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 上——呆萧

作者:呆萧  录入:05-08

毕竟,不是一个厚脸皮的疯子,怎么跟这样一个无情的人纠缠。我想,傅濯然若见识到我这样疯狂病态的一面,还会用什么话

语来形容呢?

拜傅濯然的说项,我那天迟到终究没有受到太大的责难,不过却引起周遭同事一些好奇,纷纷问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位达官显贵

;解释了几次,我不欲再说,摆上脸色,同事们也就识相的不再追问。

至于主任,虽然对我颇有微词,但看在与老总有合作关系的傅氏集团的面子上,他也只是讪讪不悦的责备了几句,要我多加注

意行为,不可造次,这事就这样落幕了。然后,等我身子好了些,便继续过着两头生活。白天乖乖上班,下班时间一到,我便

如狐鼠窜溜的不见人影,到工地去攒我的生活费。

晃眼间,距离见崧青的日子不到10日,我挥汗如雨,更是辛勤工作,别看我身骨板瘦,却是精壮结实,就算只有172公分的身高

,一手电钻拿在手上就像古代侠士手持大剑般威风八面,这儿挖挖,那儿钻钻,说不出的潇洒随意,怎么也看不出几十日前,

我是病恹恹躺在浴室起不了身的人。

今日东街工地施工,离崧青打工的餐厅不到2条街,而我正是其中一名临时工,担心被熟人看见,我刻意压低安全帽,拿着铲子

与电钻交相使用着,捱了将近7个钟头,午夜时分,工头这才满意收工,我疲乏的放回工具,也放下心中大石,只想赶快回家盥

洗睡觉,却见其中一名工人走了过来说道:“小赵,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苦笑一声,我回道:“不了,今天被折腾够了,我想回去休息。”匆匆与其他人打了招呼,跟工头报备了一下,连汗都懒得擦

,转身就走。

我来时是搭公务车,现在不跟他们夜宵,自己也只能摸摸鼻子走路回去,所幸东街在市区中央,离崧青餐厅近,距我住所也没

多远,行过崧青的餐厅,我只要再过两条马路,转弯沿着路直走约20分钟,经三条小巷,大概40分钟就能回到家。这也是为什

么我拒绝夜宵,执意离开的原因。

走着走着,就算是初夏,也是夜凉如水,我机伶伶打了冷颤,将穿在身上的棉薄外套用力攥紧,低头快步行走,只想早一步到

家,却在经过崧青所打工的餐厅时,仍然忘我的驻足停步,遥望那早已灯熄的建筑物。

崧青这人,像魑魅魍魉,无时无刻的在我心底纠缠,像是最可怕的恶梦,却又是最甜蜜的想望。

忘我的思念他的影像,嘴角不知不觉泛起苦笑,苦笑中,带着疼痛的甘甜,我叹息一声,转身待走,猛然一声斥喝自暗巷中传

来,我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却如炸开一般传来凄厉的怒吼。

我心脏拼命鼓动,脑中一片空白里,却听得分明,那是崧青的声音。

崧青的声音,我一向不轻易错认,除了傅濯然那次。那么,这声音会不会是傅濯然?虽然心存侥幸,然而本能驱使我向里探望

,谁知这样的一望,除了当时险些快爆开心肺让我晕眩外,更让我的往后人生像天地倒反般被颠覆的彻底……

第三章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是,这是一场恶梦,一场不会醒的恶梦……

我不知道如何上了救护车,如何到了医院,更不知道崧青如何被那些个医师护士带走,我只知道,崧青受了伤,而且很重,但

他之所以受伤,只因我的莽撞和无知,虽然,我不明白崧青为何在最后关头挺身护我,但我知道,是我害了他……

然后晴天霹雳一般,医师说崧青残废了……

直到我可以立在崧青的病床前,就像恍如隔世一般,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的倾泻,脑子里,回荡的是医师残忍的话语,一遍遍说

,“这人受伤虽重,却不会危急性命,但脊椎受到了重创,只怕大腿以下再无知觉,就算手术,以国内的技术只怕力有未逮,

目前就算积极复健,也只能预防双脚萎缩,行动上只怕终身都要以轮椅代步。”

以轮椅代步……以轮椅代步……崧青一辈子要以轮椅代步……

脑中彷佛有着重播器在反覆的播放,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我想着崧青这样傲气的人,将要如何承受,又要如何生存?

