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情人——路尾滋

“嗯。我从没踏出过迷雾森林一步，不知道森林西侧居然有这么辽阔的地方。”
凯的眼神里充满了撞憬。
“那就好。”
两人暂时无言地眺望着远景。
凯顺着乔的目光追去。乔所了望的方向有个山岗，上面隐隐约约耸立着几座城堡。有大城、有小城，有森林和河流，乔的视线直直望向其中一座最大的城堡。
“凯，那就是多尔诺城。”
乔指着那遥远的古堡向凯解说，暗蓝色的瞳孔里泛着思乡的情念。
凯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灰暗，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悲哀。
“怎么了? ”乔看着凯微带寂寥的脸。
“没什么。”凯低声回答。
“…你一定很想回到自己的城堡对不对？”
乔惊讶地看着凯，凯依偎在他怀里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最近的凯变得异常胆怯，他害怕不知何时乔会对自己厌倦。原本想开解他的情绪所以带他出来观察风景的乔，却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乔为自己的不小心感到后悔。
“要不要回去了？太晚归的话雅寇布会担心。”
乔搂住凯的颈项，凯无言地点点头。
“来，抓紧我。我要用跑的了。”
乔这次让凯坐在自己背后，用力一踢马腹，马立刻风驰电掣地飞奔了出去。凯把紧了乔结实的腰身。
秋天日落得快，要不了多久四周已被浓厚的暮色所掩盖，染上一片橙黄色。两人回到城堡时已天色微暗，准备好晚餐的雅寇布焦急地等着主人的归来。
“你们今天到哪里去玩了？”
在豪华晚餐用到一半的时候，雅寇布不经意的问道。凯停下送烤鸭人口的手，无精打采地回答。
“只是骑着希佛在森林里兜圈子而已。”凯把刀叉放在器皿旁边站起身来。
“我不吃了。”
“少爷他怎么了？”雅寇布目送着凯离去，向乔询问。
“啊啊，我把他带到能看得见多尔诺城的地方后，他就一直那个样子。”
“乔先生，您怎么能擅自把少爷带到陌生的地方去呢？万一被村民发现怎么办？请您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雅寇布严厉地责难着乔。乔虽有瞬间的不高兴，但是想到雅寇布的顾虑是对的，也只好认错。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带凯外出，这总行了吧？”
“请原谅我的无礼，这一切都是为了少爷好。”
“我知道。别放在心上。”乔有点郁卒的回答。
“我也不用了。”
把餐巾放在桌上，乔站起身来向凯的房间走去。凯躺在床上看书。
“关于早上的事，你生气了？”
“又不是你的错。”凯合上书无力地微笑。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是爱你的吗？我发誓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
乔拥住凯的肩膀。
“我相信你啊！晚上胃口不好的原因是因为好久没出去玩了，所以有点累，别担心。”
“真不舒服的话，我去帮你把雅寇布叫来。”
让凯躺回床上，乔出去叫人。不一会儿，雅寇布端着掺着兔血的饮品进来了。
“把一切都忘了好好休息吧。”
凯把杯中物一饮而尽，这一晚他独自进入梦乡。
当天半夜发生了一件怪事，城堡里养兔子的小屋中只剩下３双兔子，其余全部被杀掉。第一个发现者是预备喂兔子的仆人，听到她的惨叫，雅寇布和其他男仆赶到现场一看，才发现铁丝网被破坏，而兔群们也惨遭噬杀。
虽然事后雅寇布判断是入夜森林饥饿的猛兽所为，但是乔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有野兽进入城中，奥拉裘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乔也半近天明才入睡，根本就没有听到狗的叫声。
不过，在城中不可能有人会杀掉凯的食粮，但乔没有再深入追究下去。
比起找出犯人，想办法补足凯的食粮才是当务之急。
由于雅寇布不想让凯担心，所以提议瞒着他时，乔也举双手赞成。
“乔先生，能不能请你为了少爷到森林里走一趟？”
早晨，雅寇布来到乔的房间。
“昨晚少爷在休息之前曾说想要吃鹿肉排，但是今早城里的猎师为了捕兔而外出，会用猎枪的只剩下您了。所以想麻烦您帮这个忙。”
乔爽快地答应了雅寇布恳切的情求，带着奥拉裘准备出发到森林。
临行前，雅寇布又交代他顺便到森林的北边，把几天前在那里设下的捕兔陷井里的猎物拿回来。
在乔出门前凯还未醒来，乔本想等凯醒来后告诉他一声再走，但在雅寇布的催促下，只好麻烦他转话之后就出发了。
“我知道，请您一路小心。”雅寇布深深行礼。
雅寇布回到凯的卧室，站在阳台上目送乔远走之后，转头看着沉睡中的美丽主人。
从窗外吹送来的风吹得床上的纱帐四处翻飞，雅寇布细心地把最内侧的帐子给放了下来，掩住他主人艳丽的睡容。
进入森林的乔依照雅寇布所说的去寻找捕免陷井。但奇怪的是不但一个也没找到，连野兽的踪迹也没有发现。
是雅寇布弄错了吗？乔边疑惑地想着边骑马前进。
北边的森林是乔和凯初次相遇的地方。在他还对凯一无所知就不停地追逐他的那一个夏天，数不清楚究竟来了几次，只为了想见佳人一面。
从那时到现在已过了有半年了吧？在摇晃的马背回想起和凯的初相逢，乔不觉苦笑。
这时，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丛突然掠过一个物体，是鹿。这匹相当壮硕的雄鹿停下来看了乔一眼后又消失在树丛之中。
