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红人（穿越）中——妖然

荀未昌自若地收回目光，问：“你要我帮忙做什么？”

莫默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和一张图纸递给他，道：“那，我需要你按这个尺寸，打造一个鞋的底板，还要在底板的脚跟下嵌个十公分……额，不是，三寸的高跟。怎么样？行不行？”

荀未昌看了他一眼，茫然地接过纸包和图纸，莫默趁机夺走他手里的酒坛，躲到一边笑眯眯地喝着。

打开纸包一看，荀未昌骤然变了脸色：“绣花鞋？！”

握在他手里的，正是一双崭新的绣花鞋，粉色绸缎面，鞋面上的花纹细腻而精致，鞋尖处还镶着丝带。

“是啊！就是绣花鞋。我要把它改成复古款式的‘高跟鞋’，哈哈哈！”莫默还不知死活地眯着眼喝酒，一脸满足，像只偷了腥的家猫。

荀未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把绣花鞋连同那该死的小子一起丢出去：“莫大人如此费心费力，只为了做一双与众不同的的绣花鞋，真是令人感动。不知是哪位姑娘如此幸运，能得莫大人如此青睐？”

莫默一心沉醉在酒坛里，完全听不出荀未昌话中的火气，随口敷衍道：“还不是那个李皇后！真是烦死人了！”

李皇后？荀未昌大感意外，双眼怔怔地盯着莫默看，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百般情绪疯狂地席卷上来，使得他的瞳孔颜色越来越深。

因为喜欢那个人，所以连他的妻子也一并接受了吗？明明觉得她烦，为了喜欢的人，还是这么费心地想要讨好她吗？这就是所谓的“情到浓时无怨尤”吗？

也许是荀未昌的眼神太过锐利，莫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直接吓得他醉意全消，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你……你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荀未昌冷笑不止，眼中的情绪很快沉入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卑职只是佩服大人的落落大方而已。还是说，大人做这双鞋只是单纯的想拍皇后的马屁？”

“你这人说话怎么总这么带刺啊？拍什么马屁？我是因为……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明天若是拿不出‘高跟鞋’，人头就得落地！你要是不帮忙就直说，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是去前厅看看褒太师回来没好了。”

莫默刚站起来，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歪，跌回椅子上。

“大人？”荀未昌脸色一变，几步上前摇了摇他的身子，“大人？莫大人？莫无闻你醒醒喂？莫庄！你怎么了……”

“别担心，他只是中了我的迷魂针，昏睡过去罢了。”背后传来拐杖拄地的声音。

荀未昌探了探莫默的脉息，确定他只是昏迷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寨主，你还是这么心软。”背后的老者似叹似怨。

荀未昌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站起身，回头面向身后的人，眼睛因寒气而越发黑亮，“诸葛药师，你这是何意？”

诸葛铭道：“难道寨主改变容貌，投考武试恩科，利用老朽孙子之名寄住太师府，混入皇宫，这一切一切不就是为了报苍云寨被灭之仇吗？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寨主又为何不除之而后快呢？”

荀未昌眯起眼，冷冷道：“诸葛铭，别以为你救过本寨主，就可以对本寨主指手画脚！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苍云寨之所以覆灭，是莫庄……不，莫无闻一手造成，但幕后的罪魁祸首，我也绝不会放过！”

“寨主是指……皇上？”

“没错！”荀未昌攥紧拳头，恨声道：“我一定要皇甫瓒，血债血偿！”

诸葛铭定定地看着他，道：“只是皇甫瓒吗？莫无闻呢？寨主可别忘了，若不是莫无闻，苍云寨怎会有今天这个地步？我诸葛铭，又怎会变成一个残废？！还有寨主你，又何以要屈居人下，听人差遣？寨主，你可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了！”

“够了！”荀未昌怒喝一声，转过身望着昏睡中一脸无知的莫默，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劳诸葛药师费心。夜深了，你有伤在身，还是早点歇着吧！”

诸葛铭望着他的背影，无力地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等等。”荀未昌背对着他开口。

“寨主还有何吩咐？”

“你是什么时候对莫无闻出手的？我何以全然不知？”

“并非寨主武功问题，老朽是趁着寨主进屋取酒时下的手。此迷药属慢性毒物，原本还需再过半柱香时间才会发作，只是莫无闻喝了酒，催化了药性，所以……”

“可对身体有害？”

诸葛铭苦笑道：“如果睡过头也算的话。”

“……”荀未昌面色一红，幸好此时的他背对着诸葛铭，也不算太狼狈，只是莫名的感到心虚，“行了，退下吧！”

“老朽告退。”

