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陪着人靠墙走,还得随时注意着醉公子歪来倒去的身体,怕不小心碰伤他的右手。
也幸好这条马路到了晚上行人并不多,两人这样拖拖拉拉地走了一会儿后,终于拐上了一条主干道,谭天阳乘机打了辆车,把人抱在怀里塞了进去,坐车回到了家。
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醉公子闹得更厉害了,也似乎把平日里那点小心思全暴露了出来,硬赖在谭天阳怀里不说,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亲亲,花样百出不带一样重复的。
别看谭天阳平常总是沉默着没什么表情,严肃得能吓哭小孩,但对待这个小孩样的醉公子,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把人丢下,平日摆着的冷脸被人无视了,他也只能无奈了。
好不容易把人的外套和长裤脱掉,哄着人躺到了床上,才去给已经迷糊的贵公子打来热水擦脸。
中途自然被百般阻挠,甚至差点被人缠带上床,谭天阳只能凭着自己过硬的身体反应避开过了贞操危机,床上的人折腾了别人半夜,终于卷着被窝里睡着了。
谭天阳大松一口气,他这辈子算是跟“保”字扯不清关系了,从保安到保镖,现在直接变成保姆了……
也不知道他曾经的教官要是知道当年那些操死人的训练结果被用在保护贞操危机上面,会不会气得吐血而死。
13、做我的保镖吧(三)
席昭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他抬起有些无力的左手揉了揉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小卧室的门被人推开,谭天阳站在门边对他说道:“起来吃点东西。”
“呃,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席昭然愣了一下,忙问道。
“嗯。”谭天阳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回了客厅。
席昭然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那个,我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吧?”席昭然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以前只有家里的佣人在他喝醉时照顾过他,但他们是不会多讨论主人的酒品如何的,更不可能当面跟主人的面说——有点儿担心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把人吓跑,他可是听说有很多人喝醉后会酒后吐真言……他又瞄了瞄谭天阳,不过因为对方的脸一向没什么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还真是挺困难的。
谭天阳一边将早餐在桌上摆好,一边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做什么。”
席昭然皱眉,他怎么觉得自己更心虚了呢?特别是他看他那一眼后。
“先吃早餐吧。”谭天阳道。
“哦,那等我去洗一下。”席昭然点头,有点儿恍惚地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后,谭天阳给他盛好粥放到他面前,然后抬头对他说道:“以后别喝酒了。”
“啊?”席昭然抬头,因为一直在想着谭天阳之前的反应,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
“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别喝了。”谭天阳解释道,他已经连着两次照顾这个喝醉的人了。
“呵,”席昭然笑了一声,对他说道:“心里觉得烦才想去喝点的。”
谭天阳听了他的话眉头拧了起来,喝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叫只喝一点?
“你身体不好,而且你的手还受了伤,近期都不能喝酒。”谭天阳的语气有点硬,他以前所接受的教育就只有七个字,“无条件服从命令”,所以他也比较喜欢下命令,若有人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席昭然抬了抬还呆着的右手,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谭天阳却将一碗冒着白烟的热汤放到了他面前,对他道:“如果觉得烦可以去运动,别再喝酒了。”
席昭然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伸手端起那碗热汤喝了下去,味道不算惊艳,熨烫的感觉却瞬间暖热了整个身体,像是把心头的那些烦闷都驱逐出了身体,很舒服。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谭天阳在胜雄集团的保安工作还没有结束,所以他白天还得去上班,反正席昭然最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家休息,根本用不上保镖,所以对此也没有意见。
谭天阳穿上他的制服离开后,席昭然拿着自己的手机想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家。
对于自己从T市回来的途中出车祸却被谭天阳救回来这件事,席昭然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而之后阿忠的尸体失踪更是让他心里的怀疑加深,觉得这件事绝对不会简单。但却也同样因为那个“巧合”的人是谭天阳,他才完全将这些怀疑藏在了心里,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关于那天的事,谭天阳跟他说是去给郊外的一家小超市送货,那么就去查查那个小超市吧,席昭然想。
不过这件事不能交给阿义去查,和被父亲安插到身边的阿忠不同,阿义是母亲派给他的,有些事他不想让母亲知道,可是他身边除了阿忠阿义外,其它人都不太可能会真心替他办事,所以他只能去找别人帮忙。
他找的人是邵冬洋。
十多岁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席昭然高高在上,因为有着可以算得上金光闪闪的家世,让他过着无忧无虑如同王子一般没有烦恼的生活,而那时邵冬洋去是A市红灯区的一个小混混,身份地位的差别让两个过着迥然不同生活的少年完全没有可能相遇,但,有的时候命运真的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
席昭然坐在出租车里,因为想到一些往事而心情烦闷地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些感觉已经那么久远的事,是不是这几天和谭天阳在一起生活得太舒服了?所以已经变得冷硬的心再度变得温软起来了?
