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是不会败的,他是永徽!
永徽顺着剑势,转过身,将剑一掷,当做暗器发向阿柔那。哧,剑生生剖开阿柔娜的额头,可怜她的手还在向上抓着青芒,竟是永远不可触及的距离……
“哈哈,我杀不了你,就让你半生心血化为泡影!”永徽狞笑着,“凭体已失,解开封印的白鹿神带就会马上化为尘土!”
“抓住他!杀了他!”伊金全脸发红,下达死令。众青甲纷纷拨刀。玄燕亦拨刀,两方围剿之下,永徽又当如何脱身?
他不需要脱身了——他本来就是用的分身术,大笑三声,化为轻烟散去。
“这是当日你身边那人所用的分身术!”伊金脱口骂道,要将司雷抓来一通乱打。可怜的阿柔娜已经气绝多时了,只怕青芒也马上就随之灰飞烟灭……青芒转了三转,竟冲司雷飞来,司雷惊讶地伸出双手,手中多了一只腰带,上绣六畜,熠熠生辉。
“白鹿腰带竟择你为主,怎么可能……”初花喃喃自语,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古朴的蒙古刀。“怎么不可能,这位耐吉出身于名门塔不让,正好与台吉配成一对。”玄燕偷笑道,“他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初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我才不……”伊金皱眉:“此小节而已!”初花捌着嘴,慢慢冲司雷走上来。玄燕静待司雷飞给他一个耳光。
一步两步,初花走到司雷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狠狠一吻。
与姬筮时的缠绵不同,他是那么有霸气,呼唤起司雷血管里沉睡已久的记忆,来自上古掠夺的记忆。那一刻,司雷仿佛感觉到自己做为一只狼苏醒。他沉迷其中,竟忘记了打他一耳光!
玄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司雷反抱住他,强迫他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献给司雷,司雷要征服这个男人,他要让他明白,是在下的一方。初花不依,司雷就用一只手探到他屁股下,先狠狠一捏,再打横抱起,初花顿时落入司雷的桎梏之中。司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自己怀中的人:“你从不从?”
“吻一下就动情了么?”一个耳光打上司雷的脸。司雷愣了,因为打的人不是初花而是姬筮。姬筮已是强弓之末,坐在一把幽幽流光的玄色宝剑上,流光映得他脸白如纸,唯一的血色是唇上滴出的血——因恨紧咬牙关,牙渗出的血。
“你怎么来了……”姬筮伤口依旧,没有好转,司雷担心地说。姬筮怆然一笑:“所幸我的升龙剑极是通灵,也需要我运用法力……明夷大哥灵符传书道你失踪,问你回来没?我心中急了便出来一看……”
司雷心疼之极:“你听我解释,这人是大汗的后代我对他只有敬!”
姬筮低下头,苦笑道:“何必编呢?”
司雷呆住了,在关中的历史上,出现过像秦始皇那样伟大的君王,也出现过像孔子那样伟大的学者。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像大汗那样既用丰功伟业撑起一个民族骄傲又能用无数妙语缔造一个民族文化的人!司雷从来不用成吉思汗这个称呼,他相信大汗就在他身边,是他一位可亲可近的长辈,哦,不,是信仰,是信仰啊!大汗是信仰,在呼吸之中,也在九十九重天之上!
司雷死死抱住姬筮将他从剑下抓下来:“你是我的人,非得接受不可!不懂不行!”
姬筮挣扎了几下,伤口崩了,他倒在他身上汩汩流血,司雷的衣衫被血湿了一半。
不懂不行!司雷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拖着姬筮,他要带自己的爱人去看壮美的和日哈林,他要让他知道大汗的伟业。姬筮抬起头,道:“那是……燕然山?”姬筮看见的是燕然山,那怕他就踩在和日哈林的土地上,燕然只是天边一线,他依然看见的是燕然山!
司雷的血一下子冷了。
燕然……燕然……
玄燕转过头默然不语。
伊金长刀出鞘,那是一把好刀,不是因为它削铁如泥,而是因为它身上怨灵无数。刀身幽幽发蓝,上面刻着铁木真四儿子拖雷的名字。伊金将刀递给司雷:“杀了他!然后回来!”
司雷茫然地接过刀,对准姬筮的颈子:“眼睛看向长生天吧,这样你的灵魂就不会迷路了……”他已然痴了!
玄燕掩面,唏嘘不已。
一道凌利之极的剑光忽然掠至,削飞司雷的半个帽子。冷风一吹,他一个哆嗦,望向剑光来处。明夷立刻一脚踢飞刀,一手拉回姬筮,后者泫然欲泪,默不作声。
玄燕黯然道:“他与我当年不一样,可怜你却比那人痴情许多……放手吧!”
