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了,因为现在跟陆轩不同班,所以两人放学各走各的,很少一起。
学校离陆轩家三站路,骑自行车的话还是很快的,但若是走路的话倒也需要一点时间。如果骑自行车的话一般穆灿都是选择较为平坦宽敞的大路,但走路的话则就还是穿小路比较快了。
虽然是在市区,但小路小弄的一点不少,七拐八拐的地方也挺多,穆灿背着书包低头在一条细窄的小路上走着。因路窄又偏,是以有着不同于别的地方的幽静。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对外事向来没什么兴趣的穆灿没有多想往旁让了一下,没等他让开,风声响起,头顶和背上就同时挨了一下,踉跄着跌了几步,视线一糊,扶住矮墙,伸手摸了摸,全是血。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身边围拢的人。
五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两个拎着棒球棍,痞痞地站在他的面前,绝对不会是一中的学生,但也不像是社会上的人。
“呦,还挺耐揍,这样都不倒。你小子知道你得罪是谁吗?”
“东子,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动手!”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穆灿觉得头有点晕,刚刚脑袋那一下被砸得不轻,隐约中右耳边又有风声传来,他下意识地往下一弓,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接着身体先于脑子行动,一记左拳挥出,把离他最近的那个少年打得像虾米一样弓下了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挥出了一记右勾拳,直接把弓着背的少年又打得仰倒开去,牙关磕到了舌尖,痛得口水直流,并伴随着点点血腥,半晌爬不起来,只懂得“呜呜”哀鸣。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这……这家伙看起来好能打……”
“他不是一中实验班的好学生吗?怎么也这么厉害?”
“哼,怕什么,这里是一中附近,如果他敢跟我们打的话,闹大了肯定会受处分的!”另一个人大声地嚷嚷着,也不知道是嚷给同伴听,还是嚷给穆灿听。
“说的对,上!我们一起上!”其中一个人振臂一呼,剩下的五个人便呼啸着一拥而上。
“哼,反抗也没用!你觉悟吧!”
有两个人抓住了他的头发,往墙上撞去。
穆灿的脑袋越来越晕,可是眼神却反而更加凌厉,他身子一扭,在即将撞上墙的片刻挣脱了两人的束缚,接着一旋身,踢开了他们。
虽然这里容易被人堵,可是对方想要施展围攻却也不容易,但终究好汉难敌人多,混战了一阵,穆灿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不过他认准了一个卷毛,抓住了拼命地挥拳打他,还专挑柔软的地方打,丝毫不理会其他落在身上的拳脚和木棍,仿佛豁了出去要跟手里那个人同归于尽一样。终于,他把那个人压在了身下,双手拼命地扼着他的咽喉,满脸寒霜。
那人起初还在不断叫嚣着挣扎,但渐渐地面皮变得青紫起来。
那些人有些怕了,有个人拿着棍子猛敲穆灿的背,有两人又拉又拽地想要把他从卷毛的身上拉开,“这个家伙是白痴吗?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出人命吗?”
“他的眼神好可怕……”
“快放手!混蛋,快放手!会死人的!”
又有风声呼啸地刮来,穆灿敏捷地往下一躲,松开了扼着卷毛的手,手撑着卷毛的肚子为支点旋转着踢出了一脚,把围上来的两个人踢得倒摔了出去,一时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穆灿的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可是他却仿佛毫不在意地挥手抹去了滴到眼前的鲜血,像地狱的修罗一样再次站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场上还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穆灿,一个是五人中最瘦小的角色。
他见穆灿不断向自己走来,怕得连连后退:“你……你你想干什么?你这样会把事情闹大的,你……你是好学生,你……你不怕受处分吗?”
穆灿冷冷道:“一群白痴。”
说完一拳挥了出去,毫无意外地打中了那人的肚子,痛得他哀嚎了一声,倒了下去。
穆灿再不理会他们,扶着墙一步步地走了。
第二十四章:太子爷?
穆灿撑着走到小区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但他的模样实在太可怕,即便有门禁卡也依然被保安拦住了。
“这……你还好吧?跟人打架了?”
保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少年,要知道能住在海景花园里的业主可都不是一般人,这个明显刚跟人打了一架的少年,家长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就这样一身斑驳的,他还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上楼。
“我没事。”穆灿推开了他,径直朝通往第3栋高层的小径走去,脚下却忍不住一个踉跄。
保安慌忙扶着他:“我帮你叫救护车吧?你的头还在流血。家长电话有吗?帮你通知。”
这时一直等不到穆灿回来而打算先去小区里篮球场打会篮球的陆轩从楼内大厅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穆灿,路灯光下,他的脸上血迹斑斑,依稀可以辨出面容。
“!!!……”篮球从他的手里落了下来,在大理石地面上跳出了清脆的声音。
陆轩一个箭步冲上前,从保安的手里扶过穆灿,着急地问:“小灿,发生什么事了?”
