倒是个情种。”
“他是不是情种我不关心,只要别是孬种就好。”轻什道,“我其实更想替他揍那于伟一顿,不过我要是真动了手他肯定又要嫌我多事,搞不好还会去心疼那小子,那我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本来就是和你无关的事,你劝解下也就罢了,掺和进去干嘛。”韩朔道。
“怎么会与我无关,关系大了去了!”轻什撇嘴道,“若不是于伟在里面搅合,那玩物堂早就名正言顺挂在我的名下,这十来年下来得是多少灵石啊!现在倒好,只有一张欠条!”
韩朔无语,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他?收徒是肯定不行的,我早就表明只收剑修了,难道他会肯放弃现在的功法转修剑道?”
“您若是让他学铸剑之道,他大概会有点兴趣。”轻什耸耸肩,挑明了自己的真意,“我跟您说这个不是想让您收他做徒弟,只是想请您帮他找部金丹期可用的上品功法。”
“功法?”韩朔一怔,随即想起余望是没师承的,靠那点门内贡献值在书殿里查找,很难找出多好多合适的功法,而且就轻什的描述和他从旁人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这余望既不是个会钻营的也不是个在修炼上用功的,结丹后还在用筑基期的功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余望是金水双灵根,以前修炼的时候一直主金系。”轻什继续道。
“金水双灵根?”韩朔挑眉。被认为最适合炼器的天赋乃是金火双灵根,就像最适合炼丹的是木火双灵根一样。
“就是金水双灵根,怎么,韩长老您不会也以为只有金火双灵根之人才能炼器吧?”轻什不以为然地问道。
“至少有火系灵根的人在控制炼炉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韩朔道。
“但有水系灵根的人更加灵巧细腻,而且也不是所有灵器都需要用炼炉炼制。”轻什嘴里反驳,心里却直接腹诽起五行灵根的理论来。
韩朔也不想为一句整个上界争论了数千年都没能争出结果的言论和轻什吵闹,当即摆手道,“别说这个了,还是直说你想给他讨部什么功法吧!或者,我直接带你和他去书殿一趟,让你们自行挑选。”
“我就不去了,就当是避讳,省得将来出点什么事,你多心,我闹心。”轻什摇头,“不过余望也不适合去,您把他带去了他也未必会挑,一头扎进闲书堆里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
“我给您个范围,您在这个范围内选就是了。”说着,轻什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的几点要求刻录进去,交给韩朔,“多选几部也没关系的啦!”
韩朔不置可否地接过玉简,转而问道,“你自己呢,还要继续练引气诀?”
“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您就不用管了。”轻什说着,忽然想起件事,随口问道,“对了,您这几天怎么都不出洞府,不用给他们授课吗?”
“每旬的第一天才是正式的授课日,上一次是因为开殿大礼占去了时间,这才延后了一日。你别把授课和每日都有的早课混为一谈,那不过是金丹期弟子轮流主持的问询答疑。”韩朔答道,“门内惯例如此,难道你不知道?”
“呃,还真没注意过。”轻什耸耸肩。他筑基之后没有拜师也没参加过门内的统一授课,对相关的规矩自然也是懒得关心。不过轻什对韩朔如何教授弟子同样没有什么兴趣,随口一问然后便不再关心,只催促韩朔尽快去书殿找功法,接着就转回头继续折腾自己那一摊子。
事实上,轻什现在也是很忙的。他自己的身子骨要经常温养不说,望朔那边也要分出心神照顾;洞府里的几块药田虽不需太多精力,可时不时地也得看上几眼;新酿的灵酒更要仔细盯紧,时刻准备着调整配方,改换用料;玩物堂的收回和整改也得提上日程,只是这事还要沈沉舟和余望配合,一时半会不能着急;韩朔洞府里的禁制他还没有完全吃透,尤其是被他改作大浴室的那处,若是能把那座法阵研究明白,定能对他以后行事提供难以估量的助力。而说到法阵,轻什也不会忘记五霞仙境的那一座,他一直想再去五霞仙境的入口一次,只是从里面出来后就一直忙这忙那,折腾来折腾去的,硬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机会。
——对了,等韩朔把功法拿回来后,他还得把余望的那间地下室重新收拾一次!
轻什掰着手指头罗列了一番,最后将尚未被列入其中又暂且不算重要的苏方甩到了一边。
——暂时眼不见心不烦吧!
