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千年结(出书版)+番外 BY 上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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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让他早日解脱,但此时哀声连连,却使我通体舒畅。

人心……总是旁支纵横,自身难揣不可捉摸。

隔日群鸟初鸣。柴房内,咆哮早荡然无存,男子已逝。

打开柴门,两人又一次惊悸,什么奇形怪状的尸体没见过,这不合逻辑的惨样还头一次看到。

热流入窍在柴房不过待一夜,有如解冻肉类,嘴巴、鼻子、耳朵、眼睛……无孔不冒出透明血水,皮肤松塌凹陷,寒气

丝游,大体干枯见骨。这模样八成他妈也认不得,恶心得很!

七孔流血我也受过,亲眼目睹才知像个厉鬼,亏那人也做得下手,若非那人相助,我也会变成他那样,一滩烂肉横躺在

地吧。

想到那人似曾相识的温柔,胸口有些疼……摇摇首,那只是幻觉,朝暮美梦而已。

江山行走多年,计划若没进展,总有些旁骛,终于能掌握住胜元帮把柄——雪莲丸,乍现一丝曙光,即使仅我与武王两

人,也足以歼灭整个胜元帮。若没太大纰漏,拿对了饵,没有鱼儿不上钩。

还需要一些消息,更多时间。

我亲吻夕啸斩,意在膜拜靳氏帮之墓。父亲,大叔们……在天之灵请保佑我一路平安,达成任务后,小任愿上天陪伴各

位。

第十章

话说寒蝉埋藏于胜莲庙后山,僧侣为胜元子弟乔装,理应低调行事。经武王缔下腥风血雨,显然未记取教训,胜莲庙装

潢可与皇宫匹敌,屋檐两侧刻凤盘龙,大理石柱雕工细琢,壁画栩栩如生美不胜收,拱门边还烫了金,该有的没少,不

该有的又多了不少。比起悟为虔诚掌持寒庙,更显讽刺。

一位穿金戴银的僧人跑来,手持法仗斥喝:「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此地,不要命了!」

