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功高震主,李渊有这样一个儿子,一定很是头疼,这样出色的儿子,皇位简直就像是为他准备的。但是李渊在皇位上坐的很舒服,估计是不打算轻易离开。
林桐以前读历史书的时候,曾经看到有人推测过,说李渊以前曾经对李世民允诺过,要把皇位传给他,最后却又变卦,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李世民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如果得不到皇位,肯定是活不成的。所以他必须去争那个位置,除了那个位置,再也没有活路。
谁也不会想到,在等着封功行赏的时候,长安城中竟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太子遇刺,命在旦夕。刚刚得胜回朝的这几人瞬间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77.
“父亲,请父亲为孩儿做主,查查到底是谁要杀了孩儿。”李建成躺在床上,惨白的脸色中带着悲愤。李渊一点点掀开盖住伤口的那块布,胸口那里的箭矢已被拔去,血腥味却是极冲,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凶险,如果那箭射的再深一点,偏一点,自己这个儿子可能就真没了。思及此,李渊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意,“来人!刺客呢,刺客抓到没有!”
“启禀皇上,刺杀太子之人已被斩杀当场,唯有二人不知去向。”
“去查,去给我查!查查到底是谁,谁敢对朕的太子下手,朕要灭了他的九族。”李渊一掌拍在榻上,又引得李建成一阵猛咳。
“皇上,那几个刺客身上并无表明身份的信物,只在一人身上搜到此物。”侍从小心翼翼的捧了一块沾了血的玉佩,呈到李渊的面前。
玉佩晶莹剔透,上面沾了几许污血,玉佩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李渊和李建成两人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这玉佩,这玉佩!这玉佩分明就是他们几个兄弟的,是窦夫人找人给这兄弟几个琢磨的。这玉佩的款式十分的别致,用料又极其考究,当年窦夫人命人给这兄弟几个一人一枚,五枚玉佩都是从一块玉石料上取的,一样的款式大小,只背面的字不同,两人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渊伸手将玉佩一把夺了过来,看向玉佩背面的字。李建成却闭上眼躺了回去,看也不看一眼,就算他这会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兄弟的玉佩落在了刺客的身上。李渊看过玉佩背面的字后,面沉如水,闭口不言,周遭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刚刚都有哪些人看过这块玉佩。”李渊突然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侍从忙不迭命人下去盘问,李渊走的时候将接触过玉佩的人都带了回去,那块沾了污血的玉佩也贴身收了起来,丝毫不顾上面的污血。
到底是谁,他这四个同母兄弟中,到底是哪一个对他下的手,老二李世民,还是老三元吉?或者老五是李非容。至于老四李元霸,李建成直接就忽略掉了,那个家伙简单的脑袋里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刺杀。不过此事说来还真是蹊跷,这玉佩他们兄弟几个一人一个,是母亲亲自找人打磨的,刺客身上怎么会带这种东西?李建成不认为玉佩的主人会是真正的凶手,把作为证据的玉佩留在刺客身上。陷害的话,这种手段太过幼稚,把玉佩放到刺客身上,有八成可能是他那几个兄弟中的一个所为。到底是谁做的?对方存的是什么心思?
李渊回到皇宫,独自坐了许久,随后便命人把李世民,李元吉,李元霸,李非容四人都叫到宫中。进宫的四兄弟一早便听说了太子被刺杀一事。一个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的站在外殿等着传唤,只有李元霸一脸的无所谓,这家伙因为突然被叫入宫中,心中正烦闷的厉害,这会心中正盘算着一会儿去找谁打上一架。
四个兄弟每人单独被李渊叫到内室,没人知道李渊在屋中和他那几个儿子说了什么,殿内服侍的所有侍从早已被屏退。
轮到李非容进去时,他先瞄了眼出来的李世民和李元吉,见那两人面色如常,便放松心情,整了下衣冠,低头进了内殿。刚要跪下行礼,就见李渊将手中那枚沾了血的玉佩扔到了他的面前。李非容一愣,捡起那枚玉佩,心中惊起一阵狂澜,这沾血的玉佩?分明是他当年亲手送给林楠的。可现如今,怎么会到了父亲的手里,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难道这玉佩跟刺客有什么关系不成?
