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是,那就有劳太子妃了。”我看你怎么笑下去,佟贵妃看着石氏,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最终笑了起来,“得,十三爷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可得快点把他找回来才是,等会上香什么的还要他排在前头呢。”她搭着苏惠的手慢慢的站起来与石氏擦肩而过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宫里就如同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斗。
第十八章
挫折会让人成长的很快,胤禛明显觉得胤祥在这两年长大了很多,随着这个十三弟年岁渐长,皇上也愈发的看重他了。对于这个胤禛很高兴,皇阿玛的宠爱是胤祥最大的靠山,只要圣宠还在那么十三就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
康熙三十九年,也就是胤禛二十三岁的时候,山西爆出了一件大事,平遥一个名为郭明奇的书生一路步行从山西来到京城告御状,诉山西巡抚噶礼贪赃枉法、倒卖官爵之事。
凭良心说,胤禛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看郭明奇并不像一个奸诈之徒,而且山西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噶礼这个家伙在官场上非常有手段。郭明奇这边状子一递上去,那边噶礼的请罪折子就来了,时间上扣的丝毫不差,再加上那个收了钱的御史蔡珍趁机上折子说“职在衡文,乃与巡抚朋比。且袁桥疏得旨二日后,太原士民即具呈,显为诬伪。噶礼与士璁同城,委为不知,是昏愦也;知而不阻,是幸恩也。请并敕部议处。”
这种事情,胤禛觉得派个人微服私访下去转一圈就能知道个一二,偏偏皇上不是这样判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噶礼顺眼,大笔一挥,竟然让刑部把郭明奇入狱,其他帮着说话的几个都算成了连带。
郭明奇是个书生有他的骨气,一听到这话一头撞死在了刑部大牢门口,死之前还大叫着噶礼误国。
“好人,”胤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书房里闭目念佛了几遍方才松开手里的佛珠,他对这件事情非常不满但是脸上却是丝毫没有露出来,能怎么样呢?噶礼背后是太子爷,自己压根没有任何办法来为这个倒霉的书生开脱。
“四爷着急也没用,”邬思道坐在他身边拿着一盏茶,笑了起来,“郭明奇犯了一个大忌,他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办的都没啥差,但却最后败了,原因就是他动作慢了。”
“请先生说明白些,我倒是觉得他的动作也不算慢,毕竟以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有勇气从山西告御状到京城已经很有魄力了,可惜没有办法把噶礼给正法,真是……”胤禛可没有邬思道的好心情,他整个人都为昨天死在刑部的郭明奇难受。
“四爷,这正是在下今天想说的,”邬思道放下杯子正色说道,“四爷不妨把这个看做一个好消息,试想噶礼如此贪婪日后必有事发的时候,他上下联络就如同昨儿个晚上吃的螃蟹,一个咬一个,拉着第一个就能带出一串,且皇上现在不处置是因为还对噶礼有情分,想当年亲征噶尔丹的时候噶礼立了大功,可以说当时若噶礼晚来几日说不定我们就败了,所以考虑到这个皇上必定不会在现在除了噶礼。”
“就让这个败类如此嚣张下去?”说到这里胤禛愈发不高兴了,噶礼是有功,但是比起山西千千万万条人命难道说这个功劳还能一直记下去?
“贝勒爷还没看出来皇上要的是什么吗?”邬思道慢慢的站起来,他这两年跟在胤禛身边,只读书写字偶尔闲聊,连贝勒府的门都未出过一步,但却对局势抓的极准,这归功于胤禛每天晚上到书房把这天发生在朝廷上的大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另一方面则归功于胤禛的门人戴铎在外头的奔跑传递来的消息,所以从某方面来说邬思道这里的消息还要比胤禛稍微快那么一点,他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两眼胤禛的表情,“皇上想要的是绝对忠心与他的大臣,而不是和各个阿哥有牵扯的大臣,所谓朋党之祸,那时候明相败落的时候贝勒爷难道没有看清楚?噶礼之所以会被保住就是因为在皇上心目中他是忠于皇上的,冲着这一点皇上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他。”这话一下子让胤禛的记忆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场变故,自从那次明相落马之后,索额图那边的势力就越发大了,他冷眼旁观着隐约觉得这实力竟然日增月长。
“可是噶礼不是太子的门生吗?”