站在床前,征征看着他兀自昏睡的面容,心中惊痛之馀,更多的是自责懊悔。倘若不是我不自量力,硬要出头,又怎么会害崧

青至此。想崧青之所以扑身护我,只怕也只是不愿欠我人情,如今他半身不遂,别说是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怕在日常生活起居

上都要成为问题,然而,以崧青的骄傲,他岂能容许自己的软弱显现人前。

我知道,崧青不可能求人,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而与他有一夜露水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时挺身而出。

思绪混乱的想着之后的日子,但却隐隐有着一丝妄想,妄想崧青因为残废,我成为了他唯一可以依靠仰赖的人,然而……他又

何尝愿意再见到我这个害他至此的人。

我又惊又怕,害怕他怨恨我,更害怕他再不愿意见我,崧青的绝决,我亲身体会过,那蚀骨椎心的疼痛,往往让我窒息晕眩,

难以承受。

正胡思乱想中,崧青忽然眼睑一颤,睁开了眼睛,朝我这茫然的看着,他看着我,神情从茫然变成了迷惘,又从迷惘变成了了

然,然后,他扯动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我瞪着他瞬息万变表情,心中一阵狂跳,又一阵颤抖,张着口,竟说不出话。

却听他哑着声音,是似低喃,又似嘲弄的说道:“我还没死,你到哭丧着脸,真是难看。”

我一征,瞪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竟有着错觉,错觉里,是罕见的温柔。我喉头一哽,哭了出来,猛然跪了下去,头俯着地,

颤着声,语不成调叫着:“崧青……崧……青……”

我哭得肝肠寸断,只想把心中的懊悔、恐惧、痛惜、和不甘一股脑的哭出,我哭的无法停止,到最后竟有些嘶声力竭,虚脱麻

木,只是抽噎不停,俯地不起。自从遇到崧青,我总是流泪,但这样不顾形象的痛哭失声,在他面前却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崧

青如何看待我的失态,我之所以崩溃痛哭,只是恐惧的怕他知道了自己双腿后的反应,我不怕他怨我恨我,我只怕他从此别过

头,不愿意再见我。

脑中的思绪纷乱,但时间却彷佛静止了一般,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或许也只是那么一瞬之间,然后,听见崧青用着似空茫

,又似清冷的声音说道:“赵兰衿……叫医生……”我抬起头,恐惧的看向他,而他,刚巧也转头看着我,我们对视了许久,

崧青忽然皱起眉,冷冷说道:“去叫医生……”。

我一震,颤着身子站起,却无法移动半步,只是征楞的瞪着崧青毫无表情的脸,忐忑的猜测他现在的心思,他的用意,究竟,

崧青知道了多少……而他又能承受多少……我……还可以陪着他吗?

“站着做什么……”崧青低斥一声,头一偏,闭眼不再看我。

我握紧拳头,不再迟疑,转身叫人,等我随着医生返回病室,只见崧青已经半坐床上,看着前方,神色变幻莫测,隐约有着一

丝惨白。我站在医生后头,心脏跳得飞快,彷佛打鼓,却是一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崧青显得憔悴却又不失刚毅美丽的脸庞,征忡

不语。

却见崧青转头,未看医生,反而冷冷对我说道:“你出去。”

我愕然抬头,不解的瞪向崧青,只听见他口气不耐,表情凶恶的低喝“赵兰衿,滚出去……”

我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只觉气息一窒,胸口挛缩,疼痛难耐,然后,惨白着脸,顺从的转身离开,关上了门。到了门外,却

再难忍受,坐倒在廊上,缩起身体,双臂扣住两腿,将头深深的埋入双膝,脑中空白一片,眼泪更不由自主的流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开启,医生缓缓的走了出来,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豁的站起,却是不敢在动,只是无助的看

着对方。

那位医生朝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你的朋友很坚强,只是……打击不小,你可得好好安慰他……”说着,缓缓走过。

我瞪着房门口,想着医生温和却残忍的话语,忽然一阵恐惧,不敢见崧青的脸。我很害怕,从以前,在崧青面前,我都是战战

兢兢,生怕说错一句,做错一事,纵使对他气恼万分,也是百般忍耐,百般讨好,明知他无情,我义无反顾,犹如飞蛾扑火。

我爱崧青,爱的像个疯子,就算被鄙视,被伤害,被嘲弄,我仍然甘之如饴,为的,也只是他的一笑,为的,也只是那少的可

怜的温存。

但是现在,我只有恐惧害怕,恐惧他的指责与控诉,害怕他悲伤与苦痛。

我有何脸面再见崧青,有何话语安慰崧青,又有何理由待在他身边,旁徨中,我心中一片凄然,瞪着那房门,似是洪水猛兽,

竟是举步维艰,动弹不得。

忽然,房内“碰”的一声,似有物品掉落,我心中一惊,不加思索的冲入房中,这一看,心脏险些停止,我慌张的喊道:“崧

青……”奔向倒在地上的人,便想将他扶起;那知还没碰到,崧青抬起手,“啪”用力挥去,将我的手打掉,却是低着头,哑

着声,说了句“滚开”,再不理我,硬是手撑着地,挣扎想要爬起。

我早已经泪流满面,猛然跪下张臂将他抱住,哭喊道:“崧青,你让我陪你……让我陪你……”我又绝望,又心痛,只觉世界

末日也不过如此。

怀里的崧青并不言语,只是用力的挣扎,我双臂箍的又牢又紧,深怕放了手,他就此离开消失一般。崧清病弱体虚,挣扎一会

,似乎放弃,我却不敢松手,只是紧紧搂着,任由眼泪频繁滴落于他的发间,而在这时,一瞬间里,我感受到崧青原本僵硬的

身子微微一软,却有些颤抖。

我仍然不敢松手,抱着他,随他坐倒在地上,将他的头靠在自己颈间,小心翼翼的说道:“崧青……你恨我怨我……就是杀了

我……我都愿意……只是现在……不要赶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我求求你……”说到最后,再次哽咽,险些说