“这玉佩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李渊淡淡道,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怒来。
李非容心中一惊,直接扑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父皇,此事绝非孩儿所做,那玉佩早在前几月就在战场上丢失了,孩儿一时大意,没有找回来,想着不碍什么,却不想落到贼人手中。孩儿对大哥他绝不会起那等心思。”
李非容并不敢说出他曾把玉佩送给过林楠,他很明白,按照父亲的性子,一旦知道这玉佩的上个主人是林楠,恐怕连审问都不会有,林桐父子俩直接就会被打入牢中。牵扯到刺杀太子,管你是什么功臣,哪怕是被人陷害的,怕是也要被人扒层皮出来。现在父皇隐而不发也只不过因为那点父子情份罢了。
李非容这会倒不担心父亲会拿他怎么样,他知道父亲特意将其他几个儿子都叫到宫中,一个个的单独询问,恐怕为的就是打乱周围人的视线,如果单叫自己过来,就算最后查出不是自己做的,自己也要沾上一身的腥臊,朝臣那边,太子那边,只怕都会有所猜忌,未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屋中一时间只剩呼吸的声音,良久后,李渊那稍嫌冷硬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起来吧,见过这玉佩的人,朕都已经处理了,你大哥应该不知道这玉佩是你的。但是这玉佩是怎么落到刺客手中的,你必须给朕一个交待!”他虽信小儿子不会做出这种傻事,但是能拿到这玉佩的人,绝对是李非容身边亲近之人,常人怎可能拿到这玉佩。
李非容又重重的磕了一下头,沉声道:“孩儿定会严查此事。”
回去的路上,李非容心中暗暗思忖。那刺客专门拿着自己的玉佩去刺杀太子,这样手段低劣的陷害,到底背后那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是谁这样陷害他,此事得利的一方又会是谁。如果这次刺杀太子真的死了,那最大的得利者必然是二哥李世民,太子一死,二哥继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太子没死,难道是太子使了个苦肉计?
这事到底是太子做的,还是二哥李世民做的?李非容直到回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把林将军叫过来,孤王有事找他相商。”李非容吩咐了下手下,连衣服也没换,就去了书房。
林桐进书房的时候,李非容还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见林桐进来,当即挥退周围的侍从。林桐顺手合上门,回头看向一脸忧色的李非容。
“怎么了?”
“之焱,我们有麻烦了。”
林楠刚回府就被自己父亲叫了去,一进门,就看到林桐阴沉着一张脸,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林桐冷声道:“林钧毅,你老实说,李叔父给你的玉佩现在在哪里?!”
小孩看林桐那副模样,心中有点忐忑,“李叔父送我的那块玉佩,前阵子丢了,一直没寻着,爹爹你?”眼见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林楠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丢了为何不告诉我,你可知道,你那玉佩在刺杀太子的刺客身上搜到了。”林桐冷冷道。
“怎么会!”林楠脸上瞬间血色全失。
“怎么不会?你什么时候丢的玉佩,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林桐看着儿子一脸的茫然,心中气急,恨不得揪起他胖揍一顿,“现在我问你,你老实说,有人见过你带过那个玉佩吗?”
林楠白着脸,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玉佩自他得到的那天起,一直就是贴身放的。林桐对他要求甚严,平日里他的起居都没人照顾,全是自己弄的,这玉佩就连下人也没怎么见过。
“没见过就好。”林桐喃喃道,不是他自私。这事的牵扯实在太大,他们父子二人掺和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像那刘文静,当初也是劝李渊反隋的功臣,一路也是立下不少功劳,李渊还亲口许诺过,刘文静可特恕二死,可以饶恕两次死罪的人,只是一次失言,就被李渊给宰了,当然,这也跟太子和李世民之间的储位之争有关系。
林桐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刘文静特殊到哪里,这事一旦扯出他父子,那真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玉佩什么时候不见的,你还记得吗?”林桐现在只担心一事,拿着玉佩栽赃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拿到这玉佩的?若是捡到的还好说;若是偷的,那栽赃的人肯定知道玉佩是林楠的……
林楠细细回忆了下,玉佩在出征前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可是什么时候丢的却是一点印象也没,“进洛阳城后就发现不见了。”回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把玉佩丢失的时间锁定在那一段时间内。
且不说林桐父子对玉佩丢失的时间地点如何追根溯源,在太子被刺一天后,长安城内已传遍此事。皇家无私事,这本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这些传言里,有人说从刺客身上搜到了皇子佩戴的信物。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竟有人私下里说有几个貌似刺客的人跟五皇子府中之人有过往来。乱传的人自然被抓了起来,可这事却是怎么也盖不住了。明明已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却还是泄漏了出去,李渊震怒不已。
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主使者怎么可能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贴身玉佩放到一个刺客身上,这简直是最愚蠢的陷害。可是太子李建成不会在意这么多,他与李世民现在已经到了半点都容不得对方的地步,李非容早已经投靠了李世民,在李建成眼中,这个弟弟已经算是自己的敌对方了,现如今对方送上来这么大一个把柄,若是他不借机踩死对方,那才真是枉费了大好机会。
只是这个事到底是谁做的,是谁在陷害李非容,刺客当时确确实实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杀了他,再嫁祸给李非容。此事的最终得利者只有李世民和三弟李元吉。
那么,究竟是李世民还是李元吉?
78.