我打躬作揖,佯装陪礼:「小的无意冒犯,在下受帮主嘱咐,护送货物到上京府,犹请前辈指教指教。」

语毕,释放寒气以表身为胜元子弟绝对不假。

对方往我上下打量几番,迟疑道:「样子是像了,可是……你胸口似乎有团火,与外息相违。」

近年背着夕啸斩片刻不离身,情比金坚,练得根气属火。与霜冻刃最终式配合得天衣无缝,欲将两息融合,终究冰火相

克,两气啃食血肉,使得命数耗减。

若去除根火便能挨过明年,但又何必呢?本来就活不久,与胜元帮交战即是一条死路,根火虽是自身毒药——亦是胜元

致命伤。

「前辈果然好眼力,在下为帮主研究如何不靠药物对抗暑气,于是将根气转热,看能否化朽为奇,又能掩敌人耳目,前

辈多虑了。」

「简直自寻死路,劝你早早放弃吧,一物本来就克一物,胜元帮从来没人抵抗得了暑气,祖宗能找到寒蝉就该偷笑了。

帮主还想不靠雪莲丸就能活命?哈——春秋大梦。喂!可别跟帮主说唷。」他叫了几名马夫过来。「呐,一车十箱,一

箱药丸一千,可别独吞了。去年说是南国的武王搅局,你这趟别显露真气,多提防点!」

这次领四匹车马,那么京府胜元帮不过八百人上下。

我赶紧应和:「遵命。」之后随着平民离开胜莲庙。

绕过层层山峦——远方一丝杀气缭绕。

我一板一眼跟在马夫后头,心头却频频发笑,终于……武王在胜莲庙,再次展开杀戮。

筹备一年时间,用尽千方百计潜入胜元帮,取得皇宫路线跟敌人生活作息。胜元帮寒气深厚,约卯月便得服用药物调息

精力,此时雪莲丸必所剩无几。前天趁马夫小憩时调了包,承上的雪莲丸,哈!不过是裹了糖衣的泻药。得在他们措手

不及之余杀个鸡犬不宁,仅一次机会,错失良机便没下次了。

想来可笑,潜入皇宫数次,都没见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我还是忘不了他吗……

明天即是完成靳氏帮大志,一决生死的日子了。望着星空,想自己将成归土臭皮囊,不免有些哀伤。「你那边处理得如

何?」

武王索然:「全都赶尽杀绝,绝无活口能禀告皇城,寒蝉也给烧光了,只怕还有其他饲养寒蝉的地方。」

我笑道:「不打紧,以后咱们再找出来,别给胜元帮留后。」

「你在说梦话吗?」武王也跟着笑了。

以后?明天就没咱们爷俩了!

干笑变成狂笑,捧着肚子都生疼了,居然还有些累。

盼了那么久,终于能与胜元帮交战,两人却没特别准备,也没习武,更没酒席庆祝一番,过得比以往悠闲靡烂。「武王

,这些年谢谢你了。」

他可能有些困,声音模糊回应:「我这么做是为了你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打从第一次见了武王,就知道他在我生命里的重要性,为的是什么。

破晓方醒,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件衣服,材质轻薄坚硬如钢,甚至大小合身。

武王看了看颇为讶异:「莫非是传说的秘衣?」

我不禁皱眉,这么说不是武王给的?

武王与我身材差一大截,自然由我收下了。

上京府有上千人守卫,乍看泰然如昔,仔细察觉便能发现胜元帮内的空气有些微差异,屋外冰霜寒气缠绕,可想而知胜

元帮已陷入窘境,打开真气护体了。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还装得无动于衷。

与武王假扮运菜车夫,不动声色走到胜元帮大门,终于有兵卫应声喝止:「喂!膳房不在那啊!」

我与武王对视,互相颔头后,拔出菜堆里的武器,冲开紧闭厚实的胜元帮大门,劈头砍了两名门哨。

敌人为防止泄漏胜元帮,设下重重机关,只有帮派一伙熟悉路线陷阱,兵卫通常给敌人来个飞蛾扑火。

曾经有上百人硬入虎口,却没人成功冲破防线,想当然耳区区两名敌人,完全不把咱们当威胁。就算他们硬着头皮闯进

,也只是跟着掉入陷阱罢了。

但我用功多年时间,怎能与他人比拟?暗箭、毒气、地洞、刀网,蒙着眼睛走也能安全越过,早已完全透析。

在穿过最后几层陷阱后,胜元子弟再也按耐不住,纷纷挡在拥挤通道。胜元帮气势汹汹,但额上那层寒汗逃不过我法眼

,对面不过是群纸老虎。夕啸斩此时似乎有了灵魂,鸣音隐隐,震荡椎骨使我为之抖擞。

想出鞘吗?好——

拿出布裹紧手部,终于抽出伴我已久的夕啸斩。不知是否错觉,与父亲执出的夕啸斩相比,铜色大刀更加火红,我并未

将真气灌入刀身,完全出自夕啸斩的霸气。就连执者隔着布,手掌也感到发热微微作痛。

紧闭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随之张开。

杀!

与武王未曾练习战斗策略,完全出自长年合作关系,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

通道窄小,加上秘衣加持,再来十几二十个敌人也不畏惧。

「风龙连刀斩——」武王咧口狂笑,使出的招数前所未见,气功达到巅峰境界。刀气狂乱如暴风,顿时让数十个敌人血

肉横飞。

他过于忘我不羁,以致于敌人暗射冰气也浑然不知,已帮他挡了无数次攻击,我忍不住提醒:「当心点!胜元帮诡计多

端,别中了计!」

这么说完,头顶便落下热气腾腾的油锅,才发现失算。我赶紧过去掩护,旋刀刮扫,不免遭到几滴热油摧残,好在秘衣

刀火不入油水不侵,没受到大碍。

「啊——」武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糟糕……」他右半身洒到热油,身体红肿冒烟,左边眼睛也不能幸免。

