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白天朗到达指定包厢的时候,在门口处遇见了一个人。
「白检察官。」是那人先叫住他们的。会这样叫白天朗,应该是旧识了。
白天朗回头时,简洁察觉他看到那人似乎怔了一下。
那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年轻男人,长相很可爱,他笑着走过来。「抱歉,现在应该叫白律师了,我还是改不了口。」
「小蔡……」她听到白天朗讪讪的声音。
「白律师还记得我?」小蔡憨厚的笑着,「好久不见了。」
「是啊……很久……」他的声音简直是低喃,似乎自言自语。
简洁觉得很有意思,微微一笑,看着小蔡。
小蔡这才注意到她。「啊,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他似乎有些惊讶。
「不是!」白天朗几乎马上否认。
简洁好笑的看他。干么一副被捉奸的模样,难不成……
她打量着来人,怎么想也觉得白天朗的品味应该不是这样,面前这男人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也未免太平凡了些。
「哦。」小蔡尴尬的应了声,看看白天朗又看看简洁,神情似乎有些踌躇,不知该讲什么。
白天朗却像要避开什么,赶在他之前开口,「抱歉,我们现在要去见客户。」
小蔡立即会意,「啊,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去吧。」说罢,他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现在工作的事务所,以后有
空一起喝杯茶吧。」纯属礼貌。
未了小蔡便先走了,只是白天朗刚才急着赶人,现在倒对着人家的背影发起呆来。
「走吧!」简洁若有所思的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回神,笑得甚是勉强。「我们进去吧。」
◆◇◆
夜幕缤纷。
告辞了客户,白天朗走得跌跌撞撞,简洁又伤了一条胳膊,只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拽着这个伟岸的大男人,两个走得
东倒西歪的人,在霓光异彩的街上如醉酒般晃来晃去。
「喂!白天朗,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简洁被他晃的几乎跌倒,忍不住大声问。这家伙方才和客户谈得兴起,一时间
喝了很多酒。她觉得他今晚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兴奋。
「喝醉?」白天朗一笑,低头瞟了她一眼,「我哪是那么容易醉的?你不知道白大哥我是千杯不醉的吗?」他豪爽的笑
起来,笑声之大震耳欲聋,经过的路人都回头看他们。
简洁皱了皱眉。明明有心事才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拖得她跟着受罪。她想着,忍不住哼了一声,对他这样很看不顺眼。
正想着要怎么把这家伙弄回去,却忽然被人用力一甩。
「你神经啊!」用力之大,几乎把她给摔出去,她好不容易站稳,惊魂未定的骂他。
才抬头,就看白天朗呆呆望着一个地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这时睁得几乎瞪出来,嘴唇似乎也在颤抖。
他干么啊?
简洁很不解的站稳身子,朝他靠近,就听到他喃喃自言,「昀……昀……」
云?哪里有云?拜托,现在天色漆黑,除了闪烁在身边五光十色的灯光,哪看得到天上的云?
这家伙果然喝醉了。
「白天朗,你醉得神智不清了,跟我回家。」她脸孔一板,伸手去拽他,准备用尽全力把他拖回家。
但这时的白天朗全然不合作,又一次使力把她给推开,这次果真把她狠狠甩在地上。
她摔得疼痛,涨红了脸正想爬起来大骂他一顿,那男人居然已经失魂般的定定朝着一个方向走。
简洁奇怪极了,只得忍痛跟在他身后。
白天朗犹如着魔,看着那个地方。
他没有喝醉,也不是在作梦!就在刚刚,他是那么清晰的看到那个人。
那人有着他梦里见过无数次的面容,眉宇烙刻在他的灵魂,那么深的印象,微微的冷、微微的傲……彼有君子,清雅如
兰……是他,是他!
「泽昀!」他忽然张口放声大喊,在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最后一刻。
身后的简洁被他吓了一大跳。
他疯了吗?
紧张的四处张望,除了对他们投以好奇眼光的路人,没有人回应。
而白天朗已经冲动的要迈进那间看起来金碧辉煌的酒吧。
「喂!喂!」她急得变了脸色。他到底要干么啊?
不安的跟白天朗进了酒吧,看他四处张望,然后又迳自走向吧台,简洁也只得跟着。这一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所以没发觉周围的异样。
白天朗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神色忽然颓然呆滞,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他趴伏在吧台上,犹如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简洁正想上前拉他,就看到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小姐,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女人进来。」
「什么?」她听得火大。这是什么话,为什么女人不能进来?!
刚想开口理论,一瞥周围,她就紧张得红了脸。天哪!这……这里……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也许是警卫的疏失,但还是请你快离开,这里不适合女客人。」黑衣男人绷着一张脸,冷冰
冰的说。
简洁简直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妈呀,她居然跟着这个白天朗好死不死的来到Gay吧!
