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血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为毛每次问你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你都反问我有什么想法?”沈衍放下书,趴在床边看着正血,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陪你啊。”
“没有。”几乎不曾思考,正血立刻给出了答案。
“你这样我很愧疚哎,每次都是你陪我……”沈衍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脸上也有些发红。自从成为恋人以来,正血并没
有太大的改变,对他还是百依百顺温柔细心……不,应该说从很久以前开始正血一直都对他这么好。所以沈衍有些愧疚,他觉
得自己没法像正血对待自己一样地对他好,两个人的付出显得不对等,这让他很介意,“要不……我们俩去旅游?”
“好。”正血点点头。
沈衍眼睛一亮:“嗯!那……去哪里?”
“你决定。”
沈衍顿时泄气:“……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正血凝视着沈衍失望的面容,想了想,又说道,“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所在的地方。”
如此露骨的情话被他用无比认真的口气说来,反而显得温柔而真诚。沈衍听得脸上一烫,扭头道:“行啦恶心死了……我又不
是小女生,别拿甜言蜜语来哄我啊。”
正血摇摇头:“我没有。”
“……说真
的,寒假你打算干什么?”沈衍把书举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轻叹一口气把书盖在脸上,在心中猜测着正血的计划。
“……”正血没有回答。
沈衍疑惑地推开了书,一回头就看见正血的脸出现在床边,把他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过来了!”
正血凝视着他的眼睛,缓慢道:“……带我回家。”
“啊?”沈衍先是一愣,然后跳了起来,一头撞上了天花板。他立马疼得眼冒金星,指着正血的鼻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要跟我回家?……见丈母娘啊?!”
正血刚要开口,沈衍又捂着脑袋怪叫道:“不对!不是丈母娘!是婆婆!”
“……”正血摇了摇头,平静道,“我不是去见你母亲的。我要跟你回家,和你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沈衍不安地趴在床沿,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是不敢看他,“你想住多久?“
“你在家多久,我就住多久。”
意料之中的回答。
沈衍犹疑道:“你不用回家么?春节都不回去?”
“不用。”
正血清澈沉静的眼神让沈衍心里一跳,他忽然想起中秋时正血也没有回家。那时他的回答是家里有些事,因此不回去。
可是连春节都不回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难不成他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沈衍担忧地看着他,朝着他伸出手。正血会意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样的小动作在这两个月来已经习以为常。温暖在彼此手掌中
传递着,沈衍犹豫着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能告诉我吗?”
“……”正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衍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结果正血只是摇摇头而已。
“……摇头是什么意思啊?”沈衍失笑,歪着脑袋撇嘴道,“不想说吗?那就算啦。”说着就把手抽了回来,假装生气的样子
。
“没有。”正血的视线落在他收回的手掌上,随即又抬起,“我没有不想说,也没有不想回家。”
沈衍眨眨眼,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正血定定地凝视着他,缓慢道:“我没有家。”
沈衍愣住了:“……什么意思?”
正血想了想,解释道:“我没有亲人。我是被废弃的。”
沈衍呼吸一窒。正血的意思是他是孤儿?这种事……以前从来不知道。可他为什么要用“废弃”这个词?他是指弃婴吗?
废弃……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沈衍忽然难过得连心都揪了起来。他轻轻地抚摸着正血的脸颊,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血却微微地皱起了眉:“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
?”沈衍怔住,讶异道,“听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开心?!”
“为什么会不开心?”正血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为什么听说我是被废弃的,你会不开心?”
“因为……”沈衍喉头一哽,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正血会提出这种问题,什么叫“为什么听说我是
被废弃的你会不开心”?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被抛弃”意味着不幸,因为喜欢的人曾经经历不幸,所以感同身受
觉得难过……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难道说,正血觉得他是在同情他吗?是在伪善吗?
沈衍胸口一闷,难受得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你……很不开心。你正在……更加不开心。”正血用很认真的语气说着奇怪的话,那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为什么?”
