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摇滚乐队）上——无音挽歌

“去我家吧。”男人忽然打断褚弈的话，用纤长的手指从口袋中取出刚才摘下的墨镜重新戴上，“在你说出那个‘但是’之后的内容之前，去我家吧。”

“……”褚弈保持着嘴唇微张的状态，连去疑问或者反驳的能力都几乎丧失。

到底这个男人的脑袋是什么样的构造？为什么他可以说出那么跳跃的对话？

“你那个样子是在索吻么？我倒是不太介意在公众场合KISS，不过就是墨镜有点碍事罢了。”男人的目光隐藏在蓝色镜片之后，看不清表情。

“……”褚弈闭眼叹息，要跟思考回路完全属于另外一个星球的人沟通实在是件伤脑筋的事情。

“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男人轻笑出声，微微收敛了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趁你喝醉上了你的，让你跟我回家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你绝对会很感兴趣。”

“……是什么？”忽略掉前面那句饱含性骚扰意味的话，后面那两句似乎还有沟通的可能性。

“去我家看了你就知道。”沈轩宇站起来边走边回头补充，“不去看的话你绝对会后悔。”重音加在“绝对”二字上，整句话的气魄就完全改变。

褚弈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站起来跟了上去。

不看绝对会后悔的东西……虽然心里还抱着疑问，却终究拗不过天生的强烈好奇心。

跟着男人走出Eden，下意识地保持了一小段距离，直到男人不满地转回头来。

“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怕Gay会传染……”一不当心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沈轩宇明显不快地皱了皱眉，转身压迫感十足地走到褚弈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往前走。

“喂，不用这样吧，这次我不会跑了……”

“闭嘴。”修长的双腿快速交替向前，沈轩宇直接把跟得有些踉跄的褚弈塞进了跑车后座。

红色跑车按着上次相同的路线驶上高架，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城区疾驰。

沉默之下，车内显得窒闷起来。

褚弈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疾速后退的夜景，不时瞥到前面后视镜中映照出的男人严肃的面孔。

正想着这家伙也会那么安静的时候，驾驶着汽车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知道Rising这个经纪公司吧？”

“嗯。”循着声音抬起眼，正巧在后视镜里与对方目光相接，褚弈随即别开视线。

“下个月他们要举办一场LIVE新秀的选拔赛，那是个绝好的机会。”男人接着说道。

LIVE比赛？这么说起来前阵子Ray也提过这件事……

“Elysium去参加比赛的话一定能得到签约的机会，所以我刚才预祝的事情并不是信口开河。”

“Rising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吧，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签约机会。”褚弈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而且选秀比赛之类的究竟有多少黑幕都不好说。”

“谁说要签约Rising了，Stardust现在也正步上正轨啊，况且跟我签同一家公司在各种意义上都会更加方便。”沈轩宇打个转向灯，右转下了高架。

“但是Stardust的签约条件也不会简单吧？难道比赛落选的乐队也有机会？”褚弈侧头望向后视镜。

“Elysium毕竟有过几年的地下活动经验，实力也算不俗，重组以后努力练习和调整一段时间，一定能在比赛上把出彩的地方表现出来，再加上我的引荐，签约是十拿九稳。”

“唔，是么……”褚弈微微点头，倒是觉得沈轩宇的说法也算可行……

不对，等等——为什么话题会被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地带往这个方向？

说到底作为先决条件的重组乐队都还没有被决定啊……

“喂，等等……怎么已经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了，我说过不会重组乐队的吧。”褚弈话音刚落，驾驶座里的人忽然一脚刹车减慢速度，猛然袭来的惯性让褚弈差点整张脸撞上椅背……

“快到了，要不要重组乐队等你看过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再说。”沈轩宇打着方向盘右转，跟值班的保安打过照面后，车子缓缓加速驶向高档住宅区的深处。

……

不愧是当红艺人，住在那么奢侈的地方……自家鸽笼似的小破屋浮现在脑海里，褚弈默默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停了车跟着沈轩宇上楼进屋，大门一开，里面的景象差点闪瞎了褚弈的眼睛……

所以他讨厌有钱人，房子不就是用来住的么，装修得那么华丽耀眼干什么……

正咬牙切齿红果果地嫉妒着，大门就在身后被沈轩宇重重关上。

“随便看随便坐。”豪宅的主人颇为大方地说道，“饮料要什么都有，茶、果汁、牛奶，还是要接着喝酒？”

“不用麻烦了，白开水就好。”

