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实际不同,心里又没底,免不了有些抱怨。有两个性子急的沉不住气,撑不到半个月就辞职了。京信只是个城市商业
银行,跟国有大牌没得比,总这么熬着似乎不是个事,张易心思也跟着活动。
有个周末加班到八点半,张易在公交车站麻木着脸等车,一错眼看到张强夹着公文包靠在栏杆上抽烟。张易正犹豫着怎
么打招呼,张强丢完烟头也看见他了,随口说刚下班啊。张易笑笑说您也这么晚啊,张强说这还晚,都快两个月了,第
一次能赶上末班车,哎上火啊,攒了一堆出租车票也没地儿报销。
张易听得一愣一愣的,理智上完全不信,可看张强严肃的脸,又觉得他真没必要骗一个小职员。张强感叹道,你们这些
刚毕业的学生就是娇气,这才几天就跑了俩,你呢,打算啥时候跑?张易眨眨眼,说这个啊,怎么着也得等我把本事磨
砺好吧。张强哈哈大笑,说好小子啊真敢折腾。说话间张易等的那班公车进站了,张易嘿嘿一笑摆手跳上车,心情轻松
下来。
原来没有一个认真生活的人是轻松的,快节奏、高强度,停都停不住。也就是从那天起,张易慢慢褪去初入世青年的晦
涩心思,学习用成年人的心态,来欣赏这个疯狂运转的世界。
调整心态后张易工作状态上升很快,实习期结束转入后台岗位,在张强领导的资产管理部做得有声有色。张强升职作行
长捎带把他提拔起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张强偶尔还是会打趣问他,啥时候跳槽啊,张易总是很认真地回答,等领完
这个月工资。这个游戏玩了几年,张易没走,张易犯事闯祸,张祥同意保他,张易也没走。就在张强固执的相信这个小
子会永远在京信扎根时,张易却还是被内部斗争逼走了。
周末的下午张易无聊地逗弄着嘉宝,想起泰和里的事一肚子烦躁,这才明白张强当年是多么宽容和支持他。
这年头曹操也跟着进化,想想就能到,门响过几声张易跑去打开,外面果然是张强。果冻刚做过绝育手术,蜷在窝里没
精打采,看到张强进来也只是动动耳朵。张强惊讶道,“你把果冻也阉了?”张易嗯着去给张强倒茶水,张强跟在后面
喋喋不休,“你说这俩公猫,都不做又能怎么的。”张易郁闷,“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张强指着果冻说,“它跟你说
的?”张易看看猫,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笑,“我想回老家。”
张强愣在原地,仔细辨认张易的表情,确认没有促狭和玩笑才尴尬道,“你不爱听我就不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张易摇头,“老大不小的,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张强这下真急了,“泰和为难你?工作不顺心?”张易急忙打断话
头,“眼瞅着三十,我不能总这么混着,得为父母着想了。”张强阴沉着脸色,视线越过张易,“爱咋咋地吧。”
第二十五章
像所有失恋的伤心者一样,陈思程很老套的选择一醉解千愁。他和女友在一起将满一年,两人相处的不错,是成年人默
契熟练的交往模式,定期见面,一起分享些生活乐趣,偶尔憧憬一下未来。就在陈思程藏着点心思打算把人带回家给父
母看时,女孩子却提出分手,理由让陈思程很无奈,没有安全感。
在酒吧震耳欲聋的舞曲里陈思程冲朋友吼,安全感,我怎么没有安全感了?几个朋友七嘴八舌地安慰,说橙子你一表人
才,有贷款房有电动自行车,安全感大大的有。最后喝高了被架着扔回家,陈思程彻底睡过去前模糊看到李睿叼着牙刷
,看好戏一般瞅着他乐。
第二天早上果然头疼欲裂,陈思程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睁开眼却看到李睿蹲在沙发前探究般看着他。陈思程被
