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涯（第二卷）——烟雪漫漫

身下的座位慢慢展开，变成宽敞柔软的床，他拉过柔软的长枕，慢慢拥着我倒下去，偶尔也轻轻退出来吸吮我的唇瓣。

一张薄软的被子，覆在两人身上。我困乏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靠在一边撑着头的他。

总觉得今天的攸泽很怪，出乎意料地温柔与耐心，可是要说出个原因，却又无法探究。

“睡吧，到时候再叫醒你。”他的声音轻轻地飘入耳朵。

懵懂地点头，疲惫袭来，喃喃地对他说声“生日快乐”，模糊中只见他眼神坚定，嘴角微弯，似乎在笑，他嘴唇轻掀，似乎在说着什么。还来不及多想，便沉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看看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别致的大院，牌匾上几个大字，苍穹有劲，霸气无边。门前两边是堆叠得十分艺术的花坛，五颜六色的花朵，让院子生机盎然，充满活力。而长长的小径两旁是高大繁盛的枫树林。

“这是我父母居住的地方。”身后传来攸泽的淡淡嗓音。

我诧异，“为什么？”

第48章

一边擦拭着头发，边从浴池里回到客厅里，看到攸泽正坐在沙发上，“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的原因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待会去见我的父母。”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算什么道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他面色陡然僵硬，眸子也愈渐冰冷起来，“你、不、是……？！！看来时间久了，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了！”

我也恼怒起来，“是，我目前的身份是不堪，那也只限于这一年！！！再过几个月，我就再也不会任你摆布了！！！”

攸泽直直地盯着我，如同蛇一般森凝，最后冷笑，“你以为那张契约就能让你脱离吗？告诉你，契约早就被我毁了，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这个疯子！！”我愤怒地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拳。而他，竟不躲不避地接下了。

熊熊怒火已经让我失去了理智，只知道疯狂地朝他踢打，自己的恨意。

就在两人在沙发上撕扭成一团的时候，客厅外传来一声惊呼，几个女孩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而几招下来，攸泽已经扣住了我的手，把我压在他身下。

我除了因扭打而衣服凌乱之外，没受到什么伤害。而攸泽，被我狠揍了一拳，下巴有些淤青。

没余力考虑为什么攸泽没有以残酷的手段制止我，我恨恨地盯着他，恨不得把出尔反尔的他碎尸万段！

攸泽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神复杂，最后他的视线瞥向门旁杵在那里的女孩子们。

那些女孩子由刚开始的呆然转为瑟瑟发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说。”他警示地捏紧我的手腕，趁我痛得皱眉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微乱的衣服，和那群女孩子离开了。

听到房间外传来细微的声音，我慌忙撑起身跑过去查看，发现门已经被上锁了。

混账！！！我愤然地踹向雕花大门。可是不论我弄出来的噪音多大，外面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房间四周都是墙壁，只有大门是唯一的出口。

仔细地查找了一下房间，根本连个通讯工具都没有。

慢慢冷静下来后，我决定等攸泽回来看情况再说。或许，他父母能助我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走到墙边的钢琴前坐下来，闭上眼，深呼吸。

悠扬的琴声慢慢飘起，漾在空中，荡入心里，心平静了许多。

可是越是平静，思念却更强烈。

想就回到潇的身边，就现在，立刻，马上！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了。睁开眼睛，讶异地发现来人竟然是——风垣薰！

第49章

走进来的她已是火冒三丈，当看到我时，一双美目更是掩饰不住的勃然大怒。

眼看走到面前的她一巴掌就要打下来。我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甩开她的手。

“拜托大小姐你不要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行不行？”

她拳头紧握，面色狰狞：“你这个！你以为见了司的父母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司吗？！“

我挑眉，看见她身后的两个女孩中，一个是第三次见面的女孩，也是风垣薰的忠实者，永远都是带着一副鄙视的表情；而另一个，则是刚才在门口出现的女孩们中的其中一个。见我看着她，她马上怯怯地低下头。

再把视线转向风垣薰，坦言，“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得到攸泽？这是哪门子的笑话，我巴不得能从那种冷血无情，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人身边离开！！

“你少在这里演戏！！”她咬牙切齿，眼里带着强烈的恨意，“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不是你在司的面前乱嚼舌根，司怎么会取消与我的婚约！！我又怎么会成为黑道界的笑柄！！甚至连司的生日宴会都没资格参加！！！！！！”

我一时愣在那里。

那时候攸泽曾经说过会处理这件事，也会对风垣薰进行严厉惩罚，却不知道原来所谓的惩罚竟然是……

“你没话说了是不是！！”

