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紫恍然大悟,重又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好几个头,才回道:“奴婢十六了。”
火殇冷哼,哼得聂紫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这十六是哪里惹到这位大名鼎鼎见血封喉吃人不吐骨头骂人不眨眼睛打人不
要理由的花公子了!
“你又几岁了?”火殇转而问水上玄。
“十八。”意料之外的回答。
火殇睨着眼睛瞧他,“看不出来。”
从外表上看,水上玄还要成熟的多。
但重点不在这里!
火殇极度不爽!
可转念一想,过了这个冬天,他就十五了,好像十八和十五比十四的距离更近一点。嗯!他暗暗道,再过个几年,两人
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
兜了一大圈,火殇才把视线懒懒放在聂紫身上。
“全师父可说是找谁?”
聂紫小心抬起头,“花公子。”
“哦——”火殇翻身从水上玄的怀里跳下来,弹弹衣摆,道,“给爷带路吧。”
前院接客的大厅里,除了忙碌的风使墨晴和行踪诡异的胡言胡医师,其他几位重要人物都在。
火殇冷眼瞟了红莲教教主一眼,不屑甩开头。
那个一身深蓝长摆衣袍的男人也算好脾气,温和笑道:“耳闻不如目见。”
火殇更是不屑,“找爷何事?”
主位上的全怜冬发话,“花,休得无礼!”
火殇不理会,翘着高傲的脑袋坐到下方左侧。水上玄坐了下方右侧与全怜冬最近的位置。
红莲教教主噙着和气的笑一直盯着火殇,“我听说花公子一直在寻找一种叫水上花的莲花。”
火殇微微嘟起了嘴,眼中光芒一闪,好小子!消息挺灵的嘛——
但可惜了——火殇张开两臂搭在椅子上,姿态嚣张狂妄,“教主是想拿这个讨好爷吗?”
“也可这么理解。”红莲教主道。
火殇斜斜瞄了他一眼,掉转视线看屋外。
“爷可是这世上最难讨好的人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爷最难讨好,你得花大心思,单单水上花,要想讨好他?你未免也太看轻他火殇了!
当日,红莲教主讨了个没趣回去。
当然,这是红莲教主欲攻破帝夜军花使大人的第一步,结果是以失败告终,但这并没有打消他不知死活往前冲的念头。
第九章:下山2
回院子后,火殇皱着眉头质问鬼妞子,“谁走漏的风声?”
火殇对水上花情有独钟,知道的也就鬼妞子和他自己二人。别人,他从不屑于告知!
鬼妞子默默跪在地上,低声道:“爷——是鬼妞子疏忽了。”
火殇骂道:“爷没说出去你也没让人知道!你疏忽个什么劲啊!”
鬼妞子做恍然大悟状,拳头砸着掌心,道:“我回来前一晚是在山下镇里的客栈度过的,当时因为旅途疲惫,被人撞了
竹篓,或许就是那次……”
火殇二话不说,披了外衣冲出了院子。
火绿在后面爷啊爷的大叫,火殇已经施展轻功奔下了山。
这不经大脑思考的急性子不知是遗传谁的?
火绿不知如何是好,鬼妞子思索一番后,道:“火绿,你去告诉红姨,我去找找那个雪公子。”
宁静的小镇,夜幕时分,一红袍长发少年以饿狼扑食的速度冲进了镇中最高档的客栈。
如来客栈,老板抖着身子,颤着手指着客栈大堂里那名少年,哭喊,“啊呀我的祖宗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祖宗
啊!还让不让人活啊!”
火殇挥舞着鞭子,身子飞旋着,将这家客栈折腾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他要的东西。
末,他拽住老板的衣服,喝道:“五日前,一人魔鬼样的女子是不是来过这里宿夜?”
老板猛点头,心下大喊祖宗。
火殇扬扬鞭子,“那她是不是瞎着眼跟别人相撞了?”
老板使劲思索,保命要紧保命最要紧!
“是,是有这么一遭。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小人店小容不下您,您……”
“闭嘴!”火殇狠狠把鞭子往空中一甩。
哗哗——震耳的击空之声。
几个小儿吓得屁滚尿流。
冷艳的眸子在已然破烂只剩一副架子的客栈流转,最后定在一名眉眼平常的青年身上。
火殇抿唇笑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次日,他一早就在院子里习练。
一手鞭子耍的落花流水似的好看!
易水寒小小的身子,拍着手在杨榆树下,笑得欢畅万分。
“花花花!好厉害!好强哦!教我快教我!”
火殇一鞭子甩过去,易水寒却斜着身子飘了开去,身法诡异至极!幽幽荡到火殇身边,易水寒一把扑上去挂了火殇的脖
子。
撒娇,“花——要下山对不对?”
火殇很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嗯。你没事别跟着。”
易水寒睁着无暇的眸子,蹭了蹭,“给你逍遥鞭,带我下山吧。”
火殇无语,扒掉身上的爪子。
走到廊台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月,你最近有没有研制新鲜玩意儿?”
