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常浑身一僵,呼吸终于急促了起来。
黄谌与沈梦合谋害他一事,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在桃源之中,黄谌那样的痴狂,又是那样的疯癫,他竟然不忍,也不愿再去回想此事。
可是如今由沈梦亲口说出,却彷佛那时的桩桩旧事,句句衷肠,都突地成了笑话一般。
09.
他伸手用力的握住沈梦的手腕,不肯再让这人碰触他的男根,只是此时犹如千日醉毒发的一般,身上一丝力气也无。沈梦便任由他握着,带着冰冷的笑意看着他,却并不退却丝毫,看起来彷佛是与他僵持不下,犹如角力一般。
何燕常极为恼怒,他心知肚明,这人不过是在戏耍他罢了。
只是震惊之馀,心里却突然一动,忍不住想到,若是黄谌曾将此事告知于他,那必然是两人合谋之时。不然沈梦投毒叛教之时,又何必如此的大费周章?只用菡萏花药便可。
可惜菡萏花药却是无解。若是沈梦早也晓得了,必然不会再与他合谋。以黄谌那种向来谨慎的性子,想来是决然不会把这样隐秘的事告知沈梦的。
黄谌之所以与沈梦合谋,只怕还是沈梦许了这人甚么。黄谌爱他至深,只是失宠已久,难免会有些疯癫的念头,沈梦又极会惑人,黄谌会被这人引入壳中,也实在没甚么稀奇了。
沈梦这样的人,便是不来寻黄谌,怕也是要去寻别人的。因此黄谌竟替沈梦配了毒药,只是手中终究留有解药,并不深惧罢。
如此想来,或许不是阿谌告知这人。只怕是阿谌疯癫之后,这人无意间从阿谌口中得知的罢了。
只是这人心肠当真恶毒,连一个已死之人也不放过,见缝插针的就想将污水泼去黄谌头上。
何燕常笑了一下,心中怒气却愈盛,他捏紧沈梦的手腕,几乎想要捏碎这人的腕骨一般,只是甚么力气也没有,根本不能奈何这人丝毫。
沈梦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他蚍蜉撼树一般,净是做些蠢事。
他轻蔑的说道:“何教主,你死心吧,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无论生死,都是我的人。”
何燕常终于不能阻拦于他,沈梦的手指紧紧的握住了他的男根,彷佛威逼一般,在夜里愈发的冰凉,只是那缓慢的抚弄中,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柔情。
沈梦凑了过来,落在他面颊上的呼吸愈发的灼热,然后轻柔却又用力的搂住了他的肩,将他拥入怀中,几近缠绵的亲吻着他。
沈梦强硬的揽着他的肩,与他亲吻了许久,似乎才终于尽了兴,然后将他放在溪边的软地上,安静的看了他片刻,这才分开他的双腿,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将硬得发烫的凶器深深的送入他的体内。
千日醉的毒性彷佛助长了沈梦在这场交欢中的兴致,他的呻吟声极其的放肆和淫荡,在轻轻流淌的溪水边彷佛愈发的蛊惑人心。何燕常明明厌憎非常,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动了情,半硬起来的男根抵在了沈梦赤裸的小腹上,随着他剧烈的插入而颤动,彷佛在渴求着甚么的一般。
沈梦即刻便发觉了,凝视了片刻之后,终于轻笑了出来,奬赏般的亲了他乳尖一下,然后声音喑哑的说道:“怎样,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
何燕常却微微的冷笑,说:“沈公子这样的美人屈尊来干我,我自然是欢喜的。”
沈梦立时变了颜色,沈声说道:“何林丑陋,你不也很喜欢?”
