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的苏洛见此,立即在秋融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二人就一起用手指刨脸道,“大哥脸红了,好羞羞……羞羞羞……打斑鸠……大哥羞羞羞……嘻嘻……”
宋林一愣,这次真的羞得狠狠地瞪了眼苏清。
苏清无辜地眨眨眼,随意地呵斥了几句。
见他这样,宋林偏头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背着背篓就下了地。而苏清对着苏洛诧异地挑了挑眉,就连忙转身追了上去。
等二人都走后,秋融才不解地问道,“洛儿,为什么我们要笑大哥?”
苏洛小手背后学着苏清平时说话的模样,眉一挑,不紧不慢地道,“秋融哥哥,我问你,宋林是我们亲大哥吗?”
“当然不是。但是他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叫他大哥。”秋融诚实地答道。
“你想他永远是我们的大哥吗?”
秋融点点头。
苏洛嘿嘿一笑,凑到秋融身边,用小大人的口气说道,“其实我告诉你吧,我哥一直都喜欢他。而且以我哥的性格,他早晚都会和我哥成为夫夫的。”
秋融微微惊讶,随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说苏清哥哥为什么对大哥那么好呢,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笑大哥?”
苏洛小眉头一皱,不悦道,“哼,谁叫我哥老是欺负我。我笑大哥,然后大哥就会生气,但是不会生我的气,只会把气撒在我哥身上,就像刚才那样。哼,这样我也算出气了,懂了吗?”
如果苏清此时听到自己五岁的弟弟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肯定会气得立即扒掉苏洛的一层皮。
而秋融啊了一声,然后有些呆呆地问道,“那你以后也会这样欺负我吗?”
苏洛咯咯一笑,小手立即拍拍胸口保证道,“当然不会,因为我喜欢秋融哥哥。”
秋融听后,也嘻嘻一笑,“好吧,我相信你,我们去掰玉米吧。”
秋融和苏洛都还不到玉米杆子一半高,所以每次掰时,都需要踮着脚才能勾着,不过正因如此,两个小家伙才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边,苏清背着背篓走在前面,当他每掰掉一个玉米时,就会把另一旁的玉米叶子全部撕掉,还顺便摇摇玉米杆,把顶端上白色的天花也摇落下来,这样一来,宋林在掰玉米的时候,天花就不会落到他身上。
宋林说他这样麻烦,苏清却淡淡回道,反正过几日还要砍玉米杆子,这样一次弄了,到时候砍玉米杆子时也会快上很多。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掰满了背篓,一起走出来倒在地边上,然后又转身钻进了地里。
不过不到一会儿,苏清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透了,手臂上也被玉米叶子划出多条口子,脸上、头上更是落满玉米的天花,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就像个白花花的小老头。
第四十章
宋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前面地身影唤道,“清儿,你去歇会儿。”
苏清回过头,黑眸闪过一丝笑意,柔声道,“哥,我不累,等太阳再大点就休息。”
宋林微皱了下眉应道,随即手上一个用力,一个玉米就被掰下来,再反手扔进了背篓。
于是二人就这样你让我去歇着,我让你去休息,结果直到正午也没一人去休息,反倒是像赌气般,一口气把地里的玉米给掰完了。
然而仅仅是一上午的时间,苏清就被晒黑不少,看得宋林心疼地直叹气。苏清却觉得没什么,上前接过他身上的背篓放在地上后,就推着他去树荫下休息,自己则把遗落在四处的玉米全部捡到一块去。
原本在树荫下玩耍的秋融和苏洛见宋林过来,连忙停下来,从旁边的竹篓里取出一个瓷碗,倒满凉茶水递给宋林道,“大哥,喝水。”
宋林笑着接过来,却没立即喝下而是转身朝苏清走去。
“清儿,快喝口水,这么热得天可别中暑了。”
苏清抬首冲他点点头,接过碗就喝下半碗,留了一半让宋林喝。
“哥,这个天,我担心下午会下雨,我现在就去白叔家借牛车来,你先去歇着。”
闻言宋林一愣,立即望了望天,结果望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那里有下雨的样子,倒是太阳光十分地刺眼。
苏清离开后,宋林把开始掰玉米时掰到的绿皮玉米扔到一旁,打算回去后剥出玉米粒,到时候用石磨磨了做玉米凉粉吃。
分完玉米后,宋林就一把扯下头上的布巾,抬手在脸庞当扇子扇了几下,轻喘一口气才慢慢地朝秋融他们走去。
只是他刚坐下来休息不到片刻,一旁玩够了的苏洛在看见那堆黄、色皮的玉米棒子旁边,竟还堆着几个外表仍是绿色的玉米,立即高兴不已,蹦蹦跳跳地吵着闹着回家要吃烧玉米。
宋林拿起茶碗喝了口茶水,背靠在树干上笑道,“小苏洛,那个玉米也是很老的,不能拿来吃。”
苏洛咿了一声,马上嘟起小嘴,用怀疑地眼神看着宋林说道,“大哥,那明明还是绿玉米呢,骗小娃娃可不是好人哦。”
“噗……”
到嘴的茶水就这么一口全喷了出来。
心中很是郁闷,这果然是一家人,说起话来都是一样的不讨人喜爱。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长大后的苏清,懂事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说话也不再是一句堵一句惹他生气,遇到没事时还会冲着他笑上一笑,这样的苏清,真好,他一直都这么觉得。
宋林放下碗轻咳一声,道,“大哥没有骗洛儿。不过呢,咱们可以把它们做成另一种吃的。”
“另一种?是什么啊?哼,不要告诉我是煮玉米,我才不要啃,那你是喜欢的。”说完,苏洛瘪瘪嘴,宋林爱吃花生、啃煮玉米,这些他可都记在心里呢。
宋林无语地起身走上前,伸出手指在他的小额头上轻弹了下,道,“小小年纪那有这么多的事,大哥做给你吃,你乖乖吃就是了,真是不讨人喜爱。以后你再敢不乖,我就把你扔山里喂大老虎,记住了吗?”
