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回往哪跑？——趁我还有激情

“你就这么放心得下呀？把他往我这里送，不怕我移花接木吗？”王轩沉默了半晌，语气有些不满的说。

“我知道你也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你们开始我就知道，只是那时候我有事要小然帮忙，这才使了点手段让他留在南佳，等那事平静下来之后，我们俩慢慢发现我们是彼此相爱的，后来决定在一起，还得到他爸妈的同意，这一路走来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血流成河，但我也因此引发胃出血，后来也因为一些事情，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养身体，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其实，小然有你照顾我更放心，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家人和我，我最放心的就是你。”陈清东简单的说了一下，他和陈然一年多以来的发展状况。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一直以来我都很佩服你，说真的，陈然要是愿意跟着我，我疼他宠他爱他一辈子，他要是死活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他，作为一个朋友也可以照顾他。你什么时候有这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王轩这人其实心地很好，换句话说就是好人一个，偶尔会耍耍少爷脾气。

“先把这份转让协议签了吧。”陈清东说完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

“你既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也不扭捏了，说不准以后我喜欢他到非他不可的时候，我可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放手去追他，这样你也同意？”王轩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陈然，自从和他相处了那几个月之后，他的习惯早就随着陈然改变了不少，每天晚上睡不着都翻出从陈然大一家书里偷来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心也跟着疼了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话，我祝你们幸福，真的。”陈清东大大的松了口气，所有纠结在心里的结都打开了，再也承受不了胃里的翻滚，冲到垃圾桶边就吐了几大块血饼子。

可把王轩吓了一大跳，急忙抓过电话来叫救护车。

“别告诉小然，送我到医院输点血就没事了。”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王轩呆了两秒，才拨通了120，把陈清东送到了医院，这一幕太震撼了，直到现在，他完全相信了陈清东说的话了。

23.病入膏肓

陈清东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想起昨天晕倒了还没给小然通电话，他肯定着急了。

急急忙忙抓电话的动作被一直守在床边的王轩制止了。

“他昨天晚上打过电话来了，我告诉他，你今天有些累已经睡下了，明天一大早要整理资料去谈项目，有空会第一时间给他去电话。”王轩淡淡的说，原来隔了一年多，他竟然把他忘记得这么彻底，讲了那么多句话都没认出他的声音来。

“谢谢你，王轩。”陈清东再次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里全是冷汗，不禁苦笑，身体已经虚弱到这地步了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种状况，要瞒他到什么时候？你要让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死在他面前吗？你让他一下子承受那么大的打击，你忍心吗？”王轩心痛的问？以陈然的性格怎么能够接受这么沉重的打击？

“可我不想让他担心，那等明天身体好点我就直接回去，然后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希望你多抽时间过去看看他，有个万一的话，你还能帮上忙，只是要麻烦你了。”陈清东有些歉意，不管是对陈然还是王轩。

“不要说这些话了，我不是为你，你不说我也会做的，现在你什么都不担心了，就安安心心的静下心来养病吧，希望你能多陪他一段日子，让你们俩都不那么遗憾吧！明天什么时候去？我让人开车送你。”王轩现在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就是突然觉得生死离别原来就是这么容易。

“谢谢你。”陈清东喃喃的说完再次累得闭上了眼睛，王轩说的对，得好好保养身体，才能不留遗憾。

“……”王轩看着陈清东额头上冒了些虚汗，忙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消毒棉擦拭干净。

王轩派的司机是家里资历最深的黄叔，这老司机从年轻时起就跟着王总裁了，以前还经常跟着到南佳糖厂去出差什么的，王轩比较放心。想问他为什么没亲自去，只是他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还没做好见陈然的准备。

陈清东到家的时候精神差到了谷底，草草洗完澡，昏昏睡到了晚上。

起来吃完饭，小海去一同事家玩去了，今晚不回来。陈清东酝酿了一下情绪，把自己真实身体状况和去医院检查的事情和陈然说了，但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并坚强的希望两人一起面对这剩余的时光。

陈清东回来之后，身体就越发的差了，于是便辞了职，提副厂长转正，一切事务都交由他去完成，自己一个人悠闲的在家当起了家庭煮夫。

日子在陈然暗暗担忧和陈清东故作怡然自得下悠然远逝。陈然每天中午都回家陪陈清东吃午饭，小海现在上一年级了，中午没有回来吃饭，晚上下班之后先是急急忙忙去接小海，完了之后再急急忙忙回家。

这天中午陈然回家便看到陈清东晕倒在卧室的门口，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嘴边还隐隐有未洗干净的血迹。陈然呆愣了几秒之后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拨了120，按医生给的建议认真的做了急救措施，陈清东才慢慢好转，只是仍旧没有什么意识。

陈然一个电话把陈爸陈妈请过来照顾小海，自己也从厂里请了假，不分日夜的守在陈清东的身边。虽然已经知道他的真实情况，等真正听到医生说出‘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话，那种绝望到心如死灰的冰凉还是浸透了四肢百骸。

