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 下——没有鱼的水煮鱼

“是，我管的住自己，对，我那天心情很糟，但我分得清他是他你是你，我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而他，对我很好，除了我爸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是真的想和他就这样吧，说真的，我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但是和你在一起，总是怕你受委屈，怕你不开心，怕你后悔……”

日光灯安安静静地照着这间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何翊的声音温柔而清晰，他靠到云溪的枕上和他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时，我甚至想或许谭骁能给你更多，他能让你更幸福，那天他背着你从楼梯上冲下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你在笑……”他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见过你那样笑过，你从没那样对我笑过，你和他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云溪侧过脸看他：“是吗？”

何翊点点头：“是的，但是后来我从谢叔那知道谭骁和你从前的事又觉得不可能了，你家的那些事你为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我一直想问你，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让人觉得靠不住？”

云溪笑着说：“不会啊，谁这么说？”

何翊也笑：“袁新，其实他也没这么说，是我自己的感觉，你不相信我，他也不相信我，你甩我，他也甩我，我好失败。”

云溪睁大眼睛：“他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会甩你，不会是因为我吧？”

何翊伸出手指点云溪的额头：“不是，是我的原因，你别多想。”

云溪捂着额头：“知道啦。”

两人都笑起来，两人都躺在云溪的床上，狭窄的单人床让两人的距离太过接近，尤其是头都枕在一个枕头上，似乎只要谁稍微主动一点就会吻上。

云溪的身体还未恢复，不光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是淡得近白色，他长长的睫毛眨动一下，就像是蝶翼的翩飞，他一直没剪头发，蓄得有些长了，垂在眼睛上，何翊就伸手把他刘海拨到耳后：“你早点休息。”

然后他站起来，走进洗手间。他是个男人，而且是品尝过男人身体滋味的男人，他身体的反应他自己心里清楚，但他没打算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何翊是个相当有自控力的人，他并不缺乏定力和理智。他想过自己碰云溪的身体会有反应，但他没想到自己射出来时脑子里想的人却是袁新。他沉默了很久。

洗完手出来时云溪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刚才在做什么呀？”

“男人都知道的事。”何翊坦然地说：“不早了，早些睡。”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各自上床睡了，月光透过窗台照进来，冷冷清清。

何翊一直睡不着，他掏出枕下的手机看了很多次，一直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分手，也就这么分干净了。他又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然后他突然听见云溪轻声说：“你喜欢谁呢？”

他嗯了一声：“你没睡着？”

“没，你也没。”云溪转过头，白色的月光铺在他的脸上，何翊有点震惊于他近乎病态苍白的美，一时竟忘了回话，云溪接着说：“你喜欢谁呢？”

何翊回过神：“什么？”

“你从前说喜欢我，我觉得不是，你对我是同情吧？”

何翊沉默了会：“不。”

云溪笑了一下：“是吗？你确定喜欢的人是我？”

何翊想了想，“我确定是你。”他反问道：“你呢？你喜欢的人是谁？”

云溪又笑了一下：“我没有。”

何翊追问：“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的？

“那么就是你。”

“是吗？那我很高兴。”何翊笑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半晌云溪突然又开口：“不过人是会撒谎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是的。”何翊也闭上眼睛：“睡觉吧，明天还有课。”

第五十一章

谭箴进谭骁办公室时谭骁还在打电话：“还没有消息？你怎么办事的，我付给你那么多钱你他妈的怎么一点也不顶用！”

谭箴敲儿子的办公桌面：“挂掉。”

谭骁看一眼父亲，继续讲电话：“我给你的资料已经是全部了，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不然我就要换了！”

“挂掉。”

谭骁并不理他：“我不管！别和我说什么人海茫茫，你给我翻遍地皮也给我找出来……”

谭箴伸手按掉电话。

电话立刻中断了，谭骁站起身：“您这是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在说重要的事。”

谭箴冷笑：“有多重要？你不干正经事在这找人，还动用私家侦探，别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即使不作为你的父亲，作为你的上级出现，你也应该立刻挂掉电话做你该做的事。”

谭骁站起身：“如果不是您支走了云溪，我会在这到处找他吗？爸，请您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吧。”

“我既然让他走，就不会让你回来，更不会让你找到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您就别阻止我去找他，你藏他是您的事，我找他是我的事。”谭骁说着又去按电话按键。

