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决然
晚饭以后,单医生十分任劳任怨地过来帮玉雨按摩,玉雨不但已经恢复过来,似乎比之前更显神清气畅。舒展了下筋骨,说:“单医生的按摩手法真是棒得没话说,我已经完全好了。李英伦,今晚我要回家。”
单医生被他戴了几天高帽,心里高兴,讪讪地笑:“还是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强啊,二三天就可以恢复。”
Joon逼视着他,说:“你就那么要急着回家麽?”
玉雨微微打了个冷颤,说:“我说了只留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喂,别看了,别以为你那样看我就会怕你。”
单医生看他们气氛不对,十分识趣的告辞回去。
Joon说:“我就留不住你麽?”
玉雨说:“留什么留?我绝对不留,我要回家,我想我妈了。”说完冲上楼去拿东西,实在是和李英伦这样相处很有压迫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限,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
Joon的唇角浮起一丝邪笑,待玉雨拿了他的东西下来,满腔委屈的说:“好吧,你要回便回,我留不住你,送你总可以吧。”
玉雨白他一眼,装什么委屈?真像只耗子。也不好拒绝他,自个先走出去。
一路上二人也不怎么说话,主要是玉雨不想搭理他。
车到玉雨楼下,Joon问:“俏玉雨,你在怕我麽?”
玉雨一愣,说:“我怕你干什么?怕你我就不会和你呆了几天,还让你送我回来。”
Joon直视着他:“你明明就是怕我。”
玉雨拉开车门,说:“随你怎么说,我不怕你,我走了,再见。”走下车门,冲Joon潇洒地挥挥手,便走上楼去。
Joon看着他修长洒脱的背影,微微黯然。其实很想告诉他,将有几天看不见他,心里已经开始滋长思念。看他走得决然,这话终是说不出口。
玉雨上了楼去,打开门看见张女士正在打电话,张女士见了他回来,匆匆结束了对话,还未来得及数落他,玉雨已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嘻嘻笑道:“美丽高贵的张女士,你越来越漂亮迷人了,我好想你哦。”把张女士扑了个满怀。
张女士微嗔:“徐玉雨,你还是长不大麽,回来就粘妈。”
玉雨说:“儿子当然是粘妈的啦,张女士有没有想我?”
张女士这才推开他,说:“我干嘛要想你,你还好说,一到假期就把妈丢在家里,你说,这几天又到哪里去疯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和同事去沙巴玩,联络感情嘛,陈若也有去的,他可以作证,可惜不让带家眷,不然我就带张女士一起去了。”
张女士瞪他一眼,说:“拉倒吧你,我也不指望和你们年轻人去疯。明天是不是该上班了?”
玉雨只好说:“是啊,明天上班。妈,等我变得够厉害了,我就回来帮你,不用你辛苦大半辈子。”
张女士说:“我只要你能踏踏实实做人,别老在外面花天酒地,能撑起你爸留下的酒店,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玉雨怕她又要开始长篇概叹,连忙说:“我知道,妈,你先看看电视,我上去洗澡,身上很不舒服呢。”
张女士宠溺地抚摸他的长发,说:“去吧。”
玉雨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上楼去。
玉雨因为Joon亲批了假,又应了张女士说要上班,第二天趁张女士还未回来,先溜了出去,叫了陈若过来接他。很快陈若的车便到了,玉雨钻了进去,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再去喝酒。”
陈若也不感意外,扭转车头驱车而去。
可冷陈若像个三陪似的,陪着他吃饭,陪着他喝酒,陪着他跳舞,最后二人发泄够了,坐回酒吧的靠椅上喘气,玉雨推了陈若一把,说:“看你跳舞比我还疯,真有你的。”
陈若苦笑:“出来不就是玩个痛快吗?这还是你说的。”
“说的也是。这二天晚上,我都要住你家避难,没意见吧?”
陈若说:“当然欢迎,不过,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陈若深深瞅他一眼,说:“你和李总,到底要怎样?”
咯噔一下,玉雨像心里被人扔了块石头,不痛,痒痒的,说:“什么怎样?你说清楚。”
“我说小雨你就别装了,李总对你……我们都知道。”
“知道什么,你们,是指谁,所有人吗?”
“不,是说我们几个,我和韩丹,Luvy和Alice。事关李总,还没人敢在办公室说,我是了解你的性情的,才会提醒你,别玩得太过火。”
玉雨说:“我没有啦,我和李英伦,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在沙巴,李总完全就是为了你,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几天在他家里,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玉雨指誓似的打断他,说:“没错,李英伦是对我有意思,但你知道,我对男人没兴趣的,我只喜欢女人。”
陈若说:“小雨你也别急着澄清什么,这些事我们都不会乱说,可能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我只想提醒你,李总他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有一种魄力,能改变你的想法,他是个极难驾驭的人,你玩不过他的,何况……”
玉雨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同样不简单的立子,对吧?你放心,我没想和他玩,我还不想玩火自焚呢。”
玉雨想起陈若曾说过的一句传言:“李英伦的心,不是任何一个女子能拴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强势如李英伦,凭自己的玩世浮夸,又怎能驾驭他?
