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边。”阿大叫莫涯看向结界。
结界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到了,里面的鬼嘶叫着到处跑,眼见结界守不住了,他们都想赶紧逃出来,里外一起冲击更加速了结界的崩坏。
莫涯躲着向前凑了凑,准备第一刻冲上去救出浴桶鬼。
最后一把鲜血,终于整个结界消失了。
九层一起崩塌,无数的鬼魂四散着冲出来,他高兴的四处捕食,莫涯趁机冲上去一把扶起浴桶鬼的浴桶。
“快走!”
“莫……”浴桶鬼惊讶的看着莫涯。
“快走啊!”莫涯没空和他说话,扯着他的手就要跑,浴桶鬼单手划着浴桶根本快不了,阿大这时候过来一手扯他们一个,带着他们一起跑起来。
在捕食逃窜的鬼魂的怪物瞥见了这里的三个人,停了下来,他看着莫涯,侧着头似乎很迷惑。
这些天他吃了太多的鬼,那些鬼的感情和记忆在他脑中冲击,让他时不时的混乱,现在看着这三个人中那个少年,他心里有一种深切的恨意涌上来,比之前所有混乱的感情都深切的一股恨意。他惊慌的发现,被他压制住的阎契的精神似乎被震动了,在愤力的抢占上风,阎契很愤怒,对那个少年。
不能任由阎契的恨意增强,必须杀了那个人!
阿大瞥见怪物攻过来,迅速撑起一面土墙阻挡,但他立即就冲破了那土墙,阿大把莫涯和浴桶鬼甩开,迎上去和他交手。
莫涯看着勉强应付怪物的阿大,阿大的身影和记忆中那天的盗虻重叠,失去的预感涌上来,心痛的要裂了。巨大的冰刺在两掌间生出来,刺向那个怪物。
他闪躲冰刺的一刻,阿大脱身出来,将全部的气场都放开。
莫涯不断的造出冰刺攻击他,可是都被他躲开,然后直冲着莫涯挥过一股邪气,莫涯被邪气扫到,摔飞出去,马上撞到一堵土墙的时候被人搂着滚到一边。
阿二放下莫涯就奔到了阿大身侧,和阿大并肩挡在怪物面前。
莫涯翻身坐起来,爬起来冲到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面对他。可是那怪物眼里似乎只有莫涯,并且他又开始浑身抽搐,捂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莫涯趁机甩出一把冰刺笼住他的周身,阿大双手拍到地上控制土石在他身后造起土墙堵住他的退路。可是他只是一挥邪气就打开了莫涯所有的冰刺,这时莫涯的第二把冰刺又到了,阿二双手各生出一根冰凌,延长刺向他。
他抱着头向后退,撞破了土墙退到远处,痛苦的嘶喊。
岚衣这时跌跌撞撞的跑来,她已经撞破了身上的石圈。看着她要冲向怪物那里,莫涯赶紧抱住她,两个人扭打着摔倒地上。
“是公子啊!放开我!”岚衣捶打着莫涯,莫涯用力搂着她不松手,“是公子醒了,让我过去!”
阿二过来一把扯起岚衣,顺手造了坚冰的半圆形冰壳把她罩在里面,任由她大喊捶打不再理会她。
莫涯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被她捶的很疼。
那怪物这时也安静下来了,一步步走过来,直直的看着莫涯。
莫涯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睛不再是没有瞳孔的紫色,而是变成了阎契之前的样子,红色的瞳孔,但是眼睛蒙了一层厚厚的紫色。甚至他眼里的不齿和愤恨,也和阎契一样。
是阎契……
莫涯被他尖锐的恨意震得后退了一步,然后稳住了身子,看着他走过来。
莫涯的出现诱发了阎契的苏醒,他被吞噬之前,最强烈的情绪就是对莫涯的恨,在那个院子里,他终于明白阎狱选择了莫涯,他恨得想要将莫涯剥皮抽筋。这样强烈的情绪让他短暂的占据了上风,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无数邪气化作的利剑冲向莫涯,阿大阿二急忙帮他挡住,莫涯也挥着冰刺做的利剑挡开攻来的邪气。
“啊……”一声震天的大吼,阿三大步跑来,随手抓起塌了的半堵墙扔向阎契。
浴桶鬼一直在不远的地方徘徊,根本没法靠近,被莫涯他们挥开的邪气四处飞散,浴桶鬼赶紧躲到罩着岚衣的冰壳后面。
局势变成了四对一,可是对于阎契而言,是一对一,他眼里只有莫涯。
“老大,跑吧!”阿三挥拳打飞了一股攻来的邪气。
阿二用冰盾挡开了一次攻击之后,抽空给了阿三一个白眼,你一个连飞都不会的,还有一个拖着浴桶的,往哪跑?!
