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娘攻娘受之娘受）上——幺点

看着裕，我当时的心是凉的

他哭了，还说了很多话，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男人说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只有一个儿子’

怎么走出王府的我不知道，娘的遗体被留在了那里，我带不走

我不知道去哪里，就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我走进了一片树林，结果……就是在林子的尽头．．遇见了你……”

“我恨……可却不知道是恨他们．．还是恨我自己”

他的声音逐渐平静，越来越小，最后，犹如叹息

他的痛苦，他懂，秋非懂

不需要多余的安慰，秋非懂，真的懂

“我陪你”

第九章

昏暗的空间里，烛火一下一下的摇曳，简陋的摆设，朴素的颜色，床边，坐着一道青色的身影，平凡的脸，溢满了温柔、怜惜

秋非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绝美的颜，纯净、神圣如仙，不容亵渎，他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心情蓦地又是一番沉重

之前也曾猜测李钦茗的过去，他想，或许他有不为人知的痛苦遭遇，只是，却从未料到事实原来竟如此

残酷

他竟背负了这些

人都说红颜自古多坎坷，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只是……舍不得啊，秋非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人

秋非他知道，不一样，这个人，跟谁都不一样

缓缓抬手抚上他紧闭的眼角，指腹轻轻摩挲着，此刻，秋非的心海，汹涌翻腾

“难为你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你没有说，你不甘心，可我看出来了，真的……你弟弟说你以前很厉害，连皇上都对你赞不绝口，那些当官的老爷没人不知道你的……”

“真厉害……茗，让我陪着你吧，不论以后怎样，只要，让我跟着你……行吧．．”

他一直在沉睡，秋非的声音很轻，如梦呓

窗边，那缕发轻舞飞扬，一丝一丝，如母亲的手指，抚摸着风，那温柔的姿态就像是在抚摸幼子一般

“娘……就这样．．”

……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缓缓的

李钦茗慢慢睁开眼，明亮的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刺的他一阵恍惚，眯起眼睛适应了会，转头，一张熟睡的脸映入瞳中

他小心的侧过身，静静端详

不漂亮，一点也不漂亮，可是，不论他怎么看，看哪，都觉得很舒服，从心里头觉得舒服

活了十八年，李钦茗接触过许多人，善的恶的，奸的衷的，美的丑的……他有过万千感触，可惟独眼下的，只有这人能给

这个人，不用做很体贴的事，不用说很体贴的话，甚至都不用说话，然而就这样，只要被他看着，或是看着他，李钦茗都会从心底感到安宁，不由自主的微笑

这就像是，精神的归属感

多么奇特啊，这个人，他一定有魔力

“化解我的梦魇……”

如果，这是宿命……

“如果，这是天设的局，那么在这场宿命里，我幸与你邂逅……”

……

老槐树下，一张样式简单的青木方桌，两道修长的身影倚肩而立，午后的河面，波光粼粼，璀璨炫目

“茗，你画的真好”

看着纸上呈现的美景，秋非不禁发出赞叹，距离上次的不愉快已有半月，李钦茗的心情也早已平复，李钦裕也又来了两回，但都是避开了李钦茗的

秋非跟他聊过很多，看的出来，在这个弟弟心中，李钦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优秀的近乎完美，无懈可击

看着身边眺望远处的人，秋非心底涌出一丝苦涩

神？仙？

不，他现在只想他是李钦茗，他私心的希望他不要太好

太好了，他怕自己会要不起

思及此，秋非又想起了李钦裕，不免唏嘘

那天，他这样说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从小，我就很仰慕他

当时情况复杂，我没料到他会躲不开，他武学修为极高，我没想到

他抽出他母亲胸前的匕首疯了似的刺向父亲，我在一旁，我情急之下拔剑，我本只想帮父亲挡住那一击……

误伤，我说，那是误伤

我真没想过会伤到他，当看到血从他胸口流出的时候我就懵了

我只知道，我伤了他，这是事实

他离开的时候我没说话，只是看他跌跌撞撞走远的背影，我只能看着

他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在家里说过一句话，不论是对父亲，还是母亲，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不想说，也不想理他们

九叔知道了，上门来闹，要和父亲断了手足情，还说要替他们娘俩讨公道，皇帝哥哥也知道了，可他什么也不说

起初九叔也记恨我，可毕竟打小他就疼我，他理解我

……

其实几个月前我们就找到他了，只是，我不敢见他，九叔也不敢

可，九叔毕竟是他亲父．．九叔总一个人，年纪也不小了……

我实在见不得他再难过“

我实在见不得他再难过

我实在见不得他难过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秋非心头，十岁以后他成了孤儿，没有亲戚倚靠，他活的很艰苦，他一直向往有人陪伴的生活，那么，那个人，应该……