“门生什么的对皇上来说并不算什么,四爷请想皇上对索相之心真的毫无察觉吗?”邬思道喝了一口茶说道,“四贝勒,索相势力越大,太子爷的位置看起来坐的越牢固实际上是越发的不稳当了,皇上年幼登基,现在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身体康健,而太子爷……”他这话没有说下去,里面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太子等不及了,胤禛很清楚这点,他看着胤礽平时的行事做派和那越发厉害的脾气就知道,胤礽绝对是在计划些什么东西,而这些显然和皇阿玛有关,邬思道的话一点都没有错,索额图势力越大只会让皇阿玛越发的警觉,对太子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太子现在压根就看不出这里面大问题。
胤禛不认为胤礽会去玩什么逼宫的把戏,他没有这个胆子,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胆量索额图绝对是有的。他想了想转过头看向了邬思道,“那么先生认为呢?”
这话说的很恭敬,带着一点请教的意思,却一点都不低声下气,邬思道觉得自己之所以会留在禛贝勒府里一心一意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谋划,很大程度上就冲着他的脾气,这个脾气对于这个天下来说是最合适的。邬思道暗想,却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要坐上那把椅子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眼前有一道道的难关等着他,可以说在这群阿哥中,这个四爷可能是最不被大家看好的,但是邬思道却想试试。
“四爷现在要做的就是忍……继续忍下去,忍到皇上忍不住、忍到太子忍不住、忍道索额图忍不住,只要这三个人有一个忍不住,那么对四阿哥来说就是件好事儿。”只端看是索额图还是太子……亦或者是忍无可忍的康熙爷。
邬思道觉得自己更倾向于前者,索额图毕竟是个大臣,没有皇家的气度也没有皇家人的眼力。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猜不出忍这个字是不是真的可以让眼前的皇阿哥等下去。
第十九章
因为噶礼的折子,虽然山西看起来无事,但是前几天皇上下令提拔了几个县令中有一个就是考绩平平的王绥,这个县令是康熙二十年的举人,自从中举之后就一直在山西做个小县令,而他所在的县就是郭明奇的老家。
这个升迁因为掺在了很多的折子里并没有被其他人所注意,但是邬思道一眼就挑中了这个消息,“很有趣,”他坐在炕上看着同样坐在旁边的戴铎,“戴兄如何看此事?”
