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还清楚记得当天的情景。
俯身轻掬池水,冰冷的水在届的指间滑落,在水面上形成一圈圈的水纹。
“乔……”
凯的泪水滴滴坠落,扩大了波纹的范围。
奥拉裘发出鸣鸣叫声扯着凯的衣角,像是要叫凯去看什么似的。凯站起身来随它而去。
“奥拉裘,你找到什么?”
奥拉裘贴地嗅了嗅味道之后,随即奔进草丛堆里衔了一样东西走到凯的面前。
“这是……”
凯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奥拉裘嘴里所叼的是从前凯在跟乔玩游戏时,把手帕插在树干上的那把短剑。
没有错。剑柄的部分镶有红宝石和蓝宝石,还刻有二双龙交缠在一起的蓝贝尔斯家的纹章。但是这把剑应该在乔身上才对啊!
“也就是说乔来过这里?”
凯握住短剑向四周张望,或许乔就在附近也不一定。
“乔……乔!你在吗?在的话,就回答我啊!乔!”
凯叫着乔的名字在林里四处乱走。但是到的却只有风声和树叶摇曳的声响而已。
凯的心像开了一个大洞,在如此广阔的森林中找不到一丝乔的影子。
冷风吹起落叶轻抚着凯的面颊,随即越来越强,卷得凯的长安在空中翻飞。一双乌鸦聒噪地腾空而去,凯羡慕地追着它的行踪。要是我有翅膀的话就能立刻飞到乔的身边去了……。
凯倚在树干上慢慢往下滑。
“乔。”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真的讨厌我了吗?凯伏在枯草上痛哭失声。奥拉裘靠在他身边安慰他,凯抱住它雄壮身躯把脸坦在它银白色的皮毛里。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突然凯背后的草丛被分开,凯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没有见过你嘛,从哪里来的?”
看他们肩上各自扛着猎枪,应该是村里的猎师。凯是第一次在城外见到乔以外的人类,不觉心生畏惧。
“别怕嘛,我们是这附近村子里的猎师,你是不是迷路了?”
其中一个男人蹲下身来看了凯几眼后,赞赏地吹了声口哨。
“喂,这小子是个上等货色哩。”
男人感叹于凯的美貌,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将视线停留在凯睡衣间隐约露出的白皙双腿上,男人的眼神里浮出了淫秽的目光。
凯不自觉浑身打了个冷颤。这种目光他看过太多次了。对,就跟公爵带来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一样。
那吞口水的声音特别清楚,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他转过身体想要站起来,无奈腿一麻又再度跌坐了下去。长发重落在胸臆,膝盖不听使唤在发着抖。
“喂,你不要紧吧?怎么摇摇晃晃的?”
看不过去的男人把手放在凯的肩上。
“别碰我!”
啪的一声,凯打掉了男人的手,凯厌恶人类的触碰,尤其是像这种心怀不轨的男人。能碰自己身体的只有乔而已。
凯颤抖着用力地瞪着男人们,青眸里充满了嫌恶的光芒。魔性的眼神让男人们瞬间望之却步。
“哼……神气什么?我可是好心哩。”
男人不屑地向同伴求取认同,其他的男人也皆点头称是。然而他们的态度却隐隐露出轻蔑的神情。
“漂亮的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当男人又想靠近凯,奥拉裘就立起身出声威吓,打开前脚压低身体露出尖锐的犬齿。
“哇——吓死了人。特古雷,你来想想办法吧。”
男人隐身在其他男人背后,奥拉裘为了保护主人勇敢挡在男人们面前。
“我们又不是吃了你主人,干嘛这以凶?”
叫特古雷的男人踏前一步向奥拉裘说话,然而奥拉裘仍旧露出尖牙发出警告的鸣声。身体里流着狼血的它有着锐利的犬齿。紧皱着眉头,全身的毛都竖立脚点起来,如同立刻要扑要去噬人一般凶恶。
猎师们当然知道被激怒的动物不好惹,所以意味深长地互相使了使眼色准备离开。
“好吧!既然我们不受欢迎就走吧。”
男人们终于消失在原来出现时的树丛里。凯看着男人们完全消失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奥拉裘,幸好有你在……”
凯感激地抱住了狼犬。奥拉裘也安心下来摇晃着尾巴,又回复到原来温厚的家犬。
“啊……”
一阵晕眩让凯再度跌坐在地。可能是这一阵子没有喝兔血的关系吧,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其实也不是赌气,只是根本提不起喝的心情。
“为什么偏在我想去找乔的时候……”
凯拭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起身。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说不定又会遇见其他的人类。凯踉跄地继续前进,乔的多尔诺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在树丛里有几双眼睛看着凯的一举一动,是刚才的三个猎师。们们倦装离开的样子偷窥着凯的情况。
“喂,看那小子的穿着可能是哪个贵族的少爷邑?他身上那套睡衣可是绢质的哩,从衣服里还可以看到真珠项链。”
其中一个男人躲在远处看着凯这么说。
丝毫不知情的凯带着奥拉裘继续往森林中走去。
除了美丽的容颜之外,凯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和乌黑光亮的长发更是挑逗着男人们的欲望。
“笨蛋!这还用你说吗?你看到了他的脚没有?又细又白,真不像是双男人的腿。”
特古雷回想起刚才所窥见的凯的大腿,把自己的手放在下巴上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白得发亮,跟女人的差不多。”多葛鲁说。
“是啊,挺漂亮的小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裘尔一脸涎笑。
“嘿嘿嘿……,那关我们什么事?怎么样?好久没玩了。”
“是啊,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反正这附近的女人也玩腻了。”
“不过,把他给轮奸之后,被发现了怎么办?”
