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一 True Love——木原音濑

你真的非要不可的话，就要用学校的机器拷贝，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行不行？”
“您可以教我怎么用机器吗？我自己拷贝就行了。”
砂原欲言又止的站起身来，然后从锁柜里拿出视听教室和隔壁准备室的钥匙。
时间越晚，留在教室里的学生越少。明智让大友先行回去，挂川和林田也不在校内。明智不想让那两个人知道，所以等

他们走了后才去找砂原。夕阳从窗户斜斜地射进长廊，连视听教室里也都染上了薄薄的橙色。
“放在这里。”
砂原指着放在玻璃柜里写着“Girl”的底片盒，然后打开了摆着放映机的准备室。
“因为这台机器没有办法用录影带端子互接的方式拷贝，所以只能在播放的时候用VS拍下来。因为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所以在适当的地方都作了记号。首先先把放映机装好再上底片……”
听着砂原事务性的解说，明智反倒觉得空虚起来。他还以为只要两人独处，砂原一定会先挑起话题，没想到会变成像这

样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对话。再这样下去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结束了。
“我和大友美奈子正在交往。”
明智先起了个话头。砂原始起头来。
“那很好啊！”
他嘴上虽说着很好但却面无表情。
“她既漂亮，又温柔可爱。不只是外表，连心都一样。”
“如果要我听你们的情史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砂原粗暴地用拳头重击桌面，这是他第一次对明智的话产生的反应。
“我只是想让老师知道而已。”
明智故意这么说。他当然想好了借口，当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砂原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的性格就算要夸奖也不能称得上好。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自私的人。”
砂原啼笑皆非的口气让明智吃了一惊，而且还不只如此。
“让我猜猜你会找我来这里的原因吧！反正只是找借口而已对不对？因为你知道挂川把你跟大友交往的事告诉我了，所

以你想要来解释。”
他什么都知道。砂原确认过明智的表情后继续说。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你讨厌我的表情明明写在脸上却又说喜欢我。当然刚开始我完全不相信。但是，渐渐的我被你

的演技所骗，你那场割腕的戏演得实在太逼真！太成功了！在你的骗局之下，我拒绝了来向我表白的大友，然后你就可

以正正当当的跟大友开始交往，而我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绊脚石。”
“你……全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知道？在挂川告诉我之前。其实仔细想想公式很简单，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猜中了。在解开谜底的那一瞬间，

我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啼笑皆非。我笑自己怎么会一时对你这种无聊的人动心。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你了，所以你

也不用太在意我。”
明智木然地听着砂原的长篇大论。砂原把拿出来的放映机小心地收进箱子里。
“反正我也想找机会跟你谈谈，所以你来得正是时候。影片只是借口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就找林田教你吧！”
不同于砂原轻松的表情，明智越听越火大，因为他觉得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不好，一切都被砂原知道了也令他胸口沉

郁。不能就这样算了，明智绝对不会甘心。他挡在准备走出教室的砂原面前把门反扣上。
“你还有什么诡计忘了说吗？”
强烈的讽刺。明智整个脸都热起来。不能输给他，明智觉得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难道不想全部都知道吗？我对你究竟有什么感觉。对，我的确很讨厌你，人长得矮又罗唆

；不过，谁叫大友喜欢你？所以我只好动点脑筋。计划有百分之九十成功，只要你真的爱上我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但是，计划不能半途而废，不得已我只好陪你玩玩。”
砂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明智也不输砂原，脸上带着恶意的微笑。在这种情况下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没想到越玩却越不可收拾，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还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上你？拜托你照照镜子好不好？难怪女朋友

会被好友抢走。”
砂原的脸上霎时血色全无。不管明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的他，一提到从前的恋人就揪住明智的衣领。坏在砂原身高不够

，明智只要往后退一点就可以轻易地让他的手指离开。
“跟你说话只是浪费我的时间，走开！”
想把连动也不动的明智推开的砂原，伸手去抓门把。好不容易半开门被明智粗暴地踢回去，门发出一声巨响后又再度关

上。
“活还没说完。”
明智抓住砂原的手把他拉离门边，一心只想把眼前这个瞪着自己的人撕裂，想让他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无法说话地伤害

他。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让我完成你的心愿吧！”
“你……你想怎么样？”
“大概跟你现在想的一样。”
不等砂原的下一句话，明智粗鲁地强吻了他。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腻人的呼吸，只有像野兽般的啃咬。砂原厌恶地用