在这种环境下，褚弈反而有点拘谨起来，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弄脏了什么。毕竟他那点收入可能连一块地板都赔不起……

沈轩宇替褚弈倒了杯白开水，自己则从冰箱里取了一罐啤酒。

“过来沙发这里坐啊，站在那里干什么。”男人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大大咧咧地坐进沙发里，开了啤酒灌下一大口，又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褚弈挪到茶几跟前，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又放下，却并没有坐下来。

“你先来这里坐下。”沈轩宇又拍了拍沙发。

“你先给我看。”

“……坐下啊，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褚弈无奈地默默走过去，尽量远离男人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啧，坐那么远干什么。”沈轩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干脆自己靠近过去，伸出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方。

仿佛是被沙发扶手和男人的手臂圈住了一般，褚弈一下子落入一个狭小的空间，身边那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味道，安静的空间让对方平稳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也不知为什么，蓦地就紧张了起来，褚弈有点不太自在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然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

“那个……”

“把外套脱了。”直接打断褚弈的话，沈轩宇以极其稀松平常的语气如此说道。

“哈啊？”褚弈愣在当下。

“我叫你把外套脱了。”

“为什么？”

“怕你廉价的外套.弄脏了我的真皮沙发。”

“……喂，我的外套一点也不便宜好不好！”

“你脱不脱？”

“不脱！”

“那我帮你脱。”沈轩宇迅速将两只魔爪伸向褚弈外套的扣子。

“我靠，你干什么……”褚弈本能地挡开沈轩宇的双手，尽管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却还是下意识地后仰身体想要躲开。

沈轩宇面无表情地用一双大爪子扣住褚弈的双腕，僵持片刻就将青年的双臂向两边拉开。

“擦……”青年低声咒骂，抬起长腿一膝盖撞在沈轩宇腹部。

“靠，好痛……”原本还挺淡定的沈轩宇被青年这样一激怒也动起了火，干脆站起来拽着褚弈的双腕往下拖……

就在那样的挣动之间，不知何时两人的姿势已经改变为褚弈半躺在沙发上，沈轩宇居高临下压制着他。

双腕被死死扣在沙发上，双腿的膝盖处被对方的一条腿牢牢压住，褚弈只能瞪着充满怒火的双眼狠狠盯住沈轩宇。

你来我往的挣扎下，褚弈外套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已经开了，就连里面的白色衬衫的领口也大大地敞开着，露出一片细致的白色皮肤，锁骨的形状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两个大男人的对峙必然消耗了许多力气，双方静止下来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着。

这样一来被男人压在身下的青年的样子就似乎更具了几分诱惑的意味……

微微张开着的朱色双唇呈现出诱人的状态，起伏的胸膛也格外具有挑逗的效果，让他忍不住想要顺着裸.露的锁骨一路探索下去。

“我说……”沈轩宇的目光牢牢定在褚弈的脸上，“本来我只是想让你脱掉外套而已，但是再这样下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在故意引诱我？”

“……”青年的表情立刻从愤怒变为难以置信以及不解，愣了半天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虽然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就一直很想上你，但是今天我真的打算克制住的，可是你现在的样子……”

“停停停……”褚弈一脸愕然地打断男人的话。

什么叫做上次见过之后就一直很想上他啊……我靠，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有预谋有目的有组织地把他骗来了家里，这算是羊……不，狼入虎口？

褚弈保持着惊愕而无措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道：“谁他妈引诱你了……”

“谁他妈都没有引诱我，就是你引诱我了，你再不乖乖配合我脱了外套，一会儿我顾不得前戏弄伤了你，你可别怪我。”看着青年微蹙起眉头一脸不爽的表情，沈轩宇反倒心情舒畅地微笑起来，缓缓地压低了身体，向着褚弈逼近过去。

“喂喂喂，别……我脱，我自己脱还不行么……”眼看着那张带着不善笑意的俊秀面孔越放越大，在对方吻上自己的嘴唇之前，褚弈终于还是屈服了……

“很好。”虽然颇为不舍，沈轩宇还是直起身体，放开了满脸黑线的青年。

你妹的，禽兽……不对，禽兽不如！

褚弈一边在心里将沈轩宇千刀万剐扔进油锅，一边愤懑地脱了外套。

男人满意地微笑着接过褚弈的外套，起身向门口的衣架走去。

褚弈理了理衬衣，抓过水杯猛灌了几口，怒气才稍微平息下去，刚放下杯子就看到挂完外套的沈轩宇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第11章：还在他家

