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虽然没睡着,却也着实不清醒,杨宥对他做这些,他非但一点反抗没有,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冲他傻傻地笑。
杨宥侧过脸看着他,因为喝了酒的关系,纪年的脸透出些淡淡的红,看上去很粉嫩的样子。
杨宥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凑过去飞快地亲了纪年一下,纪年愣了愣,继而又笑起来,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吻。
这一来则给了杨宥信心,于是他又一次低头去亲吻纪年,这回他没很快逃开,而是将纪年的唇瓣含在口里吮吸,如同在品尝美味的樱桃。
纪年深情地望着他,双眼微微眯着,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他伸出手,揽住杨宥的脖子,猛地一个翻身,竟把杨宥给压在了身下。
杨大少爷显然一怔,停止了那个吻,安静地凝望着纪年,对上他意乱情迷的眼。
纪年用手指勾勒着杨宥的五官轮廓,然后又像小鸡啄米一般对着杨宥的唇啄了好几下,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则探出舌尖,一点点往杨宥嘴里伸。
杨宥张开唇齿,由着他探入,只可惜纪年在这方面很是笨拙,连依葫芦画瓢都不会,明明上次杨宥已经给他做过示范了,可这趟换他主动,他依然还是不会接吻。
他的舌头在杨宥口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眼珠子便也随着舌头转着方向,杨宥被他那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来,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反将纪年压在下面,狠狠地吻。
杨宥先是吻他的唇,接着慢慢往下移,顺着下巴到脖子,再到锁骨,一路的细吻,仿若能酥了骨头。
情至浓时,他听见纪年唤了一声“云庭”,而他也很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这就像一个突破口,那之后纪年似是将杨宥当成了云庭,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起初纪年叫一声,杨宥就答应一声,也不记得是叫到第几遍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抬头对上纪年的双眸,那人的眼里依然满是醉意,明显已经认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纪年捧起他的脸,指腹在他脸颊上轻柔地摩挲,“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尾音透着些微的小哭腔,格外惹人疼惜。
杨宥抿了抿唇角,将他一把搂紧怀里,那力道就像是要把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般,他沉默半晌,才轻声回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张口咬住纪年的耳垂,将下巴搁在对方肩窝,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那晚最后,他们滚累了双双躺平,纪年仍旧把杨宥当成云庭紧紧抱着不肯松手,他大概以为这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心爱的人就会离开。
夜半时杨宥的酒劲散了,扭头看向枕边睡着的人,回想起刚才缠绵之时纪年的那一声声呼唤,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声音里带着悲戚,隐约间似乎听见纪年说过一句“对不起”。
杨宥细细地琢磨,想着前世,想着死前的种种,忽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纪年这是在自责?他一定是觉得苏云庭的死有他一半的责任,所以才会说出那声对不起。那假如自己向他说明真实身份,纪年是不是会因为这份自责而接受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杨宥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再看向纪年时,心中莫名多了份异样,他突然很想知道,当他不再是云庭的时候,纪年还会不会爱上他?
他们之间没有谁欠谁,苏云庭的爱,不需要施舍,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沈纪年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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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照进房间里,纪年缓缓睁开双眼,宿醉的不良反应直接表现在头疼上,他捂着脑袋往身边看去,这一眼却把自己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二话不说,抬起脚便朝着杨宥的腰踹上去。
杨大少爷被那么狠狠踹了一脚,差点就摔下床了,所幸床大,他眼见自己快要掉下去,赶紧暗自撑了一把。
待稳住了身体,他才想起去扶腰,纪年可真够狠的,那一脚好在是落在腰上,要是踢在下边,直接可以让他断子绝孙了。
杨宥揉了揉自己疼极了的腰,委屈地看向纪年,“敢情我是哪儿招惹到沈少爷了?”
纪年瞪他,就跟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为什么你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他语速不快,咬字却很重,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于昨晚的事,杨宥只有个大概的记忆,不过他到半夜就清醒了,很多细节是他事后自己推敲出来的,例如他隐约记得纪年迷迷糊糊间将他当成了云庭,而自己似乎答应了很多遍。
杨宥重新将视线投向纪年,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然而他最终只能看到纪年的愤怒,这家伙好像很在意昨晚他们一起睡了。
杨宥轻叹一声,抓了抓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昨晚我们都喝多了。”
“所以?”纪年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紧握双拳,心里默默想着,假如杨宥敢告诉他说昨晚酒醉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他一定要去找把剪刀将这货的命根剪掉剪掉剪掉啊!