“我也许理解你的……”

“你说什么？”

李钦茗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他的头顶询问

“茗，你．．我是想说，你会不会想过，其实．．你亲生父亲很关心你的，他……他很想和你相认”

“说完了吗？”

李钦茗的口气很平淡，没有过多的起伏，甚至有点随意，这样，秋非反倒不自在了，他有点后悔说那些话，不知怎的，与他对视，秋非觉得，慌了

“茗……”

“别再说了”

还是那样的口气，只是，他转身的时候，秋非看见了，他皱眉头了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不过眨几次眼的时间

一阵风吹过，有点凉

桌上的纸被掀起了一角，午后斜阳，粼粼绿水，蓝天白云，青草远山……是他央求他画的，很美

他生气了！

秋非猛地转身追去……他站在窗边，就站在那，低着头，秋非只看得见他的背，那么悲伤

“茗，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秋非走到他身后，他想抱住他，紧紧的抱住，可始终只是看着他

慌了，是真的慌了

夏日黄昏，凉风无语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别逼我”

最后一个尾音的颤抖是何其轻微，秋非可以确定，再远一点他就听不清楚了

罢了罢了，他也实在见不得他难过

那么，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唯一要做的，他知道

不需要说太多，都明白就好，秋非明白，李钦茗也明白，他们相依，他们相伴

……

屋外，风继续吹，老槐树下，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第十章

夕阳的余辉毫不吝啬的为大地披上绚烂的霞衣，京都嵘亲王府的后花园内，两道身影立在假山旁，迎着夕阳，身上仿佛被镶镀了一层金边，有些虚无的飘渺，只有映在假山壁上的倒影显得真实

“九叔，他现在很好，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打扰他”

开口的是一袭白衣的少年，俊朗的外表只一眼便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眉宇间却显得忧郁

“裕儿……你是个好孩子，知道吗，当年我知道茗儿的娘亲被迫嫁给了你爹之后，曾一度想将她抢回来，什么也不管，可是……我真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如果当时可以坚决一点，而今又岂能是这般情景……”

说到伤心处，他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激动身体微微地颤抖，这，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采、威严，哪里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嵘亲王，此时，他只是个思念情人的男人，思念亲儿的父亲

看他唏嘘不已，李钦裕内疚感伤的心情无以复加，可又能怎样，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的亲父亲母，即使心怀怨怼，然，他依旧无可奈何

“九叔……”

“我没事，至少……他还好好的，即使不在我的身边，我的儿子．．他还好好的．．”

拍拍身边少年的肩膀，李诚锦一霎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这少年都已经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了，自己……老了吧

“恩，他很好，他身边……有一个人，他似乎很在乎，可怎么办呢，九叔，我难过……”

他是心酸的，他看的出来，于李钦茗，那人，很不一样

“裕儿．．你又何苦……”

看着少年忧郁的眉眼，李诚锦无言以劝，唯有叹息

问世间，情之何物……

道阴阳，莫敢拘泥……

话伦常，奈何，奈何……

“呵呵．．”

他笑，笑的苦涩

“洛花村．．他在那．．”

……

“茗，再过两日就是百子会了，咱们也要准备准备”

秋非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跟对面的李钦茗说着

“把饭咽下了再说话，这样很容易噎到，百子会？”

“是啊，百子会，茗不知道吗？”

他咽下嘴里的饭，用袖子蹭了下嘴角，挑眉诧异的问道

“没听过，是不是像庙会什么的”

“那个……怎么跟你说呢，百子会跟庙会不一样，不过却比庙会重要的多，在咱们这可算是大事情”

他端着碗一脸正经的说，想了想，又继续说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要穿上灰色上衫、青裤、黄围兜，上面绣上”朝山进香“，跟着香首步行上山，沿途敲锣唱赞、逢庙叩拜，大家都以能够在当天晚上赶到九华山肉身殿上通宵旦静坐守塔为荣”

用筷子拨拉几下碗里的米粒，他眼神有些飘忽，李钦茗都看在眼里

“还有的，是为了亡故的双亲上山敬香，穿亡人的寿衣，以求得到地藏王菩萨的印章来祭祀亡灵，这样那些死去的亲人就可在冥司遍行无阻……这是个大日子”

秋非是个简单的人，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想什么都摆在面上

“阿秋每年都会上山敬香吧，你也帮我准备一身寿衣，我……还没帮我娘戴孝呢”