轻什想道。
韩朔在被轻什索要功法的第二天就去了书殿,但带回来的功法却并不仅仅是余望一个人用的,而是给包括苏方在内的十一名入殿弟子每人都挑选了一部甚至几部。只不过给余望准备的是纯粹提升修为的五行功法,而给另外十一名弟子的却有些杂乱,既有提升修为的功法,也有偏属某类的剑法,甚至还有强化肉身的炼体之术。
给余望的功法当天晚上就交到了他手里。韩朔本想让轻什直接送过去就完了,轻什却不依,非让韩朔将余望叫进洞府,由韩朔亲自给了出去。
“我这可不是为了避嫌。”余望又惊又喜地离开后,轻什跟韩朔解释道,“余望这人吧,虽然没什么坏心眼,可心思却是极重的!我借他几块灵石给他几颗丹药他都会觉得我别有心思,如今若是送部功法过去,天晓得他会怎么想,收不收都不一定,学不学更是两说!而换成您来给就不一样了,您是太上长老,化神修士,啥也不缺,地位超然,您给他东西是赏赐,是看重,是认可!他就算拿得不安心,用起来却会放心,不会像对我的东西那般疑心!”
跟韩朔解释完,轻什转身又去了余望那里,先把自己托他做的酒坛子要了过来,然后便催他回长老殿里安心钻研功法,别继续泡在这间地下室里吃炉灰了。
“正好我也打算把你这间器房重新整修一次,还想着怎么把你从这里赶出去呢!”轻什对余望道。
“有什么可整修的,不是刚建好吗?”余望疑道。
“那时候只想着凑合能用就行,谁知道你以后会长驻啊!”轻什撇嘴道,“再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以后可是要做正经灵器的,总用这些大街货的炼炉怎么行?而且正经的器房里哪能只有一座炼炉,相应的模具、刀钻什么的都得准备充足不是?还有防火防炸的法阵禁制……”
“你还真打算让我做灵器?”余望动了动嘴角,不过还是将那脸诡笑忍了回去。
“当然!”轻什很是认真地说道,“你这么一身本事只做玩物岂不是太浪费了?难道以前小鱼尾巴就没劝你做点正经东西?”
“没。”余望垂下眼睑。
“怎么会,正经的灵器利润可比玩物大多了。”轻什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恍然道,“也是,正经的灵器就算是下品也得有相当的修为才能确保成功,你想炼正经灵器就得先提高修为,想提高修为就得专心修炼,你专心修炼了就没有时间炼器,不能炼器就没法给他赚灵石……”
轻什叽里呱啦地一通唠叨,余望没有应声,嘴角却抿得紧紧。
“放心吧,我可不会像他那样鼠目寸光!”说到最后,轻什拍拍余望肩膀,一本正经地劝慰道,“我就算宰你,也肯定先把你养得肥肥的!”
“滚!”
五十三、疑
把余望赶去长老殿里修炼功法,轻什就着手收拾起空出的地下室来,可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也不能全靠他一个人折腾,免不了要找人协助帮忙。与此同时,那几件可以和修整地下室同时进行的事务也要逐渐地开始安排,省得以后正式实施的时候措手不及。
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轻什虽打算按轻重缓急将手中事务排个序列,可没等他定好计划,变化便突如其来。
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韩朔从书殿带回的那一堆功法上。
给余望的那部功法虽是当晚就送了出去,但其他十一名入殿弟子却是在中旬的授课日上才得到各自的功法。授课日的时候,轻什因为不愿早起更不想凑那个热闹,照旧没有跟去,并不知道韩朔是怎么发送的这些功法,其间又发生了什么,只是授课回来的时候,韩朔心情很好,当晚更是极有兴致地搂着轻什在卧房里被翻红浪,很是荒唐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两人正借着昨晚的余韵在拔步床上继续腻歪,冷不防却听到禁制外有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喊了一嗓子,“启禀韩长老,弟子苏方前来求教!”
“怎么回事?”轻什立刻黑了脸,瞪眼看向韩朔。
韩朔也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下才恍然道,“莫不是因为功法?昨日我给他们功法的时候,这苏方问我若有不懂之处能否过来求教……”
“可不是嘛,人家说的就是求教啊!”轻什撇撇嘴,翻身从韩朔身子底下挪开,“还愣着干嘛,人家都求上门了,赶紧过去教啊!”
“他来求我就要教?!我这洞府是那么好进的?!”韩朔冷哼。
“谁让你昨天答应人家了?难道你要让人说你说话不算数?”轻什回头给了韩朔一记白眼。
韩朔无法反驳,皱了皱眉才再次说道,“那就让他去长老殿里等着好了。”
说着,韩朔就想张嘴把苏方撵走,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么一吼恐怕全谷的人都能听到,只好先放出神识,锁定苏方的位置之后用传音术让他去长老殿里等候。
见苏方乖巧地走了,韩朔这才收回神识,转头看了看身旁正抱着锦被撅着嘴巴的轻什,很快失笑道,“至于这么生气吗?”
