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寒抿了抿唇,神色恢复平静,垂下眼睑看牌。
他们两个没有打起来,黎子净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无端冒出一身冷汗。
湛泉也有些惴惴的,小心翼翼地看看屈寒,又看看游雾,分心的结果是,他频频出错牌,屈寒和黎子净很快就打到A,并成功拿下了80分。
在黎子净懊悔没有放水,湛泉懊恼自己发挥失常,都在担心游雾会恼羞成怒大发脾气时,他却无事人般看了看腕上的表,用无比轻快的语气说,“game over,该吃午饭了。”
黎子净和湛泉对视一眼,齐齐哆嗦。
小雾怒极反笑的样子好可怕好可怕……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吃午餐时,他一个人吃掉了一份猪排饭,一份意大利面,一块一磅的披萨,三个紫菜寿司,还有两只猕猴桃!
他目露凶光,形象尽失地大口大口用力嚼咽,一副把食物当成屈寒的肉来吃的样子。屈寒却一派风淡云轻,毫不受影响,平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套餐。
黎子净和湛泉再次哆嗦,嗷呜,这两个人,真的好可怕……
吃过午饭,黎子净和湛泉没有再去408,而是各自回房睡午觉,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肝去了。
游雾和屈寒一前一后的回到房间,一句话都没和对方说,屈寒钻进浴室洗脸,游雾没抢到先,撇撇嘴开了电视看。
空调咝咝吐着凉气,室内的清凉和与外面的燥热形成强烈对比,游雾舒服得开始犯困。
屈寒洗了脸后也有些倦意。
两人虽然都不想和对方呆在一个空间里,但更不想出去晒太阳。于是一言不发地各自上床,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
吃过晚饭屈寒去乱色唱歌,游雾今天休息,和黎子净湛泉一起去附近的夜市逛了一圈,十点回到公寓,他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就又睡下了。
不知过了过久,游雾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吱呀的声音,然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重物压得游雾有些喘不上气,他咕哝一声,下意识地去推,结果触到一具温热的躯体,他登时被吓醒,嚯地睁开了双眼。
房里没有拉窗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游雾的床头,他惊愕地看到屈寒竟然压在自己身上,一张脸离他越来越近!
“喂,你又发什么神——唔……”
游雾的话还没说完,屈寒就吻住了他的双唇。
第十二章
真切地感觉到两片温热湿润的唇覆在自己嘴巴上,游雾的脑子一片空白,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别开脸躲避,一边伸出双手用力去推伏在他身上的屈寒。
两人贴合的唇是分开了,屈寒的身体却仍死死地压着他。
游雾心里怒到了极点,喘了几口气后破口大骂道:“你TMD发什么神经——”
屈寒没有回答,而是歪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游雾没有听清。
因为天气热,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四角短裤,屈寒也是一样,两人光滑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脸也挨得极近,屈寒灼热的呼吸带着一些湿意喷在他的脸上和颈边。
作为一枚未曾经历过人事的小弯男,在这样的亲密下,游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发烫,这让他十分窘迫和难堪,双手继续推着屈寒,也不管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恼羞成怒地怒吼道:“给老子滚下去!”
屈寒看着瘦,力气却大得惊人,不管游雾怎么推,他的身体都分毫不动,腰腹和双腿牢牢压制着游雾,被游雾那两只推拒的双手折腾得烦了,他索性抓住它们扣在他的脑袋两侧,将他全身钉死在自己身下。
月光下,屈寒的双眼深若寒潭,薄唇紧抿,虽然他平时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冷酷无情。他的双手和双腿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游雾被他压得身上好几处都在发痛,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丝恐惧,“喂,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唔……唔唔唔——”
游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该死的屈寒,竟然又吻了过来!
这一次不再是只碰触一下唇,他像吃果冻似的先伸出舌尖舔了舔游雾的双唇,然后轻轻地吮吸,一下、又一下,力度渐渐加大……
屈寒的嘴巴里和身上都没有酒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游雾由此判断出他并没有喝醉。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迷乱,难道是在乱色被人下了药?那也不太可能,他那么警觉多疑的人,哪那么容易被人陷害。
到底是为什么?!
