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城东又似乎明白了点,怎么自己的爷爷对自己突然变成gay也就是生气和失望了,倒是没什么震惊之色。原来这是DNA里带着的啊……
子墨这边则是小心眼儿病又发作了,哼,世交,世世代代跟你们家X交?!世交的我就该卖给你们家伺候你们家嘛,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伺候完祖宗不够还专门转到这一世来伺候孙子,心里就憋闷又委屈,于是也学着骆荣刚才的样子,呷了一口茶,故作深沉道:
“俱往矣……”
“是啊,都这么多年的旧事了,只是我们家一代代传下来,却是有他非传不可的道理……”
骆荣看着子墨,顿了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自己那个孙子的表现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据他说又有一年都没联系,许是尚未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还是不要捅破的好了,这孩子难得纯良。”
骆荣当然不知道,何止捅破了窗户纸,连子墨都已经被骆城东给捅过了。
“本来不应该告诉你这些,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前几年生了场大病,人老了就是这样,我这一秒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有可能去阎王那报道,所以还有些没做完的事儿,未了的心愿,便想着赶紧把他办了,找寻杨家故人,也算是一件了,毕竟我骆家淡出大陆已经很久了,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我正好看到那幅画,也是个线索,便想见见你了……”
骆荣是痛快了,心愿得偿,子墨这却被纷扰的前尘旧事搅的心里一团乱麻,看看时间不早,便提出告辞,骆城东起身相送,子墨拒绝:“我又不是大姑娘,不用送了,骆……师兄,您留步吧……”
这一声师兄又勾起了骆城东无限的希望,当然还有那些旖旎的念头,于是愈加的坚持要送,直到迎上子墨冰凉凉的目光才赶紧作罢,嘴里一叠声的说着:“到宿舍一定要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给我……”
回去的路上,子墨脑海里反反复复倒腾着下午所听的那些旧事,对旁人来说,是千年之隔,于他而言,则不过是三五年的往事。自己这缕孤魂,蓦然穿越了这么久的时间空间,难不成就是为了探知这些真相的吗?
不过如今即使得知真相,又能何如?
在无垠的时间的荒漠里,有人来,有人去,上演一出出悲喜剧,但荒漠却依然是荒漠,既无情绪,也无来去,呼啸间便断送了轮回,淹没了闹剧——
流逝的并非时间,而是我们……
第廿八章:顾影约千载
今天是个大日子。
今天是杨子墨,杨讲师第一天站在讲台上的日子,教授中国古代文学,在杨子墨的记忆里,自己虽也在上一世被众星拱月间侃侃而谈,但那是在妓馆,底下听他弹曲的多是听个乐子,听他说些他们不知道的知识也多是听个新鲜,眼神里含着的是狎昵轻薄,爷花了钱了,来捧个人场是看得起你,子墨对于他们,不敢得罪,毕竟是子墨“求他们听”。
而如今满满的课堂里,底下坐着的都是他的学生,虽然也是缴了学费花了钱了,但学生们是来“求学”的,而不是子墨“求他们学,”所以一种反客为主的心态不由得让子墨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搁在他那个时代就是孩子满地爬的主儿了,还这么不淡定,子墨在心里深深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说不紧张,是假的,看子墨的教科书上满满的用各色彩笔坐了各种标记,开场白和中间穿插的学生互动环节满满当当的写在一张A4纸上,子墨还在不放心的把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教案又细细看了一遍,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子墨站在讲台上,自己一个和如今的时代落后千年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读大学,学英语,考研,考博,交换生出国留学,评高校教师资格,入职……窗外风轻云淡,白云蓝天,一切似在悄悄改变,一切又似乎从未变过。
教室里乌泱泱坐了一堆人,上课铃还未打响,学生在底下议论纷纷:
“哇塞哇塞,赶紧让小X来听课,这学期古代文学课的老师不要太帅哦”
“喂喂,小Y吗,赶紧来听课,这学期的古代文学课老师是个大帅哥……不来后悔死哦。”
“嗷嗷嗷,这是个清爽博学受啊!!”
“受你妹啊,我感觉还蛮攻的啊?”
