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囧事虽然最后以天枢带着疏离和淡然的“管教不严”的道歉,以及梦无酒为期三个月的后山禁闭为结束,但显然,那不是瑶馨想要的结果。
梦无酒最终的下场是,当他自己苦哈哈地在后山禁闭只能吃些野果度日的时候,瑶馨前来探望,送上礼物无数,其中最得梦无酒眼的便是,瑶馨三令五申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的,一坛子香气四溢萦绕着红色灵气的美酒。也正是这一坛子酒,令他浑身经脉胀痛发烫最终在后山无人之地昏迷一天一夜险些小命玩完。要不是天枢好不容易送走了瑶馨又觉得仅仅只是思过,这对于梦无酒的教育意义不大,并决定对梦无酒再教育的时候发现了昏迷的梦无酒,那么,他的小命一条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后来,梦无酒才知道,那坛酒,确确实实是好东西,能够增进身体对灵气的吸收。只是,火属性的灵气太过暴躁,而梦无酒年纪太小,经脉太过稚嫩,能挨过一天一夜便是梦无酒本身天赋极佳的缘故。否则,就是爆体的命。就是爆体之后,也是梦无酒自作孽的结果。修为不够,乱饮灵酒,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天枢冷冷地笑,说,即使是大补之物也能补死个人。没死,算你命大。
梦无酒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这是瑶馨故意为之。一时之间,梦无酒打击过大,抱着酒坛子就说,即使灵酒再好,不对症也能喝死人。天枢一听,哎,这孩子开窍了。刚想摸摸梦无酒狗头安慰一下下,又听见梦无酒一声惨嚎,眼睛瞪得溜圆,冲着门口一指,叫嚣,“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蛇蝎!!”
于是,看顾了梦无酒几天,方才回去取出炼制好的药物的玉衡长老,光洁的额头上,迸出无数的青筋。
于是,虽然伤势没好但下手极有分寸的天枢,赏了自己徒弟一顿锅贴,既胀痛的经脉后,梦无酒多了一个红肿的屁股。而向来对小孩子尚且温和些许的玉衡长老美人,除了在炼药一途上的执着外,多了一条无时无刻从各方面打击报复梦无酒的兴趣爱好。
往事不堪回首啊……梦无酒忧愁地望天,一身寂寞如雪。
这一身的寂寞如雪很快被一巴掌打散。
梦无酒吃痛地捂住脑袋,回头就看见一脸冷然的摇光师叔。
此次与天枢一同前来的昆仑长老二位长老是一向以稳重着称的天权,和向来寡言冷漠的摇光。
赏了自家师侄一巴掌,摇光此刻的笑容出奇得柔美,看得梦无酒一阵哆嗦。蛇蝎美人什么的,最可怕了。尤其是一只一向冷冰冰的蛇蝎,忽然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鬼都知道有问题啊。
摇光抿唇笑,很是刻意地瞥了一眼笑靥娇媚的普陀某长老,伸出纤纤玉指,轻点梦无酒的额头,道:“你这孩子,怎么尽盯着被苍蝇叮臭了的馊菜,昆仑什么没有,这点见识,千万别说是我昆仑的弟子。”
梦无酒额头冷汗直冒,背后的衣衫都湿透了——这个师叔,太诡异。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么闷骚的师叔,说起奚落人的话会那么顺溜。
而在一旁脸色不善的瑶馨的笑容愈加灿烂,娇声道:“呦,摇光师姐,瞧您这话说的,小酒不是还小嘛。总是拘在一处,来来回回看得那些又不是什么好菜,自然会被外面光鲜给迷了眼。说到底啊,还是身处的地方,档次太差,也不怪小酒看直了眼。”
梦无酒嘴角一抽——你个蛇蝎,你叫谁小酒呢!咱俩不熟好不好。还有,摇光师叔,明明是那只蛇蝎惹了你,干嘛那么用力地用手指头戳我啊~哎哎,怎么还用上了真元力了呢!!
而正在这时,妖魔那边传来一个妩媚入骨的声音:“呦,好大的骚味儿啊,怎么着,自己门派里面的祸害干净了,又看上了别人家的孩子?”
