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进了医院。」
最后面写着「二哥」两只字,寄件者敢成是长得像狐狸的秦君成。
时间较晚的另一封短讯更明确了。
「如果想向我要钱,明晚七时正来帝都酒店正门找我吧。」
署名是崔丝缕。
第46章:无能为力的主角(节1)
我无法打电话给秦大哥,也无法向他发短讯。
他在医院。
他肯定受伤了。
在秦世天入院后一小时内,崔丝缕向秦永凡发出短讯,表示自己可以给他钱。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我全然不敢想像崔丝缕皮肤下到底留着什么颜色的血!
如果、如果曾经跟我一起住在老家,经常以漂亮笑脸跟我谈话,动不动就抱我,牵我的乾崔丝缕是这样的大奸角……我的毛管再度直竖。
老头子跟老妈被骗了?哥哥也毫无防备地信任她?
为什么一切麻烦事都在这时间发生啊?
秦永凡还是醉得很厉害,不知道他跟秦大哥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害他喝这么多酒,直念什么「大哥、大哥你好过份」的,活像被抛弃的女人。万般无奈下,我敲了一封短讯回覆秦君成,表示秦永凡喝醉了,明天才会醒来,我会叫他打电话,署名是很有神秘性的「凡的友人」四字。接下来的时间,秦家二哥没有任何回覆。
当我让秦永凡穿好浴衣睡在大被子里已经是晚上。我还忙着照料这小酒鬼,崔子行打电话来了。
「小逸,你在哪里?」
「……啊,我不在海边!我在酒店照顾朋友,他醉了,他的家人抽不了时间接他回家。」
「朋友是秦永凡?」
「……哇!你怎么会猜到!」
「没,只是直觉。你在T市应该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只有几个可能。」
「喔……」
换成哥哥跟谁在一起了,我肯定答不出。
「你现在在哪儿?」
我把地址告诉了他,他还追问我房间号码,九成要亲自过来。
「你不用来!明天我会回去啦!」
「我担心你会被喝醉酒的朋友怎样了。」
「怎样?」
「被喝醉酒的男人给怎样了,电视剧常常有这种剧情吧?」
他肯定以为我和秦永凡有奸情!但跟秦永凡有奸情的不是我,而是躺在遥远医院的那位秦大哥啊!
跟我有奸情的,则是跟我通电话的这个坏哥哥!
过了一段时间,崔子行到场了。见秦永凡一时三刻也不会醒来,我和哥哥便窜入隔壁刚刚订的房间,嗯,双人床。
「小逸,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为什么?以前你都当我是空气,把我丢在S市几年!」
「现在绝不会放下你一个了。」
待门一关,哥哥便紧贴过来,炙热的温度瞬间让我从头顶发热而亡。
如果是平常,我一定开心得要命,可是早上见过黑社会,下午遇到被我家害到破产的朋友,我怎能开心起来?唉,恐怕现在谁说喜欢我我也会无动于衷,像个阳痿病人一样。
我轻轻甩开他,坐在床上,板起脸问:「你知不知道崔丝缕对秦家做了什么事?」
他手插口袋:「不知道。怎么样?」
「秦家不是有分商道和黑道吗?今天早上,她跟黑道那边……」
我向哥哥一五一十地、从她跟黑社会大老板的商谈到秦永凡的短讯都说出来,尽可能不遗留半点细节。哥哥大概没料到我会讲这么长,中途坐在我身旁,安静聆听。
说完后,我深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干了。
哥哥好像听了个没趣的故事,表情相当冷淡:「你这么关心秦家吗?」
「什么?」
「小逸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啊,你只会跟在我身边……」
「什么?哼,我关心我的朋友,你就说『小逸你变了』?崔子行,你真嚣张!最好我是你的所有物,永远做你的臭屁虫!」
他不提还好,现在装模作样提起我就气得想赏他一个大拳头!我凶狠地朝他的脸猛喷:「初中时我一直留在家,你赶我去学校,骂我是米虫;现在我变得很懂得交际你们又来骂,一个两个都把我软禁啊软禁的,我最好变成狗啦只会向你摇尾巴汪汪吠!」
他微微张开眼,而后勾出一抹苦笑,苦得像完全没放糖的黑咖啡,无法让旁人笑出来。
「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是,小逸怎么关心别人的家事远胜于自己的家事呢?你连别人的爸爸有情妇都知道,却不知道自己爸爸的生日吧?」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秦家那些人的生日啊!」
「你不断关心秦家的事,但从来不关心崔家。」
「我、我没有不关心……」
「小逸,对你来讲,认识不够一年的朋友比我更重要吗?」
「才不是!喂喂!」
「你爱上秦永凡吗?所以,当我要秦家破产,你才会这么反对,现在也要参一脚?」
……停,我喜欢的是你耶!
第46章:无能为力的主角(节2)
干,我从来没试过这么想打一个大帅哥!我一直说我喜欢他,他都当耳边风吗?