“……你到底想要我回答什么啊……”沈衍不由苦笑,“因为我……在乎你啊……”他红了红脸,小声笑道,“是个人都会这
样吧?”
“……”正血怔了怔。
沈衍第一次看到他出神,不由得心下一紧。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知道了。”就在沈衍忐忑不安之时,正血忽然点点头,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是人就会这样的,我明白了。”
那种平静得好像就此认命的神情……
沈衍胸口发疼,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作出艰难决定的样子,认真道:“嗯……寒假的时候你想住我家
是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求了,那我就去给家里领导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地铺什么的~”一想到或许整个寒假都
会和正血共处一室,沈衍脑中又浮现出了许多不和谐场景。他用力甩甩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先把期末考试
搞定!万一我考砸了或者你考砸了,那这件事就免谈!“
“好。”正血点点头,朝沈衍的床上瞟了一眼,“你刚才在看什么?”
沈衍大方地把书举到他面前,得意地道:“呀,忘记跟你说了,寒假里我打算好好研究一下相对论!”
只见封面上印着长长的标题:《超越时空——通过平行宇宙、时间卷曲和第十维度的科学之旅》(注74)。
正血飞快地扫过了标题,视线最终停留在“维度”两个字上。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吗?”沈衍好奇道。
“算是吧。”
沈衍欣然,奖励般地揉了揉正血的头发:“那正好~我找了好多资料,我们可以一起看!啊,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坚持不下去,有
人陪着啃资料就会轻松多了吧~”
“嗯。”正血已经习惯了沈
衍对他的亲昵动作,并且学习尝试着将这些行为反馈到沈衍身上。因此他侧过脸,吻了吻沈衍的掌心,然后轻声道,“你想做
什么,我都会陪你。”
沈衍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睛,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好啊!跟着爷,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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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73:四六级考场:大学英语四六级的考场都是用高科技(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屏蔽了信号的,不能上网不能用手机。
注74:《超越时空——通过平行宇宙、时间卷曲和第十维度的科学之旅》:这本书是我最近在看的,写得蛮好玩的,作者是加
来道雄。
82.身体很诚实
“正血你这算是上门女婿么……啊呸不对!你这算是嫁给我了么?”——沈衍
经历了痛不欲生考试周,1月19号,大家终于迎来了寒假。很多人昨天下午就回家了,沈衍宿舍四人都住得不远,也就不跟大家
抢班车了,反而是聚在一起大吃一顿,庆祝期末考试的结束。
19号一早,四人纷纷起床收拾行李。沈衍和正血要去坐9点的班车,李健康照样是父母来接。沈衍回想起上回看见的宝马,本想
问问健康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问,只得作罢。
而阿睡行李还没收拾完,就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只说了声不用等他,就把其他三人抛在了宿舍里。
“我记得他不是本地的啊……他坐火车回去还是?”沈衍把行李箱拉杆拔了出来,抬起手表看了看,“还有二十分钟,走吧?
”
李健康扛起那个乡土气息十足的蛇皮袋,归心似箭地跑了出去。
“他好急啊。”沈衍忍不住笑起来,“急着回去见女朋友啊。”
正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点了点头。
“嗯?”沈衍诧异道。
“你不急。”正血冒出来这么句话。
沈衍愣了愣,自动在脑补完这句话——你不急,因为你男朋友在这里!一念至此,沈衍心跳忽然加快了。他看着身边这个清秀
沉静的男生,忽然为这个“他是我男朋友”的想法而感到微妙的幸福。
一股浪漫的冲动占据了他的心思,他探出头看了看走廊,确定没人以后,悄悄地牵起了正血的手。
无论何时都很温暖的手掌。
正血反手握住了他,同时向他投来柔和的一瞥。
沈衍胸中一暖,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却又有些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拉起行李箱,小声催促道:“走啦,要赶不上车了!”
