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流走出考场,许桥觉得心头一阵失落,也是一阵解脱。既定的目标已经结束了,未来的路还刚刚开始。
一出大门,许桥便在人群中搜索冯崖的身影,一眼便看见自家男人站在街中央。许桥笑着快步跑过去,不管不顾地扑到冯崖身上,紧紧抱住,声音婉转地喊了一声“哥——”
冯崖的身上有些僵硬,想把许桥扶起来,哪知许桥只管埋头在他的颈窝里笑,“我终于考完了!几门都很顺,都正常发挥了,你有什么奖励没有?”
“许桥?许桥!”冯崖急促地叫着,许桥却紧紧抱住冯崖,一双笑眼从冯崖的肩头望出去,小孩顿时神色一变,“倏”地松开冯崖,后退几大步,身板站得笔直,小脸严肃得很。
冯崖一回头,只见滕宁、滕三、孟繁华、宋清鸿和林新正站成齐唰唰地一排,看向许桥的表情各异。虽然数滕宁的表情最为和蔼,但那嘴角的笑容却会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狼外婆。
许桥在那一瞬间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这么一排虽然形色各异但终究气度不凡的几个人站在一起,就连左右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看过来,自己怎么就单单只看见了冯崖?!
冯崖暗叹,知道你们是来看小桥的,可也不能这么明晃晃地看啊!
“那个……”冯崖伸手揽过许桥的肩膀,“介绍一下,嗯,小桥,你都认识谁啊!”
许桥定了定神,很有礼貌地依次问好,“滕警官好,嗯,宋先生好,林先生好。”接着看了看孟繁华,笑了笑,“孟律师好。”最后看向滕三,眼神有些飘忽,“滕……滕老大……”
“行了!”冯崖很帅气地一拍许桥肩膀,“我们小桥都认识!”
滕宁“扑哧”一声笑出来,冲着冯崖说,“有你这样的吗?”接着转向许桥,指指自己和滕三、孟繁华,“我们都是常青集团的,也是常青会的,剩下的宋先生和林先生,你知道的,都是清鸿帮的。”
许桥垂眼点头。
滕宁又说,“还有一种介绍的办法,我和宋清鸿是一对儿,滕三和林新是一对儿,孟繁华的男人今天没来,不过以后也会认识。”
除了宋清鸿的不在乎,滕三的面无表情,林新和孟繁华都脸色变了变。许桥乖巧地听了,忍不住抬眼在这“两对半”5个人身上来回逡巡。
“小桥,”冯崖握了握许桥的肩,“大家都是来接你出考场的,考完了,值得庆贺。”
许桥惊讶地看了看冯崖,眼神又在滕宁等人身上转了转,嘴唇一抿,眼睛就有些湿漉漉的。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原本连冯崖几天的陪伴都是出乎意料的恩赐,没想到这些跟自己根本不相干的人都会专门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谢谢……”许桥小声说。
滕宁一摆手,“走!吃饭去!预祝小桥凯旋!”
半下午,到晚上,再到深夜。7个人转战了一家酒店,一间茶社,一间酒吧,最后在清鸿帮的俱乐部里完成了庆贺的最终章。许桥没喝多少酒,但就是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当天深夜,冯崖搂着怀里的许桥,只听这小孩说,“哥,今天我真快活,真幸福……”
一个月之后,许桥如愿以偿地得到了K市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滕宁照例在常青大宅大摆筵席,许桥依旧是喜滋滋却略显羞怯的样子,惹得冯崖直拍大腿感叹,怎么家里的小霸王出了门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
许桥上学后没到一个月,孟繁华跟滕宁、滕三打了个招呼,说要到北京开拓新市场。滕三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滕宁却好一顿嘱咐,大概就是秦旭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只管回K市,必须到常青大宅报到,再也不允许出现上一次脱线的情况。
“要是他秦小绿再敢让你伤心,我就要让他知道,常青集团不是好惹的!”滕宁信誓旦旦地说。
孟繁华“扑哧”一笑,“什么?秦小绿?谁起的外号?”
“我!”滕宁说,“谁让他长了一双看起来没良心的绿眼睛!”
