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外花天酒地是一回事,真的把一个妓女带回家里百般宠爱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可以忍受出入秦楼楚馆,可以忍受
三妻四妾,但决计无法容忍一个出身娼籍的女子和她平起平坐!裴矩的冷落让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怒火中烧,火焰很快
便蔓延到了琴云所在的偏院,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裴矩的父母自然是坐观偏院的鸡飞狗跳,虽然不是世家大族,裴家二老却是极重脸面的人,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让儿子
娶到了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女人,而琴云……就算再有名,终究是最下等的娼妓,这是她永远抹不掉的烙印,即使这
么多年她一直坚守卖艺不卖身,但身体的清白根本没有办法遮盖出身妓馆的事实。
“就算她很快便怀上了臣的孩子,但母凭子贵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反倒是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她而受尽了冷落。
”本该是裴家的长子,琴云腹中的孩子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轩辕痕没有想到,裴矩的过去竟有这么多曲折,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裴矩这些年来所受的煎熬
。
“臣当时只觉得对不起琴云,却终究低估了父母对于琴云的怨恨,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琴云生产之后,臣以为家里人已经渐渐接受了她,心里亦是高兴得很,没想到不过出了一次远门,回来之后一切都变
了……”
裴矩外出之时,他的双亲便立马将生产后身体羸弱的琴云赶出了裴府,当裴矩兴冲冲的带着送给她母子二人的礼物冲进
偏院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臣找了很多地方,却始终毫无头绪,琴云带着孩子像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手上相连的玉佩,裴矩的眼中
盛满了痛苦。
温润的玉此时握在掌中却冰寒彻骨,那“琴”、“笙”二字就如同是对裴矩无言的指责,琴云喜爱丝竹,故而裴家所有
的孩子名字中都带个竹字,而“笙”——原本正是裴矩为卓然定下的名字。
——“裴笙”,裴家没有入族谱的长子。
裴矩并没有怪过自己的妻子,任何一个女人面对感情的威胁时往往都会像护食的老虎一般变得残忍,这所有的事情,错
的只有他裴矩一人……是他的三心二意才导致了这一切。
但情之一字,谁又能免于诱惑。
即使时间倒流,再让裴矩选择一次,只怕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陷进去。
“臣在第一眼看到卓然之时,就知道他是臣的亲生儿子。”裴笛带卓然回家做客之时,裴矩心中百感交集,看到卓然意
气风发的站在自己面前,裴矩心中满是作为一个父亲的骄傲,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琴云没有被赶出家门,而卓然,则
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子嗣。
但……终归只是臆想……
琴云出了裴府没多久便死了,产后失调的身子根本经不住一丁点的颠沛流离,而万幸的是,卓然遇到了一个好师傅。
“臣心中一直念着卓然死去的母亲,因此,总是情不自禁的……”
听到这儿,轩辕痕已经完全明白了裴矩对卓然的感情由来,父子之情再加上数十年的愧疚,也难怪裴矩每每看着卓然的
眼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皱了皱眉,轩辕痕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虽然……裴矩的故事很动人,但——他决不愿裴矩和卓然父子相认。
裴矩后来又有了二子一女,这父亲之责他是体会过了,没有必要再从卓然身上挽回什么,但卓然,轩辕痕知道他没有办
法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
任谁数十年孤苦无依,突然却有人告诉他他还有个父亲,这个中滋味想必都不好受……卓然原本就不是个特别开朗的人
,若是知道这件事,不知又要多想多少东西。
“裴卿的故事就连朕听了也难免心伤……但朕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裴卿不要见怪。”轩辕痕话语中的严肃让裴矩不由浑
身一震,他已经猜到了轩辕痕要说的话。
“臣……并不想和卓公子相认。”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裴矩涩声道。
“哦?”轩辕痕有些意外,原以为裴矩对琴云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必然是不愿意放弃和卓然相认的机会,没想到裴矩
这么轻易地便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臣只想看卓公子一切安好便放心了。”裴矩当然知道,一个消失了三十年突然出现的父亲对于卓然是怎样的震动,卓
然也许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能够父子相认,只怕也会累得卓然无法安心休养。
卓然的身体状况,裴矩一清二楚,自然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念想。
如今最好的方式,便是将一切维持原状,自己出现在卓然面前——只能是裴笛的父亲。
“……”轩辕痕一时无言,他知道裴矩心里不好受,他也感谢裴矩对于卓然的关照,更因为裴矩的牺牲而万分感动。
长长叹了口气,轩辕痕转身出了门,只留下裴矩一人看着手中玉件出神……
第九十章:星夜奔袭
入夜,军营渐渐安静下来,白日的喧嚣变成了一片寂静。
轩辕痕帐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案前的天子拧着眉盯着手上的薄绢出神,青龙的信已经成功送到了封王府,至于之后的行
动还要看一切的发展。
经过几天时间,他带来的数十万大军也已经清点完毕,随时可以鏖战于沙场,轩辕痕几乎可以预见不久以后的一场大战
。
虽然粮草充裕,但他们的时间依旧非常紧急,西北本就是苦寒之地,胡天八月即飞雪——边疆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最迟
到十月份便会大雪封山,西荻军士习惯这样的天气的,常年驻守边疆的将士也能勉强撑上一阵子,但自己带来的、从各
地抽调的而来的军队可就难说了。
眼下已是六月中旬,这场战争,必须在两个月内分出胜负!