双手殴打他。明智抓住他的头发固定住头部之后，贪婪地索求他的嘴唇。在这种情况下的接吻显得格外刺激。
明智边吻着砂原边伸手到他的皮带上，解开皮带后扯下他的长裤把手伸进去；砂原颤抖着身体从门上滑坐到地上。
“不……要……”
他在紊乱的呼吸中的确这么说。明智无视他的要求，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想让砂原痛苦还是为了自己。砂原睁大

眼睛瞪视着明智。明智想让他有感觉，想让他呼叫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他的手指自然就伸进砂原的衬衫中抚摸他

的突起。砂原瞬间饮泣地蒙住自己的嘴。
“你这里好像很有感觉。”
明智突然笑了，砂原背对过他，他把砂原的上衣撩起。轻吮他胸前的突起。
“啊……唔……”
砂原忍耐不住地呻吟出声。

明智恍惚中听到布帛摩擦的声音，砂原正慢吞吞地在扣着衬衫的扣子。明智一直眺望着那缓慢的动作，感觉到他的视线

砂原转过头来。
“你满足了吧？”
砂原穿好衣服站起来。明智的衣服几乎原封不动。
“你觉得不管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受伤是吗？你要伤害我到什么地步才会满足……？我有向你抱怨过吗？在你

没有任何理由就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也没有逼问或哭着纠缠你。即使在我知道被骗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主动来找我

，我也打算就这样忘记。然而，你却为了作愚蠢的解释把我叫出来……”
砂原一挥手，什么东西在夕照的残光里闪动了一下。明智下意识把脸转过去，一个坚硬的物体击中了他的右颊，发出清

脆的声音掉在地上，是钥匙。
“关上门回去，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瓜葛。”
关门声显得格外刺耳。明智握着钥匙一动也不动，也不想动。他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知道自己被放弃了。

刚开始的明智还逞强地想“可以落得轻松”，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忧郁也越来越重，细细的伤口裂开，渐渐化脓而隐

隐作痛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却不知道怎么医治而日复一日。
即使跟大友在一起也不觉快乐，跟砂原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一想到这里，明智不禁又生起气来。
他和大友出游的地点多半是以前跟砂原去过的地方，大友虽然就陪在身边，但是明智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在往日时光中徘

徊。曾在那里吃过午饭，或是曾到那家店去过等等……尽管明智努力不让心不在焉的自己被大友察觉，但是有一天大友

却这么对明智说：
“明智，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为什么你总是心不在焉啊？……算了，我们回去吧……”
明智赶紧追上她。大友比明智想象中要来得敏感多了。走了好一阵子才追上她时，大友已经泫然欲泣了。不知该如何是

好的明智只能沉默的拥她入怀。
砂原说“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瓜葛”。明智觉得这样也好，看来砂原也想忘记从前的事。明智也觉得忘了最好，但是越不

想听，关于砂原的情报却从挂川嘴里不断涌出。星期一到了学校，挂川满脸笑容地走近明智身边。
“昨天真是太棒了。”
明智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挂川叹息地说了一声“真迟钝。”
“我是指跟老师的约会啊！我说只要是海边都好，不知怎么的他就带我到都氏浦。那里有一个秘密的观光地点，从突出

的悬崖上远望海景真的好漂亮，我感动得不得了。后来因为时间不够就只有到海边，老师就说以后还可以带我去更多地

方。我一定要更加把劲。”
那是我告诉他的地方，明智对于砂原的没神经感到不悦。他明知道挂川跟自己交好，难道就没想到所有的情报都会传进

自己耳里吗？也顾虑我听到时的心情……而且怎么？被我甩了就找上挂川？没想到他那么喜欢男人……
“下次要带我去。挂川你太狡猾了吧？我也想坐老师的车啊！”
林田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挂川对他吐了吐舌头。
“明智你说说他嘛，下次你也一起去吧！你也没看过老师的车吧？”
林田抓住明智的肩膀摇晃。被挂川的话搞得心浮气燥的明智，粗暴地甩开他的手。
“我已经坐过了。”
说完明智才惊觉不妙，因为挂川的表情已经变了。明智拼命找借口。
“好像是九月底的时候吧？我外出准备回家的时候刚好遇到老师，因为等公车等太久了，所以老师就说要载我回去。”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挂川责备似地反问明智，他的眼神好恐怖。
“你别这么恐怖好不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所以我现在才想起来嘛！”
“……虽然被你先坐去了有点可惜，不过算了。”
看挂川好像相信了自己瞎编的谎言，明智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算两人已经没有关系的事还是不能被他知道，否则一定会