陈若还想建议去打游戏,玉雨满目苍夷,说:“不玩了,明天你还得上班呢,再玩你就得蔫了。”
陈若极不服气,一张娃娃脸憋得通红,说:“说谁呢,我看蔫的人是你吧,你怕打不过我。”
玉雨没再理会他,只说:“走吧,回去了。”让陈若恨得咬牙。
这一周的假期,在和陈若玩乐,喝酒,打打闹闹当中过去了。玉雨只第一天上班,就感觉气氛诡异,平常都喜欢和他开玩笑的Luvy和Alice,似乎都沉默了,仿佛她们达成了统一战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尤其是Luvy的态度转变,没有了玩笑嬉闹,让他不禁难受。只是闷闷地想着,继续留在菲诺尔斯,是否明智?
不能接受李英伦,留下来就变成一种煎熬,平和愉快的关系已经打破,就像船只在平静的海面行驶,突遇暗礁,船只变得风雨飘摇。
这种局面他不能不想到Joon,离开吧,但这种遇事就退缩逃避绝不是他的本性,就这样离开的话,他们百分百把他当成懦弱没主见的胆小鬼。
切,就这么点事就想让他退缩?一边凉快去吧。他不要当胆小鬼,虽然他不胆大,所以,暂时要留下来,至于怎么面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公事以外,绝不与李英伦再有其他接触,对,就这么办。
16.争执
Joon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没再表达过什么,连办公室都很少来,有事也只是打电话和发E-mail,更多的时候是找Luvy和Alice,玉雨像被遗忘了,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心里时常感到郁结。
不过这样一来,从前的轻松氛围,才和缓回来一些,可以说说笑笑,不再沉闷压抑。玉雨是个行乐主义者,不快也就很快淡忘。
这一日,Joon照样没来办公室。玉雨本性难驯的对Luvy说:“Luvy,你今天要是敢牵我的手走出办公室,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Luvy说:“你的手很珍贵是吧?我想吃嫦娥怀里的玉兔肉,你请得起吗?”
玉雨嬉笑着说:“这个容易,只要找到嫦娥,就能找到她怀里的兔子了,我请。”
“哼,你先找到嫦娥再说吧。”
玉雨直视她清丽精致的烟熏妆脸,说:“Luvy,我觉得你像嫦娥。”
“我不是,我也没有……徐玉雨,你又戏弄我!”待她反应过来他说的兔子是怎么回事时,羞得抬腿就娇踹他一下。
玉雨当然是机警地避开,笑得花枝乱颤,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更加耀眼。
玉雨刚一个转身,桌案前的电话就响了,玉雨灵巧地抓起话筒,保留着刚刚的好心情说:“你好,菲诺尔斯总裁办公室。”
电话那头沉默了3秒,像在揣测是什么渲染了他的好心情?然后就传来那个熟悉悦耳的声音,说:“雨,把那份雪采陶器的合同拿下来给我。”
玉雨很快找出雪采陶器的合同,说:“好的,你现在哪里?”
“在七楼1-217室。”
“我知道了,现在下来。”
放下电话,拿起合同仍不忘说笑:“Luvy,记得等我回来哦。”在Luvy翻白眼之前,他已潇洒走出办公室。
到了七楼,玉雨找到1-217室,这是一间格调清新典雅的大包房,Joon正与雪采的负责人在洽谈合同。雪采为了表达这一次的诚意,叫了满桌各式午间点心,和一瓶黑葡萄酿酒,琳琅满目。
Joon让玉雨坐他旁边,指着对面一个50岁上下的人说:“这位是雪采的老板罗亚先生。”罗亚本应极俊朗,许是养尊处优惯了,稍肥胖。
Joon又指着他旁边的二人说:“罗亚先生的孪生兄弟助理,他们是印度人,卡玛和卡恩。”这二人一看就知道是孪生兄弟,长得极像,连动作都几乎一致,典型的印度人黝黑的皮肤,方脸高鼻大耳,并不难看,也不好看。诡异的是,一个高胖,一个矮瘦。
玉雨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才坐下来。
Joon转过头问:“饿了吧,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是错觉?还是Joon说话的语气本就轻缓?玉雨觉得他这次异常温柔,并亲自为他斟了杯黑葡萄酒,才打开合同与罗亚详谈。
玉雨对他们之间的合同谈判并不在意,反对餐桌上的美食点心垂涎三尺,喝了口黑葡萄酒,立即大快朵颐。
雪采的合同已经拟得非常清楚详细,因此谈起来也没什么障碍,也就很快签订下来。罗亚签下这份合同,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显得十分激动,建议说:“晚上再请二位出去玩?”玩什么就很值得商榷了。
Joon望向玉雨,玉雨还在大吃点心,他当然也想出去“玩”,但和Joon在一起,他会在意,很在意,说:“你们去好了,不必理我。”
Joon说:“罗总这一餐款待已经非常丰盛,出去玩就免了,我看你们刚从无锡过来,应该很劳累,可以先到楼上休息。”
成功签下合同,罗亚当然不会勉强他们,客套了一阵,当下带着卡玛卡恩回楼上他们预定的套房去。
又剩下二人,玉雨很不习惯和Joon独处,没话找话说:“这份合同签得很顺利哦。”
Joon说:“当然。我们和意泰结束了合同,就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罗亚为了得到我们这份合同,提出对我们十分优厚的条件,他们是微利经营,不过我们每年对陶器的需求量庞大,即使他们微利,赚头也很可观,这笔帐谁都会算。”
玉雨点头称是,谁不想签定这份等于拥有了保障的合同?“不过,难道其他陶器公司不是提出薄利条件?”