我一个劲气将刀往上提,油水逆流而上,烫得洒油者终于止手。「你没事吧,还能执剑吗?」我用寒气稍微帮他止痛。

后方不远处有二十几个猫步声逼近,这轻功比上批敌人高上太多,不像是败了真气。胜元帮还存有雪莲丸,这意外不是

没算计过,只是以武王目前状况,似乎不大乐观……

「哈哈……居然在这时候献丑……」他推开我,寒气没能在短时间抑止疼痛,皮肤还噗噗冒血水。他右手有力紧紧捉住

我的肩,神色凛然:「后面那几个杂碎交给我吧,你尽管向前迈进。」

这句话……是要我丢下他一人?

「你不是想跟淇胜较劲,快跟我走!我能护着你到帮主面前。」

当他无奈掀开长袍,露出大片见骨腿部,才终于明白。「武王……」

「快走吧。」

敌人逐步接近,时间过于紧迫没能有选择余地。没多做告别,扶着他用剑站稳身子,便扬腿而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回头朝他大喊:「淇胜的脑袋会帮你拿下,再见了……路易。」

他瞪大双目。

岂止至今,连下辈子都效忠于父亲的管家,路易。不外乎黄昏,靳远于山庄与胜元帮交手,路易完全臣服于夕啸斩——

滔天巨浪的力量。

光这理由就足以路易跟随。而路易不管今世来生,都像我第二个父亲。想到他给予过种种温暖,不免淌目。

老一辈说人死前能回光返照。明明身体安然无恙,却与胜元帮交战同时,眼前晃过一幕幕泛黄回忆。如此不吉利,却也

眷恋从前。

从前连锄头都拿不动的我。

当下人甘苦生活。

兔子爽朗性格。

与廖大哥习武。

悟为、智言乐善好施。

大叔们硬朗容貌。

还有……漫无目的挥舞着剑,带着伤口与敌人交战,不知已拿下多少性命,不知已缠斗多久,却一样感觉不到疼痛与疲

累,全靠夕啸斩带动我空壳般躯体,唰唰杀出一道道血路。

等意识清醒时已经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来到胜元帮大厅。

淇胜一脸铁青坐在王位,而我身边围守上百名胜元子弟,上方有数百支箭瞄准我这不速之客。多亏秘衣守住我五脏六腑

,可惜……体力已消耗殆尽。

我终究……到不了狗皇帝那里……然而答应过路易过的,还是得做到!

霜冻刃最终式——胜元泣血霜冻刃。提炼寒气将血凝结成冰,气血顶于喉部冲破动脉,冰血可穿透肉体甚至钢铁,方圆

十丈无人能逃过冰铁血箭。

淇胜悻悻拍桌怒吼:「胜元泣血?你这胜元帮的叛徒!冰箭能耐我何!」

但炽烈根气与附有父亲灵魂的夕啸斩,血水已不再是冰雪寒气。血气顶于喉头,抱必死决心紧握夕啸斩,与胜元帮同归

于尽——

在夕啸斩划破我喉咙那刻,看到血箭如太阳般火红,如瀑布喷洒整片萤幕,迅速绝伦射向四面八方。

数百名敌人哀声遍地,如浪潮一层层倒下。炙火血箭刺中淇胜眉心,瞠目跌坐于王位。

胜元帮满目疮痍,周围渐渐变得安静。也在此时,靳氏帮身影越发清晰。

父亲……伙伴们……我面目贴地,卧倒自身血泊中,捕捉濒死最后幻影。

好在……与当年耗尽寒气比起来,这滋味好受多了……

虽没能拿下穆宗帝狗命,也算完成靳氏帮远志一大半,少了胜元帮压榨,各帮派将东山再起,狗皇帝自然也活不久了。

「哈哈哈!」

霍然数十声脚步包围四周。

中计了?