谭箴抬手就把电话掀到地上：“放肆！你到底还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那个少年无非是个男人，你难过一阵子也就好了，至于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吗！没出息的男人！”

“行，我没出息，您把他还给我吧，我对他是真心的……”

谭箴嫌恶地看着他：“闭嘴！我不想听你那些恶心的告白，你给我收心，去见那个女孩，别非要我动气绑你去！”

谭骁直直地看着父亲：“不可能，我说过不想见别的女人，我这辈子非云溪不娶了！”

一记耳光笔直地抽下来，声音响亮，谭骁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躲开，他转过头盯着父亲：“你打我？”

谭箴觉得手都被震得痛：“我多少年没打过你了，逆子！你妈为你这破事哭了多少回，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

“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无非是喜欢一个男人，你把他带走，还不准我去找他，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我只想和小溪在一起而已，妈的，我上辈子做什么孽了，小溪不喜欢我就算了，你们还一个个地要抢走他……”

谭箴毫不犹豫地又抽了谭骁一个耳光：“畜生！没大没小！”

谭骁回过头：“我怎么就畜生了！我杀人放火了？！我喜欢一个男人怎么就成了畜生了！喜欢一个人至于错成这样吗！妈的一个说恨我，一个说我是占有，一个要带他走，而你们，就知道拆散我和他，就知道要他离开我，他身上还有伤没有好啊，我怎么放心得下……”他掏出手机：“我要去找他……”

谭箴一巴掌拍掉谭骁手中的手机：“我警告你，你太嚣张了！我是你的上级，你再在上班时间做这些私事，我随时开除你。”

谭骁昂着头：“请便！”

谭骁冷笑：“怎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做成了几笔生意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能给你什么就能夺走你什么，你不听我的话，我照样让你一无所有，从现在开始你不是谭氏的员工，请你现在离开。”

“谭总你随意好了。”谭骁一手扯下胸牌：“离开你我还能饿死？”

他转身往外走，谭箴气的随手抓起桌上的铜镇纸砸过去，谭骁稍一偏头一手接住，他用着满不在乎的口气：“我都要走了，谭总还发什么脾气？”

谭箴指着儿子的背：“你给我滚！家里也别回了，所有银行卡冻结！我敢保证没哪家公司敢用你！”

“我说了您随意。”谭骁无所谓地耸肩，快步走出。

周末何医生买了些吃的去何翊的新宿舍：“这条件不错。”

云溪正在宿舍里学习，看何医生来了就站起身：“您好。”

何翊介绍道：“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室友云溪。”

何医生至今不知道儿子和云溪的种种，一直以为和儿子在一起的袁新，他对云溪笑笑：“你好啊，我家小翊给你添麻烦啦，来来，我正好买了状元楼招牌的松鼠鳜鱼，一起吃。”

云溪推辞：“谢谢叔叔，我不饿。”

“一起吃点嘛，”何医生把便当盒拿出来：“你们在学校也吃不了什么好的，这家的鱼很不错，鳜鱼性甘，补虚劳益脾胃，你们天天学习的需要补呢，来，别和叔叔客气。”

何翊就笑：“云溪一起来吃点吧，我爸说的没错，他是医生。”

云溪也不好意思客气了，拿双筷子过来准备尝点，何翊反而拉着他的手腕：“爸，这道菜里有没酱油？”

何医生愣一下：“没有。”

“那你吃吧。”何翊就松了手，对父亲解释：“云溪才开过刀，吃酱油的东西会留疤。”

“你开过刀啊？”何医生出于职业习惯问道：“什么病这么严重？我是医生你说出来我帮你看看。”

云溪含糊地说：“受过撞击，现在已经没事了。”

何医生看的出来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哦，那要好好休息，是不能吃酱油，留下疤就不好了，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云溪有点不好意思，何医生又看他一眼：“你刚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女生，还想小翊宿舍里有女生……”就好了。

云溪头发长了，他在宿舍里就用两根发夹别着刘海，加上容貌秀美，何翊边看他边点头：“爸，我们学校女生都没他漂亮。”

何医生现在草木皆兵，看儿子：“你最近没想什么别的事吧？”

何翊听出父亲的意思：“只想学习。”

何医生点头：“那就好，学习第一，住校怎么样，习不习惯，要不要钱？”

“挺好，钱还有。”