梦无酒心道,这谁啊,真是好胆色啊,没瞅着他都不敢说一句话动一下吗,这两只蛇蝎都不是好对付的啊。
结果扭头一看,梦无酒当即无语。得,又是一只蛇蝎。
从妖魔界那边走出来的女人,出奇得妖艳美丽。不同于瑶馨的雍容,摇光的冷艳,这个女人,不,魔女,她是如罂粟一般勾魂摄魄的惑人。妩媚的眼,小巧的鼻,凹凸有致的身体,近乎半裸的身体——光冲着这点,瑶馨和摇光就不能和她比了。
出身于魅魔一族,天生就会诱惑人心勾起欲望的尤物。更何况,眼前的浅媚还是这一族的族长,位尊魔王。
浅媚唇角勾着惑人的笑,摇曳着动人的身姿走到梦无酒的面前,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掐上了梦无酒的脸,柔声道:“这位小哥,你说说,是本王美,还是那盘子馊了的菜美?”
梦无酒的冷汗,刷刷地往下落。
虽然由于神域降临,众方暂时达成和平协议。但是,魅魔王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在靠过来了啊!小生知道您的胸部很大很软,小生已经知道了,所以小生不需要拿自己的手肘再测试一遍啊!再说了您老都说瑶馨蛇蝎是馊了的菜了,那菜都馊了还能有多少美色啊,您老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这玩意儿您老心里想想就成了,犯不着拿出来说啊啊!!虽然小生不知道您老和瑶馨蛇蝎有什么过节,但是,小生似乎是无辜的啊啊啊。——这是精神有些错乱的梦无酒在心中狂吐的乱码。
“呦,谁不知道您魅魔王的艳名啊,那可是天下皆知啊。您这么说,可是对不起您那些入幕之宾啊。”瑶馨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伸出纤纤玉手就要挽住梦无酒的胳膊,同时露出怀念的笑容,道:“好长时间不见小酒了,当年还是一个奶娃娃呢,现在已经是一个这么英俊的男子了呢。当初小酒成天跟在瑶姨的身后,说要瑶姨嫁给你呢~”
梦无酒僵硬着脸,他那叫年少无知啊。
瑶馨的胳膊到底没能挽上梦无酒的胳膊,摇光直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师侄,将他从浅媚热烈的怀抱以及瑶馨即将深情的拥抱中解救出来,并随手将他推给了自己的天枢师兄。摇光随意拢了拢鬓发,轻笑道:“瑶馨师妹你可别提这件事了。几年前他师叔戏弄拿这件事那小子,结果那孩子差点想不开。成天说自己有眼无珠傻了吧唧,真真是悔不当初啊。瑶馨师妹啊,看在师姐的面子上,别再揭这孩子的伤疤了。”摇光一脸的悲天悯人。
梦无酒傻傻地张大了嘴,身体软绵绵地靠在自己师父的怀里。面对着所谓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只蛇蝎一场玩人的大戏”的场景,身后凉丝丝的怀抱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桃源。
梦无酒心里默默地说,爹,您太勇敢了,当初您怎么就找了个女人娶了呢。娘,儿子对不起您。当初儿子总是埋怨您拿扫帚要棍棒出孝子,没想到,您的脾气和这些个美人蛇蝎比起来,简直就是有点性格的小白兔——要萝卜(大棒)不要白菜(温柔)的主儿。您的孙子没着落了,儿子实在害怕,万一一个哆嗦,娶回家的是一只蛇蝎中的蛇蝎怎么办。儿子的命这么长,上凡人那里找只小白兔也不可能了……
梦无酒心中悲愤,扭头拱进了瑶馨蛇蝎费了多少年也没能钻进去的清冷怀抱,哀哀凄凄地道:“师~父~”徒弟终于明白您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亲也没有找道侣的原因了。
一向面部少有表情的天枢长老,抱着像是一瞬间抹了年龄的整数只剩下零头的独苗徒弟,感觉到他像是一只小猪崽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怀里拱,像是面具一般的清冷面具,瞬间破功。
哎呀,好久没抱这个孩子了呢。除了他小时候烧得迷迷糊糊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这死孩子在梦里又哭又闹,又要抱又要哄的。然后他抱了哄了,结果这孩子仍旧迷迷糊糊地哼唧,明显不满意自己的姿势,气得他恨不得扒了他的裤子扁他一顿。
这孩子缺点多多,天资虽然好,但昆仑仙境中不是没有比他天资更好的。更何况,他的修道之心并不坚定,平日修行还不认真,恨不得钻进酒坛子里面当酒鬼。后来自己逼他逼得急了,见了自己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看得他是冷在脸上怒在心里,于是,逼得更紧了。