所有的邪气都攻向莫涯,即使被挡开了也会立即再攻过来,莫涯手忙脚乱,阎契这么恨他,这么疯狂的攻击他,他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除非……
“别管我,去打他的身体!”
阿大看向莫涯,莫涯急急的喊:“逼它和阎契分开,就不会这么疯狂攻击了!”
“阿三留下!”阿二喊完了就冲上前去,冰盾上生出一根根冰刺,向着他拍下去。
阿大双掌拍到地上,在他脚下升起多个土刺。
上有冰盾,下有土刺,他只好向后撤离,但还是被土刺刺伤了大腿。
虽然这个身体在邪气的操纵下已经不知道痛,但是毕竟刺伤了肌肉和筋骨,影响了他活动。阿大和阿二趁机又攻上去,可是他拼着挨打,根本不用邪气防御,仍旧一心要杀了莫涯。
没有了阿大和阿二的帮忙,阿三和莫涯有点捉襟见肘,莫涯这一会儿已经挨了好几下,胳膊和腿上都被刺伤一直流血,前胸也被拍伤,喘气都疼。
阿二看着莫涯受伤,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左右手各执一个带有冰刺的冰盾,合掌拍向阎契。阿大适时的用土石结成笼子将他束缚住。他刚才自上其身,左臂基本已经废了,又流了那么多血,腿也被刺伤,就这么被罩住了。冰盾上的冰刺刺进了笼子,血溅出来。阿大和阿二向后跃开,警戒的看着那笼子。
笼子被打碎,阎契踉跄着走出来,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汩汩的冒着血。
从被附身开始,这个身子就被胡乱的使用,受了太多伤,早已经破败不堪,如果不是邪气撑着,早就垮了。
阿二挥着巨大的冰凌从后面横着打到他的腰上,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楚的传开来。岚衣痛苦的喊着不要,莫涯趴在地上不忍心回头看她也不忍心听她的哭喊。
这一击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这个身子终于彻底垮了。
阎契向前趴倒在地上,身子动也不能动。
邪气不甘心的扯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失败了,终于,丝丝缕缕的邪气从阎契身体里逸出来,这些天的寄生已经让他足够强大,现在他要放弃这具身体。
第四十三章
邪气穿透他的皮肤逸出到空里,周围的邪气受到召唤更加猖狂,阿大和阿二扑面而来的邪气逼着退后几步。等他们停下来再看过去,邪气已经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圆脑袋上没有五官,手脚也不分五指,但是躯体和四肢确实是人形。地上阎契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垮的肚皮瘫软在地上,浑身断了不知多少处骨头,只剩一双眼睛还可以眨动。
“公子——”岚衣使劲拍着冰壳嘶声喊着。
莫涯转头看她,为了打碎冰壳,她的指甲都崩裂了,双手沾满了血。
阿大三人趁他还没成型,一起攻了上去,可是不能动的阎契就在他们交战的空中下方的地上,随时都可能被误伤。
岚衣已经哭疯了,撕心裂肺的喊着三公子。莫涯一咬牙冲了过去,趴在阎契身上挡住了一波邪气的冲击。他想拖着阎契离开这里,可是阎契的身子让他无处下手,皮肉全都松软了,筋骨断裂,哪里都没法抓没用用力。
阎契的眼睛转动着,一直盯着他,莫涯被他看的头皮发麻,鼓起劲来狠狠的回瞪他一眼。
“别以为我想救你!要不是看岚衣可怜,我才不管你!”
