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娘攻娘受之娘受）上——幺点

李钦茗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算是自己半个救命恩人的老先生，他面上并没很多皱纹，胡子头发却已花白，一双如豆的小眼闪着精光，健朗的身体显示出平日里也是个注重保养的人

这老头，不简单

收回打量的视线，他接过秋非递过来的面饼，放在嘴边嚼起来

“阿秋，你看看茗，再瞧你那吃相，难怪没姑娘中意你”

讪讪地嬉笑声响起，田玉香抱着阿福站在两人面前

秋非忙站起来，随便胡撸了下嘴，将干粮放到一旁的布袋上，伸手就要去接田玉香怀里的阿福

忽然，腰间一紧，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有些错愕的看向怀抱的主人，秋非不解

“茗．．？”

李钦茗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他的腰，抬起手轻轻的抹去他嘴角残存的饼屑，那动作极尽温柔

惊讶的看着面前两人亲昵的举止，田玉香一时有些发懵，随即她便了然

而今男风盛行，如此已是常理，何况，李钦茗这样的人，谁能抗拒

她轻笑摇头，眼神温柔

秋非于她，如胞弟，无论怎样，她都希望他好

“阿秋，我还要去找村长商讨一下进香的事宜，呆会再来找你”

说完她便抱着阿福转身走开，只留下一个暧昧朦胧的微笑

“喂，茗你是怎样，刚刚很没礼貌的，也不知道玉香姐有没有介意……”

李钦茗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轻轻地拉起他沾满饼屑的手，从怀里掏出那方银色锦帕，细心的擦拭

秋非噤了声，也不说话了，他忽然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这个意识让他觉得安心

缓缓的，他将头靠在李钦茗的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

“茗．．其实我也觉得害羞，不过．．”

他知道，这一生，他与他羁绊

他是渺小的，微乎其微，但他仍有一束火，在燃烧，逐渐旺盛

“能在人前与你并肩牵手，我何其幸运”

有些事，秋非未言明，他有他的矜持

时间，还很久……

第十二章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香首便招呼大家继续前行，虽然炎热的天气使人们脸上多少出现了些疲倦，可每个人心中兴致却是丝毫未减

一路吹吹打打，庄严喜庆的气氛感染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老严，外面怎么回事，这般吵闹”

山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行进

马车内传出一声温柔的询问，任谁听了都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熟知其性格的，都明白这温柔背后的意义

“回禀爷，是一群准备上山进香的村民，爷受扰了，我这就叫他们停下来”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极普通的男人，看面相近五十来岁，只是身材很是健硕，一看便知不是普通身手的人，话音刚落，他人就已经跳下马车朝着人群走去

“请问哪位是可以做主的人？”

男人的声调几乎没有起伏，他目光平淡的问

原本热闹的队伍无预警的安静下来，村民们看着男人，有些不悦

这人看了就无什好感

虽如此，却也无人应声，来人身形健硕，定不好惹

过了有一会，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这位壮士，我是香首，不知你有何指教？且说于我便是”

男人斜眼打量了下上前的老者，遂开口

“指教不敢当，只我家爷被诸位惊扰，做奴才的无非是要为主子尽心着想，还请香首能够体谅，暂先停下这震耳惊雷的响锣”

“若是为难，这补偿也是好商量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部分的村民都听得清楚

“哪有这样的，不可以，今天是地藏王菩萨的寿辰，这礼数是一定不可少的，否则心意怎么传达得到”

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开口的是个年轻小伙，清俊的面容带着愠怒

男人并没有理会青年，依然看着华老爷子，等待回应

“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但这是大家共同的节日，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村民们不能答应，我也不能答应”

说完，老爷子不再理会他，转身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男人平板的脸上显现微怒，他寒了脸暗暗咬牙

“慢着”

他手里多了一个褐色的荷包，从外面分明的棱角可以猜得到里面是什么

“我想这些作为补偿，应该绰绰有余”

男人口气中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声调相对于先前稍大了些，脸上亦未加掩饰的鄙夷

在今天，对这群人来说，这是羞辱！

“有钱怎样，快滚吧，别耽误了我们进香的时间”

“就是，快滚吧……”

“……”

村民们真怒了，山道上又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次却尽是不满的咒骂声

人群中有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个青年快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拳挥了过去，然……下一秒，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倒在那男人的脚边，不断呻吟着，仔细看会发现他刚才挥出去的手有些变形，该是骨折了

山道上复又平静，只是这平静却显得诡异

“你……”

华老爷子是距离两人最近的，刚才，他分明听到’咯啪‘一声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请问……可以吗”

