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乐礼听了笑道:“他是我们经理。这个餐厅就是他家开的,是他父亲出的钱。他喜欢餐厅里的工作,经常和我们一起在餐厅里下单传菜,不忙的时候看不见,忙的时候肯定能在用餐大厅看到他。呵呵,这样的经理很奇怪吗?我觉得这样的经理挺好的,身先士卒和大伙一起干活、一起忙,让人觉的有干劲儿也感觉很亲切。”
柴非听了不说话,心里有些触动,人们的审美观各不相同,丘乐礼的观点柴非未必样样都赞同,但丘乐礼的审美观对柴非有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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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点的菜还没上,柴非接着和丘乐礼闲聊,道:“咱们认识挺久了,很少听你提起自己的事,哥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在A大念书,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你说些自己的事给哥听吧。”
丘乐礼听了一直笑,笑完道:“这就是丘乐礼、丘乐礼就是我,我的事哥知道的很清楚啊,其他的……其他的没什么可说的、那也不重要。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吧,你问我答快一些。”
柴非想找回两人错过的开始时光,与丘乐礼重新认识学着与他相处,按照私下总结出的认识规律从电话、短信、吃饭、聊天开始,一步步向丘乐礼走近。问这个问题前柴非只是想找个话题与丘乐礼闲聊,听到丘乐礼的回答柴非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一直以来不成熟的人都是他,不管是颜明、狗子还是丘乐礼,他们在某些问题上都有比柴非更深刻的认识和更勇敢的态度,他们都比柴非成熟。而柴非看起来很成熟、很颓废,类似游戏人间的态度其实一点儿也不成熟。
柴非摸摸脑袋觉得这个动作很幼稚,心中的想法很幼稚,连刚才的问题都问的很幼稚。柴非停了停道:“你说的很对,咱们对彼此熟悉了解,明白对方的感觉和想法,喜欢对方的感觉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丘乐礼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柴非道:“哥,你刚才说喜欢我、你刚才说了喜欢我是吗?哥,现在我算你的恋人了吗?”
柴非一愣说不出话来,一直逃避的责任和惧怕的束缚、心中很反感的那些字眼儿这一刻突然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环境的影响,或者是某些微不可察的东西触动了柴非心底的弦,藏在柴非心中最深处的想法——那些苍冷的渴望和早已疲软的激情突然变得蠢蠢欲动。
柴非没回答丘乐礼的问题,反问道:“怎么总喜欢问哥这个问题,这么希望被誓言束缚住、被责任捆绑住吗?”
丘乐礼听了理所当然的道:“是啊,被束缚被捆绑住才感觉踏实、才感觉温暖,两人在一起都会这样啊,哥不喜欢这样吗?”
两人在一起都会这样吗……柴非想了很久没回答,其实当柴非反问丘乐礼问题,耐心的和丘乐礼探讨时柴非心底已经松懈妥协了,因为对于讨厌被束缚的人来说,如果真不在乎的话一定会马上喊停、立刻离开。柴非以前就是这样。
见柴非不说话丘乐礼忍不住道:“哥,你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我这样问,对吗?”
柴非回神笑笑道:“如果我永远不给你答案,你会失望吗?”
“不,我会一直怀抱希望,”丘乐礼想了想突然哈哈笑道,“哈哈,哥你永远都不给我答案是不是就是说我们永远不会结束、会一直在一起。”
柴非忍不住隔着桌子捏丘乐礼的鼻子,边捏边道:“鬼灵精,被你缠住了就永远甩不开了?那干脆别当恋人了,改当牛皮糖吧!”
丘乐礼躲过柴非的大手,边揉鼻子边小声道:“真要能在一起,当一辈子牛皮糖也行啊。”
柴非隔着不宽的桌子把丘乐礼的话听了个清楚,酸酸涩涩的感觉合着蠢蠢欲动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让人依恋,在柴非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他这辈子第一次说出的、也是最重要的话说完了,柴非对丘乐礼道:“给我当一辈子牛皮糖吧,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恋人了,扯不掉的牛皮糖恋人。”
丘乐礼听了没马上笑,只是眼睛一直眨,这时候餐厅的侍者给他们送来了刚才点的菜,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静静的看着对方不说话。身边有人在忙碌的上菜、报菜名,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整个世界小的只有两个人却无比充实、无比温暖,让人感觉无比幸福、无比满足。
等侍者走了柴非道:“吓傻了、乐疯了,怎么不说话了?”
丘乐礼像是刚缓过劲儿,轻轻的笑了一声表情像刚偷了腥的猫,既懒散又得意还有那么点儿诡计多端的意思,看得柴非心中空牢牢的没底儿。
柴非又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丘乐礼隔着桌子踢柴非的脚,一下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全踢在柴非的腿肚子上,柴非等了半天、忍了半天实在摸不清丘乐礼心里想什么,原本期待渴切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失望、有些沉重,甚至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柴非憋着心里的怒气和不知从哪里升起的痛感,没好气的道:“干什么呢,你这TMD都是什么毛病,踢人玩呢!”
丘乐礼一愣脸上没害怕的意思,停了停反用更大的力气踢了柴非一脚,撇着嘴角道:“干什么,高兴的呗!”