这一次进医院后，陈清东的造血细胞已经坏死了大半，剩余的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的存活，却没有了它们该有的功能。每次输血也只能输一点点，输两三次血才勉强能补上他一次吐出来的份量。

陈然每次借口出去打开水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抹泪。

作者有话要说：

这陈某人不是偶预定的攻君，本来大纲不是这样列的，可是写着写着就偏了~~~~

望天……

24.东之陨落

再到后来，陈清东连饭都吃不了了，水果买来也不能直接削完皮就吃了，陈然便耐心的给他蒸梨煮香蕉片什么的，然后慢慢地哄着他吃，少食多餐的准则陈然一直记得十分清楚。

只是，陈清东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了，颊上没有二两肉，眼睛深深的镶嵌在眼眶里，给人一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感觉。

直到医生建议出院的时候，陈然彻底的慌了，再也装不下去了，那种自欺欺人的日子到头了，陈清东的状况却突然大好起来，看着轻松明快的陈清东反过来安慰自己，陈然强笑着答应了。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一大早吃完早点，陈然陪着陈妈去超市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陈清东把儿子放在膝头上兴致勃勃的和陈爸下着象棋。陈爸是四十多年前的高中毕业生，只是高考那年毛主席去世了，停了高考，等到恢复高考的时候，陈爸已经携着陈妈在地里干农活了呢。不过不管怎么说，陈爸也是村里的高材生，还是个象棋高手，陈然初中的时候一家人都去了城里，陈爸陈妈整天忙着做生意挣钱，便好多年没有下棋了，难怪今天下得眉开眼笑的，应该是棋逢对手精神爽的缘故吧。

最终陈清东还是棋差一招，爷俩约定来日再战后才转移阵地到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吃完饭，陈爸陈妈带小海逛公园去了，剩余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靠在沙发上，陈然轻轻的靠在陈清东瘦削的肩头，听他说着话，陈清东就絮絮叨叨的说他所做的安排，一遍又一遍的嘱咐陈然一定要认真的活下去，一定要幸福。

晚上两人陪儿子在书房做作业，陈清东耐心的给儿子做解析，声音温柔中夹杂些无可奈何的酸涩，六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依旧嘻嘻哈哈的窝在爸爸怀里撒娇，晚上一定要爸爸给讲故事，唱催眠曲，还有要数绵羊。

把儿子哄睡了之后，两人回到自己卧室，陈爸陈妈早就睡下了。陈清东的精力仿佛被耗尽了一下，眼睛变得有些浑浊，行动也有些迟缓，和陈然说话也说着说着就昏睡了过去，只是每次醒过来都要陈然答应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

陈清东突然从床上蹿起来奔到浴室里，抱着马桶狂吐了起来。陈然吓得赶紧跟在他后面，入目的便是一片暗红，不能再吐了，你体内就只有这么一点血了，不能再吐了，求你……陈然心里喃喃的祈祷着。

陈清东很给面子的没吐了，只干呕了几下，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接过陈然递过来的水杯漱了漱口。陈然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回到床上，陈清东再次昏昏欲睡起来。陈然像是不敢惊动他的美梦似的，只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感受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胆战心惊的挨到5：20分整，陈然手下再也感受不到那即使很微弱但依然能感受到的脉动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就这样呆坐在床头，搂着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温度也慢慢变低。陈然就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走进来的人是王轩。

25.举家回乡

进门的几人明显看到床上的两个人，陈妈忍不住背转身偷偷用衣袖抹眼泪。

王轩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陈然的肩膀。陈爸走过去，把陈清东从儿子怀里拉出来平放在床上。陈然像是一个木乃伊一样让王轩从床上拉了站起来，呆呆的看着王轩，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王轩眼明手快的搂住他，抱到客厅沙发上躺着，拿来毛毯盖好。

要说，这王轩怎么会来呢？这当然是陈清东偷偷打电话通知来的，让他在明天五点钟之前到南佳来，六点整的时候准时到他家里来。

陈爸和王轩合力帮陈清东擦了两遍身体，换上陈妈早就给偷偷准备好的衣服，脸上弄了张白色的丝布盖着。

陈然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奔进卧室去，拉着王轩到客厅里来。

“王轩，我求你帮个忙，好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陈然紧紧拽着王轩的袖子，声音颤抖。

“小然，别急，你说。”王轩赶紧把人拉到沙发上坐着。

“帮我把东哥带到老家去，开东哥的车去，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知道，东哥一定特别想回老家去的，他一定想去的……”陈然说着说着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好，我答应你，你先坐着，我让你爸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立马出发。”王轩其实有些为难，这人都已经去世了，怎么还要这么折腾？不过看到陈然悲痛欲绝的脸，他那些劝告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家里这么闹腾，小海穿着熊宝宝睡衣粉红兔兔拖鞋揉着眼睛从卧室走了出来。

“然爸爸，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呀？小海还想睡觉……”小海迷茫的看着陈然问。

“小海，乖，先去换衣服，我们要赶早回爸爸的老家，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今天爸爸带你去，以后你想去哪里，爸爸都带你去，好吗？”陈然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只是觉得要是不说点什么，他一定会崩溃的。