我咬牙切齿地握紧双拳,狠狠地瞪视他,可惜终究没有把拳挥出去。唉……他那双眼睛忧郁得足以让绿叶枯乾,好像很担心我会被秦永凡抢走。
我放开手掌,尝试用文明人的身份和平理论:「如果你的朋友破产了,你会袖手旁观还是参一脚?」
如果他有种说袖手旁观,我肯定会从此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幸好崔子行还有点脑子:「看是什么情况,能帮忙的便参一脚。」
「对啊!我能帮忙的事有限,我不可能为秦永凡再弄一间大公司,不能一辈子付钱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但是呢、但是我或许有能力让他们不用被邪恶黑社会打进医院!」
「对不起,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
我还没说完,哥哥毫无先兆地抱着我,嘴唇贴到我的耳廓:「小逸,你还喜欢我吗?」
呃呃?怎么哥哥会直截了当问我这种问题?他患绝症了吗?这不是正常的哥哥!
我扭过头想望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神色,但他的嘴巴偏要追踪我的耳朵,好像只任性的小猫啊,或是小鸟,我看不到他的脸。他到底在搞什么?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唯有偷换话题:「所、所以呢……那个崔丝缕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孝顺,她是个大坏人,你要提防她!」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呢。」
啧,这种事注意得真快!我说:「我正在聊很严肃的事情,我真的很担心崔丝缕会对我的朋友、甚至是我们作出可怕的事情,你怎么扯到别处!」
崔子行亲了亲我的耳朵,用温软得会把脑波大失控的夜色温柔说:「我也很严肃。要是你喜欢别人,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崔丝缕把我杀了,我也不会有怨言吧。」
咦……崔逸向,等一等。哥哥他……该不会是认真的?
这种气氛,好像要告白?
哥哥有可能说出禁语吗?
今天是秦家倒闭的大日子,是秦家悲剧的一天;同时,哥哥跟我约定好,今天他会向我说出真相。
崔丝缕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为什么非要让秦家破产不可。
哥哥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有时放开我,有时囚禁我。
哥哥会否回应我心底的恳求。
我使劲逃出他的缠绵攻势,正视他的脸。
崔子行刚才的语气、举止很轻佻,好像在逗弄无知女学生;一旦跟他四眼对峙,却会发现他眼睛里是认真多于戏弄,不容我有否定的空间。
他是认真的?
啊啊……我的心跳开始失控了。
我、我们之间的恋情有可能实现吗?
「哥……不、崔子行。」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是、是哪一种喜欢?」
他向我魅惑一笑:「你希望是哪种喜欢?」
崔子行这、这混蛋啦!这与其说是徵询我的意见,更像是调戏耶!
他在调戏我!那个把我锁在房间里,天天策划要让秦家倾家荡产的崔子行居然调戏我,犹如四年前一样!
事到如今,全个房间充满了粉红色告白气氛,但我完全感受不到真实感,脚下是云,屁股下是雾,一旦乱动就会高速坠落,什么都没有了。
早上见黑社会老板,下午照顾喝醉的朋友,晚上……被哥哥告白?
「小逸,快回答啊。你希望我怎样喜欢你?」
他一边低语,一边贴近我、再贴近我。我的鼻头被他吻了,还有眼帘,双颊,额头,像蝴蝶拍翼的吻,一瓣瓣地点过来,好痒好痒哦……
我张开嘴巴,想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嗯……很难为情啊!
奇怪,明明平常把「我喜欢哥哥」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拿这句吼问他,今天到底搞什么?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啊、嗯,他的脸近得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唇近得好像会因为一个不留神而相撞,然后、然后来段云霄飞车般的激吻……
「不过,如果你要的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我绝对办不到。如果你已经不喜欢我,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喜欢我。」
语言紧揭着的是行动。
他终于攻陷我的唇,这并非我预期的深吻,却足够把我的唇封印得不留下任何空隙。
真、真是的!崔子行这老谋深算的家伙,从第一句到现在都有盘算好似的,我前来质问崔丝缕的奸计,他却追着我逃入爱情的穷巷,强迫我面对。
当我忍不住别过脸喘气,他进一步把我迫入他的怀里。
「小逸,你还喜欢我吗?」
我勉强自己闭着呼吸,好不容易才把答案叫出来:
「喜欢两只字太肤浅了,我……我爱你!我爱崔子行,比恋人之间的爱还要爱!我……」
他的右手覆盖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讲下去。
像个专制的大商人,他露齿而笑,自顾自地下结论:
「我也是。我最爱的人是小逸,崔逸向。从今以后,我们要在一起,我要每天吻小逸可爱的小嘴。」
禁语被说出口了。长久贴在嘴巴的封条终于破开了。
我好像堕入了一场梦,甜蜜得足以醉死人的梦,甜蜜得要是隔天醒来、一切消失,就会痛苦得自刎的梦。所以我抓紧他的身体,不断叫喊他的名字。
崔子行没有放手,从坐在床上直至滚到床上,从有穿衣服到全身光溜溜,他从语言攻陷我,用身体进入我,每一处都不断地吞噬我。
我无能为力地承受着,感受着。
「小逸,这不是梦喔。我啊……我以后绝对不要离开你,你也不要向我耍脾气就逃跑了,好不好?」
嗳。
如果这一切并不是骗人的梦,我绝对愿意啊。
最好现在就发挥你的商人本色,咱们订份有法律约束力的合约,让你这位大商人绝对不敢离开我。
第47章:解明之前(节1)
跟哥哥在床上做一做,我便熟睡了……其实不只做一做。我们做了四次吗?还是五次?