柴非听完气消了一半,伸手拍拍不知道脏不脏的腿弯道:“你高兴了就踢人玩啊?这都什么毛病……”
丘乐礼听了嘿嘿的笑,笑完道:“不喜欢踢别人就喜欢踢你,只踢你一个。”
柴非让丘乐礼的话弄得有点糊涂,丘乐礼话里浓浓的撒娇味儿又让人听得耳朵发软心里发痒,柴非道:“这话什么意思,你高兴了就踢我、被你喜欢就要挨你踢,你这都跟谁学的?”
丘乐礼拿起刀叉吃盘子里的菜不回答柴非的问题,表情眉飞色舞的看着挺高兴。柴非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拿起餐具进餐,看着丘乐礼得意的样子道:“鬼灵精,刚挂上个头衔就跋扈了,以后谁敢要你啊——”
丘乐礼笑着道:“常踢人的女人不被人甩,常挨踢的男人不被人踹,听我们系女生说的,很准的!哈哈,现在你已经被我粘上了甩不开了,想不要都不行了。”
柴非听了哭笑不得,心道这都谁发明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柴非嘴上不说,听完这话心情却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两人安静的吃着饭不说话,被淡淡的温馨和相属相契的感觉围绕着,虽然不说一句话也觉得无比的愉悦舒心。
吃了一半丘乐礼突然停下来,手臂横过桌子勾柴非的领带。柴非最近天天到公司报道混充企业精英,自然打扮的西装革履领带齐全。柴非下班来接丘乐礼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那套衣服,铁灰色西装配银色领带。
丘乐礼抓着柴非的领带不放,看着柴非道:“哥,谢谢你!”
柴非道:“谢我什么?”
丘乐礼道:“哥,谢谢你绑着我、给我承诺。哥,我喜欢被你绑住、被你束缚住。”
丘乐礼不等柴非回答就放开柴非的领带,低头径直吃饭好像刚才什么没发生,柴非沉默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的人惧怕责任害怕被人束缚,有的人渴望温暖希望被牢牢抱紧,也许牛皮糖也是因为渴望被束缚害怕被抛弃才紧紧粘住一个人不放吧。
那时候柴非还不知道丘乐礼渴望被绑缚住的另一层含义,那些没什么可说的、不重要的东西其实有时候也很重要。
吃完饭柴非问丘乐礼饱不饱、够不够,用不用再点儿别的,丘乐礼摇头说不用点、已经吃饱了。柴非又问丘乐礼觉得法国餐厅的菜怎么样、好不好吃,丘乐礼想了想道:“牛排太淡、鹅肝太咸、鱼子酱给的太少……我觉得前两样菜不如青椒牛柳、五香鸡肝好吃,鱼子酱吃着还行就是配的菜太多,说是鱼子酱但感觉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真吃起来没多少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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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非听得直摇头,笑道:“你在这儿打工的时候他们不是这样上菜?你给客人上菜的时候厨房不是这么配菜?”
丘乐礼想了想道:“是啊,我打工时也是这样……不过我现在是消费者,我吃菜所以有权利抱怨!”
柴非有点无语,心道:似乎每个转正的女人都会变得泼辣起来,这条规律现在对丘乐礼似乎也适用。
两人吃完了饭但都坐着不愿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由小转大,击打着餐厅的玻璃外墙,隔着整个玻璃的厚度送来淡淡的湿意和凉爽的气息。因为下雨进餐厅用餐的人少了,但餐厅里的气氛依旧火热,柴非和丘乐礼静静坐着看向彼此,在喧闹的环境中隔出一个安逸舒适的小空间。丘乐礼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似乎这样坐着和柴非对视就是幸福。
柴非看了看窗外的雨道:“雨把我们留在这里了。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聊一会儿,等雨停停再走。”
丘乐礼点头答应但仍沉默着不说话,柴非想起刚才还有问题没问完,对丘乐礼道:“你刚才说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你,哥想问你问题你会认真回答吗?”
丘乐礼点头道:“哥,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我会认真回答的。”
柴非想了想觉得有点好笑,现在的情形有点像他和严琳一起吃饭时的翻版,和那时不同的是现在问问题的人是柴非,而那时问问题的人是严琳,丘乐礼会认真回答柴非的每个问题毫无隐瞒,而那时柴非是被严琳逼着说实话的,事实上那时柴非根本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柴非开始问丘乐礼问题,第一个问题问:“你叫什么名字?”
丘乐礼笑了笑,眼里有捉黠的意思,口中道:“丘乐礼。”
“你今年多大了?”柴非接着问。
“21……20周岁。”丘乐礼回答。
“今天星期几?”柴非问。
“星期三。”丘乐礼答。
柴非停了停精神有点恍惚,突然想起那时严琳问他问题时前几个问题问的和他刚才问丘乐礼的问题相似,而接下来问的问题才是严琳真正想问的、想知道的。当时严琳问柴非——你有女朋友吗?柴非回答——有,有很多。
柴非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问丘乐礼:“你喜欢哥吗,有多喜欢?”