近处正有一对貌似情侣的男人热情拥吻,而那边另一对男人则在彼此身上动手动脚。
她的脸越来越红,简直快要爆炸,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深受刺激。
「白、天、朗!」她大吼他的名字。这个混蛋,居然把她引到这里,还不快清醒和她离开?
「小姐,请你马上出去!」对方已经动手拉人。
「我马上走,你帮我把他拉起来,我拉不动!」简洁红着一张脸,也快受不了这个地方,昏黄的灯光与煽情的音乐,充
满若有似无的暧昧和诱惑。天哪,哪个女孩子会跑来这里?
「抱歉,这位男士是客人,我们从来不赶客人,但你必须马上离开!」黑衣人一双铁手已经像拎小鸡似的准备把她拎出
去。
「喂!这样不行!他必须和我一起走……」话还没说完,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拎起来往外走了。
「白天朗,你这个疯子!真的睡死了吗?快醒一醒啊!」她发出生平最大的声响,朝伏在吧台上一动也不动的呆子喊。
音量惊动了下少男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她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老天爷,快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吧。
黑衣人严厉的盯她,示意她闭嘴。
正在她悲惨的以为自己会被扔出去的时候,忽然一个温柔而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左,放下她吧,她自己会走。
」
叫左的黑衣人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放开了她。
简洁吃惊的回头,看到这声音的主人。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精致的面容如画中人,脸色白皙,却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修长的身材挺拔而纤瘦,身上带点
清冷与淡泊的混合,湛黑的眼里微微的冷,微薄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如染在白上的淡淡霞晕,及肩的微鬈黑发柔和的
披着,看来非常柔软而有光泽。
他穿着一件很随意的白衬衫,因为人纤瘦,所以显得宽大,黑色的长裤将他两条腿衬得更为修长。天,这两条腿太漂亮
了!那种线条让人想到舞者。
视线又落到男人匀称的腰间,看上去柔韧而纤细。
简洁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所有的心思都转在这男人身上,品评帅哥一向是她的嗜好,况且又是这样的极品。
「你一个人走吧,不用担心他。」他淡淡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
她咽了口口水,看看趴在那里完全没有动静的白天朗,又看看面前的男人。
「你能照顾他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了这么莫名的一句。
男人看她一眼,微冷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情绪,但很快隐没,只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简洁忽然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如果他清醒了,麻烦替他叫辆车,送他到这个地址。」她递给他一张名片。
男人的手指修长,略有些粗糙,却好看得过分。简洁总觉得那粗糙里有些遗憾,如果他的手光洁无瑕会更漂亮吧。
看到黑衣人又要赶人的模样,只得抓住机会望了那个陌生的漂亮男人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开。
简洁走后,泽昀的目光落到白天朗身上。
「要叫醒他吗?」左问他。
泽昀微摇头。「让他睡。」清冷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左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目光若有所思。
白天朗趴了半晌才摇摇晃晃的起身,迷惘的目光在四处看了看,脸上露出苦笑。怎么?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吗?他明明那
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一直追到了这里,却一无所获。
一股苦涩又颓废的情绪揪住了他,他强打起精神,向酒保要酒。
一杯又一杯,酒入愁肠,是吗?
看着身边远远近近的男性情侣:心中莫名的翻滚更凶,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妈的,怎么正好跑到这地方来呢?
舞台灯光忽然变换,强烈的节奏里,身材无比魅惑的男人,穿着近乎透明的紧身衣开始在台上起舞。
那种舞蹈的诱惑不言而喻,白天朗却视而不见。没有了那个身影,看什么都是徒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只想要那个人
。
「泽昀……泽昀……」他不禁反覆念着那个名字。
不知恍惚的喝了多少酒,又在吧台上醒醒醉醉趴了多少回,感觉有人扶起了他,带着他一路走出去。
白天朗神智已不太清楚,只是把重量放在那人身上,无助的走着。
感觉那人很吃力的负着他,走得颇为跌撞,然后他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白天朗干涩的喉咙轻轻咕哝了一声,藉着那人的身体想翻个身,躺得更舒服些,却一使力将人一起翻倒在床上,并把他
压在身畔。
泽昀的手臂被他压痛,低咒一声。
刚想使劲推开,他却毫无预警的匍匐过来,强悍的手臂很自然的箍紧他的身体,把他带到怀里。
「该死的,白天朗,你给我醒醒!」他的手臂还被他压在身下,现下又被这样紧箍在怀里,扯得他生疼。
他不禁有些薄怒,使力踢开那具坚硬的身躯,才得以抽回自己的胳膊,刚微微喘了口气,那人又似有意识般的贴近,张
开的手臂再度环在他身畔。