孟繁华“呵呵”笑着,“他让我伤心和常青集团没什么关系,绿眼睛和没良心恐怕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电话告别了滕宁和滕三,孟繁华用三天时间布置K市德馨律师事务所的各项事务和安排,小裴负责总体的把握,具体事情有具体的律师和孟繁华直接联络。秦旭则直到看见孟繁华在大张旗鼓地打包,才询问怎么回事。
孟繁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秦旭的那双看起来没良心的绿眼睛,说,“你在北京的半层楼,现在还没租出去吧!”
秦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一笑,上前抱住孟繁华,久久不愿撒手。孟繁华只听秦旭的心跳“咚咚”直响,速度明显有些快,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好像知道秦旭想说而没说的是什么,于是长叹一声,伸手抚上秦旭的后背。
孟繁华走的那天,常青会和龙仪集团谁也没有送。只是和秦旭两个人,几件行李,轻轻松松地上了飞机。两个头等舱的座位,秦旭体贴地要孟繁华坐在靠窗的里面,按下按钮为他放平座椅靠背,伸手拉下遮光板,甚至亲手为闭眼小憩的他盖上毯子,又跟空姐要了杯白水放在一边,因为孟繁华每次睡醒总会口渴。
感觉到秦旭的举动,听到秦旭轻声吩咐的声音,孟繁华闭着眼睛微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孟繁华只觉得阳光照在脸上,就算是想再睡也睡不着了。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遮光板已经打开。
“我们就快到了。”身边的秦旭说着,拿起桌板上的白水送到孟繁华嘴边,孟繁华接过水缓缓喝下去,看了看秦旭,忽然偏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秦旭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滕宁总觉得,夏天过去以后,一年的时间就会加速度发展,转眼就是中秋,接着就是十一,然后是元旦,再就是春节。
K市处于南方,气候适中,即使是冬天也很少下雪。但听孟繁华的电话说,北京的春节又是个大雪天,不过显然,他不会再象去年那样顶风冒雪地赶回来了。滕三和林新这次定了出国旅行,早早就放下公司的事情飞走了,这次连辣肉酱都不带了。
大年三十照例是常青会和清鸿帮的小弟们拜早年、领红包,直到晚上人们才走。留守的小弟们在院子里放鞭炮,滕宁和宋清鸿靠在一起看春晚。
滕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捧着杯茶,深深地觉得,大家都圆满了,世界清静了,生活也变得无趣了。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宋清鸿拿起“喂?”了一声,便笑着递给滕宁,滕宁对着话筒活跃地说了一句“过年好!”等了片刻,才听见电话那头有人说,“滕……滕警官,过年好!”
“许桥?”滕宁笑了,“还叫什么滕警官?”
“嗯。”许桥有些拘谨,连忙改口,“滕先生过年好!”
“叫大哥!”
“嗯,大哥过年好!”
滕宁“哈哈”笑出声来,说,“也给冯崖带好,明后天不忙了,你们到我这里来,大家好好喝一顿。”
“好,谢谢大哥。”
“你这学期的成绩单我看了,不错啊!我有奖励!你们来的时候,我有红包给哦!”
“嗯。”
滕宁听着许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莫名地想直到电话那头的人是什么表情。以前见了自己都是活蹦乱跳、眼睛发亮,现在则真的是个羞怯的大学生了。
许桥上了大学之后,常青奖学金立即为他支付了学杂费,每月还有300块钱的生活费。冯崖也适当地跟许桥说了滕宁要认他做兄弟的意思,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一下子就老实了起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每次跟滕宁说话都拘谨得可以。
冯崖说,许桥是太渴望有亲人,渴望到几乎害怕得地步。盼得到,又怕失去。
滕宁也不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说这件事情。愿意改姓就改姓,不愿意就当异姓兄弟,一切都好说。
“有困难就找我,知道吗?”滕宁嘱咐。
“好,谢谢大哥!”许桥说,又急着补充,“也给宋先生拜年。”
“好。”
放下电话,滕宁顿时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寂寞了,幸福的日子,总要充满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感慨、淡淡的不满足才好。
“呵呵”笑过之后,一旁的宋清鸿伸手揽过滕宁的腰,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赵大爷的小品看完了,我们可以做点更加有趣的事情了。”
滕宁一把推开宋清鸿,看向电视,只见已是一片歌舞升平。“我错过了?”
“没关系,明天有重播。”宋清鸿又将滕宁吻住,在沙发上厮磨半晌,双臂用力,抱起滕宁上了楼。
滕宁心想,虽然等了大半夜没有看到喜欢的小品,但自己是幸福和性福一样不缺,这日子真是美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