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他那银色的身影。心中一痛,却是在斐榆关窗的那一刹那,握住了他的手。“别关,我想再看看那棵梧桐。”斐榆眉头一皱,盯着我,并未言语。
尔后,他将手从我掌中抽离。转身,凉凉道:“趴到床上,再上些药。”闻言,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却不曾将目光从窗外的梧桐上收回,那梧桐在雨后还残存着些枯叶。秋风中,落叶随风飘散。
“异客观叶以为蝶,奈何梧桐本枯叶。”注视着那些枯叶,却是想起了枯叶蝶。嘴随心动,吟出心中所想。
斐榆正在从药箱里找药,闻后动作未停,嘴上却问:“你做的词?”我听在耳里,心还是起了一丝波澜。恍惚记起以前也有人这般问:“小狐狸,这是你做的词?”如今,却恍然隔世。
流年已逝,时光却也荏苒翩擦。
在身边的人,已不再是良人。
“你知道枯叶蝶吗?”文斐榆时,并不曾想他能回答。
“儿时见过,现在却是不曾再见。”斐榆好似陷入了回忆,有些悲伤的呢喃。
心头一震,记起许久以前也曾问过那人同样的问题。那人说:“倒是不曾知道枯叶蝶,只是幼时母后曾带我在秋日里观赏过一种蝶。那蝶好似枯黄的落叶般,我问母后那是什么。母后告诉我,那是秋蝶。如此想来,便是小狐狸口中的枯叶蝶了。”几乎雷同的回答,险些扰乱了我的心绪。差点,分不清回忆与现实。
如今形势瞬息万变,稍一放松便可能丢却性命,又怎能沉湎于回忆消磨斗志?!
起身将大开的窗户关紧,揉着腰缓慢的走的床前。退去裤袜,用锦被护住双腿,安静的趴了下去。
不知是否多心,好似听到斐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待转过头看他时,却见他面色如常,无丝毫异样。
呵,应该是听错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叹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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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榆执着一白玉瓷瓶,食指伸了进去勾出些许青色药膏,在封琉后穴前揉捏许久。
而封琉在感受到那冰凉之后,身子又是剧烈的一颤。可是封琉却咬住被角,压制住将要破口而出的声音。
那青色的药膏足够的湿润了穴口,待穴口渐渐发热,那药膏便慢慢化作液体,随着斐榆不断深入的食指,流进了穴口深处。
“唔~~”一丝呻吟,从封琉嘴中溢出。
而在后穴涂药的手指,则是被惊得又颤动了一下。不经意间,按到了穴里的凸出。
受了刺激的封琉不自觉地收紧了后穴,那根手指便被紧紧的夹住,无法动弹。斐榆自知不该挑起封琉的情欲,可是药还未涂完,不能停下动作。只得耐着性子,轻声安慰道:“琉儿,放松些。药很快就涂完了,放松。”封琉只得深呼几口气,尽量的放松下半身。
可是那化作液体的药膏在不断的进出中,促使后穴快速张合。斐榆注视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险些把持不住。只得加快涂药的速度,好尽快结束这对于两人来说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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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地咬住被角,不再让一丝一毫的声音跑出去。尽量的说服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在意斐榆的动作,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具身子居然因为斐榆手指的进出而有了感觉,心中暗暗咒骂自己没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斐榆一声‘好了’,我才算松了一口气。
自那日后,醒来才发现身下早就伤的一塌糊涂。而斐榆每日必来探望,一是为了叮嘱服药、涂药,这二,则是帮我执笔。因为自己有每日写随记的习惯可是现在不能久坐,光趴着又写不了字,只好劳烦他。
待我穿好衣裤、整好衣衫之时,斐榆已经研好了墨执着笔端坐在桌前。
“今天写什么?”斐榆面色不变问道。
我靠着床柱想了想,开口道:“就写首诗,题目是《泠雨》。”想着昨日的雨景,合上眼,静静的吐出心中所念。
待吟完之后看向斐榆,道:“写好了吗?”