“他能攻?他能攻我立刻微微抖奶一百下……”
“我知道他啊,你们不要吵,听我说听我说,他就是N大的啊,一路在N大读书,中间出国一年镀金,博士毕业了就留在N大博士后流动站当老师搞研究了啊……”
“哇,不是吧……我要考研啊,这样还可以让他教啊啊啊啊……师生恋什么的其实也挺萌的啊……”
“拉倒吧,我听以前学姐说,他跟一位姓吴的学长关系很好的哦……”
“不行不行,我要把这老师发在学校的BBS上……”于是,这位同学果然发了。
至于在BBS上被各位勇敢又想象力丰富的有特殊爱好的女同学找出了那位传说中的吴学长,和一张吴蛩跟杨子墨一起在食堂吃饭,吴蛩为子墨挑鱼刺儿的照片时,BBS上的某种生物沸腾了,一篇篇 “蛩X墨,墨X蛩”的同人文就以燎原之势霸占了整个校园论坛……当然,这是后话。
“叮铃铃……”上课铃响,子墨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了他新的征程……
骆城东和学校的几位导师关系都不错,辗转得知了今天是子墨第一天上课的日子,在还有15分钟下课的时候,想着子墨肯定已经过了最初的紧张,于是偷偷的从后门混进了教室,望着正在讲北宋词人欧阳修的子墨,骆城东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用手机跟自己打电话对着话筒使劲喊的又傻又萌的子墨,第一次亲吻自己柔和馥丽又羞又俏的子墨,第一次被自己进入眼中含泪情动无限的子墨,那么多的子墨重合在一起,变成了讲台上温润斯文从容博学的子墨……
骆城东手心里握着一块通体碧绿的宝玉,仅仅在手里拿着,便似有暗纹涌动在玉内,图案精巧别致,蝙蝠和云彩缠绵缭绕,据爷爷说是天然生成的,上万年才形成一块,跟孙悟空形成的几率差不多,他们家代代相传,有百福不断,长长久久之意,也是那位恪肃公送给他爱人的宝物。
城东自第一眼看到这方玉起,心里就莫名的有些熟悉,总觉得自己也曾时常坐在一片花海间摩挲这块宝玉,凭吊某位旧人。这块玉太过古老,承载了太过沉重的情意,爷爷当时说:
“这玉代代相传,都有了上千年了,若是拿出来卖,恐怕得卖成天价,而且还会引人注意,我本来是想传给下任继承人,但我……哎……虽然你不打算结婚要孩子,但我还是最疼爱你,是以将它送给你,希望他能保佑你百福不断,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但是你这玉若要送人,一定要慎重……这玉之所以传了千年还在咱们家,就是因为每一代拿到这块玉的人都会慎重的考虑谁当得起这块玉的分量……老祖宗临死的时候说:若是不能白首不相离,便不要糟蹋这块玉……它承载着咱们老祖宗耗尽一生的挚爱。”
“爷爷……我……”骆城东本能的想拒绝,老人家都有些讲究,虽然骆城东知道骆家久盛不衰到现在是因为历任家主懂得审时度势善于经营,但老人家保不定觉得这玉也起到一定作用了,如今送给自己,莫不是还怀着想让自己重新继承骆家的心思?
骆城东脑海里明明理智分析的很正确,也打定主意要拒绝,但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老是抓着挠着让他一定要接下这块玉,于是双手像不受控制般捧过了玉,细细摩挲间便涌起一种强烈的欲望,想把这块玉送给杨子墨。
骆城东攥着这块玉,没看到玉纹里刹那间光华闪过,然后又恢复成原状。
“爷爷,这玉……那继承人怎么办?”
“现在骆家,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这玉的存在,我当年也是尘埃落定之后,父亲才将玉给我,并且告诉我这玉的重要意义,定要送给挚爱之人,若是没有,便传给下一代,其他子孙只知道恪肃公和那位小倌儿的旧事,不知道那块玉至今仍在代代相传。”
“爷爷,这玉……”骆城东想说自己想将这块玉送给杨子墨,但又想想人家不一定要,于是转而问道:“爷爷,对不起,公司的事我帮不了您,既然不能有后代,我也不能站在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餐……”
“哎……你啊……罢了罢了,你们都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们了,而且我也想过骆氏的以后,若是总有一家来做董事长,那就永远有无法避免的纷争,所以我决定让几个儿子所持股份均等,多出来的成立一个基金会,用于救助有需要的人,这样既避免了纷争,还能让骆氏有个好口碑,外聘一个CEO帮忙打理骆氏,削弱董事长的权力,我前几天开了个会,会上就是进行这些改革……哎……”
骆荣说着叹了一口气,神色间颇为失望:“果然,听到董事长并不多占股份且享有和其他董事一样的投票权一样的接受监事仲裁的时候,你那些天天闹着要当一把手的叔叔伯伯一个也不出来说要当家做主担责任的话了……”
骆城东看着骆荣,须白的头发,这一辈子他都将生命献给了骆氏,自己佩服爷爷,在很多困难和险阻面前让骆氏依然屹立不倒,但他却不想成为骆荣,他宁愿追回子墨,两个工薪阶层过一年望到头的平凡日子,就像曾经他们在那间小屋一般,一起买菜做饭,石头剪子布决定谁洗碗擦地,然后一起滚床单,累了再相拥而眠……
“欧阳修算是历史上一位比较著名的老师了,他曾官拜翰林,主持进士考试,唐宋八大家韩柳王曾巩,三苏一欧阳,他自己位列其间,还有其他三位,苏轼苏辙和曾巩都是他录取的,对于苏氏兄弟来说,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他也曾给仁宗上奏折罢免武将狄青,加深了宋朝重文轻武的国策,某种程度上加快了宋朝遭受异族入侵的步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文学造诣和当时的文学地位是十分之高的,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人生苦短,聚散无常,生而孤独,愿聚恐散,纵使是文豪儒宗也免不了俗,所以才会在下半阕有感而发: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骆城东看着讲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杨子墨,举手投足间古意依旧,却又平添一份清贵温雅……
下课铃响,一群学生闹哄哄将子墨围了一圈,骆城东不高兴了:这都些什么人啊,大学生的课我才不相信你们会这么用功,这摆明了就是觊觎帅哥!