话音未落,便狠狠的顶了进来。
他听到沈梦口气如此的笃定,心里竟是厌憎多过羞辱,也不知怎得,他突然想起了与何林欢好之后那个迷蒙的清晨,山中彷佛下着雨,缠绵之后的相拥彷佛梦境一般。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忍着烧灼般的刺痛去看沈梦。
沈梦凌厉的眼神在月光之中稍显模糊,倒彷佛有些魔怔的一般,好像中了千日醉的不是何燕常,反倒是他。
何燕常突地笑了,他想,这世上并没有甚么何林,从来都只有一个沈梦。这样想着,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沈梦虽问了他这样一句,心中却似乎很是挣扎,大约是想要听他说些甚么,只是见他突而大笑,便又狂躁的不愿多听。因此竟不肯让他有馀裕去开口,只是肆意的折磨着他。那根铁棍一般的凶器几乎齐根没入,然后带着恶意在他体内缓缓的研弄着,挤压着。何燕常猛地一窒,只觉得从未尝过这样令人快活到近乎痛苦的滋味,让他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沈梦似乎对他的神情极为满意,一双眼紧紧的凝视着他的脸,他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在空旷的夜里回荡着,那么的荒唐,那么的惑人,彷佛无数幽魂,将他们两个紧紧的禁锢在如梦一般的月色之中。
沈梦的手指抚着他的唇,吃吃的笑着,低声的说道,“何燕常,你是我的,你知道么?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生也罢,死也罢,你都是我的。我若是活着一日,你便休想要死,我若是死了,你……”
沈梦突然颤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片刻之后,愈发凶狠的顶弄着他,那犹如怒涛一般的情欲让他觉着陌生,却又令人眩晕般的无法承受。
何燕常甚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喘息着,任由沈梦肆意的在他身上驰骋冲杀,彷佛要将他揉烂碾碎的一般。
10.
这场交欢并不令他意外。
在山中之时,沈梦装作何林,与他同起同卧,又与他欢好,那时他还不知何林便是沈梦。后来猜出了,却也不觉着奇怪。
这人大约仍是心有执念,对当初雌伏一事衔恨不已,至今难以忘怀罢。因此得着一个契机可以羞辱他,便丝毫不肯放过。
等沈梦尽兴之后,也不知是第几次了。沈梦松松的搂着他,慵懒的躺倒在他的身边,毫不在乎的伸展着他赤裸的身体,将半硬的男根抵在他的臀缝之间。
月光轻柔的落了下来,微白的柔光带点冰凉的水意,彷佛溪水高涨,轻轻的漫过了他们的身体一般。
沈梦突然亲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抚摸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的说道:“你休要再回碧云观了,那里有庆王府的眼线,只是隔几日才来。小王爷一直在找你,你知道么?”
何燕常只是不说话,阖眼躺在那里,任由他上下其手。
沈梦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喃喃的说道:“难道把你干得太狠,都说不了话了?”
伸手握住他胯下,见他的那处果然软绵绵的,便伏在他肩头闷声轻笑,低声的说道:“原来何教主雄风不再,我还以为你多骁勇善战呢。”
何燕常微微动了一下指尖,觉得似乎有些力气了,便只是不动,静静的等着。
沈梦却不肯放过他,手指在他的腰腹之间缓缓的抚摸着,突然声音喑哑的说道:“你若是白锦,只怕连我的儿子都有了。”
何燕常心中果然恼怒,微微冷笑,想,你还跟了我七年呢,若是女子,连孩儿都可以提刀对敌了。
只是却不愿如此同他对答。
自罗铁生后,似乎极少有人仅用一句话,就能激怒他的了。
沈梦搂抱着他,这念头似乎让他极为快意,他吃吃的笑了起来,轻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何燕常,你欠我那许多,你若是女子,要替我生养多少子女才能偿还得清?”