穆灿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何,见到了陆轩心里一直撑着的一口气竟奇异地松了。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
可是脑袋却晕得越发厉害,黑暗迎面扑来,不知是谁的叫声刺透耳膜。
“快开门!”陆轩一把横抱起穆灿,脸色发白地向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昏倒吓得有点慌的保安喊道。一个一百八十一二公分的少年被另一个少年横抱在怀里,这幅画面还是很颠覆的,若非情况紧急,大约要有人围观了。
保安急忙上前刷卡打开了大门,陆轩抱着穆灿穿过小区前面的花园跑上了街头,保安紧跟在后面帮着拦车。
可是此时不仅是下班高峰期还是出租车的交班时间,的士哪里那么好打,就在陆轩急得不行的时候,物业服务中心的经理得到消息从地下车库开着车出来,摇下窗道:“上来吧,我送你们去医院,现在下班高峰,就算打120也没那么快。”
陆轩向他感激地点了下头,抱着穆灿坐上车,关好门后,经理又对保安命令:“你也上车,一起去帮忙。”
有人说,最能体现一个小区档次的地方就是小区物业遇到突发情况的应变处理能力,这话果然不假,陆轩庆幸自己是住在这样一个小区。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感觉到了没车的不方便,或许可以考虑去买一辆了。
……
……
穆灿的伤算不上很严重,大部分是皮外伤,毕竟都不过一群校园混混罢了,离真正的混混还差的远,就是第一次猝不及防之下棍子敲的那记厉害点,敲破了皮,失血不少,又有点脑震荡。
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因为失了血气,有点脱水和低血糖,所以一直昏迷。
床边只有陆轩一个人握着他没吊盐水的那只手坐着,物业经理和保安都已经回工作岗位去了。这里是VIP病户区,整个病房就像一间小套房,只有穆灿一个病员。
因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轩并没有报警,只是一声不吭地守着,面沈似水。
九月中旬,天气依然很热,病房里开着空调倒也还好,只是消毒水的味道太重,又关着窗,令人感觉不大舒服。
夜已很深,外面一片安静,整幢住院大楼里只有少数几个病房还亮着灯,穆灿的这一间正是其中之一。
陆轩在灯光下将穆灿的手贴在自己的唇上,沉默地像一座雕像。
小灿……是谁伤害了你?
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但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穆灿转了转眼珠,打量着周围环境,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握着自己手的陆轩身上,掌心里传来了对方的温度。
“这是在哪里?”他开口说着话,被自己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医院里。”陆轩回道,“你昏倒了。”
穆灿闭上了眼睛,似乎适应不了头顶的亮光。
“怎么回事?”陆轩立刻注意到了,马上关掉大灯,转而拧开旁边罩着磨砂玻璃的壁灯,在柔和的灯光下关切地问着。
记忆慢慢回到脑海,穆灿又睁开了眼睛:“被人堵住了,打了一架。”
“为什么?”陆轩不解,“才开学半个月,你惹了谁?”
穆灿说:“不知道。”他还真的不知道,两天前的活动课上跟太子爷的那一点点小摩擦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们拦你的时候没放什么狠话吗?”
穆灿想了想,说:“好像说我得罪了谁。”
“你那有没有得罪人?”
穆灿说:“不知道。”
陆轩揉了揉眉头,看来问这位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转了方向继续,“那些人长什么样?几个人?手里有没有家伙?”
这次穆灿回答地很快:“五个人,十六七的样子,外校的人,有两个人拿着棒球棍。”
“那你后来怎么回来的?”陆轩问,“对了,自行车呢?你扔在那里了?”
“打趴了他们就回来了。”穆灿回,“自行车坏了,留在学校。”
“这么说你是走回来的?你走的是小路?”
“嗯。”
“这么巧。”陆轩冷笑了两声,“看来是同校的人。”
穆灿说:“不像一中的学生。”
陆轩笑:“呆瓜,我说请他们堵你的人是同校的。”
“哦。”穆灿动了动,想抽回手,这样被握着有点不自在。
陆轩紧了紧手,却没有让他挣脱,像是开玩笑般地说道:“我怕我一松手,你又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听到这话穆灿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又没什么可说,抬头迎上陆轩的双眸,只觉得平日里那种散漫的笑意并没有达到他的眼底,反而在其中透出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持。
穆灿便不动了。
被他握着的感觉很幸福,又隐隐有些忧惧,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到底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呢?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
……
翌日又吊了一瓶盐水之后,医生检查了下没有诸如发炎之类的现象,便让穆灿回去了。到了家里,物业的贴身管家已经做好了饭菜放在餐桌上,客厅里满满都是菜香味。
闻了一夜的消毒水味,回到家里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两分。
穆灿的肚子正好“咕叽咕叽”地叫了,见到桌上的菜肴,越发的饿了,忍不住道:“田螺姑娘真好。”
陆轩笑:“这话怎么讲?”