抱着双臂靠在门旁,骆城东默默的看着子墨一一解答学生的问题,学术问题少得可怜,那是自然,我家子墨的课上的是行云流水深入浅出,教你们这群笨蛋绰绰有余……
“杨老师杨老师,你手机号多少?我以后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一上来就要手机号,哼,你敢再不矜持点吗?,杨老师杨老师你QQ,MSN,微薄账号,家庭住址各是多少??我没事儿到你家窜门儿去啊……”
“喂喂,我进不去啊,你帮我问问杨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啊……”
“你帮我问问杨老师有没有男朋友啊……”
当这些问题顺着风入了骆城东的耳朵时,骆城东整个人就如同刚从醋缸星球溜达了一圈一样,周身散发着酸味儿,却又不好挤进人群,将他们统统撵走。只能恨恨的隔着许多层远远望去,幸亏海拔够高,隔这么远,还能看见子墨那浅笑晏晏时的可爱表情,问道隐私问题不想回答时微挑的眉毛,和解答不多的学术问题时一贯的专注认真……
骆城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像以前,想要保护杨子墨,总觉得子墨是依赖他的,沉浸在大男子主义的情怀里不可自拔,免不了的把子墨当成养在家里的小媳妇儿,但真实的情况是,子墨不依靠任何人自己也能活得很好,相反是自己,依赖者子墨的温柔笑意,贪恋着子墨的凝望眼神。
第廿九章:风摇夜合枝
终于学生散去,子墨夹着书本准备回宿舍,抬头便望见了在门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骆城东,阳光洒在骆城东的身上,整个人显得精神又明亮,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子墨以为他们俩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
“怎么样?杨老师,方便课后单独指导指导学生嘛?”
“不敢当……”子墨发现自己除了干巴巴的扯出来这几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自从知道自己伺候完祖宗又跑过来伺候孙子的乌龙事件后,子墨一直找不出恰当的心态来面对骆城东,于是闪身从骆城东身边侧过,骆城东也没有不悦,默默的跟在杨子墨的后面,一路沉默。
终于还是子墨打破僵局:“你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
子墨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在即将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子墨的手机挽救了子墨。
“喂?吴蛩?”
电话那端显然是吴蛩焦虑不耐烦的声音:“你过来玩啊,方源非要跟我去看电影,我跟他去了,现在又说要唱歌吃饭,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我说要回家他还不让我回去。你赶快过来救救我吧……我快被他折磨死了……”
子墨挑了挑眉毛,这句话是多么的有歧义啊,但是听到电话那端如狼嚎一般的方源的声音,子墨还是决定发挥自己一贯良善的风格,救吴蛩于水火之中吧。
“好,我马上过去,地址发我手机上。”
掐断电话,子墨看了看表,马上就是下班高峰期,做公交车嫌慢,出租车这时候也打不到,骆城东仿佛看出了什么,颠颠的凑到子墨面前,讨好的说:
“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去?!”
“哦,不用,我去KTV找吴蛩和方源他们。学校附近正好有去那里的公交车,你先忙你的吧。”
骆城东心里想着,吴蛩这家伙还不赶紧乖乖的被方源拿下,还对我们家子墨贼心不死,我再不看紧点绿帽子就要顶到头上来了,骆城东的大脑自动化的删除了关于“子墨跟自己已经分手”的记忆,于是说道:“正好,我也没事儿,咱俩一快去吧。”
子墨看着骆城东眼里的期盼,狠了狠心道:“不好,你去干嘛?你是跟吴蛩熟悉啊还是跟方源熟悉啊?”
“我跟你熟啊,杨老师你不会发达了就不认俺这个穷师兄了吧?!”
“你穷?!你穷就没富人了。就算不给骆氏干,你在外面也是高管,企业高管的工资有多高,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吧?!”
“既然这样,你为啥不带我去呢?我又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让我请客都成啊……”
“我仇富!!”子墨没好气的答道。
“杨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跟方老师两位高知课后交流教学经验和进行阳春白雪的学术研究,居然瞧不起俺这一身铜臭的下里巴人吗?富,为富不仁,俺陪你一起同仇敌忾,但像我这种“富”有爱心又对杨老师您的学识和……”完了还猥琐的扫了一下子墨的臀部,想了想还是把那句“您的身体”给咽下去了,“和您的风度满怀憧憬的粉丝,您是不是得给俺一个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