拐杖声逐渐远去，荀未昌无声地舒出口气，慢慢蹲下身来，看着莫默无辜的睡脸出神。半晌，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眼中压抑的悲伤强烈得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

“莫庄，你说……我们之间，最后会是怎样的惨淡收场……”

隐隐约约感到喘不过气，莫默挣扎着从黑甜的梦乡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对上一双满含戏谑笑意的眼眸，眨了下眼，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呜呜……”莫默挣扎着推开捂住自己口鼻的大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哧呼哧……”

“醒了？”荀未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情格外愉快。

“你……你想……谋杀啊你？”莫默幽怨地抬眸瞪他一眼。

那双水雾迷蒙的黑眼睛这样瞪过来，非但不具有任何杀伤力，还带着惑人心神的万种风情。荀未昌的心头一麻，眼神立刻飘开，“杀人要偿命，我才没那么傻。”

“哈~好困啊~”莫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却在下一秒所有的表情动作都生生顿住：“等等！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儿？”

荀未昌抱胸睨着他，似笑非笑道：“这是卑职的房间，你躺的是卑职的床，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那得问你自己喝了我多少酒。”

莫默捂着发涨的脑袋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最后的目光定在荀未昌身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木匠的……不过，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床上？我记得自己明明……”

“明明？明明什么？”

莫默摇了摇头，沮丧道：“想不起来了……”

荀未昌的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很快化成鄙夷，道：“烦请大人赶快起来，卑职一夜未睡，还想补个眠呢！”

莫默这才想起自己还霸占着别人的床，赶紧手脚麻利地穿好鞋，跳下床道：“请。”

荀未昌没有说谎，他的眼袋很深，一圈青淤色嵌在布满血丝的眼眶底下，整个人苍白而疲惫。莫默愧疚道：“其实，你的床还是蛮大的，昨晚你为什么不和我挤一挤算了，居然熬了一夜没睡。”

荀未昌立马联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香艳画面，在对上莫默疑惑地眼神后，赶紧掩饰地咳嗽一声，粗声粗气道：“我睡了，你的‘高跟鞋’谁来做？！”

“啊呀！我差点忘了！高跟鞋呢？”

“在桌上。不知道跟你想要的一不一样，反正我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荀未昌打着哈欠说完，直接将自己扔到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莫默跑到外间，桌上果然放着一双加工改造过的“绣花高跟鞋”。他拿起来仔细一看，鞋底的底板并不是用木板所制，而是用相对木板质地较为柔软有弹性的牛皮，合缝处用银丝密密麻麻封着。十公分的跟用木板削成，镶在底板后跟上，贴合得天衣无缝。

“哇啊！喂荀未昌，你怎么有这么好的手艺啊？你都可以成为第一个制造高跟鞋的人了！”莫默抱着鞋子兴冲冲地跑回里间，却发现荀未昌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莫默轻轻走到床边，心情复杂地盯着他疲倦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谢了未昌兄。”

离开太师府，莫默趁着天色尚早，跑到京城的大绣纺去，托那里的老板娘帮他将高跟鞋的牛皮底面和木头跟都包上丝绸，贴上饰品。

“哈哈，大功告成！”

莫默正拿着那双木屐不似木屐，旗鞋不似旗鞋，高跟鞋不似高跟鞋的“绣花高跟鞋”得意洋洋地走在街上，忽然就被迎面冲过来的几个人架起来狂奔。

“喂喂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啊！！”

“莫大人，我等奉皇上旨意传您进宫上朝！”

“咦？上朝？”

“您忘了？您现在是正四品大员，依律是要上早朝的。皇上就是知道您会忘记，才让卑职们赶去六扇门接你，可惜您不在六扇门。现在早朝有可能已经开始了，如果有人拿此做文章的话，请大人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喂喂，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啊喂……”

金銮大殿。

仇麟环视了下满朝文武，眼珠子一转，志得意满地走出来道：“启禀皇上，六扇门总捕头莫无闻还未上朝。按我超律例，凡正四品以上官员，都应该上朝听宣。”

皇甫瓒皱了皱眉，微微侧头看向站立身后的徐冰地。

徐冰地低下头小声道：“属下已派人去找。”

莫默啊莫默，你到底跑哪去了？无故不上早朝可是要受责的！皇甫瓒正头疼为难之际，忽听一声高喊自殿外传来：“皇上——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甫瓒喜出望外，和文武百官一齐望向殿外，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旋风般疾奔而来，下一秒绊了门槛，五体投地地摔进殿来。

“啊呀！”

皇甫瓒、满朝文武：“……”

皇甫瓒俯视着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衣衫不整，发髻松垮，发丝凌乱的莫默，慢慢伸手捂住眼睛，嘴角抽搐。而文武百官在震惊了足足十秒后，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景夜怔了一下，低下头掩去眼底唇角的笑意。