“写好了,我念一遍你看可有何遗漏。”斐榆细眉微挑。
本想说不必麻烦,可看他那认真劲却又不好阻止,只得点点头。
斐榆歇了笔,执起字迹已干的宣纸,字正圆腔的念道:“铃铃雨声似银铃,叮叮咚咚扣心头。不知九天何寂寥,偏爱人间三尺尘。伶仃叮零绕心间,但爱孤苦有伶仃。
泠雨泠雨任冷清,不知谁家泪无声。”这诗自己念出来是一回事,听斐榆念却又是另一番滋味。说实在的这其实不算诗,不过是我昨晚睡不着听着窗外的秋雨随口念得。可是斐榆好像念上了瘾,念完一遍还要念第二遍。若不是我及时察觉,估计他都要念第三遍了。
“不过就是几个句子,作甚如此认真?”有些好笑的发问。
“意境很好,虽然言辞还有待锤炼,但是我很喜欢。琉儿,这可是你做的?”斐榆眸间闪烁着光彩。
别开眼,突然不想面对斐榆那过于光亮的眸子,却仍是轻轻颔首。
“果然是琉儿做的,琉儿既喜欢诗词不如我多搜罗写这类书给你看,可好?”斐榆放下宣纸,询问。
“不必了,与其看那些诗词歌赋,倒不如睡觉赏秋来的从容。”直言拒绝,只因我不想再让斐榆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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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榆面上的笑意凝固,似是不悦,却未言语。只是又再那宣纸上添了几笔,落下年月。随后将那宣纸递给封琉,收拾了药箱,便出了门去。
期间,面色淡然。
好似方才与封琉相谈甚欢者,并不是他一般。
而封琉待斐榆关紧门后,握着宣纸的手愈加收紧。本就苍白的手,更是凸显出紧绷的血管。足见封琉的心中,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咳咳咳唔咳咳咳,咳咳咳咳。”许久,封琉捂住嘴不住的咳嗽。
胸前闷得几乎窒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封琉大口的喘着气,散落的青丝遮住他的大半边脸,令他看起来愈加娇弱。只见封琉看了看方才捂住嘴的的左手,愣愣地盯了一会,才从枕下抽出一块方巾,拭去手掌上的痕迹。随后,又擦了擦嘴角。而那用过的方巾上,赫然沾满了大片的血迹!
“少时咯血活不久,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喘着气,封琉淡漠的呢喃。
而回答他的,只有突然被风吹开不断拍打的窗户。
窗外,梧桐叶落。
秋风萧索,叶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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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屋子,充满着欢后的淫靡气息。
仔细倾听,隐隐的有人轻声呢喃。
“影眜啊影眜,你千不该万不该是他派来的细作。若未被本教主发现,说不定你还能多活些时日。”略微沙哑的音线,调笑的音调,无疑是魔教教主李梵!
“你唔嗯要杀就杀哼啊,唔嗯嗯。”不成语句的音调,嘶哑的声音,都成了最好的催情药物。
那反驳之人便是斐榆安插在李梵身边的眼线——影眜,此时,他的处境并不乐观。
李梵停止了揉捏身下之人的手,劝说道:“不过也好,早些发现,本教主就多了一个玩具。影眜,若是你表现得好,本教主可以留你一命。”说着,唇便落在影眜身上因匕首割伤刚开始愈合的血痂上。
仔细一看,原来影眜身上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割伤。有的尚在淌血,有的已开始结痂。却因为李梵的啃噬,伤口再次裂开,而李梵仿佛嗜血般,将那血液一滴一滴的舔舐干净。
而影眜虽然已二十有三,却是极少涉足青楼烟花之地。说白了,也就开过几次荤。
那因习武而变得极为敏感的身体又怎受得了李梵如此撩拨?可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驱使着他抵抗这种夹杂着痛楚的欢愉,紧紧的咬着牙齿,宁是不肯泄出半点声音。
李梵玩弄了一会没如愿的听到求饶声,心下便有些恼怒!语气不善道:“影眜,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反抗我不会有什么好处!”可影眜却似恍然未闻,仍是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看身下之人如此顽强,李梵不仅想起那日在浴桶中封琉流着血泪的模样。心中一阵烦躁,也不仔细拓展影眜的下身。一个挺身,便贯穿到最深处!
阴暗的室内,充斥着交合的淫靡之声。可李梵却觉得身下之人好似变成了封琉,这般想着,腰的律动便加快了节奏。而影眜则是被下身的疼痛撕裂了尊严,哭着尖叫。
但那叫声中,除却痛苦,也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第十三章:秋海棠
“小琉儿,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陪炘崖玩啊?”炘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是这么问的封琉。那个时候,小琉儿还会对自己露出最纯真的笑颜。
“很快的,等伤好了就陪你去捉蜗牛可好?”那个时候,小琉儿对自己许下了这个承诺。
可是之后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个承诺在时光的荏苒中,渐渐消磨。恐怕记得的人,只有自己了吧。炘崖在心中,暗暗叹息。
如果可以,炘崖倒是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跟封琉朝夕相对的那段时光。虽然自己那时脑袋不灵光,可至少能够无忧无虑的跟小琉儿呆在一起。时常看到小琉儿的笑脸,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思念小琉儿了也只能捉些蜗牛来填补心灵的空洞。明知如此不过是会加深思念,可,却仍是禁不住要这般做。只为了能够多回忆起他一点,哪怕是不到一日的记忆,炘崖也心满意足。
盯着茶盅里的蜗牛,炘崖眸中的色彩又暗了几分。而那为数不多的蜗牛壳上,却是都用尖锐的器物刺了一个清晰地‘琉’字。由此看来,此番做的人倒是煞费苦心。只是如今已是深秋,捉蜗牛来养并非明智之举。不过是残害些无辜的生灵罢了,可是这些炘崖都不在乎。于他而言,只要是能够用来思念封琉的物件,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去尝试。