“嗯。”正血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我自己来就行了。”沈衍撇撇嘴,“我又不是女生,没那么娇弱啊。”
“重。”正血只是说了一个字,然后就不容置疑地抢过了行李箱。
似曾相识的回答。沈衍努力回想着,这才想起,刚开学的时候有一次他和正血在图书馆相遇,当时的正血也是毫不犹豫地就接
过了他手里的书,原因是“重”。
因为“重”,所以帮他拿了,理所应当。
正血绝不是热心,他的“热心”只针对沈衍,而且是从刚开始,一直到现在。
……好奇怪。那时他们明明刚认识,正血对他却好像是熟识的旧人一样。
沈衍心中闪过小小的疑惑,然而手上传来身边那人柔和而坚定的力道,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时间不多了,抓紧一点。”他平静地陈述着,打断了沈衍的思考。
十分钟以后,两人与李健康道别,然后坐上了返回M市的大巴。回家的喜悦让大家都变得很兴奋,一路上都吵吵闹闹的。沈衍望
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忽然觉得期待难耐。至于是期待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莫名地焦躁着。
他翻出了耳机,插在手机上开始听音乐。巴士上太吵,他只好把音乐声开响。激情四溢的摇滚乐让他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他
侧过头瞟了正血一眼,发现那人坐得笔直,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
“你不睡一会儿?”沈衍摘下一个耳机问。
正血平静地望向他:“在车上睡着的话,对突发事件的反应就会变得迟钝。”
沈衍笑道:“你怎么老是过得这么辛苦,现在又不是在打仗,用得着这么战战兢兢吗?”说着,他递了一个耳机给他,“要听
歌不?”
正血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很自然地戴上了耳机。耳机线并不长,因此他只能稍稍靠近沈衍一些。沈衍碰到他的肩膀,忽然觉得
心里一暖,先前那种莫名的焦躁也平息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跟正血相反,他时刻都很放松。
……大概因为那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吧,总觉得,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都可以解决。他从来都那么可靠。
这就是依赖吧。
沈衍在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一个小时后,大巴载着一车学生来到了市中心站台。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就此分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当天晚上,沈妈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算是欢迎正血。沈衍把情况跟妈妈说过了,妈妈也很同情正血。不过沈衍当然没提自己
跟正血的关系,妈妈虽然很有同情心但是未必舍得把儿子也捐出去。沈爸爸又出差了,据说要等春节才回来。沈衍暗自庆幸了
一下,在父亲回家之前有必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父亲说这件事。
沈衍的床上有两条被子,沈妈妈都已经晒过了。沈衍洗完了澡,抱着笔记本爬进被窝,不由感慨还是家里舒服。逛了一会儿网
页,正血进来了。他身上穿着沈衍的睡衣,明显小了,露出一大截白净漂亮的手腕来。
“下次好歹带件睡衣来啊,每次都穿我的衣服看着好奇怪。”沈衍捂着嘴笑起来。他觉得正血现在的样子有点不像平常。怎么
说呢,多了点人情味?总之是种挺不错的改变。
“好。”正血坐到了床上,却没有钻进被子里去。他靠在墙上,也不看沈衍的笔记本,就那么若有所思
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沈衍看着他光溜溜的双脚,撇嘴道:“你不冷啊?”
“不冷。”
“……你无聊么,要不我本子给你玩?”正血没有笔记本电脑,这一点总是让沈衍感到非常惊奇。根据沈衍的观察,正血没有
任何兴趣爱好。他平常所做的事不外乎上课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陪在自己身边,有时候甚至一言不发。沈衍心知他性格如
此,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把笔记本推到了他手上。
“不用,你玩吧。”正血又推了回来(注75)。
“那……看电影吧?”沈衍眨眨眼,心中突然冒出个邪恶的念头。
“好。”正血点点头。
沈衍嘿嘿一笑,熟练地点开了磁盘下的“学习”文件夹,选择“显示隐藏文件夹”。原本空旷的界面上立刻跳出了好几十个半
透明文件夹,名字都很引人遐想。
沈衍很大方地把鼠标交到了正血手里:“随便挑~你喜欢哪种?”
正血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A片啊!”沈衍揶揄道,“别装了,在我面前还害羞什么呀~”心中却在想着,看不出来正血在这方面还挺装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