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这里好好安息吧!我答应过你,一定认真的活下去,我会代替你照顾好小海的,让他念大学,他要是有本事的话,我送他出国,等我死了的时候,我就葬在你旁边,一辈子都陪着你,哥,你先去吧!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一定每年都来这看你,陪你说话,给你送酒送饭,给你烧钱。”
“哥,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我会连你那一份都活回来的,相信我。”
从山上回来之后,陈然一家请全村老老少少吃了顿饭,厨子是王轩专门请来的,吃得大家都眉开眼笑的。陈爸带着陈然挨桌的敬酒递烟,感谢父老乡亲的帮忙,离开时还每人送了168块钱的红包。
陈清东的小叔叔小婶婶一看陈然家这办事也太阔绰了,他们家是出去做了些生意不假,即便有钱也不可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哨在一个旁系血亲的人身上,再者,陈清东出去了那么多年,那宣称是他岳父的老头挺有钱的,没准这么大花销用的都是陈清东自个的钱。依这样算来,陈清东有这么多闲钱,让他分点来自己家里人花也没错。
于是,陈小叔陈小婶商量了一下对策,饭都来不及吃酒赶到陈然家里。
“二哥二嫂,你们吃饭了没?我们就有点事想找你们说说。”陈小叔搓了搓粗糙的大手,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二哥二嫂,我就这么跟你们说了吧,小东这孩子自小没了爸妈,是我跟他小叔一手拉扯大的,为了他我们都没有急着生孩子,那时候我们都才结婚,年纪青青的倒做了别人家孩子的父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说是不是?”陈小婶泪眼婆娑的诉苦。
“他小婶子呀,你们那些年是不容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来,小海,叫小爷爷小奶奶。”陈妈听出了他们的原话之意,赶紧转移了话题,毕竟,这事她做不了主,又不能明面上得罪人。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跟小东小时候真像,不知道这娃以后给谁照顾呐?这么小的孩子,真可怜,就这么没了爹……”陈小婶摸了摸小海的头,哭得越发起劲了。
“是啊!小海这孩子看着挺讨人喜欢的,小东去之前把孩子托付给小然了,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他们哥俩从小关系就好得不得了,他最放心小然了。”陈妈心里有些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聊着。
“那岂不是小东的财产都归你们家陈然了?”陈小婶再也装不下去了,眼睛瞪得贼圆,不管还有没有外人,直接尖叫了出来。
“他小婶子,你别这样说,怎么会归我家小然了呢?小海是小东的亲生儿子,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家小然身上吧?”陈妈脸也拉下来了,这个浑女人就是这样,讲什么话都不会看看场合,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家小然的面子。
“小海那么小,归了陈然不是财产都归陈然了嘛,不然的话,就把小海和他身上带着的财产全部归入我家门下吧!算起来,我家跟小东的关系可比你们家近了不是一层两层哟。”陈小婶看着人越围越多,讲得越发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已经捞到了一大笔钱一样。
“你……”陈妈本来在村里算是口才好的了,只是这小然和小东的实际关系又不方便当着人的面说出来,于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爸也皱着眉头,狠狠的盯着脚尖。
27.律师出马,以一敌二
陈然在屋里听得直火冒三丈,真想出去把那个女人的嘴巴撕烂掉。她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东哥是他们拉扯大的,东哥父母去世的时候,由于是矿难得了一大笔赔偿金,被全家人花完了之后,才等到东哥满十八岁就赶出了家门,一天都没让他多呆。这样的人居然在东哥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来争财产,他们还要不要脸了?他们配吗他们?