吓到,啊的一声头更疼了。李睿笑,“明明是周三分的手,挨到周五晚上才跑去发泄,成年人真无趣啊,偶尔放肆一次
都要计算时间和成本。”陈思程闭上眼栽回沙发,哼哼几声不置可否。
李睿的声线比李辰稍微细一点,青涩中带点稚气,其实很好听,只可惜说的内容实在让人不快。李睿继续自言自语,“
没有安全感,啧啧,你的条件有那么不好?不会吧。”陈思程无力瞪他一眼,“你看过我短信?”李睿大咧咧点头承认
,“你手机掉在地上嘛。”
伤心者懒得计较,把手背盖在眼睛上遮挡朝阳的浅光。李睿拍拍眼前被毛毯裹起来的大蛹,“你要是特别喜欢她,那就
再努把力把人追回来呗。”陈思程突然笑了,“喜欢啊,可是喜欢,爱,结婚,真的太不一样了。真他妈烦。”
李睿没再搭话,难得沉默一会儿后踢掉拖鞋跳到沙发上,骑坐在陈思程身上掰开他的手,嚷嚷道,“不准哭,不准你哭
。喂!向前看吧,你挺好的,以后肯定不愁娶老婆的啊。”陈思程眼角还渗着点泪光,隔空面面相觑半天,终于翻身把
李睿踹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洗手间大口呕吐。“你小子,”陈思程抹着嘴恨恨道,“我胃里是空的,你还蹦上来踩
。”
李睿把那天的炊事工作全部包圆,弄出来的食物味道着实不错,很是抚慰了陈思程受伤的身心。
爱情是永恒迷人的话题,李睿抓住眼前的新鲜样品挖掘最新感悟。陈思程无奈道,你这是在我伤口上撒盐。李睿不以为
然,我这是帮你去腐生肌。喝着啤酒随意谈天说地,倒也不失为上佳放松手段。最后话题绕到是否相信爱情,陈思程说
,我相信,并期待着。李睿说,我不相信,不过,我也期待。李睿用投篮姿势把手中的啤酒罐抛进纸篓,无比真诚地说
,陈思程,我真的觉得你很好。
李京晟把李辰发配到广州,明面上的理由是盯着展会活动,实际上另外安排他去跟当地几个进出口公司重谈合同。最近
一段时间外贸不好走单,利润缩水前景不明朗。李京晟被整之后做生意收敛很多,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放弃掉这些小买卖
,把以前太杂的触手缩回来一些。彼时进出口行业虽然小低潮,但没人往危机方面想,所以几个公司都没把李京晟的抽
资当回事,干脆利落的好聚好散,还拉着李辰跑去澳门玩了一圈。
觥筹交错,梭哈,喝彩,狂喜和绝望。李辰不喜欢赌船上的氛围,但又不好扫兴,便陪在一边适时凑上去玩个一两把。
很多人想当然认为李辰就该是那种挥霍无度的富二代,躺在老爸创造出来的财富上恣意妄为。李辰不是没疯过,刚从美
国回来也过了段夜夜笙歌的日子,只是一次跟人飙车出意外,差点把小命丢了。李京晟寒着脸,薛梅红着眼,宏毅也是
急得抓耳挠腮。李辰想生命真的很宝贵,他将来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家庭的支柱,绝不能再让至亲至爱的人为他担
心牵挂。
灯红酒绿的日子过到第三天,李辰彻底腻味了,推掉所有应酬躲在宾馆玩PSP,可惜手感不佳,被意大利灌了个2:0。
李辰赌气扔开游戏机,抓着手机挨个打电话骚扰。陈思程接了,抱怨一通失恋的晦气,宏毅挂断,回了一条短信“国际
长途啊哥哥”,朋友甲乙丙接了,约好回北京再战赛车或喝酒或台球。轮到段弈宏,没接。李辰听着段弈宏公司很二的
彩铃响了两遍,想他可能又在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于是挂断电话决定睡觉。
资料交上去后段弈宏并没有获得预想中的解脱,反而异常烦躁,做什么都不顺。某个加班的夜晚,看着手机亮起李辰的
名字,大口吞着烟雾却没有接听。手机屏幕灯灭的瞬间,段弈宏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道光,他终于想通当初李辰为什么
突然冷淡自己。
原来他们都把这段关系看得如此珍重,是以愈加脆弱,根本不敢用杂事去侵扰;原来他们都可以拿出感情,却不敢付出