“每次你到家,餐桌上就摆好了饭菜在等你,这不是田螺姑娘的专长吗?”
陆轩哈哈笑了起来。
吃完饭趴在沙发上看了会书,没一会儿,穆灿又睡着了。
陆轩把他抱进房里,开了空调,小心盖好被子,便转身出门去学校了。
因为是星期天,学校里剩下的自行车不多,陆轩目标明确地直奔高一(一)班的停车位,在里面找到穆灿那辆自行车检查了一下,发现自行车的两个轮胎是被人恶意用刀子割坏的,补都不好补,只能换轮胎。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但亲眼见到,他的脸色仍然有点沈。不必说,这是一起针对穆灿的有预谋的埋伏。
他闭上眼,缓了一下气息,接着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往校内的篮球场走去。
无论什么时候,校内的篮球场上肯定都是有人的,因为一中的住校生很多,有些家里离得比较远的农村孩子星期天很少会回去。
“嗨!一班的吗?一起打一场!”陆轩笑着跑进篮球场。
男孩子间的关系是很奇妙的,即便之前完全不认识,可是只要你来到篮球场,加入了打球的行列,那么很快大家就会熟悉起来。
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后,陆轩才满头大汗地推着穆灿那辆轮胎已经被割坏的自行车走出校门。
在等师傅修车的时间里,他静静地望着路上人来人往的场景,黑色的眸子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刚才那一场球的时间里,他已经打听出他想知道的消息了。
“太子爷?”陆轩冷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有熟悉的人看到陆轩这个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这绝不会是应该出现在温文尔雅的陆轩脸上的表情。
第二十五章:做人别太嚣张(1)
陆轩到家的时候穆灿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翻着书,脑袋上剃掉了一点头发,缝了几针,用纱布贴着,看起来倒有点小可怜的样儿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太阳光透过薄薄的白纱帘照进来,像是被打散了的蛋黄。陆轩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床上的少年聚精会神地看着枕头上的书,对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人一无所觉。
这般的静谧安详,仿佛是一个画中人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穆灿终于察觉到了门口的目光,转了头,澄澈的眸子望了过去,说:“怎么不进来?”
陆轩笑着来到床前,伸出手在他缝过针的地方虚画了一下,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这会不会留疤啊?”
穆灿把头抵在手背上,眼睛直直盯着书页,不以为然道:“没有关系。”
陆轩抽出了他压在两根手指头下的小说书,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微倾着脸靠在他的耳畔,说:“小呆瓜,你这样看书,容易把眼睛看坏的。”
暖暖地气息喷在穆灿的耳朵上,令他的耳尖瞬间就红了起来,他歪着脑袋躺在枕头上,避开了陆轩的气息,嗡嗡地道:“你刚才出去了?”
陆轩伸手拨开了几缕落在他的眼睛上的发丝,说:“我去把你的自行车修好骑回来了。”
“哦。”穆灿应了一声,看着陆轩那双近在咫尺的幽深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
陆轩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江景,喊道:“小灿快别睡了,过来看日落。”话语中有着明显有别于常的颤音,似乎是在极力地压抑、掩饰着什么。
穆灿睁开眼,征了一会才起身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远处掉在群楼之间的落日。
……
……
因为穆灿脸上身上脑袋上都是皮外伤,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所以出院时医生就叮嘱了要去按时换药,不让剧烈运动,也不必急于上学,给开了病假证明,星期一的时候,陆轩带着病假条替穆灿向一班的班主任请了假,只说是打篮球的时候摔了,并没有告知实情。
刚开学才两个星期多点,若是就让老师知道他是跟人打架而负伤的,总归不大好──即便他是受害者也一样。
在家又呆了一星期,脑袋上伤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去医院拆了线,上面的头发垂下来盖着,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周一就复学了。
太子爷起初看到穆灿没来上课,心里倒还有一阵担心,以为请的那几个以前学校的混混把他打得狠了,说不定他会闹着告诉老师,一直在等着动静。谁知一周过去了,穆灿都恢复上课了,一切都还风平浪静。他便越发地得意了起来,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又不屑地盯了穆灿几眼,得罪他的人,就是要受点教训,这个是应该的。他冷冷地想着。没多久便把这事彻底放过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