话一出口,苏洛整个人果然立即焉了下来,皱着眉道,“是是是,洛儿记住了。”
宋林双手叉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秋融在一旁捂着嘴轻笑。
过了一会儿,苏清就推来牛车,几个人又把地上的玉米朝牛车上扔,直到扔了大半车,又让两个小家伙也爬上去坐好。苏清和宋林试着推了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才慢慢推着牛车回家。
到家后,宋林因惦记着苏清说的下午也许会下雨,便让他们把玉米全部堆放在屋檐下而没有堆在院中,自己就进厨房做午饭了。
刷干净锅下了米,又取了一只小腊兔和一块腊肉来。最近没时间进城家里自然没有鲜肉,好在每年入冬后,他都会做好腊肉和腊兔挂在家中平时也能吃,然而他一个人吃的又不多,所以直到现在厨房的角落处扔挂着两只腊兔和几块腊猪肉。
将腊兔和腊肉洗干净后放进装满水的小锅里,又找了块生姜洗净切成片也放了进去,再撒上几粒花椒,这才腾出手点燃小炉子,唤来秋融看火,让他就在厨房里玩,负责烧火,并叮嘱他等会饭锅的水开后,默默数二十下,就要开始滤掉米汤水,不过记得将滤起来的米汤倒进大碗里,等会凉了还能喝。不过等滤到米饭上就剩下薄薄一层水时,就用筷子在上面戳几下盖上锅盖,用小火闷一小会儿闻到米饭香气,就立即用冷掉的柴灰盖掉火。至于小炉子就简单很多,就是一直烧着就行,其他的等他回来再弄。
交代完后,宋林又问了一次秋融能做到吗?
秋融小脸十分严肃地点头,并保证一定能做到。
宋林温和地笑了笑,就出去找苏清,然后二人又去了地里把剩下的玉米都推回来。
这样一来一往,终于在第三趟的时候把玉米全部给推了回来。
宋林无力地趴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从小到大他何曾这般辛苦过,就算这两年家里也开始种玉米那些,但那也只是仅限于屋后的那一小块地,想来那块地还不到今天这块地的二分之一,让他如何不累。
苏清打来凉水,拧干毛巾,轻轻地为了他擦脸,道,“哥,要不其他的我们不要了吧,就让张户收回去,到时候给我们送些来就好。”
宋林抬了抬眼皮,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败家子,我们脚好手好的,慢慢做总会做完这一切的。为什么要白白便宜别人,再说自己收回来,这个冬天都不用去买粮了。”
苏清坐到宋林的旁边,低着头说道,“可是看你这么辛苦,我难受。要不等这忙完,我就去城里寻个事做,这样……”
“停!你给我打住!”宋林蹭的一下坐直身子,打断他说道,“清儿啊,这个念头你以后想都别给我想了,等过完这阵子,学堂里也该开学了,你还是得去读书,不然家里就靠种地过日子,何时才是头啊。”
苏清抿抿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出了屋。
宋林一愣,小声嘀咕了句莫名其妙的人。
就在这时,厨房里飘来阵阵腊肉的香味,宋林咽了咽口水,立即起身进了厨房。揭盖锅盖,更是腊香味扑鼻,随即拿起筷子把已经煮熟透的腊兔和腊肉捞起来晾在一边,等凉一点后直接切成片就可以下饭吃,简单又方便。后来又去屋后的地里摘了些蔬菜回来,炒了盘蔬菜出来。
中午吃饭时,苏清仍是没有开口说话,宋林也就没吱声,一顿饭下来就听到苏洛和秋融的声音。
吃过饭后,苏洛和秋融就回屋睡觉去了,苏清就端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开始撕玉米壳子。
宋林洗完碗,又把锅刷了几次,闷上热水,回堂屋在衣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放在床边,然后靠在门边唤了一声屋檐下的人。
苏清回头,微微蹙眉望着他。
宋林偏着头轻轻一笑,随即抬手指了指身上。
苏清叹了口气,慢慢起身来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低头细细地看着。
宋林嗤笑一声道,“得了,没你的手漂亮,别看了。”
苏清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哥,再等等,等我再大一点点,我一定会让你和洛儿过上好日子。”
宋林眨眨眼,轻轻地应了声,“好。”
等苏清进屋后,宋林就一人来院中,打来井水开始清洗石磨,
下午时,果然下了一场暴雨,不过也因为这场雨,气温凉下许多,人的思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晚上睡觉前,宋林泡了半木盆的黄豆,还让苏清明早早点起来帮他推磨,他要磨豆浆给苏洛他们喝,顺便还决定了明早上就吃豆浆稀饭。
听完这些后,苏清淡淡地一笑,就拉着他上床休息了。
后来的日子里,不知是因为白华给张户说了什么,还是张户觉得自己捡了宋家很大的便宜,良心不安,夫夫俩竟然跑来帮忙了。
对于这事,宋林高兴不已。最后张户还说苏家的地都不用翻整,他们接过来后自己会弄,于是在半个月后,家里的事终于都全部忙完了。
转眼夏季过去了,宋林也赶在学堂开学前去给苏清报了名,又去云福酒楼找了谢南金。
谢南金看见宋林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竟说了句让宋林惊讶不已的话。
“我听严庭平说你上月去了趟乐昌,是去接苏清,对吗?如果下次再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宋林愣了半天,说了句谢谢。