他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何燕常的腹部,就彷佛那里当真有他的孩儿一般。
何燕常见他之前的行径都极为清明,可此时此刻,却只觉得他行事疯癫,言语荒唐,心底不免有些发冷,想,这人不知又在谋划甚么。
只是想起那时沈梦自火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眼中明明绝望不已,可是看到他时,却又放出光来,发疯一般的朝他奔来。那时那人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呢呢喃喃的只是说些疯话,教他不要离开,又说无论如何都认得他甚么的,倒彷佛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一般。
当真,是装得极像的。
即便是如今想来,何燕常心底竟仍有些发颤。
沈梦又搂着他躺了一会儿,却突然站起身来,去之前脱下的衣裳里翻了翻,掏出一个细小的葫芦来,扒开了塞子,也不知是倒了些甚么出来。
便又径直走到他身边,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低头亲住了他的唇。
起初那一刻何燕常还有些迷惑,但片刻之后,那淡淡的清香味立刻让他痛恨不已。
这人口中所含,必是菡萏花药了。沈梦怕是早就暗中备下了一切,只等他如鸟雀一般落入网中。
沈梦捏住他的下颌,带着笑意说道,“何教主,你休要再想从我身边走脱了。此生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何燕常不想睁眼看他,却不能一直装作沉睡,他终于开口说道,“对着灭门之仇的仇人,你还真有兴致,沈公子。”
他的声音十分漠然,只是因了情事而变得沙哑,所以听着虽嫌疏远,却彷佛并不冷淡。
沈梦的唇边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听到他这样问,立时沉下了脸来,冷冷的说道:“那又怎样?杀了你?你只一个,够我杀几次?够我杀一百次么?”
11.
何燕常听他这样说,心中极痛苦,又觉得厌烦,便忍不住开口嘲讽他道,“沈公子,你杀不了小王爷,又杀不了我,只能靠着装疯卖傻保命。我若是你,真不知是要恨仇人多些,还是恨自己多些了!”
沈梦大约是不曾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立刻反问他道,“你觉得我是装疯?”只是脱口而出之后,却又话锋一转,逼问一般的说道:“你怎知我是装疯?”
何燕常失了耐性,想也不想,即刻便说道:“你若是当真疯癫,便该回淮安沈家才是,又怎会在这里死守着火场?”
沈梦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紧紧的凝视着他,片刻之后,才淡淡的“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这么觉着的?”
何燕常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又道:“你既然装得疯癫,罗钦索性顺水推舟,放你一马,好顺藤摸瓜,寻到我的踪迹罢了,所以迟迟不曾动你。如今你寻到了我,只怕罗钦的人也不远了。你既然不肯解我的毒,难道就这样带着我逃命不成?”说到这里,何燕常似乎觉着极其可笑,终于笑了出来,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若是当真如此,沈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沈梦嗤笑一声,说:“你太高估那个罗钦了,他不过是手下多些罢了,有甚么了不起?”
何燕常言尽于此,不愿再与他多说,屏息养神,想着曹真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曹真看过他之后,想了许久,才十分羞愧的同他说道,此毒不能尽解。曹真说过,王府之毒极为精妙,是毒却又非毒。这世上万物,物性相异相克,皆有不同,此毒绝不致命,彷佛寻常之药,不过被芍药花种做引,才醉人深重,以至于浑身绵软,丝毫不能动弹。
那时何燕常曾问他:“此醉同醉酒是否一般无二?”
曹真迟疑片刻,才说:“只是相似,其实不同,不然用解酒的法子即可解毒。”
何燕常叹息一声,当时只想,此生远离荷花池即可。却万万不料多年之后,却会有今日。
沈梦将之前脱下的污脏旧衫扯坏扔进溪水之中,然后将何燕常的衣衫穿在身上,又用了宽袍将何燕常裹住,歇息了许久,才将他抱在怀里,看了看月亮,便朝山下走去了。
何燕常被他搂抱在怀里,无力的依靠在他的肩头,脸颊也不得已的贴在了沈梦散开的,仍旧带着湿意的长发上。
沈梦走得极快,虽然将他抱在怀里,又在山林中行走,却如履平地的一般。何燕常想起当年在教中之时,也曾感慨于这人习武的天赋,如今却只是苦笑。
沈梦走得随稳,却仍微微颤动,何燕常只觉得他的脸颊被那些湿润的发丝磨蹭着,让他痒得有些难受。
他被沈梦紧紧的搂着,听着沈梦几乎轻不可闻的呼吸声,突然想起那一日在香雪山庄之中。
那一日也是沈梦将他搂抱在怀,自湖面轻踏水波,直至湖心小岛,然后将他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
何燕常想,真是可笑,在那之前,他以为他甚么都不在意,便是沈梦要取他性命,也可以随他去罢。
却不料不足月馀,他便改了心意。
沈梦突地笑了,却不曾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何教主,你还记得那时在香雪山庄么?我把你抱在怀里,带你去天心阁,你那时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12.
