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归想通了,决定了要去美国,但看到谢家树的时候,鼓起的勇气总是会削弱那么一些,然后是懦弱地想要退缩。
“办完手续了?”谢家树看了看哥哥手里的档案袋,脸色有些阴沉。
“对、对啊……”谢直树双手过于用力,捏皱了手里的纸袋子,他垂着头,视线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有些慌张地,嗫嚅
道,“家树……我马上……就要走了……”
指的并非是回家,而是去美国。
因为这句话双方沉默了,气氛更加紧绷起来。
对视几秒后,谢家树冷笑了起来。
“像哥哥这样的人,就算去了美国,又能怎么样。”被惯坏了的人,向来不知道该考虑别人的心情,自说自话往往伤人
最深,“即使十年以后,你又能有什么长进。”
谢直树缩了缩肩膀。
“你走就走吧,我又不是不知道,特意说这句话,你以为我有多关心?”
“……”
“最好永远也别回来,看到你都觉得碍眼。”
谢直树抬起头,看着眼前疼爱了八年的弟弟,这个一直以来作为他生命的全部的弟弟。
谢家树像是要让他知道他有多丑陋、有多碍眼一样,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让对面卑微地缩
起肩膀颤抖着的男人更加痛苦难过。
即使他并没有因为这项劣行而开心,甚至也渐渐生出一股悲哀,但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比你想象中的要讨厌一万倍。”
“我知道。”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直树,终于还是应声了。
怕冷一样弓起身子蜷成一团,这种姿态向来讨不到可怜而是愈发显出懦弱可悲。
“我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知道。家树……虽然我脑子笨,但是,你怎么想我、怎么对我,我都……明白的……”
谢家树好似看到怪物一样,瞪大眼睛看着谢直树。
明白?他明白什么?!
“我、我只是笨,并不是傻子。连我自己……都那么讨厌自己,更何况……”谢直树悲哀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
难看数倍的笑容,“家、家树,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他到底明白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么反反复复,有时候也会为他难过,这种感情,他又知道什么明白什么?!
“就算不想明白……你表现的那么明显,我也、也有脑子的,我……”
终于还是强装不来坚强,眼泪太廉价了,因为这是谢直树的眼泪。
再也说不下去,其实原本什么也不用说。
这些,他们彼此都知道。谢家树和谢直树都不是傻子。一个把对方的愧疚当做自己欺侮的筹码,一个因为爱与愧被压弯
了背脊。
但谢家树却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人类的感情,也会,伤心到失望。
看着他渐渐暗淡的眼神,谢家树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惶恐害怕。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践踏他,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对于面前这个哭得那么隐忍的人存着什么样的感情。
一直以来只是无视他、欺负他、羞辱他……因为他对自己的亏欠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他却伤害
他那么多,到底,谁欠了谁?
他们之间的纠缠,背负了一个家庭的幸福,太沉重了。
而他们,还没有到,能够背负一切的年龄。
太年轻,把握不好分寸,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往往在年少时,犯下的错误,永远也无法弥补。
这正如现在的谢家树。但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明白。
“你……你有什么脑子,你……”
虽然对于谢直树的反应有些害怕,但面对哥哥,谢家树一直以来都没办法收拾自己的感情,没办法让说出来的话少一点
苛刻少一点伤害。似乎伤害对方已经成了本能,即使他也为他心疼,即使他也并非完全的不在乎,却没办法阻止自己一
次次的伤害。
“谢直树,你就滚去美国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一辈子也别回来。”
他转身,带着慌张匆匆忙忙走开,像是在逃避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
或许在失去一些东西之前,谢家树永远也没办法明白,他心里的矛盾,到底代表了什么。
那次在学校见面之后,谢直树就再也没见到谢家树。
谢家树已经不回家了。
裴音告诉谢直树,家树住在夏翾城家里。他想起那二个人之间的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或许,在心里祝福他们就好了。
家树会对他说出“一辈子也别回来”,他并不意外。相反的,他觉得那就是谢家树应该说的话。
之后几天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和母亲出去逛了逛,然后到了去美国的前一天。
离别已经到了眼前,家树却不在。
谢直树在这个时候却已经不觉得难过了。决定了的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坚定。其实并不是死心了,纵使谢家树说