可是在茶盅里堆积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尸体,而炘崖则是用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盯着那渐渐变脆的壳。上面的‘琉’字,依旧清晰。秋日的阳光倾斜的洒落,为那字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色光圈,煞是好看。
而炘崖抚着那壳上的字,无比温柔道:“小琉儿,待我找到你,定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那专注的神情,却莫名的透出几丝悲凉。
本来俊美无双的炘崖在此时看来,却好比地狱里来的修罗,冰冷无情。
有的时候情爱带给人的除了欢愉之外,还有嫉妒、愤恨。
而思念一个人到了极致,便很容易衍生出歪曲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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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本想敲门的人徘徊犹豫许久,终是放下了抬起的手臂。深深望了屋里的人一眼,便悄无声息地离去。萧瑟的秋风翩跹了他的衣带,腰间的佩环奏出低沉空灵的音符。枯叶打着旋落在他的身侧,映出了他内心的凄苦。
待那人走后,炘崖才抬起头望着门,嘴角扯出一丝弧度,诡异道:“大哥,陷进去的不止我一人。”说着,便将茶盅里某只冰凉的蜗牛握在手中。
‘咔嚓!!’脆嫩的壳被人狠心的捏碎,只剩下蜷缩的胶状肉体,还有,白色的碎末。而那个‘琉’字,随着碎末消失的无影无踪。
近乎恐怖的独占欲,带来的将不会是幸福。
几丝黑气,开始在炘崖略显苍白的脸上,缓缓蔓延。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很难阻止。唯有,任它发展。
窗外秋日渐渐隐匿于云后,仅有的光芒,终是被厚厚的云层掩去。余下的,只得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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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斜靠着床柱,仰着头,望着窗外不断变换阵形的大雁,轻声呢喃。
若说词人中最喜欢的,那便是李清照。她虽一介女流,可她的词不乏洪略大气,而后期因为世事变故才写一些伤春悲秋的辞藻。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她的崇敬仰慕之情,毕竟,一个承受了国破家亡的女子独活,并非易事。而她却顽强的生存下来,还留下了诸多诗词,实属不易。
再者,我也甚喜她的名字。
李清照,试问世间谁人能清明一生?而这个‘照’字同是不可或缺,唯有‘清’,才能用‘照’来彰显。否则,便是顾此失彼,别扭至极。这人好,取的名字自然也般配。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两句,印象尤为深刻。背景因由便不再多说了,熟悉宋朝历史的都知道李清照是逃难时做的这诗,同她一起的当然是她的夫家赵明诚。山河飘摇的年代,这诗的寓意显而易见。也难为李清照一介女子劳心劳力,若她为男儿。
想到这,心猛地一跳。我一血性男儿,却终日沉迷安于个人私情,丝毫未曾想过建功立业闯出一番天地。如此看来,自己便是怕会被李清照嘲笑了呢!以前在现代时只知道要精进学业,将来好谋条出路。而现在就算是我的重生,又怎能禁锢拘泥于过往,停滞不前?既为男儿,就该做些好男儿该做的事情。整日里伤春悲秋、蹉跎岁月,实属汗颜。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音几乎盖过了心跳声。轻车熟路的从枕下抽出一条新的丝绢,捂住口。待气息平稳后,不出意料的看到本来干净的丝绢上已经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不太费力的起身,来到桌前,取火折燃上红烛。跳动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那方丝绢。执着燃烧的丝绢走到端放着铜盆的架前,静静看着火焰蔓延。直至,只剩软软的灰烬。复又回身倒了一杯茶,温热的液体将口中残留的血腥味洗涤。
‘咕噜咕噜咕噜’几声,便将略显红色的茶水吐进铜盆里。
端着那铜盆走到窗前,将混有灰烬的血水尽数倒进长有秋海棠的花盆里。土壤很快便将那水吸进,幸而水不多,不然这株秋海棠也活不到现在。而那灰烬会逐渐分解化为养料,滋补花根。
将铜盆放回原处便又走到花前,伸手触碰这株海棠。
若说这秋海棠一般是活不过初霜冻,可或许是它命好,又或者是受了这‘肥料’的滋补,竟活到了此时。那淡粉的花瓣愈加红艳,宛若那娇艳的红豆。对了,险些忘了这秋海棠又名相思花。那陆游曾赞它‘横陈锦彤栏杆外,尽收红云洒盏中。贪看不辞持夜烛,倚狂直欲擅春风’。只是,想起陆游与唐婉的那份恋情,心却是有些抽痛。
两情相悦,却终不可长相厮守。
一个遵从母命另娶他人,而另一个所托非人郁郁而终。一腔柔情,最终不过是拼了个凄婉结局。所以这相思花又名断肠花。真真是令人肝肠寸断!
那首《钗头凤》仍然铭记于心,上阕乃陆游所提: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物是人非,只能伴着思念之人送来的酒,借诗词抒怀,只是如今已成定局,这般感慨又有何用?
唐婉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见到这词后含泪对出下阕: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般想着,这秋海棠便莫名的添了几丝惨淡。
凝视良久,终归是转身,取出宣纸研磨提笔书写。
开头的,则是年月:东穷国天朝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七。
而下面的则是开始描画这株秋海棠,语言在此时已经太过苍白无力,一幅画,便已足够。
待到华灯初上,红烛染泪,这幅画才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