是他真的疯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游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手不如屈寒,否则,他怎么会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突然想起麦紫那个关于他被人强了的梦,他欲哭无泪。
屈寒就跟疯了似的不停纠缠着,游雾的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死死咬紧牙关守住嘴巴的最后防线不敢放松,一边提防他有别的动作,心里发誓,屈寒要是敢强上他,等他的手脚恢复自由,一定马上割掉他JJ,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他心里怒火蹭蹭,屈寒久攻不下,也有些恼了,低下头沿着游雾的脖子往下,停在他胸前那敏感点用力地咬了一口。
“啊——”游雾痛得惨叫一声,额上和背上顿时冒出一层汗,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热的,“混蛋,我杀了你——”
趁着他开口,屈寒再次堵住他了的嘴,狂乱地缠住他的舌头翻转、吮吸、啃咬……
他的吻技略显青涩,甚至有几次还将自己的牙齿磕到游雾的,可是在如火的热情下,出于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游雾被撩拨得渐渐也有些情动。直到感觉到一个滚烫坚硬的物事抵在自己的大腿根部,他犹如从飘渺的高空狠狠坠入了冰湖里,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重重地咬了一下屈寒的舌头。
屈寒吃痛,终于离开了他的唇,折腾了这么几分钟,他也出了一身汗,刘海被濡湿了,汗珠从脸上流下,划至下巴滴落在游雾的脸上。
游雾仰望着屈寒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愤怒地问:“到底为什么?”
屈寒依然没有回答他,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他的脸看好一会儿,然后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咂吧了两下嘴,咕哝道:“甜的……”
再然后,他松开对游雾的钳制,从他的身上离开,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黑暗中,游雾听到他又嘀咕了两句什么,屋里恢复沉寂,随后响起一阵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游雾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熊熊怒火郁积在心中,快要把他的心肝脾肺都烧起来,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下了床就冲到屈寒床边,一手按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想要给他一个耳光。
巴掌即将落下,游雾却硬生生停了下来,心想,要是把屈寒打恼了,他真的硬来怎么办?同为男人,除了之前的那次酒吧艳遇,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同性力量的可怕。
让他庆幸又意外的是,屈寒竟然真的睡着了。
游雾站在他床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他都没有醒过来,只是语意模糊地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后继续睡。
游雾怔了怔,突然有点明白了,屈寒可能是在梦游……
可是就算他真的是梦游,他为什么不撞墙不跳楼,要对他做这么禽兽的事?!
一夜混沌而过。
第二天八点,在最近形成的生物钟的驱使下,游雾睡眼惺忪地起了床,他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半睁半眯,耷拉着脑袋,习惯性地往卫生间里冲,一不小心和洗了澡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屈寒撞了个正着。
他的脑门和屈寒胸膛来了个相当亲密的接触。
“嗷——”游雾捂着脑门叫了一声,他以为自己还住在之前的宾馆里,想也不想地骂道,“子净,你走路都不看人的吗,还有,你大爷的胸是石头做的吗,怎么那么硬,老子被你撞得脑袋都冒星星了!”
屈寒不语。
游雾疑惑地抬头一看,看到屈寒的脸,主办方分房间的事以及昨晚发生的一切顿时都在脑海里闪过,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屈寒皱眉,有些不解他的反应,昨晚从乱色回来时,他早就睡下了,自己根本没惹他吧,干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屈寒去开门,湛泉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衫蹿进来,笑嘻嘻地看看游雾又看看屈寒,“你俩昨天没打起来吧?”
屈寒看游雾一眼,淡然地摇头。
游雾木着一张脸,心情复杂至极。认识屈寒也有一段时间了,游雾清楚屈寒不是一个会伪装的人,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他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昨晚可能真的是在梦游。
当时没知觉,现在又没记忆。游雾想,要是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污蔑他吧?黎子净和湛泉也不会相信屈寒会对自己做那些事。
难道就只能这么算了?!
游雾好不甘心。
屈寒觉得游雾一整天都怪怪的,平时像只猴子似的跳脱蹦Q,今天却突然变得很安静,而且还时不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屈寒回头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他却马上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做起别的事来,等屈寒移开视线他马上又眼神纠结、表情更纠结地看过来。
如此反复几次,屈寒表面淡定如常,心里却有些崩溃,很想揪着游雾的衣领问他,“你TM到底在看什么?!”
黎子净和湛泉也发现了游雾的不对劲,但他们都以为他是不高兴和屈寒住一间屋,还在闹脾气,没有多想。
马上就是星期六了,全国突围赛将在那天晚上拉开序幕,第一轮比赛相当残酷,100强直接刷掉50人。玩了一天,今天大家都严正以待,开始练歌、练舞、练吉他、练台风等等,专心为比赛做准备。
游雾、黎子净、湛泉也不敢松懈。
只有屈寒,除了晚上在乱色唱三首歌,白天和往常一样,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游戏或者去公寓后面的体育馆打打篮球、游游泳。那副轻松淡定的样子让很多人都倍觉压力,更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的冷傲,嫉妒评委和媒体对他的看好。
公寓附近有一家环境不错,价格也适宜的天天餐厅,大部分选手都是在那里解决三餐。每次屈寒到餐厅,四周总有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黎子净、湛泉对此忿忿不平,“一群眼红病患者,屈寒,别理他们!”