席昭然眯了眯眼,他想,也许这是和谭天阳在一起后,唯一不好的一点——成年后的他因为那些事心开始变冷变硬,他认为只有把自己的心变成石块,才不可能刀枪不入,才有可能不会被任何一样东西伤害,而如果不够冷硬,就一定会让人有机可乘,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的心脏辗得粉碎。
席昭然到达邵冬洋手下的一个夜总会时,邵冬洋正在那里等他,见他进来,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啊席少爷,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邵冬洋张开一双猿臂走到他身边,真准备给他个熊抱,却被席昭然刻意抬起的还打着石膏的右手挡住了。
“你的手怎么伤的?”邵冬洋这才看到他还吊着的手臂,原本挂在俊脸上的嘻笑一下子消失不见,目光也沉了下来。
席昭然勾了勾嘴角,十分优雅地朝他微笑了一下,说:“拒绝美人求爱的代价。”
“什么?”邵冬洋愣了一下,但随即听出他是开玩笑,不由得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美人打的?那对方得多彪悍啊。”
“还可以吧,”席昭然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邵冬洋听了直接点头,连原因都没有多问,“没问题,要查说个名字,一准儿帮你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顺出来。”
“那到不用那么详细,那个人是在A市郊区开小超市的,你只要帮我查出,最近一个星期左右,都有谁和他接触过就行了。”席昭然道,他说完又把之前从谭天阳那里打听到的小超市地址告诉给了邵冬洋。
“好,没问题,”邵冬洋点点头,“不过,你突然查一个小超市做什么?他得罪你了?”邵冬洋不是在开玩笑,他们认识好几年了,这些年,他看着席昭然从一个单纯的少年变成一个表里不一的贵公子,他太清楚这个贵公子对付人的手段了,有时候甚至是他这个混帮派的,自问都做不到那么残忍的手段。
“还不确定,我的手是从T市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伤的,同我一起去的阿忠死了,现在连尸体都不见了。”
“可这跟一个开小超市的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邵冬洋抽了抽嘴角,席家有多复杂他也隐约知道一些,说句不好听的话,说不定这出车祸的导演者就姓席,还有可能是与席昭然十分亲近的人。
席昭然没再说话,脸上也跟着没什么表情。
邵冬洋摸了摸鼻子,也识相地没再追问下去,干干地转移话题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要掰弯一个直男么?进展如何啊?”
席昭然看了他一眼,道:“他现在是我的保镖了,我们住在一起。”
“哦~~!”邵冬洋意味深长地拖着单调,“玩贴身保镖的游戏啊,真有情趣。”
席昭然不理会他的调侃,径自说道:“你上次给我说的方法我觉得还算可行,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在他心里加深对我的印象?”他可不打算只和人和平地住在一起,他不但要把自己的印记深深地刻进对方的心里,还想要对方的视线永远只在自己身上,永远离不开自己。
“你们俩平时怎么相处的?”邵冬洋好奇地问道。
席昭然想了一下,说道:“一起吃饭,说话,一起去买菜,看电视,一起睡觉。”这样一说,他突然又觉得之前让他觉得温暖的感觉,其实都是一些十分简单平凡的事,这些以前他从不会再意的琐事,为什么现在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呢?
“那你们俩谁做饭?”邵冬洋问。
“他做。”席昭然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贵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如果你问他,糖和盐有什么区别?不好意思,糖不都是大块的方糖么?它和盐哪里像了?
邵冬洋有些嫉妒地瞪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问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席昭然莫名地看着他。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邵冬洋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五指抓握的手势,一边还摇着头叹息,“席昭然啊席昭然,看起来这辈子你注定会被别人抓在手心里了。”
14、做我的保镖吧(四)
席昭然心里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只觉得邵冬洋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像他这样的人……呵……
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反而顺着邵冬洋的话反问道:“你不是要让我去学做饭吧?”