好像,这么多年来,除了三个月前在自己给了他一壶酒他一个激动扑过来外,那个臭小子一直都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就是和开阳的关系,也比和他这个师父的关系亲近。
天枢的脸上更冷,当即单手扒住梦无酒的脑袋,令这个死命往他怀里钻的臭小子与自己对视。直视了这双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的黑眸,天枢的脸上几乎称得上风雪大作了。
天枢下颔微抬,示意梦无酒看了一下那么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的三位美人的战场,寒声道:“日后你若不听话,为师就直接把你送给她们。”
那双微有些瑟缩的黑眸蓦然瞪大,梦无酒面上的表情堪称惊悚。他先是凄凄凉凉地叫了一声“师父~~”,随即指天发誓,发了一堆类似于绝对听话日后师父去哪里他去哪里、师父要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师父要他撵鸡他绝不打狗、师父不让他喝酒他连西湖醉鱼都不吃等等,随即再度扑进天枢的怀里,掐细了声音,硬是装小姑娘做撒娇状。
天枢一脑袋黑线,有些无力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这个一直没有正形的徒弟,随即紧了紧手臂,勒得自家徒弟直叫疼,随即像只泥鳅似的动来动去,弄得天枢心烦,又是一巴掌下去。
于是,消停了。
天枢心道,疼就对了,看你以后再得瑟。
解决了一直闹造反的徒弟,天枢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言语交锋的三个女人身上,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直看着此处都要飞雪凝冰了,三位本不畏冷的美人一连打了几个寒战,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着天地间又响起一声断喝。
一百零五章:幽战
此时,横贯了天地之间的乳白色光柱像是凝固了一般,劈开了极致的黑暗,搭建了连接天地的阶梯。光柱之中,虚幻的轮廓正缓缓成型,看上去倒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异常陡峭。
待得轮廓终于有了清晰的痕迹而开始逐渐虚化的时候,囊括百万里的光柱范围内,昆仑山脉的最高峰,那一处绘制了繁复错落的五芒阵法之地,陡然亮了起来。
占据了整座山峰的阵法,有五处阵眼,分别站着五个极为出色的人物。
一女,蓝发碧眸,相貌清丽脱俗,眸光似水流光。她的眉心处是蓝色的四角冰棱的印记,正是羽山一族的女皇,羽山容碧。她穿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裙,上身套着雪色无袖坎肩,如凝脂一般的手臂裸露在外,没有丝毫的装饰,唯有右臂上缠着水蓝色的长绫。长绫在手臂上缠了两道后便软软地垂了下来,不经意的晃动间有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正是羽山一族的至宝,惊水绫。
一男,黑发金眸,相貌绝尘于世,那张面容几乎从任何一个角度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他的眉心是四道火焰的痕迹,正是修罗一族的族长,幽战。他一身黑色长袍,乍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只是轻轻抬手的动作,他的长袖便会随着他的动作而现出火焰的印记。他的手有如羊脂白玉,比之女子的手更加细腻,哪怕是长年握笔而可能在指间出现的薄茧而寻不到半点。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个流转着暗红色的,足有半人长短的却没有弦的弓,弓身上雕刻着朵朵红莲,正是幽家的至宝,御火弓。
一男,黑发黑眸,相貌清俊,双眸是最纯粹不过的黑色,有如化不开的墨。他的眉间是一直蔓延到额角的四道墨绿色痕迹,正是木灵一族的族长,木灵昊。他的手中托着一颗墨绿色的核桃大小的珠子,珠体周身萦绕着墨绿色,幻化成藤蔓一般的灵气,正是木灵一族的至宝,土灵珠。