杨宥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寒意,他相信自己待会儿但凡说错任何一句话,都不会只是挫骨扬灰那么简单,沈纪年此刻的眼神,分明是要他生不如死。
杨宥顿时有点心虚,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压根没做什么,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他一心想着逗逗纪年,笑得就跟刚偷完腥似的满足,“不就是扒了裤子,躺在床上,然后……”他故意没把话说完,还冲纪年抛了个媚眼。
纪年一听他这话,果然炸了毛,只见他如一头野兽般朝杨宥扑过去,嘴里喊着,“老子废了你!”
杨宥被他吓得立马跳下床,站在一米外的地方指着正发疯的纪年道:“你后面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还要来问我?我要是真摸过你的菊花,你现在根本就起不了床了好吗?”
纪年满脸黑线,又想去找剪刀,就算不断了杨宥的根,也非得剪掉他的舌头。
杨宥那话本就是故意说给纪年听的,这会儿见他又羞又恼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跟你开玩笑的,昨晚我们没做什么,当然,除了接吻。”他说着,又回到纪年身边,目光那么深情,连指尖的触碰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纪年愣了愣,渐渐安静下来,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却总是无法拼凑起来,他皱起眉,望着面前的杨宥,莫名地又将这人与云庭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起床后这一番闹腾,到现在纪年才有时间静下心来感伤,虽然知道是幻象,可仍是想留住些什么。
他像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云庭,他们相拥而吻,互诉着思念,可是梦一醒,一切都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幸福来得那么唐突,走得又如此匆忙。
“纪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杨宥的语声在耳边响起,像根羽毛撩拨着心弦。
纪年睫毛一颤,焦距慢慢收拢,他对上杨宥的眼睛,几度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一刻杨宥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得让人几乎忘了他过去的花名。
而纪年却摇摇头,拒绝的意思并不委婉,“我心里有人。”他推开杨宥,往边上移了移,“你不是他,也取代不了他。”
杨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纪年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可是当他顶着杨宥这个身份时,心里竟酸酸的,“其实我是……”他差点就要说漏了嘴,一抬头对上纪年苍白的面容,则又闭上嘴。
算了,还是不说了,就算道破了真相,最终抱得美人归了又如何?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子的爱情。
纪年听他话只说到一半,倒也没太在意,只梦呓般地自语:“你们不像,一点儿都不像。”他就仿佛在给自己催眠,迫使着将两人独立开来,害怕一旦把杨宥当成了替身,就难免会像吸毒一样陷进去,而他讨厌被他人牵引节奏的感觉,那样会让他觉得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
杨宥猜到了纪年会拒绝,却没想到居然会是用这种理由,当他听见纪年说“你们不像”的时候,真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于是他也闹起了脾气,竟有点跟自己吃醋的意思,只听他冷笑一声,下床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很快便穿戴整齐,走到床尾站定,“既然你认定的只有苏云庭一个,那么,我就用他的方式来追你,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他说完,转身就走。
纪年只觉得杨宥这腔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旋即抓到他话里的破绽,“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我从来没说过他姓苏!”他追着杨宥到外间,在他身后喊道:“喂!”
杨宥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连甩门的动作都那么洒脱。
“砰”的一声,房门被合上,那声响如同敲在心上。纪年杵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他马上又折回去,找到自己手机后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刚接起电话,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是我,你立刻帮我去查一个人,明天之前,我要拿到杨宥最详细的资料!”
10、管家是萌物
杨宥渐渐开始觉得,管家艾伦是个很神奇的家伙。最初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某一天杨大少爷随口说了一句“有点想念老北京的涮锅”,结果当天晚上,厨师就将一只铜锅子端上了餐桌,说是艾管家特别有吩咐,今晚吃老北京涮肉。
要说那时候杨宥还没太上心,那之后的几件事就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杨家的总管大人。
用杨宥的话说,艾伦就像个心愿盒,无论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让他知道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也是让杨大少爷最为惊奇的地方。
昨天杨宥为了测试艾伦到底是不是真这么灵验,就故意在他面前说自己想弄把军刀来玩玩,于是当晚,他的书桌上就多了一把瑞士军刀,还是纪念版的,外头现在想买都买不到,也不知道艾伦是怎么搞来的。
这事儿之后,杨宥更坚定了艾伦就是个心愿盒的看法,并且打心底佩服这家伙的办事能力。
这天他将艾伦叫到房里,想着既然身边有个这么好用的帮手,怎么都要物尽其用才是。
艾伦这人衷心,大学毕业后就跟了杨宥,那时他还没当上管家,只一心替大少爷办事。据他了解,杨宥虽然说话毒舌了些,但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可自从那场车祸以后,他突然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艾伦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何况杨宥出事前后相貌没变,只是谈吐有所不同。艾伦为人耿直,想不到太深的层面,也曾思量过,最后仍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就没再胡思乱想。