「拿了替身在王位,就真当是我堂堂胜元帮帮主!亏你能踏入大厅,却是有眼无珠。」依这声音确实是淇胜本人。

吃力持剑欲撑起身体,打算再施泣血霜冻刃。可惜没有多余血液与精气,歼灭眼前真正的敌人。

淇胜鼻子哼气,语气又是鄙夷:「雨辰!把这家伙给我做了!」

不多久,如羚羊轻盈,却又稳重踏实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往我前方一站。拿出我最后一丝力气,将脸往上抬……

才发现,原来我来这里并不只为了靳氏帮的愿望,而是想再看他一眼,问他为什么?是否对我还有其他情怀?

划破喉咙的我,却还能硬挤出声音,问着得不到答案的话,可能成我最后的遗言:「既……既然这样……当初……何必

救我……」

果然,辰只是笑。该恨他的我,却也发自内心……回应开心的微笑。

父亲……小任我……不成器,未能完成靳氏帮大志。梦想出于梦,终于梦……但愿来世,能令您刮目相看……

辰……过了好几年,你依然没变,天真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像是抹了层水,幽

黑圆亮的眼珠,被太阳烘过的黄发,白净无暇的肌肤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是我认为世界上最可爱,最重要的人……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正文完——

番外:雨辰之章

养育我多年的靳氏帮帮主靳远,在头颅落地前心愿未了,并非感慨苦策多年的大志,而是投注我稚子般的关爱。

——我以为这些年能改变你……

改变吗?从小任清醒后,我心境早已动摇。

为进入靳山庄替淇胜打听消息,于是从路边捡来个傻乞丐施展苦肉计,顺利留在靳山庄后,趁四下无人时将他推入悬崖

,好摆脱负担。岂料靳远一路跟踪,让他给逮着了。靳远宽宏大量以德报怨,守口如瓶替我辩护。

傻子昏迷有半年之久,却能直呼我真名——「辰」。

他是如何知道?然而揭穿后无论于靳氏帮或胜元帮,我皆难逃死命,便轻触他颈项,打算掐死他一走了之。

「我是靳任,你是温道辰,不可能会搞错的!」

靳任?温道辰?

我松开手,安慰如年幼无知的孩子,他终究是个傻子。却也意想不到,小任在我心里留下一片涟漪。

胜元帮用几个臭铜从人口贩子买下我,打我刚识字,便教冷血杀人招术,被迫睁眼看着叛徒丧命……人体竟能一夜之间

成烂肉。

胜元帮没有所谓的丰厚赏赐,唯有延续性命的雪莲丸,替帮主效命。

认识小任前,我只知何谓利与弊,从未尝试世间情暖。到底他值不值得,让我愿意为他牺牲成一滩烂肉?

一直以来替靳氏帮隐瞒地点,趁下市集绕过好几座山,死皮赖脸领取雪莲丸,显然已是甘愿替靳氏帮冒险。直至密迹败

露破了局,终究纸包不住火。才知自己本性难移,遵从指示砍下恩人脑袋。

毕竟,都到这般田地,靳氏帮也不可能扭转局势了。我是变了,只是变得不够多。

于是我一直看着,看着自称您儿子的小任。到底浩浩荡荡行走江湖多年,他是否能有决心完成梦想?

我也想摸清,当年我到底动了什么情……

小任既非我亲,亦非我友,为何视线总离不开他,心跳频频加快呢?

以为跟踪小任这些日子,会以旁人角度维持中立,并未打算效忠胜元帮,也没想要帮助小任。却还是默默救了他一次…

…与他在浅溪交合,长存我梦里流连忘返。

终于他与武王闯入胜元帮那刻,执出不比靳远逊色的刀术。夕啸斩与泣血霜冻刃融合,显出另一种火红彩霞。见识到小

任真正的决心,也看到他眼神流露于我的痴情。

竟然在最后一刻,才了解什么是情,什么是义。

何谓爱……

胜元帮情势重挫,穆宗帝依然睡到大正午还未醒。我换上宫女衣裳,便托着水盆叩安。

寝宫传道:「进来吧——」而暗袖里,藏了把利刃匕首。

推书 20234-05-07 :重生之催稿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