不出话。

“赵兰衿……”崧青呢喃似的低低唤了我一声,我不敢应,只是双臂一紧将他搂的更实更牢。

接着却听见他诅咒一般的说道:“赵兰衿……你是疯子……下贱的疯子……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双目圆瞋,浑身冰冷,原本紧箍的手臂,再也无法使力,软软的垂了下来,耳中,那一句句“你为

什么要出现”就像最可怕诅咒,最真实的控诉,最锋利的刀刃,狠很的,毫不留情的、准确无度的刺入那最柔软的心尖,痛的

让我一阵痉挛。

但是,诅咒尚未停止,崧青继续说着:“我怎么恨你……怎么怨你……就是杀了你,又么足够……你求我……你为什么求我…

…你凭什么求我?”

“我为什么要容忍你,容忍你的出现……容忍你的愚蠢……容忍你的……”崧青语气一顿,忽然用力将我推开,一双狭长凤眼

瞪着我,充满恨意,更满是绝望,然后,他一双手,搭上我的颈项,将修长的手指紧紧内缩,用力的扼住我的喉头,嘴角带着

一丝微笑,神情却说不出的诡异疯狂,“赵兰衿……我应该杀了你……早该杀了你……”。

我看着崧青,脸皮越涨越红,却不挣扎,只是惨然一笑,眼泪自眼角缓缓流下,等着死亡临到。

蓦地,颈上的手指一松,原本窒息欲绝的胸口瞬间涌入大量的空气,我喉咙一阵痉挛,猛的咳嗽起来。我用力咳着,没办法呼

吸,脸更是紫涨,比窒息还要难受,

眼泪鼻涕呛了满脸,好不容易止了咳,崧青又突然伸出手掐住我的下颏,将我的脸抬起,我楞楞看着他,却见他容色惨白瞪着

我,神情变换不定,似茫然,又似苦痛,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脆弱。

我心里一痛,不由说嘎声道:“崧青……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以后……等到以后……以后有人可

以陪着你时,就算你杀了我泄愤,我也心甘情愿……只是现在……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好不好呢……”我卑微屈膝,在魂

魄深处,用着最渴望,最绝望的声音呼喊着,哀求着……

崧青不语,放下手,只是瞪着我,面无表情,我亦看着他,却是心碎神伤,无法自持,眼泪如泉涌出,无法止竭,再难说出任

何一句话了。

“你想陪着我?”忽然,崧青的声音向像是从幽谷传出一般缥缈虚无,却又清晰无比,“你想如何陪着我?”崧青忽地诡魅一

笑,缓缓道:“你受得住吗?受得住我恨你……厌你……鄙视你吗?赵兰衿,你怎么就这么贱,贱到一点人格都没有,贱到连

我都瞧不起你……”

“你想待在我身旁……其实是想看我笑话,报复我吧!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口口声声的说要陪我,喜欢我,在床上求着,

要着,一转身,却个个都想要我死……你倒是做到了……赵兰衿,你让我生不如死……你做到了……”

崧青瞪着我惨然的脸,仍然笑着,:“我傅崧青自负了一辈子……竟然就栽在了你这样的人手里……怎么都想不到……想不到

阿……呵呵呵……哈哈哈……”崧青笑着,肆无忌惮一般,猛然大笑出声,笑声中,是无法停止的愤怒,苦痛,和仇恨……

然后,笑声嘎然而止,崧青神色闪过一丝残酷,他冷冷一笑,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接近我的人,全会被烧死,就是不

死,也只剩半条命,但也只有你,我想先提醒。现在……我再跟你说一次,也只跟你说,你想怎么样我不会阻止,也不会理会

,但是,赵兰衿……”崧青叫了我的名字,然后缓缓的靠向我的耳边,似低喃,却是危险的像是最绚烂的毒蛇:“你会怎么死

……我说了算……”

第四章

如果是作梦,我想,我正做着最好的美梦,如果是作梦,我也正做着最可怕的恶梦;崧青,是我的美梦,也是恶梦。

自从崧青那日宣示一般的诅咒开始,我便过着像作梦的日子。

推书 20234-02-01 :自私的情人+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