信任;原来他们都不敢把压力加到对方身上,却又不知道自己承受的极限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他们相爱,如此而已。
段弈宏在灰暗寂静的空间中无声大笑,他从不曾如此思念李辰,声音和脸庞绝不足够,他要完整的人,能触摸能亲吻能
紧紧拥在怀里。好,既然这辈子栽在这个家伙手里,那他认命,既然一味退缩胆怯换不到幸福,那他就主动出击。
内部评测结果还没下来,段弈宏在烟灰缸里按灭红点,去洗手间往脸上撩了两捧凉水,等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开始给曹克
南写邮件,还抄送了总部负责本次招聘的兰总。
他决定留在北京,他要李辰。
第二天一早刚到公司,段弈宏就被曹克南揪到办公室一顿狂轰滥炸,中心议题很明显,某人胡闹任性不知好歹掂不清楚
轻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待,真是太可恶了。
段弈宏不停点头附和,等到曹克南说累了,赶忙递上一根烟讪笑道,兰总没找您岔吧。曹克南哼一声,你也知道总部几
个头头看我不顺眼很久了,两边都摆一道,不想混了?段弈宏实话实说,我这事确实办得不妥,不过我也是真想明白了
,不走。曹克南木着脸瞪眼,开除你!段弈宏放松下来呵呵直笑,这么物美价廉的劳动力,您舍得扔啊。曹克南白段弈
宏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几个同事听到风声过来探听虚实,段弈宏敷衍几句回到办公室锁上门,找出一张纯白A4纸奋笔疾书。他怕忘记,所以他
要把想说的事全部写下来,到时候一条一条,慢慢说给李辰听。段弈宏像是初次写情书的大学生,满心兴奋甚至引得手
指发抖,根本控制不住脸部表情。他虔诚地书写每一个字,他要爱慕的情人被深深打动,然后坚定不移爱上自己,这种
期待让他快乐无比,得意洋洋。
白纸的最后这样写道,我想我们长久的在一起,我爱你。
第二十六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度日如年,分分钟煎熬……古老象形文字形象描述出的相思之苦,段弈宏凑巧体验个八九不离十。
李辰跟公司员工一起搭飞机回北京,段弈宏不方便去接,又顾虑李辰车马劳顿,回来急需好好休息,忍了又忍,还是决
定过两天再去找他。
李辰一句“段段,我想你来着”的开场白让段弈宏心跳数瞬间飚高,喜滋滋感叹真是天助我也,气氛甚佳,这种场合不
来个私定终身简直天理不容。不过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李辰说完了低头大吃的饿狼样让段弈宏小心疼了一下,可怜的娃
,估计在广州没吃到合胃口的东西。段弈宏慢慢地夹菜,笑眯眯看着李辰扫荡食物。
杯盘狼藉,段弈宏询问对面无底洞要不要再加个菜,李辰说好,我还要口水鸡,段弈宏便抬手招呼服务员。正说着手机
响,李辰接起来口齿不清乌拉几句,突然兴奋起来,说我这就去,啊,带上老段一起。李辰对服务员说麻烦您埋单,然
后拉着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段弈宏直奔停车场。
路上李辰简单说明情况,陈思程他们律师事务所接到一个新案子,是个快歇菜的空壳上市公司,李辰手中一家科技公司
发展不错,如果能抓住机会,不如也去资本市场捞点甜头。虽然表白计划被打乱,不过这事要真成功绝对能赚个盆满钵
盈,段弈宏为李辰高兴,热心出主意帮忙整理思路。
赶到时陈思程刚从会议室出来,李辰把人拽住双眼闪闪发亮,“大橙子,给个准话,这事靠谱不?”陈思程严肃道,“
李先生,咱们现在谈公事,正经点,来来,段先生一起进来,咱们慢慢谈。”说着破功笑出梨涡,“广州好玩不,我的
礼物呐!”到底还是拉拉扯扯互相捶打着走进办公室。
坐定后陈思程直接切入主题,正经八百把大体资料复述一遍,就问李辰怎么看。李辰揉着脑袋直犯晕,嚷嚷你慢点,我