烈日当空，人们却觉得阴寒阵阵

“你……”

“你这人怎么这般野蛮”

秋非实在忍无可忍，他不敢置信站到男人的面前，怒瞪着他

“阿秋，别……”

老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禁为他担心，眼前的人很明显不好得罪

“华老爹，别担心，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怎样”

将老人家护在身后，秋非此刻如一只愤怒的小兽，吱着牙，挠爪刨地

“小娃，有勇气是好事，可也要看形势才好”

男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秋非冷不丁的打了个寒碜，随即捏紧了拳头，依然瞪着他

看着男人皱起的眉头，秋非心知这下不会善了了，不禁有些头疼，毫无预警的，他感觉有风掠过脸侧，等回过神来，他已被拉到一个结实的怀抱

“茗．．”

他声音有些颤抖，脚也有些无力了

男人的眉头紧锁，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他心中已是巨浪滔天

好身手，好模样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论相貌，论风采，已无人可与那人匹比

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年轻的男子，风华绝代，倾尘绝世

“老严”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融解了此时的气氛

众人寻声望去，顿时哑言

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但那不是重点，马车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

山道上有风飒飒，黑色飘逸的长发未加任何修饰，随意的披散着，任风将其摇曳，凤眼琼鼻，举步妖娆

“爷”

啪

这一声，清脆有力

当人们缓过神，才看见，先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脸上多了几道修长的手印，神情却是无比的恭敬

“道歉”

这声音，轻柔温和，这男人，满脸春风，让人无法相信刚才那一巴掌是他打的

“是”

被唤老严的男人恭敬的回答，随即转身对着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村民闷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

前后反差，人们已无法言语

“那个……算了，你，你们走吧，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秋非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丝畏惧，说话也有些不连贯了，他挣开李钦茗的怀抱，将躺在地上呻吟的青年搀扶起来

“华老爹，我们赶紧上山吧，时辰不早了”

架着受伤的青年，秋非不忘催促众人，时间，一直在流逝

“恩．．乡亲们，咱们继续，别误了时辰”

吹吹打打，山间又一派热闹

人群中，一道凌厉的目光向后扫去，迎上他的，是一双含笑凤眸

李钦茗收回视线，心底隐隐觉得烦躁与不安

在他转过头的瞬间，那双眼，看向了另一个身影，与他同着丧服

“爷……”

“他很有趣”

老严没吱声，他知道这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他的眼睛……呵呵～”

男人撩起了一撮发，随风飞扬，他始终看着那个背影

第十三章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带笑颜～

……”

蓝天、白云、绿水、远山，还有和煦的风

老槐树下，秋非好不惬意的哼着小调，坐在青木方桌旁手里熟练的编着竹篮，脚旁堆着一上午的成果，桌上放着剪修好的柳条

他低着头，微微侧着，几缕发垂在额前随着风轻曳，其余的皆被束在脑后，青衫上沾了不少柳榍，因久坐而起了褶皱，两袖管也被卷至手肘，但这些却并没惹他在意，仍是专心的编着手上未完的竹篮

啪

一滴汗顺着鬓角，掠过下颌落在竹篮上，他抬起手肘用衣袖擦拭了额前两鬓的汗水，仰起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迎向正空的骄阳，那强烈的光刺的眼一阵阵发晕，背上也已经湿成一片

晌午了，秋非就着仰头的姿势坐了一会，遂将竹篮整齐的摆放到一旁，站起身舒展了下，拍拍衣服上的尘榍便进了伙房

今早刚吃完饭，老田头就过来说是自己家的羊圈塌了半边，鸡圈也破了个窟窿，幸而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倒是安然无恙，看样子多半是林子里的畜生闹腾的

老两口心里堵，却也没处撒气，只道往后多防防便是，可这圈墙总得修好，要让这两把老骨头去捣腾也是难为了，这不就找上了秋非

像这样的活李钦茗自然是不能让他去干的，再者，对这田家老爹李钦茗还是很乐意孝敬的，便没二话的跟去了

正思量着李钦茗也该回来了，就听外面传来嚓嚓的脚步声，秋非忙丢下正在清洗的竹笋，在身前系着的围布上蹭蹭手，就出去迎了

“茗．．回来了啊，我饭还没做好呢”

“呃……呵呵～村长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家茗回来了呢”

看着走来的人并不是李钦茗，他微愣了下，心里稍微有点失望，可只一瞬便被满脸的笑容取代

“呵呵～怎么，钦茗不在吗，我这是专程来找他的，想请他帮个忙”