丘乐礼笑着答:“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丘乐礼答完柴非笑了,开怀又带有少许失落的笑容,柴非觉得他应该不在乎这个问题,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柴非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起和严琳有关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了与严琳相似的问题,柴非甚至不知道该在乎什么、不该在乎什么。
丘乐礼一脸感兴趣的表情,道:“哥还想问什么、还想知道什么?”
柴非让丘乐礼说的有点郁闷,失落的情绪和沉闷的气氛似乎也一扫而空,想了想戏谑的道:“喜不喜欢和哥做,没和哥做时想不想哥,想哥时都干嘛了……喜欢在哪儿做、多长时间一次、一次多少时间、喜欢什么体位、主动还是被动……”
柴非一连串的说完,丘乐礼不用回答直接没声了,柴非坏笑的盯着丘乐礼看,伸腿踢踢丘乐礼的腿道:“说话啊,怎么没音儿了?”
丘乐礼又气又笑不停摇头,最后盯紧了窗外的雨看,柴非怎么叫都不肯回头。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柴非见丘乐礼被他逗的有点恼,哄他道:“小礼,你有没有什么想问哥的,你问哥问题哥来回答你。”
丘乐礼听了果然很感兴趣,回头看着柴非道:“我问什么问题都行吗?”
柴非下意识的想拒绝,突然想起丘乐礼曾经说过即便他说假话丘乐礼也当真话听,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种朦朦胧胧的歉意,似乎在不知道丘乐礼问什么问题时柴非已经准备好用假话搪塞的这种想法让柴非感觉愧疚;那些柴非不愿回答的问题、不想透露的真实想法已经注定不会在丘乐礼面前坦白,但这样想时柴非却感觉似乎已经用假话回答了丘乐礼的问题,这种想法让柴非感觉歉疚。
柴非顿了顿道:“哥很坏、很花心,有过很多女人,从来不把她们当回事儿。哥喜欢和女人做、喜欢和男人做……哥也喜欢和你做……哥不喜欢负责任、不喜欢受拘束、不喜欢被束缚,哥有很多缺点,哥很自私,哥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哥TMD一点儿也不完美!哥喜欢玩乐胡闹、喜欢肉口欲享受,哥很感性但哥更感口官,哥不是个好人,哥是个只会撒欢儿的害虫,啃光了庄稼就跑,哥很坏!”
丘乐礼面无表情的听着柴非说,等柴非说完道:“还有吗……哥还有什么想说的?”
“应该……没有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柴非想了想回道,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无奈。
丘乐礼听了道:“哥有过很多女人,哥喜欢和女人做、喜欢和男人做、喜欢和我做……哥和每个认识的人都做吗?”
柴非摇头道:“不,哥只跟喜欢的人做,哥挑食、哥不泛滥。”
丘乐礼接着道:“哥不喜欢负责任为什么我被下迷药那天不早早离开反而留下陪我,跟我说喜欢我?”
柴非有点无语,难道让他说那时候他对丘乐礼有浓厚的兴趣色胆包天,难道让他说丘乐礼被下迷药的事他是始作俑者?
丘乐礼见柴非不答又道:“哥不喜欢受拘束为什么答应和我一起尝试等爱来临、等最后的结局,哥不喜欢被束缚为什么会给我承诺、答应做我的恋人?”
柴非心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这纯粹是头脑发热的一时冲动,可不可以这样解释啊!
丘乐礼见柴非迟疑,不等他回答接着道:“哥有很多缺点,每个人都有很多缺点,哥睡觉打呼噜吗,哥有脚气吗,哥谢顶吗,哥喜欢乱发脾气迁怒人吗……哥很自私,哥不完美,哥是个普通人,所以普通人有的毛病哥也有……”
前面丘乐礼每说完一句柴非摇一次头,到后来则连连点头,到后来直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丘乐礼说完又道:“哥喜欢玩乐、喜欢肉口欲,哥很感口官……哥喜欢和我做吗?”
看到柴非点头丘乐礼道:“我也喜欢和哥做,我也肉口欲、我也感口官,我喜欢和哥一起玩乐。”
听了丘乐礼的话柴非的心情变得平静了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又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激烈澎湃的情绪在不停膨胀壮大,不时冲击着柴非的理智,让他不能控制的叹气、喘息、深深感慨。
“哥是个害虫,哈哈,哥真坏呢,每次都让人准备不及,刚开始的时候疼的要命……不过后面就好了,不很疼,”丘乐礼似乎想起什么笑着道,“哥啃光了庄稼就跑,哈哈,比喻的真形象……我是牛皮糖粘紧了哥,哥带我一起跑吧。”
看着丘乐礼的笑容柴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不是每个恋爱中的人都会美化心上的恋人,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古语来形容太肤浅,那是像重新创造一个世界一样庞大的工程和坚定的信念,那是柴非不理解、不明白却正在体会、感受的东西。
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撑起整个世界却无法改变他的本性,毫无选择的盲目认同和近于谄媚的颠倒是非并不能帮助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相处的更好。贴心的理解、有选择性的接受,用平常心相处、将特异的行为泛化……每个人都是普通人,用平常心回报平常心,才能在平凡中收获长久、收获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