“你?”邵冬洋偏头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抽着嘴角说道:“让你这种贵公子进厨房,那不跟把发射核弹的按钮放在一个小孩手里么,太恐怖了点吧。”
席昭然挑了挑眉,无法替自己辩解,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无法相像自己进厨房和那些锅碗铲勺战斗的场景……画面感太违和了,而且他也不认识自己能做出什么美食来。不过等谭天阳在厨房做菜时,他在一旁帮个忙到是可以的,可以借机增加两人的亲密度。
“不过你现在把他弄成了你的保镖,我总觉得进展得太快了点啊。”嘴里虽然这么说,邵冬洋心里对于席昭然这么快就能如愿以偿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他简直恨不得能化身第三者插一脚进去搅合搅合。
“有么?”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你看你们现在本来就住在一起,他成了你的保镖之后,你们还不得白天晚上地待在一起?你要知道激情烧得越是热烈,熄灭得也就越快,”邵冬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同他确认道,“你不会是只想和他玩玩就算了吧?”
席昭然沉默地看着他。
“……真的是玩玩啊?”邵冬洋愣了一下,可是之前看这贵公子一本正经跟他打听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玩啊,而且他一向觉得席昭然虽然多面,但在某些地方却是十分单纯的,特别是感情这方面。
“他会是我的,”席昭然答非所问,说得势在必得,“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他最终想要的目的就行。
邵冬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席昭然很固执甚至有些偏执,考虑事情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感情它同样是个狡猾的东西,它多变又来去无踪,它不讲逻辑也没有前因后果,你抓不住它更困不住它。手段和计划从来都不是得到爱情的捷径,布置得再周详的计划,本事再大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百分百地保证另一个人能爱上你,就算是从那个人出生开始就设下计划,用二十年甚至是一生来一步一步地引诱那个人来爱你,也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能达到绝对的百分百,计划永远敢不上变化,谁都不可能完全掌控。
如果把爱情当成目的,那么最终得到的很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件面目全非的东西。
邵冬洋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再多都不会被听进去,只能在心里希望他能有想通这一切的一天,不至于弄巧成拙,最后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席昭然见他不说话,俊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我会考虑稍微把距离调一调的。”
邵冬洋无语,果然他猜想得完全没错,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凡事都要计划上三遍才去执行的人,感情也不例外。
“好了,我出来很久要回去了,”席昭然微笑着跟他道别,“那件事有结果了给我打电话,不过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知道了。”邵冬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地挥手。
席昭然从邵冬洋在夜总会楼顶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从楼梯上下来时,与那些和他擦身而过的人含笑点头算是打招呼,优雅迷人的贵公子外表和气质,着实迷到了很多年轻男女,不过大家看他是从顶楼下来的,也就只能在心里迷一迷了,谁也不敢往上凑,开玩笑,他们哪有胆子敢去碰从老大屋里出来的人?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下到一楼时,席昭然刚从偏门转出来,就看到旁边一个人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立刻转身跟着那人跑了过去。
当他跟着跑出偏门外的巷子,刚好看到那人踏上车辆的侧脸。
……是、是阿忠!
席昭然因为那张清晰印入视线的侧脸而僵住了脚步,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辆车早已经消失在车流里。
已经入秋的季节,阴暗的天空飘着一丝丝的秋雨,冰凉刺骨。
可是席昭然却觉得胸口有个地方更加地寒冷。
如果阿忠还活着,那么那天带着他出车祸的人是谁?那一出车祸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那场车祸是为了要他的命,那么阿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参与计划的人之一?站在他身后的父亲在这场车祸里又参与到了哪一步?
席昭然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花,他似着往前迈动了一步,脑子却像突然像不再是自己的了一样变成一片空白,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秋雨萧瑟的马路边上,耳边模糊地充斥着各种声音,汽车翻下护拦的轰隆声,那个原本以为是阿忠临时死发出的惨叫,还有父亲疏离冷淡的话语……
邵冬洋听到手下人的报告赶到楼下时,就看到那个向来优雅迷人的贵公子惨白着一张脸仰躺在脏污的泥泞地面上,一双桃花眼再没有了让人脸红的朦胧柔光,变得空洞苍白。
“喂,昭然,醒醒。”邵冬洋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试图将他换醒。
“……”席昭然动了动嘴角似乎说了什么,邵冬洋没有听清楚,忙凑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不要叫我昭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