“好，爷爷、奶奶、爸爸都去吗？”小海笑着一蹦一跳的跑进卧室去了。

一行人草草准备了一番，全家人坐上陈清东那辆能乘坐七个人的车子，王轩开车，陈然抱着小海坐在副驾驶位上，陈爸陈妈坐在第二排，陈清东一个人用毛毯子裹着躺在最后面一排座位上，陈然本来想坐在最后面陪着他的，但怕招架不住小海知道真相会闹腾，只好告诉他，爸爸昨天太累了，你别去吵他，让他多睡一会。

众大人不说话，气氛压抑得难受，小海窝在陈然怀里，恹恹得不敢说话。

四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了陈然老家的房子里。虽然好些年没有回家来了，这房子交给隔壁邻居照看着，看起来倒还算干净。

之后，陈然一直浑浑噩噩的抱着小海坐在沙发上。陈爸领着几个人把陈清东移到堂屋中间搭好的木板上，用张棉质的钱纸盖着，头顶上放了一个大碗装着棉线点着的油灯。

陈然同龄的堂哥堂弟们手脚麻利的上山砍了些杉树枝回来，陈爸们这些叔叔伯伯辈张罗着从一个老人手上买了副榆木棺材。

看到自己爸爸被放在木板上这样那样摆弄之后，小海终于意识到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挣脱了陈然无力的手臂，跑到爸爸身边嚎啕大哭，哭着还让爸爸别玩了，快点起来，爸爸说好要陪我玩的……哭得声嘶力竭，引得陈然也是眼泪啪啪啪直掉。

“小海，你是个乖孩子，是个小男子汉，小海还很坚强，你以前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你然爸爸的，对不对？”王轩使劲把挣扎不修的小海抱上楼，给擦干净了脸，耐着性子的教导他。

“嗯，可是我爸爸睡着了，他不理我了……”小海抽噎着说。

“嗯，看见没？前面那座山，你爸爸累了，以后都要在那里睡觉，你要在学校读书，长大了得念大学，然后要照顾你然爸爸，每年暑假和寒假我和你然爸爸都陪你来山上看你爸爸，你说这样好不好？”王轩换着方向安慰他。

小海蹭蹭蹭从楼梯上跑下去，直跑到陈然面前，拉起他来到爸爸身边。

“爸爸，你乖乖在山上休息，等我放假了我和然爸爸一定来看你，还有，我答应你要照顾然爸爸的，我是男子汉，一定会做到的。”小海坚定的保证。

“小海真乖，那我们就多在这里陪陪你爸爸，过几天他去山上休息之后，你就去上学，好不好？”说完，陈然就抱着他随意的坐在陈清东旁边的草席子上。眼神飘忽不定，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像幻灯片一样一张张播放着，有小时后一起上山砍柴的，有陈清东坐在陈然书桌前帮他包折角书壳子的，有陈然被陈妈打骂时往陈清东床上钻的，有两人相逢时的甜蜜温馨生活片段……

想起陈清东以前说过的那些甜蜜情话，陈然不自觉的红了脸颊，想起那些在一起时做过的事怎么都觉得亲切，而现在两人阴阳相隔，想和他说说话都没有了回应，这又让他心里苦涩难当……

26.斯人已逝，存者争财

第二天下午时分，陈然大姐全家都来了，陈二姐带着个长相秀气的小姑娘也随后赶到。家里人商量着把这事简单的办了，一来陈清东正值中年，不适于办的太隆重，二来小海才有六岁，年纪太小，什么事都不懂，三来陈清东的前妻也已经再婚，名义上也没有正式的妻子，这后事除了陈然一家操办，几乎没有人来主持。

村里有个习惯，每家出了这种白喜事的话，村里人不管你是有仇的还是有啥事要忙的，必须每家出一个人去帮忙，即便是前一天才打过一架，第二天也得不计前嫌的去帮忙。而陈然一家子和陈清东都去城里的时间长了，前些年的时候大家挣钱的挣钱，读书的读书，每次都是请人送些钱来，人几乎没有来过，这次轮到自己家办事，就怕别人会不帮忙。所以，王轩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帮人来，车也开了好几辆，食材和要用的东西全部都从城里买好带过来。说来也不是为了要摆阔什么的，只是想把这些细微的地方放宽点，让乡里人随意挪用或者浪费点什么的。

葬礼再简洁也按村里的老规矩办了，该少的都没少，陈清东的前任岳父代表厂里来慰问，厂里一些跟陈清东交好的同事也来了，大家都知道陈清东把儿子的监护权转给弟弟陈然的，当然也知道陈清东早就为这俩人做好所有准备了，还是忍不住说以后有困难要帮忙什么的，千万别客气。

葬礼完了之后，陈然一行人还在老家呆在，因为入土后第三天必须得去伏山。

请了专门给去世人念经超渡亡魂的那位先生主持的，陈然抱着小海跪在陈清东坟前，虔诚的听先生诵经。看着眼前的这堆黄土，陈然干涩的眼睛湿润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入膝盖下面的黄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