三人中说话最没份量的裘尔担心地向多葛鲁询问。
“我有办法,包在我身上。”
“什么办法?”特古雷一付不解状。
“你该听说过这森林的传说吧?”
“啊,我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听他说过。什么在森林的深处住着个侯爵,被某个的领主毒杀了之后,怨灵变成吸血鬼复生,后来跑回去吸那个领主的血把他杀掉。所以到现在那座城堡里还住着吸血鬼。会偷袭进入森林的人。对吧?”
“没错。我们要是利用这个传说,诬赖那小子是吸血鬼,这样一来就算我们再怎么折磨他也没有人会说话。要是那小子不听话,就好好玩玩他后把他给杀了,村人问起来,就说在严刑考打之下,等他招了之后就让他伏法了。尸体就埋在森林里,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多葛鲁的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微笑。他是这三个男人之中最凶狠残暴的一个。
“也就是说……死人不会说话是吧?”特古雷也笑了。
“这下可好玩了,不但有乐子可享,我们还变成抓鬼英雄了。不愧是多葛鲁,坏点子动得特别快。”
“王八蛋,你会不会说话啊?这叫聪明绝顶。”
多葛鲁得意地敲着裘尔的头,特古雷则在一旁奸笑。
“既然决定了,就快把那个小子抓到手吧,顺便把那只狼犬杀掉。哼!畜牧还敢违抗人类。
男人们像追捕猎物似地偷偷跟在凯的背后,身为猎师的他们做这种事简直是家常便饭,经常三人合作来捕取猎物。避开风头,压低声响,一步步慢慢靠近目标。
感觉到一点微习声息的奥拉裘突然又发出低鸣声。
“怎么了?”
走过硕大的楠树下时,凯发现奥拉裘的样子不对,所以宁足向四面观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这时,多葛鲁分开茂密的草丛跳了出来。
“我们又见面了,小子。”
“啊……”
凯往后退了二、三步,这次从反方向的草丛里出现了特古雷,而别的方向则出现了裘尔。
男人们带着淫秽的涎笑从三个方向步步向凯逼近,另一方向则被大楠树挡住了根本无路可逃。凯往后退却被地上盘延的树根绊倒,男人们于是不放松地继续逼近凯。
“别过来!”
凯颤抖着手拔出藏在大腿间的短剑来护身。是那把乔遗落的短剑。
“嘿……嘿……嘿,用短剑就想抵挡,挺勇敢的嘛。不过你可没有退路罗,小伙子。”
多葛鲁露出卑鄙的淫笑说道。凯把头转开,握着短剑的手不住的颤抖。
“不想受伤就乖乖跟我们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当多葛鲁想要拉住凯的手时,奥拉裘叫了一声扑上来就咬。男人灵活地避开,奥拉裘换了个方向想要再跳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震天。奥拉裘的身体在凯眼前喷出红色的血花从半空中落下来。
“奥拉裘!”
凯大叫一声。奥拉裘又发出短暂的鸣叫声后就一命呜呼,鲜血慢慢在银色的皮毛上扩散。
“已经没有人能帮你了,我看代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对了,先丢了那把短剑再说。”
抱着奥拉裘尸身的凯背上被一双枪椅子在后心。
“呀啊!”
“哟,有两、三下嘛。”
凯突然回头,反手一剑就向特古雷刺去。然而轻易闪过之后,双手反而被反翦压在地面上,短剑从凯的手上落下。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凯瞪视着男人们颤抖着询问。
“把你当作吸血鬼带回村里去。”
闻言,凯惊愕地瞪大了青眸,全身僵硬。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真面目?不,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但是……
震惊和恐惧让凯止不住浑身颤抖,他们究竟想对自己做什么?未知的困惑更加深了凯的畏惧。
“嘿嘿嘿……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跟我们回去。”
“怕什么?我们不会杀掉你的,只是想好好快活一下而已。乖乖听话就会让你好好享受一下。”
说着,特古雷和裘尔就伸手剥开凯的睡衣下衫。凯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不要……不要啊!放手!放手!不要啊!救命……雅寇布!乔”
凯拚命想拨开男人的手,但双拳难敌六手,不一会功夫凯就被他们反手绑住推倒在地上。腕上的细绳深嵌入肉,痛得凯不住呻吟。
“嘿嘿,等回到了村子里再好好疼爱你。”
多葛鲁把手伸进凯的睡衣里抚摸着他的大腿内侧,然后像确定似的握住了他股间的分身。
“告诉你,不乖乖听话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就像这样!”