“和邬先生想的一样,皇上提拔了一个十九年都没被提拔的县令,一方面是因为王绥是个妥当人,另一方面可能是想或多或少牵制住噶礼那边,”戴铎笑笑朝眼前的这个绍兴书生拱拱手,“依在下看,这招并不足以让噶礼那边太平下来,试想若是皇上真相信噶礼,提拔王绥显然没必要;若不信噶礼,前头就能把他给处置了,这一招在下看来颇有些画蛇添足之举。”
“王绥……可惜了。”邬思道说完这句把这件事情给岔了开来,却在当天晚上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去山西。
门房的小厮把这件事情回报给了戴铎,他听到的时候倒也并不意外,“四爷说邬先生重情义这话倒是一点都没错,”他站在胤禛面前低着头回答,“邬先生果然给王绥写信了。”
“康熙二十年,邬先生也去参加了科举,想必应该也是认识王绥的,”胤禛盘腿坐在炕上手上拿着佛珠,旁边的小机上放着一本打开了的金刚经,显然是看到了一半,他提起朱砂笔在一张黄纸上点了一下转过头看这戴铎,“只是没有想到彼此之间还真有情分。”
“同场科举一个中了一个没中,感情再好邬先生心里都应该会有些疙瘩,只奴才看着邬先生的样子好像对王绥很是可惜,所以他写信之后也没让人拦着。”戴铎说完这话细细的揣摩着眼前这位爷的脸色,见他不悲不喜的样子这才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还请爷给个示下,这邬先生瞒着您……”
“就当不知道,”胤禛转过头脸上些许笑意,“邬先生高才,他想好了自然是有稳妥方法的。”丢下这话,他闭上眼睛捻着佛珠继续诵经起来,戴铎再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只好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胤祥的脑袋从书柜后面探了出来,他现在十五岁,整张脸已经长开英气十足,前几天还被康熙爷称赞了句文武双全,只是今天他来这里倒是瞒着其他人,偷偷摸摸从另一边翻墙过来的,因他常来后院的那拉氏都以为这个十三爷是从前门进的而前门的还不知道他来了,他一来就直往他四哥的书房里走,刚进门没多久那个戴铎就来了,胤祥毕竟也知道自己翻墙若是被别人知道挺丢脸的,还没等胤禛说话就躲进了书柜后面,看着戴铎走这才出来,“所以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他说着气呼呼的坐在自己四哥对面,“想坑人就说好了,绕了好几个弯子还不是看邬思道那个瘦黑书生不舒服?爷最讨厌这种人了。”
“若是说出来了,还叫坑人吗?”胤禛放下手里的佛珠把胤祥拉到自己怀里,细细检查了他穿衣打扮后皱起了眉头,“你好歹也是个爷,爬墙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做的?带着你的是谁回头赏他一顿板子。”
爬墙这事儿的确是胤祥理亏,胤禛一说这事儿他也只好低着头不吭声,但他和这个四哥的情分毕竟不同其他人,听着那口气里好像还有要继续教育下去的样子顿时慌了,他帕忱耪飧鏊母缋蠢椿鼗鼗瘟撕眉赶拢?ldquo;四爷!十三弟知道错了,别说了行不?”
“怕我说就别这么做,”胤禛看着眼前自己弟弟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撑不住笑了起来,却又觉得这样就放过他太可惜了,打他自己有些舍不得不打又觉得这小子欠教育,他只好深吸一口气给了他脑门一个毛栗子,这才开始说正事儿,“文人相轻自古有之,你何必在意,只记得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行了。”
“我就看不惯那个戴铎,一脸奸诈小人的样子,”胤祥捂着脑袋恨恨的说道,“四哥你说过邬思道是个有本事的,为什么还能容下戴铎?可别跟我说什么他家里贫寒之类的话,爷我可不信!”
胤祥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高高抬起,眼睛亮晶晶的,让胤禛忍不住想起了养在那拉氏身边的那只小猫,不过他很清楚,胤祥可不是无害的小动物,他未来不可限量。
“四哥,四哥你在想什么呢!”胤祥歪过头发现胤禛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不高兴起来,“四哥你好歹也回我一句话啊!”
“十三弟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身边不可能只有君子也需要小人。”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胤祥,“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孩子。”
这话仿佛是踩到了胤祥的尾巴,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谁是小孩子,四哥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若我还是个孩子早就……”他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深深的不甘愿,“我、我……”他只觉得满肚子的苦涩涌上心头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只倔强的记得绝对不能哭出来。
“胤祥……是四哥错了,”看着十三弟的这个样子,胤禛顿时察觉出自己刚才的失言,连忙一把把人重新拽了回来,“是四哥失言,十三弟莫要放在心里。”他怎么会忘记,自从敏妃娘娘去世时候,自己的这个弟弟就迅速成熟了起来,虽然还偶尔在自己面前闹闹,但在其他人面前他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看着胤祥这个样子,胤禛其实很心疼,但是佟贵妃娘娘说的没错,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自己这个外人……外人这个称呼让胤禛很不舒服,他总有一种和胤祥生分了的感觉,十三弟不是外人,绝对不是!