不管这传言是怎么起来的,现在的李非容等于是被人架到了火堆上。事情刚出,便传出留言,即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是手段极其低劣的陷害,可太子那边却是不管不顾,死死揪住不放。李世民和李非容也曾派人去查到底流言是从哪里出去的。
传出这些谣言的人都像是突然失踪了一般,找不到一点痕迹。那几个刺客也是如此,全是外地人,也不知在何时,从哪里混入长安的。林桐他们找遍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客舍民居,却没有一个人说见过这几人的,就好像那些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这些刺客从进了长安的那一天起,就住在了主使者的府中。”林桐断言,为了寻找线索,他已经几日未曾合眼,如今长安城已被他翻了几个来回。能搜的地方都搜了,有些地方却是没敢动手,像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邸,还有跟随李渊的功臣,世家,这些都不是轻易可以得罪起的。可按照林桐的推测,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当那个主使者。
“周成那个逆贼抓到了没有。”李元吉此时的情绪简直如同浇了水的滚油。三天了,将近三天的时间,他只要一想到,刺杀太子李建成的主使者就是他府上的人,他的后背就是一阵阴寒。每天晚上睡下没多久都会惊醒,以为这事已经东窗事发,父亲派人来捉拿他。
李元吉是死忠于太子的一派,就算李元吉没投靠太子李建成,借他一万个胆子,这家伙也不敢去刺杀太子,可谁曾想到,他府中的人竟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去行刺。
唯一能让李元吉稍稍安心的是,现在这事还没人知道,周成刺杀太子那几人都不是本地人,全是些生面孔。从进入长安的那天起,这些人就一直藏匿起来,没再露过面。
说起来,李元吉知道此事也纯属巧合,周成当时把人带入王府,是贿赂了门房那几人,说是几个好友来寻。李元吉手下的那些武将明面上说是住在王府,实际却是跟李元吉和他的家眷隔开的,差不多也算是两个府邸了。这些武将住的地方全都是些糙老爷们,放几个人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带好友住进来的武将也不是一个两个,有那武艺高强的还会被这些武将引荐给李元吉,门房也就没想太多。谁知门房得罪了人,有人就把门房偷偷放人收受银钱的事告到了管事那里。
放一两个人进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刚发生过刺杀太子的事,管事的对府中的安全也就格外重视,便亲自去了周成那里询问此事。结果在周成屋中却见到了一个满身杀气的汉子,管事心中一下就警醒起来。这人一身的杀气,行动步伐隐隐能看出是练过的,这样的人会偷偷摸摸窝在王府?太不对劲了。
把门房拉过来偷偷一问才知道,当日周成带了五六个人进来,这几日,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这一个汉子。管事心中大惊,命人暗暗搜查周成的屋子,结果找到了几副磨去印记的弩箭,这下可把管事的吓掉了魂。
武将虽说身边会有防身的武器,可是弩箭这玩意日常根本就不许私自带出军需库。就算带出去了,也是要登记在册的,周成他手中的这些弩箭全是磨掉印记的。这家伙弄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不打算干什么好事。管事忙忙把此事报了上去,李元吉对李建成被刺杀的经过可是相当清楚。那天太子微服出游,几个刺客伏在酒楼上,在太子经过的那一刻,拿着十几把弩箭乱射了一通,那些弩箭上的印记全被磨掉了。
等李元吉着人去把周成带来盘问的时候,发现周成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原来周成回屋的时候,发现屋子附近好像多了不少人,还有人像是在隐隐注视他,这家伙十分警醒,对他那个同伙使了个眼色,就在府中乱转起来,几个圈一绕,人就没了踪迹。后来家丁在围墙上找到了几个黑黑的脚印,这才知道,这人恐怕已经意识到不好,提前开溜了。周成这一跑,算是间接证明了他心中有鬼。李元吉再命人细细查问周成的日常,最后终于确定,刺杀太子的就是自己亲近的手下周成,只怕太子的行踪也是他从自己这边打听到的。
这下可把李元吉吓的魂飞魄散,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周成说不定就是自己那几个兄弟派过来的奸细。太子,不会,他与太子早已是一体,李世民,李非容,只能是他们两个人。李元吉想到这里便恨的牙根痒痒。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所有知情的人都封住口。
那私自放人进来的门房,服侍过周成的下人,以及告发的那个仆役全部被李元吉灭了口。李元吉在家中忐忑不已的等着自己那两个兄弟的后手,结果等了许久却没动静。市井上却有传言说,刺杀太子的乃是赵王李非容的手下。
李元吉心中疑惑不已,这事如果真是李世民他们陷害自己,那现在市井上留言里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变成了老五了,莫非李非容他也被人算计了不成?
李元吉难得机灵了一次,他琢磨着,既然李非容也被设计了,不如干脆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这个弟弟身上。也是被他这么一搅,市井中的谣言后来才会越演越烈,到最后传的李非容指使人行刺好像是真有其事一般。
“老板,给我拿十一个蒸饼,包起来十个。”一个脚夫打扮的汉子从袋子里摸索了半天,拿出来一小把铜板。小贩笑眯眯的接过钱,拿荷叶一包,将饼递了过去。那汉子也不急着走,问小贩讨了一碗水,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城里最近好像很乱啊。”
那小贩见这会也没什么客人,也就转身闲聊了起来,“天天搜,天天问,说是要找什么刺客,我听差人说,只要提供个消息,赏金就有一百两,谁要是见过,肯定早就去说了,这么大一笔钱,一辈子都不愁了。”
“那么多赏钱,就没人得过?”汉子口气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