******
入秋后,苏清开始上学,苏洛依旧围着秋融转,但如果秋融不搭理他时,也就自个跑去和别人玩。
而秋融自从开始学做饭后,家中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他做,偶尔没事就去村里和夫郎们学习针线活。
宋林也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养兔子、做兔头,还有就是照顾苏清,遇到家里不忙时,便会亲自送苏清到村头,傍晚又去村头等着他回来,乐此不彼。
第四十一章
一到冬天,天就黑的特别的早。
宋林从兔房出来后,习惯性地先抬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苏清过会也该快到村口了,便回屋穿上棉衣准备出门。
站在院中唤了几声秋融也不见人,倒是苏洛不知从那疯够了回来了,看见宋林后,讪讪地上前唤道,“大哥,我回来了。”
宋林拉过他,微微用力地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又上那去野了?瞧你这一身脏的。等开春后你也给我上学去,省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我操心。”
苏洛瘪一瘪嘴,不满地回道,“大哥,能让你一天到晚都操心的是我哥,可不是我。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去上学的,我要留家里陪秋融。”
宋林听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瞪了他一眼,立即反问道,“既然要陪秋融,那他人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苏洛摇摇头,“我不知道,后来他说要去白华叔家找白冬儿,我就自个玩去了。”
闻言,宋林神色间有一丝担忧闪过,秋融一直都乖巧的很,平时就算出去玩,也不会超过申时就回家的,但现在天都快黑了,却还不见他的人影?难道?
思及此,不禁对苏洛气道,“就知道玩,还不快去接他回来。难道忘记去年的事了吗?告诉你,如果秋融出了什么事,你给我仔细身上的那层皮。”
苏洛一愣,回想起那件事,心中也有些担心,但嘴上却不让半分,直哼道,“他都八岁多了,还能出什么事。还有,大哥你又没嫁人,怎么和那些做了夫郎的一样啰嗦。”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急忙忙地跑出院子,直接去了白华家。
宋林微微皱下眉,转身拉上门,也朝村口走去。
******
一路上走来,遇到平日里比较熟识的人,宋林便笑着打招呼,聊上几句。
等他来到村口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空气中也开始起了雾,放眼望去,周围朦朦胧胧地一片。一阵寒风吹过,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抬手在嘴边哈了口气,希望借此能暖和一些。
这时,前方传来阵阵言谈声,而在众多言谈的声音中,就数那一道清冷之音,最为好听。虽然因隔的有些距离,听不太清楚,但不用想宋林也猜得到,是苏清回来了,而他们所谈得一定是他不太懂的之乎者也。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宋林也在心底舒了口气,在看见走在最前方的那人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绿衫的少年,模样大概十四五岁,容颜却生得十分秀丽,而在他的手中还抱着几本书。
也不知是聊到了那里,只见一旁有人突然叹道,“眼看就要考秀才了,也不知道这次私塾会举荐我们村的人去参加不?”
少年微微蹙眉,淡淡地说道,“平日里我们只需多多用功念书,先生都看在眼里,也定不会徇私心的。”
另一人听后却偏过头望着少年,笑道,“算了吧,苏清,你这么优秀先生肯定会举荐你的。哎,虽然小时候我常欺负你,而你也从没打赢过我。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厉害,到时候我们桃林村可就看你了,千万别让我们大伙失望哦。”
这人宋林认识,他是李成盛的大孙子,小时候经常和苏清打架来着,不过现在好像和苏清成了朋友。
而那青衫少年,自然是长大了的苏清。
苏清抿嘴淡淡一笑,道,“李乐,小时候的事就别提了,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是谁说他的不是,我都不会罢休的。”
李乐了解地一笑,随即拍拍他的肩道,“我懂。快去吧,你哥就在那等你呢。”
闻言,苏清立即抬首望向前方,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立着。见此,便再也顾不得同行的其他人,立即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然后心疼地牵过那已冻得泛红的双手,道,“哥,不是说天冷了,就别出来接我了吗?你身子最怕冷,如果冻病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