尽管如此,我蛮早起床的,只比上班族的上班时间慢十几分钟。我有理由相信我是被痛醒的,屁股、肠道,真的很麻!小腹还在搞啊搞的!
「小逸早,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洗洗?」
哥哥坐在书桌前,满脸清闲地看报纸。明明到了最繁忙的上班时段,他也毫不着急,脚板仍套着毛绒绒的拖鞋,他应该不用上班吧。
我婉拒了跟他一起洗澡的计划,顶着晕呼呼的脑袋进入浴室梳洗。
昨天,我被哥哥告白外加上了床,做爱时间还是历来最长。
除此以外,我还见到崔丝缕,黑社会和秦永凡,我见不到秦大哥是因为他住院了。
唉,昨天发生的事太多、太乱了。温水洒在我的头顶,快速唤回我的神智,但各项事件仍然剪不断,理还乱。
当我从浴室跑出来,我一马当先问:「崔子行!你、你……怎么会突然跟我上床?」
「本来我没有这种打算呢,不过小逸一直说爱我,我根本无法禁欲啊。看,小逸的小裤裤也说爱我吧。」
崔子行一边讲,一边拿起昨晚丢在地上、属于我的斑马纹内裤,放在鼻前,好像嗅鲜花那样振动鼻尖。
……大变态!崔逸向,冷静些,你要命中红心地发问。
「放手啦!崔子行,你现在还喜欢我?」
「这个问题我昨晚该回答了吧。我喜欢你,我爱你。」他淡定地把内裤丢回床上,拿起报纸:「看来小逸上床后,记忆力会大幅衰退呢。」
气死人了!我的问题跟昨晚相同,但现在的气氛压根儿不浪漫,崔子行完全进入老夫老妻、见怪不怪的可恶状态耶,这样算是昨天告白的人应有的态度吗?
不行,我要问昨天来不及问的问题。
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哥哥,你怎么会忽然跟我表白?你以前不是死都不肯告诉我吗?你对那个未婚妻容颖又是什么感情?你干嘛要迫秦家破产?你说秦家破产后会告诉我一切的!真相是什么啊?」
「这么多问题啊。你想我先回答哪一条?」
……还要排序吗?对了,我前一秒问了多少问题?
结果我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哥哥说先把早餐拿回房里,有时间的话就边吃边讲。
「反正小逸想知道我的一切,昨晚了解我的身体,今天了解我的想法,对不对?我绝对会满足你的要求。」
他很自以为是地露出模特儿的自信微笑,很欠打,我却怒不起来。
相反,这样邪恶的哥哥让人开心。
趁着他去大堂拿早餐,我混乱的恋爱心才固定在体内,不再乱飘。哥哥爱我纵然值得我跑去喜马拉亚山欢呼,但别忘记,我的好朋友小凡凡的家才刚破产,他喝得烂醉,正躺在隔壁房间急需照料。
我穿好浴袍,确认身上没有任何哥哥乱给我的性爱味道,便拿着钥匙冲进隔壁房间。
房间的景观跟我和哥哥的双人房很相近,向山那边尽是窗子,可以远眺对面被森绿色重重包围的山峦;太阳从山谷升起,跃上高空,把酒店地板照得金光灿烂。
秦永凡正站在阳光下,皮肤被照成了发亮的金。如果他现在对镜头笑一笑,肯定能迷倒不少年轻女性,男士也不免被吸引。
岂料他的脸上非但没有笑容,还带着前所未见的愤怒……
怎、怎么样?
他瞄了我一眼,那张绷紧的脸才稍微放松,看来他怒的对象不是我。但他并未跟我对话,垂头扣钮子,不一会儿,他变成了穿着厚重棕色冬衣的稳重青年,完全没有宿醉的徵状。
他急步走向木门这边,好像要撞开所有障碍物的气势,害我不知道该不该闪到旁边。
最后,我还是有点不自然地守在大门前,向他打招呼:「呃、小凡凡,你起得真早……」
秦永凡朝我升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怒眉仍未解开:「谢谢你照顾我。我有急事,先走了,再见。」他的脚踏出半步又停下,从口袋抽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仅剩的几张钞票:「房间这些钱够不够?」
我慌了,连忙把钱推回他那边:「你收回去!房间钱由我来付!」
「我不想欠你们家一分一毫,你收下吧。」
他说这句话时有点激动,特别在「欠」、「你们家」、「一分一毫」这些字眼上。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住个酒店用得着这样吗?」
「如果钱不够,晚一两天我会送回来,别担心。」
该死,看来他不付钱就不安心,固执的家伙真麻烦!
我姑且收下一张百元钞票:「其实啊,昨天我也有用这房间,睡了几个小时,浴室都用过几次了,所以就收你这个数目吧!」
我把剩馀的钱塞回他的手里,但他一脸迷茫,好像想把所有钱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