一男,金发蓝眸,五官深邃而英俊,耳朵微尖,面上带着阳光一般开朗的笑容。他的眉心是四道雷电划过的痕迹,带着强硬与锋锐的气息,正是灵族安斯艾尔家的王,伊维里欧斯?安斯艾尔。他一身迥异于中原人或是西域人服饰,身穿蓝紫色绣着山林景色的长袍,手中执着一个银蓝色权杖。灵族号称自然之子,素来不食荤腥,身体比之他族要显得消瘦一些,但他们的身高比起西域中人的高挑也毫不逊色。如今安斯艾尔族长手中所持有的权杖,整个杖身比之持有者还要高出半头来,似木非木的质地,一点花纹也无。但杖身上下却萦绕着细小如小蛇一般的电流,只要靠近权杖便可听见“嘶嘶”的声音。正是灵族安斯艾尔家的至宝,玄雷引。
一男,黑发黑眸,五官清秀隽永,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形异常纤细,他比起贵族之中养在深闺里的贵小姐更能演绎柔弱这个词语。虽然年纪上他可能已经是爷爷辈的人物,但看上去他不过像是十一二的少年。那不是所谓修炼而带来的“益处”,而是翼族这个族群生来的特性。只是这个少年要显得更加无害一些,基本上看到他的没有一人能够将他和翼族的皇者,风间泠联系在一起。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裳,衬着清秀纯良的面容,就像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一般。那双看上去仿佛轻轻一握就能够折断的纤细手腕上,缠绕着拇指宽的半透明锁链,轻轻一晃,似乎周围的风都变得柔和起来。正是翼族风间家的至宝,疾风索。
五大隐世世家的掌权者,此刻就站在这里。足下是用着灵髓的粉末绘制成的法阵,在黑暗中有着几乎可见的微光。待得囊括万里的光柱中,那虚幻的轮廓终于明晰下来的时候,这五人几乎同时动了。
他们手上的神器,那传说中在远古之时第一任家主从神明那里获得的象征,合着他们本身强大的灵力,即使是柔软的绫带也化为锋锐的刃面,狠狠地刺进了阵眼之中。
庞大的法阵里,以着阵眼为中心,不同颜色的光芒顺着勾勒法阵的简单而又复杂的线条,迅速蔓延至整个法阵。五种不同的颜色各自为营却又隐隐牵扯,有着令人炫目的光芒。
五人面色肃然,十指几乎以着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结出无数印记。随着他们的结印,神器之上的光芒愈加明亮,几乎到了刺目的地步。而这五位实力堪称浮荒巅峰的人物则在这看似普通的结印之中,面色愈加苍白,额上也冒出冷汗。
待得最后结印完毕,神器上面的光芒已经令人无法直视,饶是这些手持神器的家主也不例外。
当神器上面的光芒亮到极致的时候,这本有些排斥的五系灵力,终于汇聚在一起。汇聚后的五灵之力,最终糅杂出一道五色的光带,不过一掌宽,其威势自然比不上笼罩了百万里范围的光柱。然而,当身在符锡山的众位修炼者望见这五色的光带之时,无一人轻视这看似易碎的光带,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敬畏。
虽然都是灵气,但其中的差别不啻于仙凡之别。哪怕,此刻发动神器的人,其修为只能够发挥神器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那也远比凡间灵脉要强大很多。
五色光带逆天而上,攀上了光柱之中的虚影,如攀爬在巨木之上的藤葛,顺着虚影直上九天,而每一处被光带缠绕而过的虚影,原本只能够称得上清晰的地方,此刻完全可以用凝实来形容。光带有如缠绕在女子皓腕上面的红线,一圈一圈,红线的宽细恒定不变,但长度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直直通向了天幕上人目无法企及的高度。其上萦绕着的五色光芒也有些黯淡,但纵然黯淡,光芒也顽强地透过了乳白色的光幕,令人无法忽视。
传说中的初云神域,此刻,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座高入九天的山峦,其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白,只是白,既没有被冻结的树木也没有突起的岩石,整个山体,目之所及,除了白色,再无其他。
纯净,高洁,只是看一眼,心中便会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思。只需仰望一眼这高入重霄的雪色,眼前圣地高不可攀的心思便会深深扎进了心里,望而却步。
众人仰望着传说中的神域,目光移不开半点,就是以五大神器最终束缚了神域的五位家主也是如此。
“哼。”幽战冷冷地望着初云神域,不屑地撇开了眼。正将其余四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当即,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