“奥拉裘！”
听乔一叫，狼犬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乔骑着马跟在狼犬后面进入树林中，雄鹿慌张地左右逃窜，而经过调教聪明的奥拉裘则绕到它的正面吓阻。乔等鹿跑到自己面前时举起猎枪扣下扳机。
长长的枪响回荡在森林中，终于被寂静所淹没。鹿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奥拉裘在一旁吠叫，乔由站在稍远处举起枪口威吓似的对准雄鹿，虽然在尚未确认猎物是否毙命就靠近是相当危险的行为，但是似乎不需担心，因为雄鹿已经断气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双鹿角粗大面体格壮硕的鹿。虽然要带回去会有点辛苦，但凯看到一定会很高兴吧？
乔拿起绳索跃下马，开始绑住鹿的四肢。
突然听到树丛被踏动所发出的悉卒声，乔惊觉地握住猎枪示意奥拉裘安静。似乎有好几个人，说不定是邻村的猎师群，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乔预备避开他们而调转马头。
“少爷！您不是乔少爷吗？”
从背后传来的竟是个熟悉的声音，乔吃惊地回头一看。
“塞迪斯！！”
出现在不远林间的人正是乔父亲身边的第一侍从塞迪斯和他的部下。
“果然那个情报是真的，前几天有人来通报曾在这个森林见过您。伯爵非常担心您，请跟我回去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乔一时无言以对。
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当天晚上，因为雅寇布在昨夜的生兔血里加了安眠药。
夕阳西沉，室内一片黑暗。雅寇布打开了纱帐，摇铃叫来佣人点亮烛火后，将门从里面反锁。
在橘色烛光的摇曳之下，凯更加艳丽动人。突然，凯无意识地把头转向雅寇布的方向，微启的唇瓣中吐露着规律的呼吸。
“……乔……”
凯发出细细的梦吟。雅寇布的表情有瞬间的阴影，但随即又浮上一层薄笑。
“您仔细听好，少爷。乔先生已经不会再回到这座城堡来了。”
雅寇布鬼祟地窃笑着，捧起凯细白如玉的纤手亲吻着。
“当然刚开始会很辛苦，但是您一定会马上就忘记乔先生。只是回到从前的生活而已，一点也不困难。请原谅我的所为，这一切完全是为了您好。以后就让小的代替乔先生来抚慰您吧。我已经倾慕您很久了，少爷……”
他的嘴唇渐渐从手背吻到手腕，接着拥住凯的颈项，占领了他那嫣红的花唇。自从被公爵强占以来不知有多久没有触碰到的嘴唇，比以前更加柔软而甜蜜。
正如雅寇布所言，到了隔天早上乔也没有回到城堡。
等药效过后醒来的凯，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乔的房间去，然而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床上找不到乔的一丝温暖。
不知乔去向而惶惶不安的凯，在每天早晨例行的沐浴中向侍女们询问，却没有一个人早上和乔碰过面。
“他是不是出去了？”
“可能是吧，但是我们不清楚他到哪里去了……”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乔怎么会不告诉我就出去了呢……”
眺望着窗外风景的凯自言自语，不知怎么的总是挥不去胸口那一抹不安。
“有事叫我吗？”
雅寇布恭敬地推门而入，行了一个礼。
“啊……雅寇布，你知不知道乔上哪儿去了？我找不到他。”
凯坐在摇椅中向管家问道。结果，雅寇布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说话支支吾吾。
“他……”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凯怀疑在看着雅寇布。
“乔先生昨晚突然出了城堡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雅寇布背对着凯小声回答。
“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人到哪里去了？”
“小的也不知道。乔先生是瞒着大家偷偷出去的，小的也派人出去寻找过，但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可能是到了森林以外的地方去了吧。”
“怎么可能？”
凯难以相信乔会瞒着自己偷偷出去，而且居然一去不返。
“少爷。”
雅寇布像难以启齿似地开了口。脑子一片混乱的凯抬起头来看他，青眸中盛满了忧虑。
“前些时候我去采买食物用品时听到一个传言，说是多尔诺城发生大事，乔先生的兄长突然因急病去世，可能会由次男来继承爵位”
“那又怎么样？雅寇布究竟想说什么？”
凯的青瞳严厉地瞪着雅寇布。
“小的是说该不会乔先生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就回多尔诺城去了。”
“胡说八道。”
凯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桌边，从花瓶里拔出一朵蔷薇。黑猫利纽灵活地跳到犹自摇晃的椅子上。
凯嘲笑似的瞥了说出这谣言的管家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然而他的手却在发抖，无意识中剥动手上蔷薇的花瓣，深红的花片纷纷附地。他看了花瓣一眼，又像要自己冷静似的拨开前额的浏海。
无名的不安和恐惧、愤怒让凯深深地动摇了。