将刚泡好的咖啡端在手里,他慢慢地往楼上走去。
杨宥的卧室他总共没去过几次,大少爷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房间,所以更多时候,他们都是在书房谈论公事。
下午两点,杨宥正在房间里捧着笔记本电脑上网,艾伦推门走进去,将咖啡轻轻放在茶几上,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少爷。”
“嗯,坐。”杨宥口上答应着,双目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网页上是一篇有关IN纪传媒的报道,他看得认真,压根没空搭理艾伦。
而艾伦心里也正纳闷,大少爷让他坐,可他要坐哪里?这里就一张沙发,没有单独的椅子,如果他要坐就必须坐到大少爷身边去,然而他学的多年规矩告诉他,跟少爷并肩坐在一起是不对的,这一来他面上难免露出一丝愁色。
杨宥将那段文字看完后,一抬头却见艾伦还站在那儿,则不解地问道:“杵那儿干嘛?”说着他冲艾伦招招手,随后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哦……”艾伦拖着尾音走过去坐下,越发觉得大少爷是转性了,这人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倒叫他有点不好意思。
杨宥将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忽见艾伦正盯着他瞧,便清了清嗓,艾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露骨,连忙低下头,此时杨宥才又开口,“艾伦,据我这段日子对你的观察,我觉得你很不简单。”
艾伦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这是一句赞许,只当是自己刚才多看了一眼,大少爷便要责怪。
杨宥却觉得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挺有意思,唇角不禁向上勾起个小小的弧度,“我发现,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帮我搞到手。”
艾伦听他这么说,才好像明了了一些,也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杨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是杨家的管家,又跟了大少爷那么多年,为大少爷分忧是我应该做的事。”
杨宥最乐意听到他这么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是不是真的只要是我要的,你都能帮我得到?”
艾伦愣了愣,内心反复斟酌着措辞,生怕自己待会儿说错了话惹得大少爷不高兴,“要看大少爷想要什么,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应该没问题。”
“那太好了。”杨宥旋即笑起来,往艾伦那儿靠了靠,贴得他很近,“艾伦你看,你大少爷我最近为情所困,我好不容易看对眼个人,但人家老是躲着我,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成为我的人。”
艾伦眨眨眼,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像是在做梦,以前大少爷看上谁从来不会来问他的建议,最近这是怎么了?
艾伦从小在农村长大,心眼不大,可就是这些年在杨家干活,多少学了点东西,比如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手段上,他随了他家少爷的强硬。这会儿他听杨宥说是想要个人,想都没想便道:“绑了带回来不就得了?”
杨宥险些把嘴里那口咖啡喷出来,被呛得一阵猛咳,艾伦吓得赶紧替他去顺背,担心地问道:“大少爷您没事吧?”
杨宥郁闷地甩甩手,长叹口气,“没事,唉,不能绑,他那人脾气硬,我要是绑了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哦。”艾伦了然地点点头,接着又给出个建议,“那就上了他。”
杨宥刚端起咖啡杯的手抖了抖,心里默念着还好没喝,不然又得呛了,继而他狠狠瞪了艾伦一眼,板起脸问:“都是谁教你的这些?”
艾伦被瞪得有些畏缩,声音也小了几分,“大少爷教的。”
杨宥想说把你那大少爷拖出去打屁股,回头一想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大少爷,顿时就没话了。
艾伦见他沉默,心里也没底,他生怕杨宥生气,便试探性地叫了声,“大少爷?”
杨宥回过神,神情略微有点沮丧,“算了,不用你出主意了,净是些馊点子,也不知道我过去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这样吧,你替我去办件事。”
艾伦一听有事要他办,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地站好,“大少爷请吩咐。”
杨宥单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脑袋,想了片刻才道:“你替我去查个人,IN纪传媒的沈纪年,我听说他是两年前从北京来到了上海,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他的离开,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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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周末,杨宥趁着午后阳光明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杨泽之前出来晃过一圈,瞧他哥没搭理自己就又回去了,没想到五分钟后他又晃了出来,在杨宥身旁走过来走过去又走过来走过去。
杨大少爷照旧当他空气,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小本子研究,杨泽离他有些距离,想看清那本子上到底写了什么,奈何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看不清。
终于在杨泽再晃到某个偷窥最佳角度时,杨宥手一动,将小本子盖在自己的膝盖上,抬头看向杨泽,轻笑着打趣,“你是长颈鹿么?脖子伸那么长!”
杨泽自知他的心思已被杨宥看穿,便不跟他装糊涂,谄媚地凑上前问道:“哥,你看的那是什么呀?”
杨宥指尖轻轻抚过书皮,顺手将本子合上了,“你想知道?”他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些许蛊惑,杨泽点头如捣蒜,紧接着却换来杨宥一句,“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