顾不得他那个身子了,莫涯环过他的腰,可是他肥大的肚子现在肚皮松垮的垂着,莫涯很勉强的才能环住他的腰,拖起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拖着他挪走。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就像身上瘫了一堆粘糊糊流着血的软肉,还有股臭气。
阿三不会飞,只能不断跳起到空中攻击,好在他跳的高,但是这样毕竟不灵活,这一会儿已经被揍得摔下来好几次,每次都立即爬起来又跳到空中。
莫涯费力的拖着他向岚衣的方向走,好不容易到了,把他贴着冰壳放下。莫涯转身想要加入阿大他们,脚突然被拽住了,惊讶的回头一看,是岚衣刚才已经敲碎了冰壳,他只顾着拖阎契过来并没有发现。岚衣死死的抓住他的脚踝,挥手将外衣的腰带甩出来几圈缠住了莫涯的双手。
莫涯用力想要挣断捆着手的带子,岚衣这时已经像疯癫了一样,扑过来压住莫涯,低头一口咬进莫涯的肩膀。莫涯肩头的肉撕裂了的痛,眼前一黑,脖子后面被重重打了一下,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好像被拖着在地上磕磕绊绊了很远。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流动的河水,鬼界东侧的轮回河。莫涯撑着身子坐起来,这里是轮回河的岸边,往常每日鬼差都押解着新死要投胎的鬼魂来这里,从河岸渡口投身河中,就可以到下一世的轮回。但如今这里一个鬼差一个鬼魂都没有,只有河水静静的淌着。
“三公子……岚衣没用,帮不了你……”
岚衣哀哀的哭着,守在阎契身边,伸手想要触碰他却颤抖着不知道碰哪里好。
“别……哭……”阎契的声音嘶哑无力,可他的话对岚衣来说是绝对服从的命令,岚衣使劲忍住眼泪拼命点头。
“你……醒了……”
莫涯手脚都被捆住,想要结出冰刺割断手腕上的带子却发现气息不能运到手上。
“别挣扎了,我阻断了你手腕的血脉。”岚衣扶着阎契靠着一块大石坐好,跪坐在他身侧。
莫涯想破口骂她,话到了嘴边变成一声冷哼,早该明白对这两个人不能抱有任何好心,却还是多管闲事,真是自找的倒霉。
“岚衣……我很丑吧?”阎契看着莫涯,话是对岚衣说的。
“不丑……”岚衣回答的很诚恳。
其实阎契现在根本没有了人样,哪里是丑不丑的问题,只是在岚衣眼里,阎契就是阎契,又哪里有美丑的说法,她只是心疼,心疼阎契成了这样。而让阎契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岚衣恨恨的看着莫涯,就是他。
莫涯感觉到她目光的不善,知道跟他们说什么都是白费,索性不说那些谁是谁非的问题。
“你趁现在带着他走吧,如果那个东西再找来,你们都走不掉。”
“先杀了你,我自然带公子离开。”
岚衣说着起身走向莫涯,手中绿光凝聚成长柄的镰刀,刀锋闪亮。阎契看着她走向莫涯,显然是默许了她这样做。
莫涯两脚的脚踝绑在一起,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岚衣已经到了身前不远处。莫涯向旁边蹦了一步,岚衣镰刀一挥挡住了他的去路,为了躲开镰刀的刀锋身子一晃向后摔去。
彻骨的凉,轮回河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跌坐在河水里没了退路。
岚衣看他跌进去了赶紧挥舞镰刀刺下去,如果让他掉进河中白白送他去投胎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莫涯看着闪亮的刀锋向着自己刺过来,连侧头闪躲都来不及,紧紧的闭上了眼。
“停!”