明夷左手升龙剑右手抱住姬筮,低头道:“我有一道碎空之符,将你送回去吧……”姬筮闭上眼睛点点头。明夷给他一道灵符,侧身挡在前面:“待伤者回去之后,我自和你们交量!”伊金挥挥手,下令让青甲们暂停。
姬筮开始施咒,司雷征征地看着他,他要走了,要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仿佛自己的心要被人挖走一般,司雷奔上去:“不许走!”明夷将他拦下:“他和你没有关系了!”两人相持时,玄燕趁机出手,纤纤玉指一点明夷三魂所在之处——眉间的命宫。明夷大嚎一声,跌倒在地,姬筮连忙抱住他:“你怎可以下此重手?”
“给他第二次机会!快去抱你的新娘。”玄燕一拂衣袖,道。
姬筮轻轻弹出符咒:“来不及了……”一道灰光罩住了他和明夷二人。“此破空之咒,岂是一般人能撞?”姬筮边说边看了司雷一眼,那一眼中满是不舍。这一眼就是最好的鼓励,司雷纵身一扑,穿过灰光,姬筮接住了他。还未有所表示,灰光大盛,司雷失去了知觉……
口中传来浓烈的辛辣味,司雷咳了一下,被生生呛醒了。睁开眼睛,姬筮有些憔悴的身影映入眼帘。司雷一个打停起来,一把抱住他:“不准走。”“我走你就不知道跟着么?”姬筮笑着抱住他,“傻瓜!”姬筮的眼睛又在这一刻飘渺而去:“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你将是一个能让我放弃其他一切的重要之人……所以请不要轻易地……”
司雷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也伤了,马上对头发誓:“长生天为证,我——”
天上掉下来一条长长的绳子刚好砸在司雷头上:“哎呀!”
“傻蛋,因为你跑了进来,我们降落的地点偏离了,你们两个掉进山谷了!我好心丢个救命绳,你还叫!”上头传来明夷的叫声。司雷环视四周,发现竟真是置身于山谷之中,奇怪,自己怎么没有受一点伤呢?姬筮咳嗽了两声,首先抓住了绳子道:“我们快上去吧……”
司雷也没有多想,就顺着绳子,背着姬筮爬上山谷了。
他不知道,刚刚是姬筮护着他,才没有受一点伤……
司雷置身于半空之中,谷中美景一览无余:翠松藏白鹤,上笼冉冉仙雾,风轻动,叶子叮然,又听得一声悠远的鹿鸣。真是人间仙境!
姬筮道:“此处是钟近文长子所立的天工门,算起来,门主钟身章与你同辈呢。”司雷好奇道:“你为何到这里,之前将离不是说什么宫主要见你?”姬筮嗔怪道:“她召的是青玄两帝,我辞去玄帝之位得请钟先生帮忙。”
司雷一时灵魂也飞至空中了:他竟真的要为了自己放弃玄帝之位。
“你不信,我武功已废,留着有何用?”姬筮道,“待会明夷大哥和我一起去拜托他,你在客房等着,我再来找你时,便是自由身了……”司雷半信半疑:“玄帝之位得之不易,你为何将他视同草芥?”姬筮看着天道:“我都说你是能让我放弃一切的人了……”
司雷一时心中非常甜蜜。
天工门的样子如何他已经不知晓,司雷在厢房中静静等着姬筮,他只知道,待他再回来之时,便是自由之身。
“琵琶骨已毁,的确无药可救……”身章仔细检查过他身体后,无奈一叹。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姬筮淡然道。“你竟不恨?”“因为我也知道了那位先辈的心——毁去我为天下而战的能力,只剩下爱一个人的能力。也许,爱情才是一个人生真正浓艳的色彩……”姬筮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为他带来无比荣耀,此刻他却只想为爱人束发穿衣。
姬筮这双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升龙剑和一个玄武符,捧给身章:“黄帝大人,请将此二物转交姬氏族长,就说我已看破红尘,亦无力再为天下!”
身章苦笑:“符我收着了,不过这剑却与姬氏没什么关系,这是坤成宫主托我转送你的。她说:‘此剑物归原主吧’。”
“物归原主……”
身章怆然道:“轩辕剑升龙剑本就是一对剑,你可知青帝为何一定要封印轩辕剑在崖山?因为升龙剑被玄帝姬悔封印在了钓鱼城!两剑遥遥相对,有如爱侣,她是为了不负夫义!”
升龙剑掉在地上,砸痛了姬筮的脚,他却从没有一丝感觉:“什么……她!”
第十二章:双剑再见
升龙剑掉在地上,砸痛了姬筮的脚,他却从没有一丝感觉:“什么……她!”
身章沉下脸:“你不是常常说想知道梦中那个人是谁么,我告诉你,她就是上巳,而你,就是多年前的姬悔!”姬筮低头一笑:“轮回百转,个中缘由,旁人又怎得知晓?子非她,又怎知这是拂了她的意?”
“明夷小弟,你先退下吧,我自亲与他说。”身章道,面色沉沉。明夷看姬筮一身洒脱,便退了一去。
他要说什么,我只守住不动便是了。姬筮暗暗下了决心。
身章走上前来,衣衫飘动,嘴却是纹丝不动。姬筮正在惊讶,只见身章啪地一下,在他身上拍了一定身符,道:“我就去会一会那个小子,你且好好地呆着!”