至于游雾,对于屈寒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内心深处自然有些幸灾乐祸,更多的情绪却是莫名的不爽。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不管自己对屈寒这个人的喜恶如何,在他、黎子净、湛泉组成的小圈子里,屈寒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相当于是自己人了。
屈寒是个讨厌鬼,这话他可以说。别人说就不行。
大赛在即,主办方又有言在先,谁闹事,谁滚蛋。所以眼红屈寒的那些人也只敢背后说几句闲话,真正上前挑衅的只有方柏杉。
方柏杉早就感觉到每次自己找湛泉茬的时候,屈寒刚好出现不是巧合,而是他有意为之,故意坏自己的事。出身豪门的他从小嚣张跋扈,除了大伯、爸爸和堂哥方柏林,从来不会买任何人的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胆敢跟他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星期五中午,屈寒、游雾、湛泉、黎子净“四人帮”正在天天餐厅一边吃午饭一边说笑。从来没到餐厅吃过饭的方柏杉突然走了进来,在他们隔壁桌坐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屈寒和湛泉都见过,是在海选时被淘汰了的王侯,此人是方柏杉的跟班。另外两个大家都不认识,但是屈寒看他们的身形就知道他们估计是保镖。
“哟,小泉你又吃蛋炒饭这么没营养的东西啊?”方柏杉看一眼餐桌,又看着湛泉,怪里怪气地说。
看到他进来时,湛泉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没了,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浑身不自在,低下头不看他,努力让自己专心吃饭。
“你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方柏杉的声音骤然拔高,脸色阴沉着,飞快地起身,手背一挥一把将湛泉面前的餐盘摔在地上。
随着哗啦一声脆响,游雾和黎子净同时怒气冲冲地跳起来。
“混蛋,你干什么?!”
“活腻了想找死是不是!”
湛泉吓得缩在游雾身边瑟瑟发抖,双手却拽紧了他的手臂,小声地劝阻道:“别、别打架……”
怒极的游雾和黎子净哪听得进他的劝,摩拳擦掌地就要动手,在餐厅里吃饭的其他选手,有的不想被殃及,饭都没吃完就走了,有的事不关己的继续吃自己的饭,有的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为他们担心的只有平日和他们四个比较熟的几个人。
方柏杉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不露声色地看向屈寒,打算等他也站起来,马上叫保镖狠揍他一顿。
没想到屈寒却浑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看也不看方柏杉等人,神色淡然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动作优雅地拿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方柏杉以为他是想报警或者想向主办方告状,脸上嘲讽的笑意更盛,警察局局长是他亲舅舅,就算全城的警察来了也没用,他家是未来大明星的赞助商之一,主办方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何况,他根本就还没动手。
不料,屈寒既不是报警也不是打给主办方,电话接通后,他只对对方说了一句话,“元哥,我是阿寒,现在在你的地界上,有人想找我麻烦。”
游雾、黎子净、湛泉以及四周不少选手一时都不知道这个元哥是何许人,但是大家都隐约能从屈寒的话里猜到他应该是个混道的大哥级人物。有人嗤之以鼻,方柏杉家有钱有势,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少朋友,就算屈寒认识的那个人真是黑道大哥,对方也不会为了他得罪方家。
“元哥说他想跟你聊两句,不知道你肯不肯给个面子听下电话?”屈寒的语气客气之极,眼神却锐利肃杀。
跟着方柏杉嚣张惯了的王侯不屑道:“什么元哥,听都没听过,这小子肯定是在故弄玄虚,方少,要不要我先教训他?”
方柏杉的脸色却变了,问屈寒,“你说的元哥,是城南的那位?”
屈寒冷冷一笑,“正是。”
方柏杉这才接过他的手机,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他脸色复杂地看屈寒一眼,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把手机还给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两个保镖跟上去,王侯却愣在原地,“方少,怎么就走了……”
游雾狞笑着把手按得哒哒响,“你想挨揍的话就别走。”
王侯吓得连忙灰溜溜地跑了。
屈寒冷冽的目光往四周一扫,看热闹的那些人惊骇地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假装吃饭。
Y城本地的几个选手渐渐反应过来,城南的元哥,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程惊元,还能是谁。
除了乖宝宝湛泉,因为看了《古惑仔》系列电影对黑道大哥有种莫名崇拜情结的游雾、黎子净自然也听过程惊元的大名及事迹,两人回过神来,均是惊诧万分。
“屈寒,你怎么会认识程惊元?而且,他竟然还为你出头!”黎子净问出同样存在游雾心里的疑惑。
屈寒看一眼一脸茫然的湛泉,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是我大哥的一个朋友。”
除了屈寒和肖莫里两个,湛溪在道上还有许多所谓的“结义兄弟”,但其实大部分都是利益驱使下的逢场作戏,他真正的生死之交只有两个,一个是Y城的程惊元,还有一个是某个神秘组织的老大TONY。
屈寒只见过程惊元一次,在湛溪的葬礼上,他穿着一身黑衣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他只对屈寒和肖莫里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会为他报仇”,另一句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你们不管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