“到底什么东西，速度给我看。”看完老子马上走人！

“OK，现在就给你看，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惊讶噢。”沈轩宇扬起嘴角，只是那微笑在褚弈眼里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不会是什么限制级的同性恋录影吧……褚弈皱着眉头，胡思乱想的脑补功能全面开启。

沈轩宇找到遥控器按下播放键，退后到沙发里坐下。

晃动的画面呈现在电视屏幕里，嘈杂的环境音中那个少年的声音却清晰明亮，且如此熟悉……

“……哎？Leader你才讲那么几句就把麦丢给我啦？”

少年背着电吉他站在舞台正中央，略微羞涩地握着落地立麦，灯光柔和地打在他略显稚嫩的精致脸庞上，染成褐色的头发之下隐约可见晶莹的汗珠。

“总之，那个……谢谢大家今天的捧场，希望Elysium可以带给你们一个不一样的夜晚。嗯，还有……其实我真的不太会讲话啦……”

台下发出阵阵包容的笑声与热情的鼓励，少年的名字被反复叫喊。

“那么，下面这首歌的名字叫做《Kiss》，希望大家会喜欢。”匆匆把麦克风推回主音手里，少年回到自己的位置。

主音回头向队友们发出约定过的开始信号，鼓点与贝斯同时响起，极具质感的背景合奏音中慢慢加入吉他的旋律，前奏就已经酣畅淋漓到让人忍不住跟随着挥舞手臂，当主音唱响第一句的时候，台下爆发出一阵尖叫……整个场地的气氛一下子HIGH了起来。

虽然不比那些正式出道的乐队在大场地举行的LIVE，但是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上百人心意互通地为台上那四个少年的演奏欢呼，为他们所创作的音乐雀跃……

那一刻，听着同一首歌的人拥有着相同的心境，无论他站在台上还是台下……似乎生命的意义就是在此刻燃烧。

那是……四年前的Elysium……那个夜晚在PUB里进行的LIVE是至今为止最美好的回忆。

每一个成员都如此熟悉，每一个音符都已刻入骨髓，每一个细节都已渗入血液……但是通过这样的角度看着那天晚上的LIVE却又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从来都不知道，换一个角度重温当时的情境，得到的会是如此震撼的感受……

那已然是一个极具感染力的乐队，尽管它已经解散，但是Elysium占据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记忆深刻到微微疼痛。

从最初组建乐队的一点一滴开始，历经数不清的磨难和挫折，终于渐渐拥有了固定的fans群，千辛万苦拉来赞助租到场地举行LIVE，以为可以就那样慢慢从地下走出来，终有一日也能签约出道，让更多人听到他们的音乐……然而，那一切最终因为他而灰飞烟灭。

屏幕中闪动的画面将交错的光影打在青年的脸上，回忆如决堤的潮水般一涌而上。

在与梦想失之交臂的此时，看着踌躇满志的彼时的辉煌，心里却是五感杂陈，不知不觉间就有咸涩的液体慢慢渗了上来，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青年的侧脸精致而俊逸，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熠熠的光华，专注的神情让男人移不开眼。

很想伸出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或者干脆直接舔掉，不知那会是怎样的味道……

努力克制住渐渐向着危险的方向发展的念头，沈轩宇别开脸缓缓开口：“怎么样，这个乐队很赞吧？”

一直全神贯注在画面上的青年终于有了些反应，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泪痕。

“当然了，简直太帅了。”声音意外地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褚弈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可惜那么好的乐队却解散了……”侧头望向青年，对方也恰好侧着脸看过来，“呐，你想不想再看到他们的辉煌？”

“……”青年沉默着，湿润的双眸里微微泛着红。

“如果他们可以重组，我保证你会看到更耀眼的Elysium。”犹如起誓一般，沈轩宇以十分郑重的口吻说。

“但是……”

“不管‘但是’后面会是什么问题，我都会替你解决，你只要告诉我想或不想。”坚定地望进青年的双眼，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容反驳。

“想……”没错，何止是想，简直是十分非常特别迫切地想，曾经认为自己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但是……“但是我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微微眯起眼，男人有些愠怒起来：“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就认定我不能搞定了？”

“一百多万……高利贷。”还是说了出来……叹息一声，褚弈露出苦涩的微笑，“具体数字是多少我也不敢确定了，因为利滚利，还得不及时就继续加利息，也懒得去问了，反正每个月除了必要开销都拿去还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