的那些话很伤人心,他其实只是想,这样也许会停止彼此之间的伤害。
不管有多喜欢多爱,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感伤罢了。
谢家树,永远也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他,那就放手吧,早就想明白了……
坐在床边发呆,就听到了手机信息的声音。谢直树缩了缩脖子。
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给电话号码的机会,以至于他的号码,除了母亲,只有谢家树知道。
这个时候会给他发信息的,只有那个人了。
“到魅力之夜来。”
短短六个字,简洁的命令口气,十足谢家树的口吻个性。
这个弟弟永远是这样。
最后一天了,明天就离开这里,谢家树这个时候要见他,总不会是想继续羞辱他吧。
和自己开的玩笑并不好笑。谢直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9章
天空有些阴沉得可怕,即使是夜晚,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天空中弥漫的浓重乌云。一种压迫着心脏般的感觉一直萦绕着,
久久不曾离去,就如同天气一样。
谢直树站在魅力之夜的门外,看着人来来去去,良久,才深深埋着头,带着畏缩地,走了进去。
“麻烦你……我找……谢家树……”
魅力之夜的人没有不认识谢家树的,被谢直树叫住的服务生看了缩着肩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眼,却有点疑惑地确认
道:“你找的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谢家大少爷谢家树?”
“对……”
谢家大少爷……
其实,其实家树是他的弟弟呀……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只以为,谢家只有谢家树一个儿子而已。
即使他告诉对方,我才是谢家大少爷,换来的也许只是讥讽的笑意罢了。像他这样的人,哪里有半分有钱人家孩子的样
子。更何况,连他自己,也不曾认为过自己是谢家的少爷。
“那么……跟我来吧。”
谢直树不知道对方那抹诧异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其貌不扬?然而诧异中却也带了些怜悯,有些,不舒
服的感觉。
服务生把他带到一个包间门外,手指抬起来,踌躇了一下,才敲响了门。
包间门被打开的时候,谢直树看到的并不是家树,而是一个并不认识的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俊朗的脸上带着惊讶。
“尹少爷,人已经带到了。”
“什么?”青年楞了一下,扬了扬眉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露出不安表情的谢直树,“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是谢少爷吩咐过的,他让我告诉您,您若是有疑问,就亲自问他吧。”
一个小时前谢家树从魅力之夜离开的时候告诉服务生们,有人来找他就直接带来这里,虽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但用脚趾头想想,和那种事也脱不了干系。
眼角扫到站在旁边畏首畏尾的男人,服务生脸上再次露出怜悯的表情。
这个人,一点都不像Gay,谢少爷在搞什么……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尹成恩把房门拉大,朝谢直树扬了一下下巴,“你进来。”
谢直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家树一个短信叫道魅力之夜来,然而家树不在,见到的却是那个同样不知所以正站在房间
一角打电话的青年。
坐在沙发上,只有二个人的房间里,谢直树紧张地抓紧了衣角,正在想等一下要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料被尹成恩
抬高的音调吓了一跳。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谢家树!他哪里有半分谢家人的样子!”声音颇大并带着怒气,看起来心情糟糕透了,谢家
树不知道说了什么,尹成恩忽的扫向谢直树,阴测测地笑了,“好好好,既然我们当初约定的只是'谢家大少爷'而不是
'谢家树',我认栽。谢家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孩,真的小看你了。那么,我要好好享用我的'礼物'了。”
连“再见”也没说就自顾自地关了手机,尹成恩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叫尹成恩。”
“……啊……你、你好……”谢直树打了一个冷颤,“家、家树不在的话,那我……”
“谢家树不在,还有我呢。”尹成恩走到他面前,轻佻地勾起他下巴,“今晚,你是我的'礼物'哦,谢、家、大、少、
爷!”
被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谢直树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我弟弟的一条胳膊换你一晚,”尹成恩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双手抓住谢直树的胳膊,狠狠地,几乎将它们掐断,“不
折磨你半死,岂不是便宜了谢家树?!”