西门坚铁青着脸扭过头去，不忍再睹。心里暗暗后悔：我当初为何要收他当门生？究竟是为何……

丁凯下意识想去把人扶起来，却被笑得全身乱颤的岳长白瞪了一眼：“你要干什么？”

丁凯打了个激灵，飞快收回迈出去的脚步，恶狠狠道：“我想借机踹他一脚！”

岳长白瞪大眼，没想到这老实头这么狠！

褒太师闭了下眼，抢在仇麟开口之前道：“启禀皇上，莫大人如此狼狈，虽有失礼失仪之处，但想必没有不敬之意，请皇上恕罪。”

仇麟冷笑道：“他都这样了还不是不敬？那太师认为怎样才算不敬？皇上，莫无闻迟到在前，失仪在后，显然是藐视皇上，藐视朝纲，藐视……”

“咳咳咳！”莫默揉着摔疼的胸口爬起来，呲牙咧嘴道：“不好意思啊摄政王，你的排比句待会儿再继续啊！让我先说哈。”

“……”文武百官像见鬼似的瞪着他。

皇甫瓒“噗嗤”一声差点笑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正襟危坐。

萧景夜假装摸鼻子，唇角的笑意却掩都掩不住。

仇麟震惊过后，就是震怒：“莫无闻你……！！”

莫默对他视而不见，走上前几步拱手道：“莫无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皇甫瓒见他要下跪，赶紧抬手道：“莫爱卿请起。方才爱卿不是已经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了吗？”说完，忍俊不禁。

这话一出，满朝又是哄笑声。

莫默瞪了皇甫瓒一眼，皇甫瓒赶紧板起脸沉声道：“莫爱卿可知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微臣知罪。可是皇上，臣也是有苦衷的。”

“哦？”皇甫瓒好笑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莫默，“此话怎讲？”

“臣是替皇后娘娘办事去了。”

仇麟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直接大喝一声：“胡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仇麟骑虎难下，只好瞪着莫默道：“你是六扇门的总捕头，怎会与后宫扯上关系？休得胡言！”

“谁不知道皇后是您的好女儿，你当然这么说了。”

“莫无闻！”仇麟暴怒道：“你屡次三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还口出狂言，本王今天非砍了你不可！来人！”

皇甫瓒慢吞吞地接了句：“摄政王，这是在大殿上，不是在摄政王府。”

仇麟气怒不已，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皇上！莫无闻仗着皇上的恩宠，恃宠称娇，对本王出言不逊！本王若不杀他，本王威严何在？又如何服众？”

西门坚立刻站出来喝道：“摄政王！你好大的胆子！”

莫默掩面而泣道：“请别为了我这么个小人物吵架了，我会无地自容的。”

“……”仇麟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皇甫瓒见闹得差不多了，赶紧出口道：“莫无闻！你怎可对摄政王无礼？还不赔罪？”

莫默朝气得脸色发青的仇麟拱手，从善如流道：“请摄政王念在我年少轻狂的份上，饶了无闻这一次吧！”然后不等仇麟开口，就拍手道：“好！摄政王果然宽宏大量！胸襟广阔啊！”

仇麟：“……”

皇甫瓒附和道：“众爱卿都看见了吧？一定要好好向摄政王学习啊！”

“臣等遵旨。”

仇麟像活吞了只苍蝇似的，脸色极其难看。

皇甫瓒忍着笑扯开话题：“莫无闻，你刚才说皇后让你去办何事啊？”

莫默从怀里取出那双不伦不类的鞋，刚才摔倒时那木头跟磕在胸口上，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疼得他半天喘不上气。

胸口肯定青了，倒霉！莫默揉了揉胸口，道：“皇后娘娘希望卑职能想个办法让她长高十……不是，长高三寸，于是卑职就托人连夜做了这双高跟鞋，所以早上才来不及梳洗跑来上朝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谁想这副打扮出门啊？多丢人啊！你说是不是啊摄政王？”

“哼！”仇麟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高跟鞋？拿上来让朕瞧瞧。”皇甫瓒一脸好奇道。

郭公公走下来接过鞋，奉到皇甫瓒面前。皇甫瓒拿起来摆弄一番，笑道：“朕还从没见过这种鞋子，果然别出心裁。是你做的吗？”

“我设计的，太师府上的荀未昌做到。皇上，他的手艺不错吧？”

皇甫瓒摆弄鞋子的手一顿，掩在皇冠流苏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极平静的：“是不错。”说罢，便挥手让郭公公将鞋拿走，道：“皇后为何忽然要你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