Joon说:“几乎全是。但我对比过他们送来的生产样品,雪采的陶器鲜亮光滑,白得晶莹,描绘的花纹很有文化特色,充分显示完美的民间工艺,比其他公司的样品更高一个档次。”从一份礼品盒里拿出一套样品出来,说:“你看。”
玉雨打量那一套样品,小巧精致,夸道:“好看,你的眼光果然独特,嗯,我更喜欢它的花纹,细而不繁,美而不俗,每一处笔画都恰到好处。这么好的青花工艺,就该好好保存下来。”
Joon点头赞赏,说:“如果喜欢,这套送你。”
玉雨微愕,心想拒绝的话,会让他觉得很别扭,说:“这样,多谢了。”埋头继续吃点心,不再理会Joon。
其实Joon没有告诉他,会那么快和雪采签订合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立子一直在向他“推荐”客户,为了拒绝立子,他必须迅速决定合同。这些天没有去办公室,也因为这些事了。
Joon一直看着他吃,玉雨被他看得很不自然,一不小心,包子汁溢出了唇角,急忙找餐巾。倏然,Joon猝不及防地拉过他的手,扳过他的肩,俯下头把他唇边的油汁舔了干净,最后停在他逸满包子香味的唇上。
玉雨绷紧了身子,眨了眨大眼睛,反应过来Joon在变相亲吻他,急忙推开他,说:“李英伦,你怎么这样也吻的下去?”
Joon舔了舔唇,淡淡的笑:“为什么吻不下去?我很喜欢啊,你同意的话,我可以一直这样吻下去。”
玉雨放下筷子,恼了,说:“你能不能不惹我,我们算什么?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
Joon说:“为什么没有可能,你是指我们都是男的?我就不信世俗的礼教可以束缚我,束缚我们的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纤长白皙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说:“还有,你好像忘了,当初可是你先惹我,先吻我的。”
“什么?”玉雨十分沮丧,汗,他还记得那一次:“我说了那次我把你当成别人了,不算,不算的。”
Joon扬起邪媚的笑靥,说:“吻了就是吻了,哪有不算的?我很回味呢,我们再试试?”
玉雨连退后二步,说:“不行的,我们不可以这样,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不。”Joon说:“我说过,过程可以曲折轰烈,但最后,我只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徐玉雨,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是认真的吗?”
玉雨惊愕,说:“可你还有立子。”
“我说过,立子只是一场游戏,是虚与委蛇。”
“现实也好,游戏也好,那是你的事,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
Joon却很坚定,说:“徐玉雨,你以前的那些情人当中,有哪个是你觉得有可能,有结果的?”
没有!玉雨很苦恼,说:“那些情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且,多数连名字和摸样都忘了。
Joon说:“这就是了,这次你会想到和我有没有结果,我很高兴,说明我在你心中还有一定分量,和别人不一样,对不对?”
玉雨愕然无语,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兴之所致,呼之即来,过后挥之即忘,没有留下过多的眷恋。为什么会对Joon一直觉得没有结果,他何时在意过有没有结果的事?
此刻心里嘀咕着,被Joon的灼灼目光盯得不知所措。
Joon一语中的,拉起他的手,说:“如果你在意立子的事,我会找个时间和她解除婚约,我也厌倦了和她的游戏了。”
“是因为厌倦了她,才想和我吗?”
Joon闻言脸色一变,暗沉了下去,继而舒缓过来,说:“我很高兴你在意我的想法,真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对她的厌倦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我从未喜欢过她,对你,我才有厮守一生的想法。”
玉雨挣脱他的手,说:“我看不透你,李英伦,既然从未喜欢过他,为什么你可以和她订婚?我真的看不透你,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