看着眼前的青年，老村长眼里不禁泛起温柔，涌出长者的慈爱

“噢？什么事啊？茗他一大早就去田老爹家去帮忙修羊圈了，估计过会也该回来了”

在秋非看来，这老村长和田家老爹是一样的，都是善良慈爱的长辈，对自己向来关爱有加，所以平常有个什么麻烦事，他也是尽可能的帮忙

“恩，是这样的，就百子会后没两天，你常爷爷老毛病犯了，一个劲的腰疼，这都十多天了也没个起色”

老头思衬了会，看看秋非又摇摇头苦笑，接着说

“你也知道咱们村就他一个教书先生，学堂那边都停好些天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记得，之前听玉香那丫头说钦茗是识得很多字的，想也念了不少的书，所以我今天来就想过来问问他，看能不能替你常爷爷到学堂先顾些天”

闻言，秋非不禁皱起眉，理解的点点头

“恩，常爷爷这腰疼的毛病倒有好多年了，这次竟严重了，这么些天也没缓过来，我得抽个时间去看看他才好”

这’常爷爷‘本名叫常善，也是这附近有名的亲善人

早年及第，中过秀才，意气风发，一心想要有所建树，只是，后来几次科考都没再提名，心思也就放宽了，不再执着，在村里当起了私塾先生

后来成了家，有了子女，更是稳定了，这先生一直做到现在

“唉～年纪大了，总难免身子骨就弱些，他这落下的毛病怕是难好透彻了”

谈及此，两人不禁唏嘘，村长拍了拍秋非的肩膀，说

“阿秋，你也别多担心了，老人家是这样的，倒是我说的事儿，回头你跟钦茗提下，问问他的意思”

“恩，好，应该没问题的，茗他也是个热心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就这样吧．．晌午了，我先回去，你叫他抽个时候给我回个信”

村长冲他笑了笑，说罢欲转身离去

“……嗌～那个，我正做饭了，您吃了饭再回去吧，茗过会也该回来了，正好问了他的意思”

见他要走，秋非急了，忙唤住他

“呵呵，不了，你大娘还在家等我回去吃呢，你赶紧回屋做饭吧，可别叫钦茗回来饿了肚子”

话倒是正经话，只是听的人心思多了，这话就变味了，秋非红着脸犯窘，此刻，他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小媳妇

歪头看着村长已经走远的身影，秋非心思百转，想起李钦茗，他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足把整个胸腔都涨的满满的

低头打量自己，他失笑撇撇嘴，顺出一个口哨

“想什么呢？这么大太阳还站在外面，别中暑了好”

就秋非愣神的功夫，李钦茗也回来了，看他失神傻笑的样子，不禁担忧的出声询问

“恩？……哦，那个，没什么”

看着面前俊美绝伦的人，秋非不禁又一阵恍惚

眼，是这双眼，人，是这个人

秋非想，自己终究是不一样了，如今仅是想到他都会犹如被人揉了心脏，还不断地往里面吹气

不想去思考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在意，越来越依赖

那个肩膀，那颗心

李钦茗，于他，是无解的毒，他饮了，上瘾了，他甘之如饴

爱是流沙，他陷了进去，当挣扎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很深了，他越挣扎越往下陷，于是，他便不挣扎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陷进去

他体味所有的滋味，只为这人

从没这么坚定过，看着他，秋非便能褪去眼中的迷惘，任神采飞扬

“我还没做好饭呢，恩．．有烧好的热水，你先进屋洗个澡，换身衣裳，这又是汗又是鸡粪羊骚味的，你也怪难受的，等你洗好，我也差不多做好饭了”

秋非拉着他走回厨房，将烧好的热水提出来递给他，又吩咐了声，才返身进厨房继续张罗

……

“茗，今天村长来了，是找你的”

秋非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碗里夹菜

“找我？有说是什么事吗？”

李钦茗扒着碗里的饭，头也没抬，显然是饿坏了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好笑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秋非从心底泛起温柔，想宠着他，惯着他，随他怎样

秋非发现，似乎在自己面前，他不会有防备，不会伪装，甚至连原本极好的礼仪教养都不在意了

这让他觉得，他与他是亲近的

“他说常爷爷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严重了些，到现在还没恢复，学堂也停好些天了，他正为这事焦着呢，常爷爷这老毛病怕是好不利索了．．他说，想请你去学堂替常爷爷顾段时间……茗，你会答应的，是吧？”

他索性放下碗筷，巴巴得瞅着李钦茗，他知道，他会答应的

“你那什么眼神．．知道了”

李钦茗不得不承认，就刚刚，他心尖猛抽了下，不疼，但一直颤悠悠的，让他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