李钦茗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带些淡淡的鼻音，轻轻柔柔的，秋非喜欢听他说话

“茗．．”

“呵呵，谢谢你跟我说，快吃吧，呆会我来洗碗，对了，恩……我一直想问，这些木碗、木碟都是你做的吗？”

他心不在焉的问，眼里完全没有笑意，秋非想对他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他知道，有些事，不是用说的，说了也没用

“这些都是我爹做的，我娘很喜欢这样的玩意，他就做很多，而且很耐用”

他顺着他说，他不再提那些，他依着他

终究，他们是叶舟

“你爹跟你娘一定很相爱”

李钦茗低头慢慢嚼着饭，他不看他，也有些事，心照不宣

“恩，他们感情很好，我小时候经常听爹说，娘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有好教养，没出阁前可是有很多青年才俊倾慕的，我爹说，有一次我娘出门访亲，遇上了盗匪，他救了她，我不信，他就反复跟我说，呵呵～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太相信……”

他又胡乱扯了些闲话，李钦茗就在听，渐渐地，他也不说话了，只是埋头吃饭，脸上沾了饭粒，他没察觉，菜汤滴到衣襟上，他也没察觉

他只知道，李钦茗吃的很慢，吃的很少

……

夜，繁星满天

村子里星火点点，农家人烧了杂草来做肥，一代一代，一直都这么做的

灯熄了，秋非躺下面对着窗，与李钦茗背抵背，他知道他跟他一样

窗边那缕发，比他清醒

屋外的蟋蟀鸣虫，也比他清醒

他不想想太多，也想不了太多

他太干净了

很多事他都懵懵懂懂，他唯一想清楚的就是……

他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身边，有了一个人

他是一叶舟，而今配了桨

时间，还很久……秋非闭上眼，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他不想了，怎样都好，他有依靠

当窗外起风的时候，两人相拥而眠

第十一章

八月正值酷暑，太阳无私的释放着对人间的关怀

每年例行的百子会，是这片土地上最神圣，最热闹的节日，今年的百子会又拉开了帷幕

“阿秋，阿秋……你们好了没有啊，香首都快等的不耐烦了”

一个身着灰色上衫、青裤、黄围兜上绣有“朝山进香”字样的女子，怀里抱着同样装束的孩童急躁的喊道

“快了．．玉香姐，等下就好”

秋非扬声对外嚷嚷，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百子会，也是替冥间的父母祭祈的日子，他还在准备

踱步间，门开了，走出一高一矮两道修长的身影，同样的灰白孝服，同样的灰白布鞋，腰间束了根麻绳，飘逸的长发挽在脑后，用白色发带固定着

看着终于出现的两人，女子眼角酝出名为温柔的神采

“阿秋，茗，我们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乡间的小路上数百人身着相同的装束，一路敲敲打打的好不壮观，人群里，有一抹格外显眼的身影

仿若谪仙的气质与俊美绝尘的面庞，任谁看了都会有窒息的危险，他身边的一切，似乎只能成为陪衬

感受到周围不断投来的炙热目光，李钦茗头一次感到别扭，不禁有些烦躁，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也早已习惯他人的注视，可，眼下，他却觉得不自在

青天白日，他竟有种被人窥视的错觉，下意识的抓紧了秋非的手，他想，他是知道原因的

“茗，你没事吧”

秋非侧过头看他，语含关切的问

“……没事”

又行了几步，李钦茗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疑惑的看向秋非，却见他停在那一脸的古怪看着自己

“阿秋．．怎么了？”

秋非没有回答，仍是表情怪异的看着他，半晌，才眨眨眼，慢吞吞的开口

“……茗，你．．你脸好红”

“你．．害羞啊”

他呐呐的吐出几个字，声音很轻，然，听在李钦茗耳中，却如雷鼓

猛的甩开他的手，李钦茗径自向前走，随着人流，只是，他的头埋得很低

“……混账．．”

秋非听到了，他在咒骂，便咧开了嘴肆无忌惮的无声的笑

不顾周围人疑惑的眼光，他一阵小跑到李钦茗身旁，看他脸上未退的红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秋非牵住他的手，比自己的大一点

李钦茗不看他，与他携手并肩，随着人群向山中行进，周围的气氛热闹无比，两人紧握的手也暖

他们默默地，不说话，感受彼此之间谐和的情愫

……

临近晌午，烈日当头

在山腰处，香首意思大伙停下来休息，香首历来是几个村子一致选出来的代表，近年来一直都是’洛花村‘的华老爷子担任的，他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医术最好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