“什……”
根本来不及追问。
被用力拖向包间里最为华丽的大床,谢直树连腰都直不起来,直接被甩到床上,接着青年沉重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几乎要把内脏从身体里压出来的力度,谢直树眼前一片眩晕。
“不、不要这样……”
压在他身体上方的尹成恩,并没有打算听他的求饶。毫不留情地把他身上的衣服扯开,甚至撕破了衬衫。
裸露的男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明明应该让人提不起“性趣”,然而尹成恩的瞳孔蓦地一缩,下身只因为这一眼就有了感觉
。
“妈的……”
不知道在咒骂谁,尹成恩因为自己的失控,愈发烦躁起来。
不管谢直树如何反抗挣扎,只是把他的双手用撕破的衬衫捆绑在床头,双手粗暴地蹂躏着没有什么肉骨头硬的硌手的身
体,然后拉开他的双腿,用力地压向他的胸腹。
一切发生得太快,谢直树只来得及在对方没有润滑就挺身而入的时候,发出凄厉的叫声。
被撕裂的并不仅仅是后庭,连带着身体深处那个脆弱而柔软的地方,都像是被撕成了碎片一样疼痛着。
深埋在体内的硕大,毫不留情地贯穿着,每一下都像是刀子一样,捅在身体里,刺在心头上。
双眼已经迷蒙了,他看不到尹成恩的表情由恶狠狠,慢慢地沉浸在快感之中。他也感觉不到,原先迅猛的大幅度律动慢
慢地轻柔。
他只知道,自己的爱,自己的心,在这一晚,完全地,消失了……
第30章
身体很痛。
谢直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刺痛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最疼的并不是被撕裂的后庭,而是左胸那里,
正噗通噗通急速跳动的心脏。
是谁这么残忍把它硬生生地撕碎,踩在脚下?
尹成恩侧身躺在他身边,右手撑着脸侧,看着他悠然转醒,竟表情奇怪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早。”
谢直树把头转向他,面无表情地,明明是面对着他,但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然后,依旧眼神木讷地,把视线调到天花
板上。
尹成恩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很有趣吗?”
“什么?”
“玩弄我,很有趣吗?”
“……”尹成恩隐隐觉得,这个冷冷地仰视天花板的男人,问的或许并不是他。
只一夜之间,他似乎变了一个样子。
哪里变了呢?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确切来说,谢家树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当十几分钟之后,谢直树直起身,赤身裸体地站在地板上背对着他穿衣服的时候,尹成恩发现了。
这个正垂着头,颤抖着膝盖倔强地站在那里的男人,似乎连心都没有了……
谢直树回到家的时候,裴音正坐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号码。
从无人接听到关机……这个比小儿子懂事万倍的大儿子,从来不曾这样。
“直树!你昨晚去哪里了……”裴音把视线从儿子的脸转移到身上,“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
“妈……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裴音愣了愣。
谢直树从来没有这么空洞地说话。即使以前性格木讷说话干巴巴的没什么语调可言还会磕磕巴巴,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
样。晃神间,儿子已经慢腾腾地挪到了楼上。
“直树……”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懂儿子吗?为什么昨天好好的,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打劫吗?为什么看起来被打劫走的,并不是什么钱财,而是……灵魂?
裴音站在客厅里,突然觉得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冻得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裴音和谢直树乘坐的是下午从B城直达美国素有“风城”之称的芝加哥的班机。二人提前一小时到了机场。
“家树这个臭小子,连电话都不接,难道不知道妈妈和哥哥要出国了吗?这几天不回家先不说,连送机都不来,真是白
养这个儿子了。”裴音狠狠地关上手机,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谢直树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没有吭声,只是在听到“谢家树”这个名字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眼睛里什么光芒
一闪而过,很快的就黯淡了。
“直树?”裴音扭头看着儿子,“你……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
谢直树抬起头,看着他的裴音心脏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在哭吗?裴音眨了眨眼睛。不,并没有眼泪。但是……刚刚那股真实般的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母子二人坐在候机室里,都没有再说话。
谢直树虽然看起来表情空洞,但他心里并非什么都没想。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原本以为他会在登机前留恋不舍,但是此刻坐在这里,他唯一的念头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