陈然才站起来就被王轩给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王轩叫上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走了出去。
“你好,我是陈清东的朋友,这位是陈清东的代理律师,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他,他会给你们做解答的。来几个人把屋里那张桌子抬出来,还要七把椅子。”王轩介绍完,对着屋里说了一句。
立马有人把桌子椅子弄了出来,有眼色的人随之上了七杯茶。
“大家坐吧,请诸位想要在旁边看的不要出声,让我们律师和当事人仔细做解说,各位也做个见证人,免得以后再出些问题。小然也出来,毕竟你也是这事的当事人。”王轩说完给陈爸陈妈拉开了椅子,请他们坐下去,陈爸陈妈坐在一边,陈小叔陈小婶做他们在对面,王轩拉了陈然坐到一起,律师坐他们对面,七个人把一张长方形桌子围了起来。
这样正式的场合让陈小叔有点忐忑,王轩和那个律师释放出来的气势太盛。
“那现在开始吧,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出来,律师会给你们解答的。”王轩笑着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我就还是刚才那话,我们和陈清东的关系比陈然他们家关系近得多了,怎么不让我们养小海?”陈小婶虽然心虚,但还是敌不住钱的诱惑,直接问出口来。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陈清东和陈然关系很好,这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前段时间,陈清东身体不好,当时,你们这些近亲家人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只有陈然一个人照顾着他和小海,这点不用疑问,他们厂里的同事可以作证。然后陈清东就立下协议,死后把自己名下的私人财产赠送给陈然,答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和儿子的照顾,这个是他签名的协议,我做过法律公证,属于合法文件。接下来,和陈然签署一份协议,死后将儿子陈棂海的监护权授权给陈然,协议原件是这一份。最后,他手上30%的股份卖给王轩拿到的钱分作三个部分,一份给儿子陈棂海以后学习生活用,一份给前岳父养老用,一份给陈然的父母。这些文件和协议都是陈清东亲自找我拟定的,经过规范的法律程序,是合法文件。”金边眼镜律师在心中冷笑了几声,他本来就是陈清东的朋友,陈清东和陈然的关系他自然知晓,自然也知道右侧这一对夫妇当年是怎么把十八岁的陈清东赶出家门的,这样的你们,怎么配抢陈清东的财产?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我们乡下人听不懂,就是说,他陈清东的这么多钱,我们一分也拿不到?”陈小婶大字不识一个,凭着自己油盐不进的性子耍浑。
“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好吧,我就通俗点说吧,省得你们听不懂,陈清东的财产全部立有遗嘱,你们别问我法定继承权的问题,法定继承是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所以,你们关注的问题是,你们和陈清东的关系比陈然一家亲近,这点我不做任何评论,我只说法律上,你们没有继承资格,一分钱都拿不到,如果不信的话随时可以去法院起诉。”金边眼镜律师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陈小婶失了面子还是一分钱都捞不到,顿时恼羞成怒,但看着陈然一大家子,自己寡不敌众不说,还碰上的是一家子的文化人,想来不管做什么都讨不了好,只得气哼哼的回家去了,只是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砸锅卖铁也得让自己家俩娃去大城市里念大学,有了文化才能不受欺负。
28.不辞而别
一行人终于准备回去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陈然辞了工作卖了房子,带上小海回到父母所在城市,没有跟父母住一起,只重新买了一套小公寓,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他跟小海,空气里满满的弥漫着对陈清东的思念。
王轩离开时只问他要不要继续回去轩月上班,陈然笑着拒绝了。
尽管这样,王轩还是会在周末不加班的时候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来看看他们,有时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两人带上小海去公园啊游乐园啊什么的玩,小孩子高兴起来倒是什么都能忘记,只是在晚上陈然哄他睡觉的时候会吵着要爸爸。陈然便什么话都不说,只侧躺在他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困极了睡着,只有天知道,陈然已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合过眼了,躺在那人臂弯里入睡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他只能裹着被子瞪着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涩得睁不开。
因为精神状态不好,陈然也一直没有再找工作,在家里发个呆就能耗去一整天。早上起来做饭喂饱孩子,把他送到学校,傍晚接回来,吃晚饭,陪着小海看看动画片,监督他写作业,哄着入睡。
日子就这样淡淡的走下去了,转眼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日,陈清东已经在半山腰沉睡了整整三年了。
每年清明节期间,陈然都会带上小海去给陈清东扫墓。陈清东还在时,三人曾一起照过一张相片,陈清东站在陈然身后,笑得温柔,陈然怀里抱着小海,小海手里拿着一只大海螺,那是他们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全家人去海南旅游时照的,背景是天涯海角的巨石。这张全家福还留着电子版的图片,陈然就把陈清东单独裁剪下来,每张他和小海的近期照片里都会把陈清东加进去,组成一张完整的全家福,清明节的时候带去烧给陈清东,让小海直溜溜的跪着有模有样的给爸爸上香磕头。
今年清明节的时候,王轩准备陪陈然去看看陈清东,三年过去了,他站在陈清东的位置陪着陈然,对孩子也是呵护备至,渐渐得到两人的好感,如今觉得时机有点成熟了,这次去就决定要和陈清东把他这两个宝贝要过来,归于羽下。
只是他如玉算盘倒是打得好,等来找陈然的时候才发现人早就没在家了,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家具什么的都盖上了白布。只好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赶到陈然老家也没找到人,陈清东坟上的杂草已经被修整过了,地上还残留着烟灰的痕迹,摆明了陈然提前来扫墓了,一声不吭的走了,不过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去向罢了。
陈然啊陈然,你又在开始躲我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洪水猛兽?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对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王轩颓然的回了自己家。
王轩开着车在路上就想好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美好青春在陈然身上就耗了五年,年近二十七岁,没有女朋友,没有情人,没有床伴。怎么想都觉得吃亏,你陈然一个不高兴想走人就走人,你当我是什么了?以为我就这么好打发吗?
小然,你怎么还是这么的天真呢?