朦胧间,白天朗似乎又闻到那种熟悉而微冷的香,如梦里缭绕的那般。他下意识的抱紧那个柔韧的身躯,贪婪的嗅着,
一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呢喃而出。
泽昀深邃的眼落到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这次任他抱着,没有抗拒。
这么近的再看到他的眉眼,一点一滴,熟悉而又陌生,心底忽然酸涩泛滥。
他忍不住伸出手,慢慢勾勒那人的眉宇。三年……本以为不再相见的人……
却发现那人忽然睁开黑亮的眼,盯着自己,眼底那熟悉的火焰他不会不知道,那是深沉的欲望。
他心底微颤,想要抽身,白天朗却先一步拥住他,双手捧住他脸颊,热切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粗糙的手指摩挲在他光滑
的脸颊,一点一滴,似在追忆又似在感受。
「泽昀……泽昀……」他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不知是醉还是醒。
这般的呼唤,让他心神俱颤,只是默默看着身前的人。
白天朗忽然压过来,热烫的唇紧紧覆住他的,狂热的、失魂的、热切的吻他。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失控得太快,在那人抱着自己亲密癫狂的时候,泽昀心底有一分陌生与惘然,双眼迷离的看着他
,在那撕裂般的痛楚淹没一切神智之前,三年多未曾有人侵入的幽穴,在被他乍然戳刺贯穿的那刻,涌起强烈的痛楚,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融为一体的时候。
但疼痛之余,也感受他的炙热在自己体内,他们又这般亲密的交缠在一起,灼热滚烫的欲望甚至烫了心,感觉那人的租
喘和熟悉的气息都缭绕在周身。
他睁着眼睛,想要更清楚的看清白天朗,承受着他给予的疼痛与激情,冰凉已久的心有隐隐的温暖流过,裹在沧桑的创
痛里……
◆◇◆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泽昀醒了过来,忍着身上的不适轻轻翻个身,那人铁钳般的双臂终于松开,他才得
以起身。
在朦胧晨光里看着面前熟睡的男人,分离三年,他的面容并无太大的改变,依旧粗犷的眉、挺俊的鼻、性感的嘴唇,长
长的睫毛此刻柔顺的覆在眼睑,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日的英气逼人,而是柔和了下少。
泽昀心底泛过一丝莫名的伤感,参杂着微微的暖,倾身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随即收起了所有情绪,起身离开。
白天朗头痛得快要爆炸,睁开眼,神智还有些混沌不清,但落入眼帘的陌生布置让他瞬间恢复了警觉。他迷蒙的坐起身
,打量四周,看样子这里是酒吧的套房。
床上凌乱的痕迹,不必他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咒一声,暗骂自己糊涂,怎么……灵光在脑海中一闪,瞬间,
他想起自己昨夜仿佛看到了泽昀!是的,泽昀!他记忆里抱着的人是泽昀,缠绵的也是他……
他目光如炬,忍着快要炸开的头站起身,四处打量着。
这时,房门被推开,他急忙睁大眼睛看过去,身子也随即僵在那里。在他面前的,不是泽昀是谁?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只是幻觉,就这样僵直的站着,痴痴呆呆的看他。
泽昀套着宽大的衬衫,姿态随意的站在那里,手里拿了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你醒了。」他神情淡然的瞥了白天朗一眼。
「泽昀……」白天朗只觉喉咙无比干涩,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的是他吗?强烈的狂喜瞬间涌入,在惊讶过后,他开始有真实感。
忽然的闯入者无疑是这静默的破坏者——
「嗨!阿昀,这就是你的男人?」有个吹着口哨,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英俊男人忽然从门外探入了头,用很暧昧的眼神
看了看白天朗。
他很不喜欢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把自己的肌肉秤斤论两的拿去贩卖,再看那英俊男人的装束,他是……这里是……
他愕然的看向泽昀,重逢的狂喜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抑止的愤怒!
探头进来的男人似乎感觉到莫名的压抑,很识相的走人。
泽昀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桌上。白天朗有宿醉头痛的毛病,这茶能醒酒。
他还没说什么,白天朗先一步吼了出来。
「泽昀!你现在在做什么?!」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人,这一向清冷高傲的人,现在居然在……在做牛郎?
「我怎么了?」泽昀脸色微变,站在那里,语气里带了一丝冷意。
「你怎么可以做这个?就算被吊销了执照,就算有案底找不到工作,你也不可以做这个啊!」白天朗激动的上前,抓着
他的手臂放声大吼。
天,他快要疯了,他心里想着的人居然……
泽昀冰冷的心里又泛起疼痛,有种嘲笑的冲动,却丝毫也笑不出来,清澈的眼冷冷看着面前这个涨红了脸质问自己的男
人。他还能说什么?
在白天朗的脑海里,他就是会不堪到这种地步、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吗?好可怜,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怜悯起来,为什么
会喜欢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对自己一无所知、连一丝信任都谈不上的男人?
白天朗炽热的眼盯着他,无法接受的情绪快要把他逼疯了!不是没想过他的情形,但千万种可能里绝没有这种!他不能
接受他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天,他真想扭断泽昀的脖子,他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