岚衣的刀锋停在莫涯额头上,不解的转头看向阎契。
阎契看着莫涯身旁河水上浮起的画面,眼睛睁大了一动不动,震惊的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轮回河水,能显现鬼魂活着时的画面,泡的时间越长,就追溯的越久。
莫涯生前只活了八九岁,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追溯,这时已经到了再上一世。
震惊了阎契的,就是他再上一世的画面:是玉树临风的男子,站在积满冰雪的山巅,眺望着山巅之下的云层,他的目光很冷,不是无情或者残酷,是什么都不在心中的冷漠。
“哈,哈……”阎契嘶声笑,“怎么可能……”
岚衣觉得不好,跑回他身边跪坐下扶住他。
“三公子,你怎么了?”
阎契只是看着那河面上还在不断追溯的画面,岚衣扶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急忙也跟着看过去。
画面里一直是男人斩杀妖怪恶鬼,除了修炼和斩杀他似乎再没有兴趣做别的事情,知道一副画面出现,岚衣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阎狱,不会错的,一身黑衣,黑发束在身后,将手里的什么东西递给他。
画面快速的倒退,这一幕只是一闪就过去了,可是阎契岚衣莫涯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莫涯完全糊涂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了阎狱?岚衣是完全的震惊,只是她的震惊还远远比不上阎契的震惊。阎契无意识的干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还在变换的画面,嘴角眼角全都抽搐着。
接下来突然出现的画面让岚衣连惊呼都忘了。
红发的少年趴在桌上痴迷的看着邻桌的男人,坐在他身边的黑发男子有些黯然的看着他。
“怎么会……”莫涯也被吓住了,奋力直起身子向前扑倒在河水里,用肩膀撑着,脚上用力向前爬,爬出了轮回河。
岚衣和莫涯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应该知道的阎契只是在那里干笑。
“公子……”
“你……做鬼多长时间……”阎契看着莫涯的眼神不再只是怨毒,还有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两百多年。”莫涯说完了心里一动,如果算上他活着的时间,那么……三百年……
“哈,哈哈……”阎契只是咧着嘴,没有笑意的干笑着,撇开眼不再看他。
“蛇?”野猪仰头对着屋顶的玄裳哼哼,作为一头猪,让他仰头到这个角度真是非常辛苦。
“是呀。”玄裳点点头。
“下来下来!累死我的脖子了。”野猪垂下头左右晃着脑袋揉动脖子。
玄裳难得的很听话,也没有说废话,立即从屋顶跃下来,蹲在野猪身边好奇的打量他。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非要做猪?”
“与尔何干?”野猪很傲慢的仰着鼻子。
“哦,”玄裳点点头,“与兔子有干系。”
“哼!”野猪拱拱鼻子,想起兔子他就忍不住高兴。
“果然猪都是笨的,要不怎么骂人都说笨猪呢?”玄裳笑眯眯的抬手摸摸猪脑袋。
阿四虽然是猪样但是也不是随便让人戏耍的,一仰头两根长长的獠牙就冲着玄裳顶过来,玄裳敏捷的跳开侧身进了屋子里,笑嘻嘻的瞅着野猪,退了几步坐到了冰床上。
野猪才不管这些,闷着头又冲了进来,玄裳在他马上顶上来的时候向空里翻身跳起来,野猪一头拱到了冰床上。轰隆一声,冰床塌了。
“啧啧啧,”玄裳咂舌看着床塌了以后摔到地上的阎狱,“这得多疼啊。”
阿四看摔了阎狱,想起阿大临走的叮嘱,也有点心虚,小心的凑上前看看他摔坏没有。
猪鼻子快要碰到阎狱脸的时候,阎狱突然睁开了眼,吓得野猪后退好几步。
“哟,醒了?醒了好啊。”玄裳凑上来趴在阎狱身侧,抛了个媚眼给他,野猪在一旁看见了寒战着抖了抖。
阎狱撑着碎冰坐起来,身子还是酸痛。
“冰川?”
“是,我送你和那个小鬼来的。”玄裳得意的笑。
“他呢?”阎狱四处打量,没看到莫涯。
“回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