“您现在这是吃饱喝足便心胸宽广了,若他再早几个时辰过来,我看您气是不是气!”轻什嘲讽道。
“再早几个时辰可是半夜,他若是那个时候过来,我肯定一脚将他踹出谷去。”韩朔伸手拍拍轻什裸露在锦被外的臀肉,“起来,跟我一起过去。”
“我现在的模样出得了门吗?”轻什翻了个白眼。欢好后的痕迹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但凡有点经验又不乏眼力的人都很容易察觉,而苏方的眼力如何轻什虽不敢肯定,经验却显然是不缺的。
“不去就不去,别以后又说我背着你怎样就好。”韩朔俯身堵了轻什嘴巴。
轻什抬手搂住韩朔脖子,主动探出舌尖与他纠缠在了一起。待到两人的唇舌恋恋不舍地分开之后,轻什却是双眉一挑,冷笑道,“韩长老对这类事倒是熟门熟路,连其中猜疑都预料得到,真是经验丰富啊!”
“我都六百多岁了。”韩朔笑了笑,没把轻什的讥讽放在心上,顺手捏了轻什脸颊一把,然后起身穿衣。
轻什也没再啰嗦,看着韩朔穿戴妥当出了卧房,随即便躺在床上沉思起来。
苏方的行事很是古怪,无论是之前想要暗算沈沉舟还是今天的登门求教,都免不了“突兀”二字。
苏方虽然在背地里给沈沉舟下了绊子,又试图往他身上泼脏水,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轻什却感觉不到苏方对沈沉舟有什么特别的恨意。两人都成为正式的入殿弟子后,苏方对沈沉舟的陷害也没了进一步的后续,就像是夏日的一场骤雨,实在是来得突然,去得莫名。
——现在眼见着又把目标转移到韩朔身上了。
轻什将心比心地把自己置换到苏方的立场上,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到底为什么要真么做。
还是那两个字,突兀。
苏方来无名谷已经十天了,若真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贴上韩朔这座靠山,那上一旬的时候就该有所行动,可那时候他却时不时地往谷外跑,剩余的时间就和其他几名入殿弟子套近乎,完全看不出有接近韩朔的意思。
若说苏方心思深沉,对自己的意图掩饰得当,却也不像。几次接触之后,轻什便看出苏方小心眼虽然不少,可都流于表面,否则过年那次也不会被自己用一根手指几句话就给唬住。如今再见到自己,也只能控制住面上表情,眼睛里的怨恨惊恐却是藏不起来,像以前那般讨好奉承的言语行径更是再没见到。
而且苏方若真是想藏起心思,对韩朔徐徐图之,那今天这一出却又明显是操之过急了。何况苏方和西门郝还有那么一层关系,他总不能不先摸清韩朔喜好就直接拿自己做筹码去床上讨好韩朔吧?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可就算苏方打定主意想像于伟那样另攀高枝,西门郝却不是余望,这人的心机手段尽得十三楚真传,脾性却没十三楚那般大度,若是苏方背叛了他——
沈沉舟、苏方、西门郝、韩朔……
几个名字在轻什脑子里转来转去,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那么对劲,就好像一张迷宫图硬生生被人抠去了几块,线路上怎么连都连不通顺。
想着想着,轻什忽然心里一动,苏方和西门郝的关系他只是听沈沉舟说了一嘴,并没有亲自查证,而且出于对沈沉舟的信任,他甚至没有追问其中细节。
——是了,古怪就古怪在这里!
——明明是苏方陷害沈沉舟,明明是苏方接近韩朔,为什么中间却冒出个西门郝呢?
轻什猛地一锤床榻,思路豁然开朗。虽然其中的来龙去脉依然难以捉摸,但一根线头已被他攥在了手里,只要沿着这根线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查出个一二三四。
——只是,这事该不该管下去呢?
轻什迟疑地咬了咬嘴唇,很快便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该不该管他都已经管了,就此打住或者再继续也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倒不如管个彻底,查个明白。
——就当是满足好奇心吧!
拿定主意,轻什翻身下床。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轻什将身上可能残留的种种痕迹清理干净,换上件仙楚门筑基期弟子最标准的青色衣袍,迈步出了石室。
韩朔还没回来,轻什懒得去想其中原因,径自出了洞府。
轻什首先找来丁虎,吩咐他密切注意苏方的动向,一旦他离开山谷便马上给自己发传音符。丁虎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跟轻什合作久了,他知道自己只要听话就肯定不会吃亏,当即点头应允,并立刻告知轻什苏方和韩长老现在都在主殿,虽没禁止旁人接近却也没有留下杂役伺候。
轻什撇撇嘴,挥手让丁虎离开,自己则转身去了沈沉舟的房间。
和没有师承却整天往外跑的苏方相反,沈沉舟自从入谷后便没再出去。就算那天轻什让他用人手入股,他也没有一丁点的动作,反而越发地谨言慎行,连轻什也不再接触。轻什本打算给他点时间权衡利弊,如今也顾不得了,直接登堂入室,找上门来。
沈沉舟正坐在蒲团上看玉简,见轻什连招呼都没打便推门而入,不由愣了一下。
“有事。”轻什一边说着一边关上屋门,然后拿出那块隔音阵盘,将灵石塞了进去。
“怎么了?”看出轻什神色有异,沈沉舟没追究他的失礼,收起玉简,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