否则,若是拖到天寒地冻之时,只怕就要被迫休战了,而西获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会发生什么变故,轩辕痕不敢赌。
现在的西获可以称得上危机重重,无疑给已方增添了不小的赢面,虽然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但战场上有句话——叫
兵不厌诈。
现在不下手,来年再战之时,西获国主若是解决所有内忧,对于轩辕皇朝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轩辕痕突然收紧掌心,将
手中布帛握成一团。
若是西获再按捺不动,他也只能先发制人了!
但似乎老天有意送轩辕一个方便,未过多久,寂静的山野间忽然响起一阵号角声,而后营中便是一片人声鼎沸。
“敌军袭营——”
轩辕痕乍一听外面的声音有些讶然,但很快他嘴角便露出一丝微笑。
“很好……”西获若是没有任何行动那才让人犯愁,因为只有看不透的事情才让人惶恐万分,但——战场上,本就是牵
一发而动全身,西获这一异动,决战之日便不远了!
“禀告皇上,西获骑兵星夜奔袭,请示下!”帐外传来凌扬有些急切的声音,看来来犯敌人数目不少。
“朕知道了,来的正合朕心意!”
“传令三军,这些日子演练的阵法已经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是!”凌扬领合后匆匆离去,轩辕痕则是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目光灼灼地看了看疆域图旁的沙盘,上面红色小旗摆着的正是这些天轩辕痕所想出的阵法,虽然阵型很小,但一旦发挥
效用,便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其是对付有大量马匹的骑军营。
长龙般横扫而过的精兵小队便如同绊马索一般,此阵一出,管教他西获人仰马翻!
“非卿,快回帐里去,外面危险。”说完这话,轩辕痕心中突然觉得不妙,再一看卓然,果然见他眸中燃起一团熟悉的
火光。
卓然果然起了征战之心!轩辕痕心中大喊不妙,但事实上,他没有办法拒绝卓然的要求,尤其是这一方面的。
卓然地需要一个机会来重拾信心和尊严,这种执着根本不得轩辕痕阻拦,轩辕痕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护在他身旁,
不让他受一点损害。
无奈地笑了笑,轩辕痕只能摊了摊手应允。
“先去换衣服,你这样……肯定是上不了战场的。”
听闻此话,卓然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整个人瞬间便焕发出神采来。
换个衣服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得不说,那一身银甲穿在卓然身上别有一番风味,看着不同与以往的英姿飒爽的卓然,
轩辕痕根本没有办法挪开那胶着有眼神。
卓然最擅长的兵器原本是剑,但战场之上,剑却不是适用之物,任谁都知道,马上征伐,兵器短人一分,便是险增三分
,故而卓然挑了较为轻灵的长鞭。
待二人赶到,双方已经战作一团,整个战场被双方的火把照个通明,但因为人数众多,一时之间依然是敌我难辨,裴矩
、凌扬看到匆匆赶来的两人均是一惊,却很快又把精力放回战场之上,两军交战,容不得一点疏忽。
轩辕良放眼望了望不远处沙尘漫天的战场,不由轻笑。
“看来,他们学得不错嘛!”