这些心思在他脑袋里转来转去,最后却是半句都没说出来,只抱着胤祥不吭声,他的这种无言的安抚最终让小十三平静了下来,不过看着他嘟着嘴的样子显然是余怒未消,胤禛忍不住又一次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就不明白,天底下若都是君子早就天下太平了,若连如何与小人相处都没学会,你还能指望成什么大事儿?我知道你的意思,邬先生是个有才的,但是戴铎也未尝是个笨蛋,这个我有分寸。”
“我还是不喜欢他……”听着四哥轻声细语的解释胤祥总算觉得心里舒坦点了,只是他并不知道抱着他的那个四哥实际上觉得有些遗憾。
自己的弟弟已经长大说不定哪天就不需要自己了,做哥哥的还能保护你多久呢?
第二十章
也许是因为邬思道,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皇上的旨意刚下达十天,王绥的请罪折子就从山西上来了,折子里他详细的说了一下自己母亲重病在床的事情,提出希望辞官可以回江南照顾自己母亲。
这个折子写的感人至深,字里行间母子情深表露无遗,康熙以仁治国自然不能让臣子在这种事情上失望,他大笔一挥王绥不但平安无事,自己的母亲还弄回了一个诰命不说,还下旨让噶礼送行。
“想必噶礼这个时候肯定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胤禛笑了笑也没有和其他人说,只把这件事情按下不提,却没想到还有让人烦的事儿再后头等着他。
随着太子的年岁渐长,这个坏脾气的爷频频处于宫闱终于让石氏坐不住了,“太子好歹也静下心来,平日里也不见着您怎么办差,若是皇上过问那岂不是不美?”她恭恭敬敬的站在胤礽面前回答,却不料那位爷手一甩就砸了个杯子,“孤的事情也需要你质问,你以为你是谁?”
这是今年太子第几次和自己吼,石氏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她觉得累了,跟在这位爷身后让她觉得疲乏到了极点,太子又如何?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他现在在屋里冲着娘们横,有什么可横的?
她虽然脸上没露出来,转身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只是哭又能如何,该做什么她还是要做,该说什么依旧得说,哪怕太子再如何暴戾,她既然身为太子妃就必须得劝着,她哪怕再贤惠却不知一场风暴马上就要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随着明相的倒台,整个朝廷的势力再次洗牌,虽然说大阿哥因为明相的事情蛰伏不出,但毕竟战功摆在那里,一般人竟也轻易不能动他。而现在在太子眼里,他把目标指向了胤祥身上。
之所以没有对准老三、老四、甚至也不去看老八老九老十的联盟,完全是因为太子心里有鬼。
胤礽永远不会忘记敏妃死时的样子,也绝对不会忘记佟贵妃瞧着他的眼神,哪怕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相当心虚,他始终怀疑十三阿哥胤祥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为此他曾经数次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可惜不是小十三油滑的换了个话题就是有胤禛在身边。
胤祥到底知道不知道敏妃的死因,对于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胤礽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只觉得胤祥每次看到他时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和鄙视,该死的胤祥,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看孤?
只是胤禛这个家伙把胤祥看的死紧死紧的,竟然让自己一点空子都不能钻,老四这安的什么心啊!他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抓起旁边的酒壶就朝自己嘴里灌,却没想到有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把把他手上的壶给夺了过去,“太子爷,你好歹也振作一下,这种行为是您该做的事情吗?”索额图虽说一把年纪了倒也显得精神烁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我的爷,您成天酗酒若是让皇上看到了,这可怎么办?这几天奴才看着您上朝也不是很有精神,今天还被皇上叫去问过,只问你可有什么心事。您好歹也稍微振作一下,到底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说出来就是了,何必憋在心里,酒是穿肠毒药您好歹也节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