她盯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咄咄逼人，“你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司的生日晚宴上，大出风头的人就是你吗？”

见我难掩惊讶，她冷哼，“怎么，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只要查到与后台打交道的山本的身份，你还有什么能瞒天过海的？！！”

“像你这种下贱的人，竟然不知羞耻地在台上迷惑司，让他为你神魂颠倒，让我这个未婚妻情何以堪！！而现在，卑鄙的你又要用我送给伯母的钢琴给谁大献殷勤？！你侮辱我侮辱得还不够吗！！！”

我叹口气，“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也不知道这钢琴是你送给——！！”

“够了！”她打断我的话，眼里闪着阴森，“我不想听你的狡辩！！告诉你，我风垣薰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而你自一出现就带给我的耻辱，我今天让你一并偿还！！！”

摇摇头，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警惕地一直退到墙前，往门外看去，竟没有人在把守。而她身后那几个彪形巨汉此时已经威胁十足地走上来。

随手可触的东西被不断地丢过去，却始终无法制止他们的脚步，他们很快逼上来，使劲全身力气的踢踹，咬紧牙关用力挥向他们的拳头，因力道的反冲而疼痛。被还击更让他们暴跳如雷，落在身上的力道更凶更重更快更狠。

很快，我就被暴雨般的拳头打得无力招架，只能蜷缩在地上抱着胸口，勉强护住自己的心脏，可是即使如此，还是很痛，全身上下被揍得几乎要散架了。

“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给你检查伤到哪里了？”被拖到风垣薰的面前，她双手交抱在胸前，冷眼俯视伤痕不堪的我，语带讽刺。

“多谢，还死不了。”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她倨傲地冷哼，“我知道，毁了你的容已经不起作用了。我不想司为你求药再次向人下跪。”

我震惊地抬起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攸泽……为了……求药……

他那么冷傲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

……向人……下……跪？

第50章

“你以为能让你脸上的伤口是随随便便的药就能愈合的吗？身为医学名门世子的表哥，就算开口要拿到家族里名贵珍奇的药，也要先考虑会不会遭到爷爷的责骂毒打，更何况是宣布要和我解除婚约的司？”

她表情既泫然欲泣又显得那么不甘，“爷爷说，如果要得到药，就必须取消解除婚约的宣布，司说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就是不能和我结婚，爷爷勃然大怒，说想拿药可以，只要司下跪，我以为这样可以阻止司离开我的，没想到司却毫不犹豫地……”

是吗，我心下黯然。

我受伤不是他的错，他却要因为我而向伤害我的家族下跪……

在他下跪的那一霎那，被践踏的感觉可能来得比别人更深更重，因他是那么高傲冷情的人……

他曾经说过，对于风垣薰伤害我的事，他不会道歉。

而我，那时候只觉得他冷漠自大，对于他尽心尽力的治疗，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从来没思考过他会经历什么，也从来不关心他的感受，因为在我眼里，他自始至终都被定义成了一个强大却无情无义的人，一个与我与关紧要的人，一个我必须要奋力去对抗的人。以至于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不管显性隐性，我通通视而不见，麻木不仁。

舒子洋，你太差劲了！

唾弃自己的同时，对攸泽的感觉却百感交集。

如今，对他，已经无法再恨了。

像是多了些什么，却又不愿意去深究。

“从小自第一次见到司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风垣薰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嘴角凝着羞涩又心满意足的笑涡。

“在同辈人中，司总是被长辈们夸赞认同的唯一对象，他不论做什么，都那么优秀，甚至超越了比他更年长的人，他喜欢什么，我也跟着去学，不论剑道，空手，柔道，只要能看到他，我便很开心了。而我，因为是初学者，刚进去就被学长学姐们欺负，其他人因担心会被他们打击报复，只在一边看着，而司，却毫不畏惧地把长他几岁的那些人修理了，并警告他们，不能再欺负新手。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对司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正因为司那么优秀、俊美，冷漠，所以很多女孩子都心仪他，他对他们无动于衷让我暗自窃喜，以为他至少会对我有那么一点感觉，可是他对我依旧那么冷漠，对我的殷勤也常常冰冷对待，让我觉得，我和那群女孩根本没什么区别，我们之间那么遥不可及，不论我怎么努力，却发现自己永远是那个在他身后追着的人。

就在我觉得恋情无望的时候，上天却给予了我恩赐，因家族的关系，司竟然成为了我的未婚夫！每当想到冷漠的司居然没有反对这场婚姻，我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爱司，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人……”