“那就好，多吃点。”何医生边给儿子夹菜：“这家鳜鱼还是袁小姐给推荐的，袁小姐你也见过，大美女呀。”

何翊和云溪面面相觑然后点头，袁静的确算是大美女级别，何医生没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只顾给儿子剔鱼刺：“唉，那么美的女人竟然分手了，她男朋友，就是谭氏的公子，真是没眼光啊，据说因为第三者和袁小姐分手，还和家里闹翻了……”

他当八卦随口说出，云溪却明显愣住了，他慢慢放下筷子，沉默着。

“袁小姐那么漂亮都不知道珍惜，他早晚会后悔的，这种年轻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何医生边说边喝水：“所以小翊你要好好学习，别高考之后再后悔。”

两者有必然的逻辑联系吗？何翊想着，仍点头。

“谭氏，是很大的企业吧？”云溪突然开口：“我好像也听过呢。”

何医生笑着说：“是啊，谭氏资产少说都是过亿的，谭家公子也很能干呢，不知道中什么邪和家里闹翻，被赶出谭氏了，现在找份工作多不容易，年轻人啊一时冲动，早晚要吃大苦的。”

云溪点头：“是呀，我也打过工，赚钱真的不容易呢，不知道那位谭公子离了家能干什么呢？”

“那不清楚了。”何医生摊手。

云溪没有再问，他沉默着再没有说话，何翊望着他，他想他终于开始有些明白他。

第五十二章

何医生走的时候何翊一直把他送到校门口：“鱼很好吃，谢谢爸。”

何医生嗯一声：“那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再带一份好了，你好好学习，吃的喝的别委屈自己，缺钱就给我电话。”

何翊点头：“嗯，爸您工作也别太辛苦，保重身体。”

“哎，你说这么好听的，是想知道袁新的事吧？”何医生摇摇头：“知子莫若父啊，你不开口我也知道。”

何翊并不否认：“我很久没见他，也没和他联系过了，他和我分手了。”

何医生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听说袁家给他安排了婚事，我还以为是谣传，原来是真的。”他看着儿子：“分手也不见你说，你怎么什么都闷在心里……”

何翊听到婚事两个字时只觉头脑一片空白，之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何医生看儿子一脸茫然，就只剩心疼了：“分手就分手吧，你还小，以后碰到的男男女女都还多的是……”为什么要说男男……“总之机会多的是，你现在任务是学习，那个袁先生是个好人，但同性恋在中国是行不通的，他就算是养子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算了啊，小翊。”

何翊已经反映过来：“知道。”他停了一下，嘴角稍微弯起：“学习第一。”

何翊下午逃课了，封闭式学校的校门不会随时为学生而开，他直接翻墙出去，从郊区到市区坐公交转地铁，到袁家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站在门口给袁新打手机。

袁新正在办公室上班，手机一响他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抓起来，他似乎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又似乎非常不想真的见到这个电话号码在显示屏上出现出来，他犹豫了很久，手机捏在手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终于断了，袁新稍微舒了口气，但手机马上又响了起来，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袁新闭上眼睛，按下接听键：“你好。”

何翊拨了半天终于等到他接电话，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地，他直接地说：“是我，我想见你。”

袁新犹犹豫豫：“可是……我在上班……”

“我在你楼下。”

袁新有点不相信，从办公室窗口伸出头去，果然一眼看见楼下有个少年，再熟悉不过的脸，正是何翊。

袁新坐电梯下去，何翊站在门口对他粲然一笑。

仿佛天都亮起来了。

袁新走过去：“这个点你应该在学校吧？”

何翊摇头：“诶一见面就说这个……”

两人并肩朝外走，已经是春天了，街道两边的装饰花开得繁茂，袁新边走边说：“你是不是逃课了？唉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嗯，是翘课，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何翊打断他的话：“你要结婚了？”

袁新愣了下：“你听谁说的？”

“别管谁说的，是不是？”何翊有些着急：“难道是真的？”

袁新摇摇头：“没有。”

何翊追问道：“没有是什么意思！”

袁新有些无奈地继续解释：“就是不结婚啊，我这种人，结婚不是耽误别人吗？”

何翊盯着他，声音有些气恼：“你哪种人，说过很多次不要贬低自己，我就觉得你很好！”

袁新又愣了一下：“你意思是我应该去结婚？”

何翊立刻否认：“胡说！”继续追问：“你真的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