易水寒胖乎乎的小手在腰带里一阵摸索,最后抓着一颗龙眼大的药丸递上。
“花,这很有用的。”
火殇拿起来,对着日光看了看,瞧了瞧,“有何功效?”
“嗯——强根健体,包你夜夜龙虎精神,刚强不倒,耶!”易水寒嫩嫩的脸蛋儿泛着纯净的笑,但嘴里吐出的词却……
气得火殇一爆栗子砸了下来,骂,使劲骂,“你个小兔崽子!除了交欢还是交欢!除了交欢鞭打赤拷捆绑你还知道什么
?!!!”
“呜呜——”抱着金色的脑袋,易水寒哭得无比委屈,手儿继续在衣服里翻找,边又抽着鼻子哭,“花别生气,虽然墨
晴说这很好用,但我真觉得这东西没龙虎丸有趣。真的!”说着,掏出一把细针放到火殇的手里。
“风说这好用?”火殇质疑。
受虐狂的话不可信,施虐狂的脑子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易水寒点头再点头,趴在火殇的耳边小小声道:“针上都抹了最劲爆的寒春粉,只要见了血,保证万蚁钻心身不如死。
”
火殇赞赏地在他嫩生生的脸蛋上啃了一口,“还算有点用。”
当即不让,火殇又飞也似的下山了。
后面,一银色身影宜步宜迟跟了上去。
木寒衣暗瞳微张,飞身跃上方圆十里最高的楼,抬手观测一番,人往后一倒,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公子,红莲教分舵红花门就在附近二里外一农家小居后。”
水上玄点头,转身离开。
在一处残垣前止步。
一过路的小哥见这人浑身银白,跟雪之女神似的,忙热情招呼,“小哥,这客栈倒了,你要住宿呢最好还是再前进两百
步,左手转角拐弯,前头有家好好当客栈,店主是我家邻居,脾气不错,应该会给你安排间好屋子。”
水上玄依言来到好好当客栈门前,见简陋的装饰下好好当三字的招牌在寒风中,飘来荡去。
木寒衣进去要了两间天字号客房。
水上玄住了一间,临着隔壁的一间却空着。
傍晚,一红袍少年来住店。
好好当客栈的店主很无奈地告诉来人,客满了,除了储藏室,没空房间了。
火殇黑着脸,开始往衣兜里掏钱。
他在整个镇子翻找了一圈,就再没见着一个如来客栈的人,就好似突然在这个世上消失了那般。
夜深了,却错过了入宿的时间。
好吧——储藏室就储藏室,只要保暖,管他是金屋银屋,都不抵一床暖暖的被子。
火殇脱了鞋子要爬上床,一只手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
很不耐烦地回头,道:“爷睡觉碍着你了不成?”
水上玄拦腰抱起他,走出储藏室,上三楼,拐过两个楼道,推开天字号客房。一路默不作声,只是将怀里人搂得紧紧的
。
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火殇翻个身再翻个身,呼出一口惬意的气。
聂紫捧着巾帕,绿儿端着脸盆,双双在床头候着他。
火殇愣住,慢动作转头问,“怎么都在这里了?”
火绿皱着小脸儿,泪水花了一脸,哭着嗓子道:“爷——您怎么就丢下绿儿了呢!”
火殇心疼,抱过火绿,抱在怀里安慰。抬起眼睛问水上玄,“就你一人知道吧?”
水上玄摇头,坐到床侧,眼神肃冷,可动作温柔,“都知道,就我一人带了这两只出来了。”
他用棉被抱住他冰冷的身子,拿热毛巾敷冻僵了的脸和手。
“火殇,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呢?”白色的厚长睫毛抖了抖。
火殇覆上了水上玄的手,轻语,“睡吧。若不嫌弃,陪我睡一晚吧。”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陌生的空气,有个熟悉的人睡在一旁,或许,今夜会是好梦连连,也不定呢——
翘着诱人的唇角,火殇沉沉睡去。
想是跑了一天,也累了。
所以,这一天,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在半夜被噩梦惊醒。这是火殇有史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第十章:花引1
夜深人静,西边月高悬。
清亮的月光清冷冷,透过薄薄窗纱,照在床上人裸露的肩头。皙白的月,皙白的肩,圆润光滑。
水上玄将他往自己身上揽了揽。
像这样的人,用坚强的外壳包裹着自己,却抵不过月光的洗礼。
脆弱的令人心怜。
悠长的叹气——无色的眸子神色暗默。
外头廊道上几个人影在奔走,而身边的人却抓着他的衣角,暖暖的呼吸。
掐住火殇的下巴,水上玄低下了头。
轻轻唤道:“火殇,起来了。”
啪!
摸着红掌印的脸颊,他无奈的笑了。
手插过兀自沉睡的人的肩窝,温柔将他拦进怀里。下榻,木寒衣候在床头。
透明的眸子移动,黑衣男子立刻会意,人影涣散,接而木门摇晃,人已经出去了。
火殇微微睁开眼,不耐,“烦死了!”