被挂川杀死。
“既然说到老师，那就顺便一提，今天要不要去老师家？他说有新电影的录影带。”
想逃的明智被挂川一把抓住了脖子。
“你美丽的恋人今天不是请假吗？刚才我到2F去才知道她好像请丧假。偶尔也陪陪朋友吧！”
无法拒绝的明智被挂川强行拉到砂原家。不，要是真的不想去怎么也能找理由拒绝，但明智并没有这么做。只要有挂川

强迫的前提在，就不会变成是明智自己想见他。
明智也想找机会，虽然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就是想见见砂原。

自从视听教室事件以来，这还是明智第一次仔细看到砂原的脸，他还是有点尴尬，但反倒是砂原愉快地接待在六点左右

来访的学生们。
即使看到挂川和林田背后的明智，砂原的神色仍没有改变。本来心里还想说不定会在门口就被赶回去的明智，这才微觉

安心。砂原表面上以跟以前毫无差别的态度招待明智，但是明智看得出来他已经筑了一道厚重的防弹玻璃。
他对明智的声音会有反应，不过也仅止于此。砂原丢下沉浸在电影剧情里的挂川和林田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明智也

站起身来，他走向砂原那间寝室兼书房的小房间。听到沙沙的笔声，他偷偷从背后看去，跟上次一样是在打分数。感到

背后有人的砂原转过头来。
“不要看。”
明智故意以夸张的姿势再往前倾。砂原粗鲁地把桌上的纸张收成一堆后翻到背面。
“让我看一下有什么关系？”
砂原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悦，态度上有相当明显的敌意。跟在挂川和林田面前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砂原静静的问。
“我怎么会知道？”
“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他低声说完，拿起桌上的参考书就向明智丢去，正中他的脸。被打到应该很痛，但是砂原会拿书丢自己的事实，比疼痛

更令明智感到震惊。
“要不是有你的朋友在，我才不会让你踏进我家门一步。你走！你一定要听我说难听的话吗？我连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呼

吸同样的空气都觉得无法忍受，那会令我想吐。”
说完就立刻坐回书桌前的砂原，看不到明智浑身细微的颤抖吧？已经被说成这样，明智自然不会厚颜地待在这里。但是

。就这样出去明智的气可不会消。
“……我当然会走。要不是挂川强迫我，我也不想来。你应该不知道挂川喜欢你吧？你们这次可以两情相悦了，真是可

喜可贺。”
回过头来的砂原脸上瞬间掠过痛苦的神色，他挥动了两下笔尖，叹了一口气，笑着说：
“……你要让人讨厌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挂川是个好孩子……而且我不是曾经说过，今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吗？”
他的眼神在下逐客令。明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咬紧牙关，出去的时候还故意用力把门甩上，这只让明智的气烧得更

旺而已。当他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书包时，本来专心在看电影的挂川突然拍起头来看他。
“刚才怎么那么大声？发生了什么事？”
明智沉默的走向玄关，挂川随即追了上来。
“你在气什么啊？”
“跟你无关。”
挂川皱起眉头。
“你该不会是跟老师吵架了吧？”
“是啊！我走了，拜拜。”
一出了砂原家，明智就开始奔跑。不甘心的泪水像涌泉奔流而出。他不想看到我吗？是吗？我也是一样。那张怪脸我早

就看厌了……他慢慢减下速度，站住回头一看，跟在他后面的只有街灯而已。走了几步再回头，即使回头也没有人会追

上来。很明显的，自己是抱着期待去见砂原，究竟是什么期待呢……？依砂原的性格，他会哭着向自己说我还是喜欢你

吗？明智只觉得一阵空虚，对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异常悲哀。
到了寒假，在学校偶然遇到砂原的机会变小，心情也会轻松一点吧？心里这么想的明智其实相反，他想见砂原想得快发

疯了。
被那样的厌恶，被那样坚定的拒绝，明智还是想见砂原，想和他说话。他明知道还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实在是很没用，

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能勉强控制自己不飞奔到砂原的住处的，只剩明智拓磨仅存的一点自尊心而已。这样的明智根本不是自己，跟自己的格

调一点都不合。在想见砂原的同时，明智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护。
既然见不到砂原，明智只有把全部的心力投注在大友美奈子身上。他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地对待她。那么美丽又深爱自己

的大友，明智只要想办法让她满足就行了。但是那个男人的脸还是时刻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忘不了砂原又无法对大友认

真，明智快受不了这样一事无成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