“口头上的约定又算什么呢？或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而且在公爵死掉那时，乔先生曾经出城过一次，或许他是在那时候知道的也不一定。”
“雅寇布，你的意思是乔不值得任何是吗？”
凯的口气里完全表现他不想再听下去的语气，纤细的身体拚命忍耐着要沸腾而出的怒火。雅寇布虽看在眼里，仍不畏怯地继续劝说。
“少爷，您仔细想想，如果乔先生不是早有预谋，又怎么会在眺望了多尔诺城后接着私自外出一去不回？他一定是想获得爵位而抛弃了少爷您了！”
“别说了，雅寇布！你的话让我非常的不愉快！”
凯难以接受的低头大叫。
“不，请您一暄要听小的说。您一定不知道吧？乔先生的母亲是被领主当作玩具玩玩下女。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欧贝乐伯爵的私生子。像他这种出身卑微的人，能够得到爵位，就算他会被虚名诱惑也不足为奇。”
“雅寇布！我不许你侮辱乔！我绝对相信乔！他一定不会背叛我！”
凯激烈的摇头否定雅寇布所说的话。他拒绝相信自己深爱的乔会舍弃自己。
“少爷，不能相信这个城堡以外的人！人的心是容易改变的。乔先生一定是像公爵一样只想得到您美丽的肉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雅寇布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刺在凯的心口上，凯再忍耐不住。
“住口……雅寇布！住口！”
凯蓦然回头放声大叫，雅寇布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
“我叫你住口你没听到吗！你给我出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
“少爷……”
“出去啊！不出去我就杀了你！”
凯也不拭去满脸的泪水，用双手把雅寇布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凯伏在床上放声大哭，那哭声连门外的雅寇布都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您就趁现在哭个痛快吧。泪水流尽之后，就把乔先生的事全忘了吧。”
雅寇布朝着关得严密的房门轻声低语。
过了一个星期，乔仍然没有回来。凯每天以泪洗面，不管谁劝都没有用。只要一想到乔的事，凯就成了个泪人儿。
而且从他知道乔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喝生血，连食物也不吃。身体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渡过。
“少爷，小的待会要到市集里采买冬天需要的用品。您想干什么可以吩咐小的。”
“交给你办了，什么都可以。”
凯背向着他有气无力地说着，雅寇布无奈地凝视着主人的背影，不想再给他任何刺激。
“对了，少爷，下个月到瓦基亚已去世的叔父城堡走一趟吧。今年要在此地过冬相当不容易，因为在欧贝尔很难找到能当您食粮的人类。如果在瓦拉基亚应该就容易得多吧？”
预备出房门的雅寇布，突然想起这件事就向凯劝诱。但是凯并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请您好好考虑一下，反正还有时间。”雅寇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请您今天一定要喝生血，小的下午就会回来。”
雅寇布恭敬地一鞠躬后走出了房间。
“呜……呜呜……呜……”
埋首在羽毛枕里，凯压抑的哭声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没想到乔不在城里竟让自己如此的悲哀寂寞，他想也没想过居然会如此想念一个人的体温。
乔，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太过份……太过份了。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不告而别。你讨厌我了吗？因为我束缚着你所以你才离开？像我这种吸血怪物果然不值得你爱？还是你如雅寇布所说，选择了伯爵的封号而舍弃我？回答我啊，乔！
凯握紧了丝质床单，窗外传来雅寇布所乘坐的马车声。
“……”
尽情哭泣过后，凯突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为什么不自己去确定呢？就在乔的城堡去亲眼目睹这个事实吧。反正现在雅寇布又不地，要离开这里太容易了。
“奥拉裘！奥拉裘！”
凯从床上跳下来奔到阳台叫着狼犬的名字。奥拉裘高兴地从庭院飞驰而来。
“你也一起来吧。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凯把紧狼犬的脖子，它桃色的舌头一遍又一遍舔着主人的脸。
啪沙啪沙，成群的鸟儿从凯的头上掠过。这个森林在和乔初相遇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改变，凯边观望四周的风景边朝着森林的出口走去。
踏着地上的落叶，奥拉裘在前面为凯开路。凯的眼光停在前头一座小水池上，脚也自然地向那里走去。
那一天，公爵难得地一大早就亚以城堡，让凯喝下一种奇怪的药后，把他带到这个森林来。凯虽不知那是什么药，但是身体却像有火在烧一样灼热。结果，凯无法忍在城堡，就在这座小池边自慰而被乔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