何燕常终于怒极,只是大怒之后,反倒笑了出来。
他不知沈梦是如何知晓菡萏花药一事,只是一路风尘的赶来,被他摁在水边犹如泄愤一般的羞辱了许久,又被他犹如妇人一般的半抱半搂着,心中只觉得疲倦烦躁,可听他问了这句话,却极想发笑。
那时他冒险来香雪山庄,却误入樊笼,落在沈梦手中,心中已早有预料,想来不过是死路一条,不过是早死或者晚死罢了。却不料沈梦居然令他大吃一惊。
因此这一次再会,无论沈梦做出甚么,他都不会惊讶。
同床异梦了七年,可惜直到香雪山庄,他才清楚明白的知道了,教主宫里那个温驯顺从,姿容惑人的沈梦,并不是真正的沈梦。
沈梦见他并不答话,反而笑出声来,便立刻问他道,“你笑甚么?”
何燕常不由得大笑,片刻之后,才说道,“沈公子说笑了,我倒着实不曾想到会有今日。”他稍一停顿,沈梦便彷佛屏住了呼吸,要仔细听他说些甚么的一般。
何燕常的手臂无力的搭在他的背上,手指因为半悬的不适感而想要抓住沈梦的衣衫,只是丝毫力气也无,只是微微的蜷曲,随着沈梦急切而又沉稳的步履轻轻摇晃。
沈梦的手臂搂在他的腰间,慢慢的收紧了。何燕常终于松开了手指,低声的说道:“我以为你若是聪明些,便该在香雪山庄,就取了我的性命。”
沈梦僵了一下,却出奇的并没有反驳。
馀下的一路,竟然都静得出奇。偶然会听到沈梦不经意间踩到地上跌落的细枝,又或者林间高处的鸟雀不知因何而惊起,除此之外,便静谧的犹如梦境一般。
月光渐亮,却又温柔白皙,犹如白银一般,沈梦抱着何燕常,在沉默中穿过山林,不知走了多远,月光终于渐渐转淡。
不久之后,便要天明了。
何燕常知道他是要出京,却不知他出了京之后,又有何打算,只是他此时身不由己,只能由他去了。
京城之外山脉绵延,虽不是高山险峻,却有数处易守难攻的关口。何燕常看着月亮,估摸着他行走的快慢,只能大概猜他是要往哪里去,眼下大约是在哪里,却并不知他到底是去往哪一处。
等到天际微白,沈梦还不曾走出山林,何燕常终于忍不住惊讶,不知这人到底要在这山里行走几日。
他只是隐约的觉着,沈梦怕是在城里装疯之时,就已经在心中谋划此事了。
他早就疑心这人并非当真疯癫,不过是藉此保命罢了。
他听说小王爷病重,又算得时日将近,因此伤势虽未愈全,仍旧一路赶回京城。他大约料到沈梦会在京城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罗网,只是时日无多,他不得不回来京城。
何燕常初进城时,在药王庙里偶遇了沈梦,虽然与这人不曾照面,可听他言语清明,却丝毫也不惊讶。他早就猜到这人不过是装疯卖傻,当日在京城,虽不知他因何疯癫,何燕常却只是不信。
他与这人同起同卧七年,如何能够不知?沈家陡生遽变之时,沈雁林还是个少年,却还是忍了下来,一路走来,直至跪倒在他脚下。
这人将本性遮掩住了,看似温驯柔顺,实则不然。
这样的人,无论遇着甚么,都不至疯癫。
更不会只是听闻了王府中人说他丧命在火场之中的话后,便发了疯,失了神智。
等到第二日夜里,沈梦给他看了一样物事。
沈梦沿着极隐秘的标记,带他走去了一处,然后从泥土中掘出封藏极好的一把钢刀,又一层层剥开紧裹的白布,撕去油纸时,何燕常终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