说完,多葛鲁用力将凯的花茎一扭。
“啊哟!”
尖锐的疼痛让凯哀叫一声后流下了大滴的泪水。
“喂……把狗血擦一点在他身上,这样才像刚吸过血的样子。”
裘尔把奥拉裘的血擦地凯的睡衣上,凯只能摇着头拚命哭喊。
“叫你乖乖的听话不懂是不是!小心我折断你的命根子!”
特古雷掴打着不停挣扎的凯,被打得倒地不起的凯被男人像玩具似地又踹又踢。
树叶发出沙沙的吵杂声。
凯的惨叫长长地回响在林中之后终于被寂静所吞没。
另一方面,中了雅寇布计策的乔,被父亲的侍卫硬押回城里,虽然乔激烈的抵抗,但是人单势弱终究是徒劳无功。短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掉落的。
一回到城里,乔立即被告知哥哥因病去世,而自己必须成为王位的正式继承人之事。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乔却完全无法接受。虽然身为领主的次男,但因为母亲身分卑下的关系,乔自幼就活在人们轻蔑的眼光中。在稍懂人事后就被送进了寄宿学校,直到从巴黎的大学毕业这段期间,用无人理睬来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乔在完成学业后被召回多尔诺城辅佐王兄,但那只不过是表现上的名义而已,并不能改变别人对他鄙视的眼光。所以有自知之明的乔也就顺其自然,像是故意要违抗忤逆似的每天过着浪荡的生活,顺便也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斗争。
然而没想到兄长的死竟让乔的命运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被人轻蔑的私生子一跃成为领主的继承人。这令乔感到非常反感,自己根本不想得到伯爵的名位。对乔来说,和凯在一起的生活才是自己的全部、自己的幸福,他完全不在乎那些表面上的功夫利禄。
乔被日益膨胀的焦躁搞得坐立难安。
“如何?乔,下定决心要继承我的爵位来统治这片领地了吗?”
随着脚步声,乔的父亲欧贝尔伯爵走进乔的房间。不过他每次都是在门外说话,绝不会开门踏进一步。从以前就是这样,每当乔难得地回家探望时,不要说亲吻了,连一个拥抱也没有,所以乔也从来没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看待。
“父亲大人,我从来不曾有想过要继承你的爵位,以后也一样。所以求你快把我逐出城去吧,就跟以前一样。至于爵位,请菲处浦表弟来继承就行了。”
乔苦涩地瞪着那扇门,只听见父亲在门的另一边哈哈大笑。
“你还年轻,我不会叫你执政。在你姐姐夏绿蒂出嫁,而你哥哥夏尔又病逝的情况下,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你。虽然你非正室所生,但你只要一天是领主的儿子,我就绝对不允许你胡来。如果你不答应继承王位,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像这样的对话已数不清说过多少次,乔真想立刻飞奔回凯的身边。但是房门被扣上大锁,又有卫兵监视,房里的窗上也被装上青铜窗格,就跟牢狱没什么分别。
凯现在怎么样了?乔仿佛可以听到他的哭声。此刻的乔只恨自己太不小心中了雅寇布的计策,毁了和凯永远厮守一起的诺言。
兔的屠杀事件也是雅寇布所为吧?
乔望向窗外远方的雾森,在密密丛林的阻挡之下完全看不见凯的城堡。
“凯,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相信我,等我回来。”
乔握碎了掌中的玻璃杯,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面。看着殷红的血液,乔思念着远方的人儿。
然而他还不知道凯为了找他已经落入了歹人之手。
被多葛鲁等人抓回村子里的凯,被吊在广场的大楠树上,在村民的围观之下遭受严刑拷打。
刚开始看到凯那美丽容貌的村民有不少人还寄予同情,但等到有个男人说出曾目睹他和乔在森林中嬉戏的事实时,就完全不留情的向凯施以暴行。
轻蔑和憎恶的眼光、好奇心、肆虐的欲望,充塞在每一个瞪视着凯的村民眼里。无情的皮鞭撕扯着凯的皮肤,恶毒的咒骂和石头的攻击,不管凯如何哭喊,没有人肯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甚至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种待遇,起码自己并没偷袭过这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而且村民们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凯是吸血鬼,只凭多葛鲁三人几句话就认定并加以毒打。
然而,尽管承受着如此难遨的痛楚,凯还是没有承认自己的身分。他以流着蓝贝尔斯家的血为傲,即使再怎么痛苦也不会认输而自暴身分,这对凯来说更是难以忍受的屈辱。他在痛苦的呻吟中看着每个凌辱他的人,凯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些人的脸。
麻绳发出吱轧的磨擦声,可怜的凯被吊在地下教会礼拜堂的大厅之中。
地下室特有的阴寒之气轻扶着凯的面颊,他像从长长的睡眠中醒来似地半睁开眼睛,全身剧痛,被吊住的手腕也已经全无感觉。凯无力地垂着头,长发也随之微微晃动。凯的眼睛虽然睁开,但是视线却在空气中徘徊,无神的瞳孔寻不到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