说到最后，她开始怒不可遏了。

“而现在，就因为你的出现，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如果不是你，司不会这样对我！！！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

我苦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之间的事情，何苦扯到我身上？”

“你闭嘴！！”她激烈地朝我吼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在司面前诋毁我，分裂我和司，你让司远离我，抛弃我，我今天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第51章

事到如今，无论我再如何辩解她也听不进去了。

“放心，”她踱着步朝钢琴盒盖那里走去，“虽然很想继续上次未完的游戏，让这些男人你，可惜时间不够，只得作罢。况且，上次那些碰你的保镖们，都被司打得严重骨折，几乎残废，要不是我爹地苦苦劝说，那些人只怕性命不保。不过，他们现在生不如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脸上现出既爱慕又恼恨的表情。

折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把调音锤。

瞥了我表情一眼，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把玩着那把锤子，对我露出艳丽的笑意，却如同毒蛇五彩斑斓的花纹般阴冷恶毒。

锤子抵在我下巴上，被迫抬高仍不免刮出两条细细的血痕，

“你不就是会弄些吉他钢琴这些破烂玩意来迷惑司的吗？”

撇开眼，冰冷的锤子立刻落在手背上，威吓地磨在皮肤上。

“你说，要是把你这双漂亮的手指废了，他还会那么迷恋你吗？”

“你疯了！”

愤怒地挣扎，立即被重重的几拳击得更蜷起身体，一阵头晕目眩，紧握成拳的双手被强力掰开，展平压在地毯上，无法挣脱。

“住手——唔！！”

剧痛不期而至，骨头碎裂的声音，颤栗了神经，闷在耳边，染白了双唇。

身体不由自主地在每一次击打下痛缩，已经用全部的力气来抵抗，却挡不住每一下都是尖锐到刺痛脑膜的痛楚。

很痛，痛到连呼吸都想省掉，来维持承受的勇气。

手指上已是血迹斑斑，浸染了下面纯白的地毯。

冷汗淋漓。瞳孔，慢慢在失去焦距。

“小姐，够了，他已经被您惩罚了，停手吧。再下去他会死掉的！”神智恍惚中，似乎听到有谁焦急说道。

“滚开，我就是要折磨他，我要把他慢慢弄——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凌空响起，手上的疼痛得到些许缓轻，接着模糊中听到一阵刺耳的琴音。

头被谁轻轻地托起来，抬起的双手被轻轻地捂住，很痛，却很安心。

温柔的异国语言，语气里的担忧奇异地抚慰了伤痛，那样的感觉，仿佛就像……

睁不开眼，却下意思地呓语：“妈妈……”

妈妈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恍惚中听到了她轻轻的叹息。

旁边的声音很嘈杂，有女人的哀求声，还有竭斯底里的哭叫。

失血和疼痛令我瑟瑟发抖，想依偎在她温暖的怀里。

好想睡，只要睡着了，什么痛都会感觉不到了。

身体被持续地轻轻摇晃，她焦急的呼唤，还有一个低哑男人的声音，周围一下就安静下来，但是女人低低的啜泣声，却烦不胜烦地萦绕在我脑海里。

温暖的怀抱变得更大，更稳，还有激烈的心跳声。

想张嘴问，是谁的心跳那么失序，可头脑昏沉沉的，太累太痛了，只想就这样睡过去。

耳边突然开始变得好吵，唉，妈妈，就让我睡一会儿，等我醒来后，会和您说很多事。

您问什么事，都说很多了，比如……我找到了深爱的人，虽然……现在两人……分隔两地……，但是……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是啊，这么开心的事情，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和潇见面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难过……觉得不舒服……浑身发冷……好像已经失去了什么……

“潇，你生日那天，想要什么礼物？”我窝在潇的怀里，和潇相拥着靠在藤椅秋千上，看着星空问道。

“傻瓜，你就是最好最宝贝的礼物，还有什么可多想的？”潇宠溺地捏捏我的鼻子，笑道。

我却不依，“不行，不管你说要什么礼物，我一定努力做到。”

“嗯，那好，让我想想。”潇冥思着。

我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

“嗯，生日那天，我，要，你——”潇特意停下来，别有意味地看向我。

我被他看得脸颊红红。

“你好色。”

“弹钢琴——”

一阵冷风吹过。

“……”我满头黑线外加无比尴尬。

“弹钢琴给我听算是色？”

潇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见我郁闷地用抱枕盖住自己的脸，扑哧一笑，把抱枕拎开，“呵呵，不知道是谁的思想不纯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