29.情敌相见
陈然带着小海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也就是过来住上一段时间,散散心,小海今年连跳两级,直接可以上五年级了,但也只有九岁。陈然不想让他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一直不同意,但孩子自己拼命的坚持,没办法只好哄着他去山里感受感受乡土风情。房子是托一个朋友找的,他也来看过两次,感觉很不错。山清水秀的,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热闹,独增了一分淡泊宁静。
小海来了几天就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白天跟小伙伴们去田里捉泥鳅小河里抓鱼,每天都玩得像只黑泥鳅才归家。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被太阳晒得黑亮亮的,小胳膊小腿上长了不少肉,食欲也变得好得不得了,每顿都要吃两大碗饭。
如果没有遇到一个人,陈然以为一切会依照他的打算延续下去。
这个人,说实在的,陈然不认识,可这个人却对他非常熟悉,熟悉到时隔三年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你是叫陈然吧?我们找你很长时间了。”男人冷眼看着陈然,就像看待仇人一样。
“找我?我不认识你。”陈然心里一阵不舒服,男人的表情太过分,明明是还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以后会认识的,现在我想和你谈点事情。”男人语气冷冰冰的说。
“我不认识你,没有必要和你谈,请你离开我的家。”陈然脾气虽然好,但那也是要分对象的。
“也许你看看这份医学鉴定,你就会有必要和我谈了。”男人说完从随身带的黑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朝陈然递了过去。
陈然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来仔细的看着白纸上的黑字。虽然不认识人,但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宝贝要被抢去了一样,心里咯噔得难受。
越看越心惊,这份鉴定是什么时候做的?小海不是东哥的儿子?而是眼前男人的儿子?这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惊讶得要跳起来,但还是压抑住自己,拼命理清杂乱的思绪。
“这位先生,你把这份文件给我看了,我现在看了,你也可以走了。”陈然左想又想还是决定先以静制动,千万不能急躁,露了马脚,现在东哥没在了,男人态度这么笃定,肯定是得到了东哥前妻的支持或者肯定,现在要怎么办?一点优势都没有,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我走了,孩子我已经顺便带走了。”男人残忍的笑了,看着陈然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笑得快意。
“你等一下,孩子的监护权是我的,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把孩子带走?你这是绑架。”陈然怒气冲冲的说。
“所以我才来和你谈谈,让你放弃小海的监护权。”男人笑得越发得意了。
“那是不可能的,小海是东哥的儿子,东哥交由我抚养的孩子,我不可能答应的。”陈然语气坚定,心里却着急得不得了,孩子落男人手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份医学鉴定已经证明了,小海是我的亲生儿子,毫无疑问,我去好几家医院做过鉴定,你说他是陈清东的儿子?有什么证据?我现在来和你谈,我们私下里和平解决的话,没准以后还能让你见见小海,要是谈崩了也没事,我把小海送走,至于你手上的文件,以我的势力不难搞定,只是不想让孩子伤心才来和你谈的,别不识好歹,我可没多大点耐心听你在这里废话。”男人轻蔑的撇了陈然一眼。
“这么多年来,你不要小海,为什么现在才来强抢回去?你有什么阴谋?”陈然急得背上都是冷汗。
“阴谋?没有,以前是他还活着,我愿意让他帮着我养儿子,他死后,有人把你保护得太好,我无从下手,这次是你自己给我创造机会的,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了,因为这个或许会给你一些优惠条件也不一定。”男人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你认识东哥?你们还有一定的关系?”陈然心惊,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际徘徊。
“当然,现在他死了,我也不怕隐瞒什么了,我一直很喜欢他,我跟他表白过,被拒绝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前妻。于是,趁他们快要结婚的时候,我勾引了他前妻跟我上床,还怀了我的孩子,他还是和那个贱女人结婚了,我死心了,他只喜欢女人,可是,为什么他又和你在一起了?他为什么喜欢上你?你有哪点好?长得这么抱歉还弱不禁风,哪里吸引他了?”男人盯着陈然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他现在已经去了,我们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了?孩子的监护权我可以不要,但我们听孩子的选择好吗?孩子跟我在一起了这么些年,现在他还这么小,就要让他去适应陌生人不是很残忍吗?让他跟你们住一段时间之后,给他自己选,他只要愿意跟你们在一起,我二话不说放手,只要他愿意,抽时间回来看看我就成。”陈然突然就可怜起面前的男人来了,只是他爱东哥的方式也许背道而驰了。
“你这么好说话,我也就退一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到底是怎么去的?只听说生病了一段时间,医院都没怎么去,怎么就不行了?我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听说他去了。”男人悲伤得让空气都凝滞了些许。
“他之前得了轻微的胃出血,发现的时候还是早期,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恢复得不错,我在家里变着法的给他食补药补的,最后医生都说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要忌口的太多了,尤其是烟酒,我在的时候都严密的监督他的,有天趁我没在,他去应酬客户,回来情绪失控,身上还有烟酒的味道,后来就一天天的不行了,任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去了……”陈然那天晚上其实挺担心陈清东的,虽然沉醉但还没有彻底迷失,看见了他露出来的脖颈上那深深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