姬筮只觉心上一空,可惜明夷早已离开,心中纵有惊涛万层,又有谁能知?
司雷趴在窗外,窗外春光融融,姹紫嫣红,觉得甚好,江南的精细却勾起了对漠北的怀念……他想起了喀喇泌的春天,那不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朦胧——新芽就在陈年的旧草中发出,一点绿得逼人的青色,在褐得发黑的黄色中生生杀出来,让人一看就动容……
也许,姬筮也同自己一齐去往草原呢!他在心中暗道。
他突然玩心大发,从窗中跃了出来,跳进花园中。只见不远处有一湾水,水声冷冷,上有数朵白莲,莲下暗藏几块刚刚出水面的石头。这便是钟师祖说过的汀步了——以的石头布在水面上,做桥之用,便叫做汀步!司雷跳将上去,沿着的石头一路走过去,莲在肩间浮动,水汽氤氲在脚面,仿佛仙人凌波而去,妙不可言。
走到湖中间,汀步没了,却有三支石做白莲,分别可作座、桌、放书之处。司雷暗中一喜,坐在白莲上,极目一望,白莲重重,不由心中一痒,就从放书之莲上找出书房四宝,想要写诗。
纸上却已有了字:
司雷低头一想,在后文续道:“天地哀。”
“你敢动我曾祖父的墨宝?!”一人突然道。司雷转身,一人立在一朵白莲之上,身着赫黄衣衫,衣上光华流动,夺日月之辉,脸更是威猛,如同从麻衣相术中走出一般,他看了心中不由一阵怕。
来人伸手轻点,纸从空中跃起,飞入他之手。
原来那是他先人所做……司雷心中不由紧出汗。身章低头看了半响,不由哼了一声:“也不是极好……”“敢问,我是污了那位先生的墨宝?”“钟近文!”“师祖?!”“你说什么?”身章本名钟华,表字身章,正是钟近文的玄孙,算起来,正是身章的小师弟。
司雷道:“在下是钟近文的第四代传人,只不过远居漠北!”
“怎么可能?”身章惊然,“难道……”
司雷退了一步,突然跑上前去抱住了身章:“你是我的师兄?”“……”“没想到居然能看到师兄!”身章狠下心,一把推开他,道:“其实我不是你的——”“你是我师伯?师叔?”司雷小心翼翼地问。
万朵白莲之上凝着亿颗露珠,此时灿灿地映着日头,迸出七色光辉,却因司雷这一眼失去了色彩。至纯则动人,则至美。
身章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小师弟,在下正是你的师兄钟身章,不知你与姬筮想要何日成婚?”他没有告诉他的名,这是他最后的保留。“嗯!师兄好。”司雷点点头,心中却忽然想到一事:“姬筮的伤,有救么?”“他要是好了,就不会留在你身边了……”司雷心中恍然,然后决然,跪下,叩了三个头:“求师兄救他!我、我,想让他飞,陪他飞……”
身章长叹一声:“你可知晓,这世上有谁能救他——风将离,我之天工门,以长于工器而闻名于世,但纵有妙思巧手,也制作不出琵琶骨啊!唯有重庆的坤成宫,素来长于内修心法,或许有计可施。永泰公主正是宫中的人……”
司雷忧心仲仲,身章突地一笑:“呵呵,他可是早已说了‘只想为你束发穿衣’!”说着冲他肩膀上一拍,“我带你去见他吧。”
“你们是不该去见他的,因为我要去见他!”忽然有人道。
风将离不知何时到了此处,浮在莲间,无一丝烟火气,仿佛从天而降的谪仙。“你!”司雷怒道。“我没有和你说话。”她静如水,明如镜的目光移向身章。
“他在兰台堂处……”身章道。“多谢钟门主。”将离转瞬离去。
“为什么?!”司雷双目发红,谒问。“因为将离是筮第前世的恋人,苦等数百年方有一次再续前缘的机会,我无法拆散他们!”身章道。
将离是他前世的恋人?那司雷是谁?我白司雷是谁?
坤利宫中,一群女子正在刺绣,嬉戏。其中一人是初学者正在练习打空针——蜀绣初学者,都要用未结的线在布上反复刺,因为没结,就不会绣上,所以叫“打空针”联系自己的准头和姿式,相当苦呢!
一位长相粗鄙的待者心疼她,放上一杯茶水。她喝了,向旁边绣得飞快的将离投去鄙视的目光——娘叫自己跟她学,她却给自己小鞋穿,要不然,为什么还让自己打空针呢,已经联系两个多时辰了!
待者没有退下,他也看着看着将离,双目中闪现的火焰,比女子还要强烈——他是司雷假扮的。
将离没做声,只是拿起一碗豆子——一碗红豆,她在其中放入一颗绿豆,然后从绣架之上直接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