担任先锋军队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无论是身法还是近身攻击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西获的马虽快,但人与马终究差
距甚大。
故而,当阵首之人长枪横扫而过时,一旁的马匹均是受惊长嘶,连带着马上的人身形也摇晃起来,有的士兵甚至被直直
甩在地上只能束手待毙。
但不妙的是西获此次袭营竟是下子大本钱,大军源源不断的从远方奔袭而来,带着猎猎风声——
“糟糕!”轩辕痕皱了皱眉,突然便一跃出了塔楼,一旋身落在一旁马背上,一抖马缰直冲敌方而去。
西获后面赶来的军队渐渐形成了包抄之势,骑着枣红色骏马于阵前的似乎便是今夜的主将了,魁梧的身形一看便知盔甲
下藏着的发达肌肉,只见他和身旁的几人低头耳语,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而他们身后,则是西获的大旗,那鲜血般的
红色即使是在黑夜中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轩辕痕从已方士兵手中抄过一副弓箭,腿上一用力一跃而起后直直落在马背上,炯炯有神的双目即使是在黑夜中也能让
人感觉到其中爆射而出的精芒。
左手伸直向前,右手环抱于胸,轩辕痕拉弓如满月。
“咄——”的一声,翎箭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出,带出一股无形的螺旋气流,瞬间便到了西获阵前,稳稳地从串着西获
大旗的木杆中穿心而过。
似乎是被那充满气势的一箭所惊住,偌大的战场一下子便安静下来,众人听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西获大旗竟就么倒
了下来。
这么一来西获可谓是出师不利,刚开战便让人一箭射断了中军大旗,这对于军队而言是天大的耻辱,那阵前主将脸色瞬
间便是一片铁青,眼中怒火明眼人皆是一眼便能看出来,只见他一扬手中令箭,便要下令攻击。
但刹那间,变故突生,轩辕良一个旋身凌空而上,已然稳稳站在一处哨塔顶上。
“朕君临天下——犯我轩辕氏国土者——杀!无!赦!!!!”灌注着内劲的啸声一下子便传了开去,进入了在场每个
人的耳中。
轩辕痕一箭命中西获大旗,已然让已方军士刮目相看,再回味上这用上十分内力的一吼,在场诸人均是愣在当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是谁最先朗声高呼,几乎是一瞬间,零落的呼声便成了海浪般拍击矿石般的吼声,所
有轩辕皇朝的士兵都用火热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天子。
轩辕痕要的本也就是这个效果,一招得手,他便弃了手中弓箭,转而抽出背后银枪,从哨塔上一跃而下,率先冲出西获
阵营。
犯我国土者——死!
轩辕痕的动作一下子便让所有的人热血沸腾起来,他们的皇上就在他们身边,甚至比他们更先一步血战沙场,他们的天
子就如天神临世,眼中的威严让他们全心拜服。
“杀——”冲天的杀伐气之气让一旁的卓然皱了皱眉,杀戮本非他所好,但他根本无法否认血液中那蠢蠢欲却的激情,
战!战!战!
曾经身在武林,他知道那种连血液都随之沸腾的站意,热血男儿骨子里的豪情,他抹杀不掉,满目的鲜血最开始是人性
的怜悯,但很快,他便抵制不信天性中的躁动。
“啪——”长鞭扬起,一声破空的脆响,卓然依然一纵身飞下了战场。
长鞭场起,周围惨叫声一片,灌注了内力的长鞭如同刀锋一般轻易劈开周围的敌军包围圈,霎时间一片血雾腾起,迷了
周围人的视线,也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轩辕痕看到快意杀敌的卓然,有些意外,本以为卓然是一个忌讳杀戮的人,却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人到了战场竟也
能变作修罗一般的人物,看到这样的卓然,轩辕良浑身一震,心底的最后一丝迷雾已然散去。
先前的他,虽已决定要放开卓然,却多少有些不甘愿,他的决定是迫于形势,迫于卓然的状态才勉强做下的,但见到此
时的他,轩辕良知道自己错了。
放了卓然,只想再见他飞扬的眼神,只想再看到他征战时的神采,一如几个月前的初见,卓然于擂台上一招将梁飞度死
死制住时眼中迸发的那种激烈的情感。
轩辕良——正是为了这一抹眼神而下了强要卓然的决心!
那是属于男人的征服欲!
当时的轩辕良没有预知到今天的结果,他不知道自己竟会将整颗心遗落在这个一眼看上的人身上,但一切已成定局。
沉郁已久的情绪突然间便烟消云散,轩辕痕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再勉强、不再压抑,也正是这一刻,他
心甘情愿的起了让卓然离开的决心。
只有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自己强行留下,不过是这个人的一部分,而这一切,对于他们毫无意义,反而是莫大的泥淖,越挣扎,陷得越深!
舒了口气,轩辕良的心思重新回到了眼前。
一眼便见西获主将从身旁人手中拿过弓箭,似乎是想一雪前耻了,战场的局势发展成这样,西获若要重振士气,最好的
方法唯有将自己斩杀阵前,轩辕痕看透了对方眼中的杀气,同时将内力催升到极致,满怀戒备的观察着那人一举一动。
熟练地开弓,万钧之力明明白白的表现在了那几乎对折的弓弦之上。
轩辕痕突然知道对方的身份,西获的第一勇士——赫连哲,以天生神力在西获有着很高的地位,同时他也是弓箭的第一
好手!
一瞬间,赫连哲右手微微一松,手上长箭脱手而出,来势丝毫不输轩辕良先前那一箭,眼看着那箭就要接近自己的面门
,轩辕良全力一跃,险险避开那一箭,但他 坐骑就没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声长嘶,贯以巨力的一箭“唰”的穿透那
马儿的头颅,而后便见那马直直倒地,扬起一片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