缓一缓,这个叫买壳上市?边说边看段弈宏。段弈宏摊摊手,我不太懂,这是发行承销和投行的业务。
李辰皱着眉头拨拉文件,说我是真的想弄个正儿八经的公司出来,有捷径当然好,可是陈思程你不能诱惑我走歪路。陈
思程嗤一声,说你那小破公司能搞出什么名堂?找个机会圈点钱得啦。李辰正气凛然,我有目标的,等后期运作成熟了
我要自主研发游戏。陈思程翻个白眼,说段弈宏你真有福气,本世纪最后一个梦想家被你把到了。
段弈宏尴尬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插嘴道我可以投资入股不?李辰一咬牙拍桌子喊道,有钱不赚是傻子!老子套点现
,存着当老婆本,有钱才有地位,真的!段弈宏瞅着李辰似笑非笑,倒是陈思程继续就事论事,你那个公司不行,股票
在中关村股份交易中心那边压着无人问津,这么寒酸哪能指望。李辰怒,那你叫我来干什么?陈思程循循善诱,不是还
有个做实业的小公司嘛,你是二股东,你爸是老大那家。李辰犯愁地抓抓头,难道不能不通过我老爸,我自己直接搞出
点名堂么。陈思程语气笃定,不能。
李辰和陈思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段弈宏看插不上话,干脆坐在一边翻杂志。两人又嘀咕一会儿,突然李辰兴奋地拔高
声音,把李睿也拉进来呗!陈思程有点犹豫,我估计你爸应该会同意,可是……这样好么?李辰很满意自己想出的主意
,继续补完,他不是一直闲着没事么,正好给他找点事情做,老爹出钱也出得乐呵。陈思程想也是,点头道,反正机不
可失时不再来,你们父子仨赶快敲定了,我再跟师傅说。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电梯的空当段弈宏努力回想刚才的谈话,整理里面混乱的信息,李睿,父子仨。段弈宏拉住疾走
的李辰,声音里透着寒气,“李睿是谁?”李辰脚步一顿干笑道,“啊?李睿啊……我家的事。”段弈宏眯起眼睛,扯
着李辰拐进楼梯间,“以前没听你说过有亲兄弟,突然冒出来?这几个月就是在烦他的事?”李辰还是笑,“嗨,这不
是家里的事么,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处理好了已经。”
想分享所有的满腔热情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熄,段弈宏悲哀地想原来李辰根本就不愿跟自己坦诚所有,这可怎么好。
段弈宏把李辰圈在臂弯和墙壁之间,加重语气问道,“不打算跟我说?”李辰不耐烦,手上使劲往外推人,“有必要么
?我也是不想你烦啊!”段弈宏被推得一个趔趄,眼里露出点悲伤,“那我还能烦谁的事?”李辰心一软,又伸手去拉
,却被段弈宏躲开,只好赔小心道,“咱们在一起,应该是开心的。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真的。”段弈宏试着回忆自
己想要分享给李辰所有的那股诚意,而眼前的家伙却事事摆出无所谓的态度,终于被惹恼,“好吧,我懂了,你随便。
”
段弈宏跨过去把李辰压在墙上亲吻,饱含侵略性和不容置疑权威性的深吻,手也顺着外套下摆滑进裤子里。李辰害怕被
人发现,大力地推搡,段弈宏却越贴越紧。楼道里回响着段弈宏沙哑的男低音,既然咱俩在一起就是要找乐子,寻刺激
,多好的机会,别浪费啊。李辰挣扎几下还是逃不开,怒极反笑,一口咬上段弈宏的嘴唇,趁他退缩的瞬间转身使劲把
他堆到墙上,半蹲下干脆扯落段弈宏的裤子,毫无犹豫地含上吮吸。
段弈宏惊讶的张大嘴仰头喘息,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现在心情复杂纠结,并没有真要怎么样的兴致。只可惜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