水上玄扶起他的脸,道:“不如回去吧?”
“嗯?”火殇挑眉,侧过身,曲腿倒在黄丽木的豪华椅子上,奇道,“个小破镇子的破客栈,条件道不错。”
“不回去也可以。”水上玄去倒茶。
温热的茶水,细烟袅袅。
心情豁然开朗,火殇抿着甜笑,含住茶杯。
细滑温润,茶香满口。
火殇突然问:“水上花,你还记得吗?”
水上玄银色的发滑过了肩头,火殇伸手去抚,却被男子一把抓住。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银色的人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
情绪,他道:“记得,一辈子都记得。”
玄,你知道吗?极北之巅和胜雪峰的交界处开着一种花,花瓣晶莹,花泪殷红。
叫什么?
水上花。
啊?
是很美很美的花,形如水莲,香气浓郁赛金桂。玄,花开的时候,会有啪嗒花苞裂开的声音,而花落的时候……
花落的时候?
花落的时候——小小的人儿拽着同样小小的人儿,迈步行走在空旷的雪海中。
玄,水上花是朝阳花,它只开一季,而美一季。
火殇墨色的眸子轻轻颤动,水波涟漪,他仰起头,发丝胡乱滑到身后,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
“一朵花的生命很短暂,它拼尽所有,只为这一季的妖娆。”
所以,水上玄,我火殇就算倾尽一切,也要为你寻到那朵高岭之花。不为别的,不说因由,只单纯的为了那童真时候的
诺言。
那场雪是北岛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年仅八岁的火殇拉着水上玄躲在无人的山洞里。
起风了,寒气逼人。
两人蜷缩着抱成一团,但,还是冷——
于是,火殇贴住水上玄冰冷的脸蛋儿,燕子般的呢喃。
而十四岁的他依旧伸出手抱住了水上玄,靠在同样冰冷的耳边,他依旧细细的吟唱,“花开的时候,你若屏住呼吸认真
地听,可以听到啪嗒花苞裂开的声音,花落的时候……”
水上玄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搂进自己的身体。听他如海誓山盟般悦耳的声音。
“水上玄,我要为你摘得这世上最清高的花。”
镇里的早晨不同于山中的早晨,大清早天刚光光亮,街道上熙攘的人声马声鸟声,阵阵钻进耳朵。
火殇万分恼火,扔了怀里的雪白枕子,刚好砸在推门而入的火绿身上。
“爷——”一溜烟跑到床头,火绿嘟着嘴巴道,“爷,心情不好?”
床上的人翻身,使劲翻身,翻来翻去就差翻下床了。
火绿担忧地看着。
咚!
火殇直起腰盘腿坐在床上,“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火绿小心回道:“爷,雪公子说他去解决那些烦人的苍蝇,去去就回,去去就回的。”
去去就回?
火殇侧眉,盯得火绿心力憔悴。
受不得这泰山压顶般的目光,火绿忙改口,“爷,爷,您消消气,消消气。雪公子真才刚出的门。”
手臂一扬,四层的沙质床帘抖动着立时化为一体。而他,躺在里面,继续睡。天杀的!有胆子跟爷玩不告而别?好样的
!
亏昨晚他还念着往事,与其一番海誓山盟。哼——水上玄,爷真瞎眼了!
早茶的时候,火殇由火绿伺候着下楼。
拖地的青丝蔓蔓延延,缠绕着,打旋着,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
水上玄举杯面朝窗外等在楼下。
冷漠的脸色静静泛上一层光芒,背对来人轻声道:“起来了?”
那头,聂紫抱着一盘子热腾腾的枣糕冲进了客栈。
“公子,聂紫买来了,还热着呢!快叫花公子起来吃!”
火殇的嘴角一阵CHOU搐,甩手将手里的鞭子抛了出去,而心却暖得跟六月里的骄阳似的。
简单的早餐过后,水上玄从宽大的衣兜掏出一张羊皮纸。
火殇由着火绿为其擦拭沾了油水的手指,另一只手翘着两指,夹了起来。
“这地儿——啧啧,比爷还机灵!是个人才!”是人才就得在萌芽期给予灭顶的毁灭!
几人衣衫飘飘来到一栋老宅门前。
火殇指着破旧的,在风中嘎嘎叫唤的门,感叹:“真有情调。”
院中一颗老橘树,稀落得只剩顶头几片叶儿,还在与季节抗衡。
火殇顺手摸了摸,触感糙糙的,没兴趣——
里屋的门自行打开,一黄衫飘飘,长得还算风流的男子坐在里头,一手红莲,一手白莲。
此人眼熟,正是前日火殇在如来客栈见过那名相貌平平之人。不过……人靠衣装啊,这么一细细打扮,倒还算看的过眼
。
火殇黑着脸,瞪视鬼妞子。
“就这玩意儿?”
鬼妞子忙解释,“不可能!我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破千关过万难,拼了半条命得来的花引怎会是这种俗烂货!”
花引藏着花语。
所以,红莲教教主才得知火殇一直在寻找水上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