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的记忆么?况且,有心理问题的病人,大多是非正常死亡。我是说,郑晓宇是自杀的也说不定。你明白了么?”
“哦……”萧海呆滞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被吓着了。良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认识尹洛么?”
“尹洛啊!好像是郑晓宇的男朋友吧。你怎么知道他的?”
“他上次来找李默,是李默告诉我的。”
“尹洛去找他?为什么?”蓝晟吃了一惊。
萧海一脸迷糊的摇摇头。
浑浑噩噩的上了电梯,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的掏出钥匙,进屋瞬间萧海目瞪口呆。
尹洛裹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从浴室走出来,李默一丝不挂的躺在卧室的床上,两人的衣服撕了一地,卷在一起也分不
清具体谁是谁的。
任何有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们刚刚做过什么。
好么,这么快他和蓝晟的全部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效率?真是匪夷所思啊。
次日,萧海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看他黑着张脸心情很糟的样子,蓝晟猜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于是自然
不敢深问,装瞎子看不到也许才是当下的权宜之计。更何况万一萧海找他借钱呢?那个一分钱掰成三瓣儿花的蓝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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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脑子混乱得很。事情大大出乎意料,想来李默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喜欢男人又不是变态,就好
像自己是异性恋也不是所有女人都上。李默要是对他萧海有心思早就近水楼台了,何必拖到现在。更何况那个叫尹洛的
男人,实在是……萧海本想说闪闪发亮,可转念一想又似乎不甘心承认他比自己帅,于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段疑似哲
学问题思考。
正想着的当儿,一抬眼发现已经走到自家楼下。当然,这本没什么稀奇的,本来就是要回家的,走不到楼下那是迷路了
。可……
萧海怀疑尹洛这人一定学过巫蛊会读心术,可以千里之外洞悉他人所想,要不怎么自己正怨念他呢,那人就赫然出现在
自家楼下,靠着车门摆了个招蜂引蝶的pose,一口一口吞吐烟圈自我感觉极为良好。
萧海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尹洛没错。此时尹洛也看到了他,掐了烟带着张狂的笑冲他招招手。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萧海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么一句,可能是尹洛太有杀伤力像把锋利的刀子吧。横竖是躲
不过,索性伸脖子好了。
萧海拍拍脸调整下僵化的面部表情,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装模作样的干咳一声,带着自认为友好的笑容慢慢往那人
身边挪。
尹洛看着笑得一脸古怪(在他看来)的萧海,拼命忍住想要捏他欺负他的欲望,帮他打开车门。
两人在尹洛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停下来。尹洛只喝蓝山,不加糖不加奶精,挑剔得近乎苛刻。
搅动着粘稠的拿铁,萧海望了望对方空荡荡的眼睛。尹洛和李默,他们该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郑晓宇是男人。”
“嗯。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
忽然听到郑晓宇的名字,尹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也就仅仅那么一瞬罢了。像他这样的人,任何复杂的感情波动
都可以控制,任何异样的表情在他脸上都可以倏然而止。
“可那终归是过去的事儿。”萧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没头没脑好似嫉妒的话并且表情执拗又任性。
尹洛宽容的笑笑,“是啊,怎么说也是过去的事儿。”轻轻眯起漂亮的黑眸,像平常一样发出带着笑意的低低叹息,“
李默啊……”
后面的半句湮没在尹洛的唇齿间,萧海也不知为什么不想再问,大概是觉得整个故事唯有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于是轻轻
叹口气。
“他,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他。”
萧海握着拿铁咖啡的手没有动,嘴唇翕张了几下,却终究也不知道该对尹洛的话置何反应。咖啡特有的浓郁香气拂过鼻
尖丝丝缕缕地往上萦绕,尹洛的脸因为那潮湿的雾气也如雾霭般迷迷蒙蒙。
过了不知多久,萧海终于浅浅一笑,笑得让眼前的尹洛一阵毛骨悚然。
“你不要开玩笑了。”
萧海推开房门时,李默正把最后一件衬衫放到行李箱中。萧海目光惊讶的望着他,像是在问你想去哪?
李默尴尬的扒拉了几下头发,“那个,我妈说,让我回家住几天。”
“不就住几天么?你带的行李是不是多了点儿?”
“我……”谎言轻而易举的被戳穿,李默表情更尴尬了,拎着行李箱的手指节被勒得通红。
“不许走。”
“你也知道了,我喜欢男人。”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昨天看得那么清楚……李默,那没什么的。”
“萧海,你该知道和GAY同居是多危险的事儿。”
“呵!”萧海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李默只觉得什么东西扑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到墙边狠狠的压上他的
胸膛。萧海莹亮的眼睛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放大,李默一阵心跳加速。
“就凭你,也能对小爷我怎样?”
某种名唤暧昧的气氛一下荡然无存。看着萧海溜达进卧室那种满不在乎的背影,自己好像太小心眼了。
李默郁闷的抓抓头发,这种感觉很不好。
“萧海。”
“干吗?”某人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的看着那个一脸窘相的人。
“你为什么不讨厌我?”虽然问这样无聊的问题自己都觉得白痴,可还是忍不住开口。
出乎李默意料,萧海没有笑他,反而捏着下巴仔细的思索了一小会儿。
“因为你对我好。就这样。”
04.番外一:霓裳少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应该是近期才有的症状。尹洛总是莫名的就会心里空荡荡。
他花了很长时间寻找原因,终于在不懈努力过后,发现,他把郑晓宇弄丢了。
这可是个要命的大事。
郑晓宇之于尹洛,怎么说呢?虽然从一些特定角度来讲,不足以影响某人正常的新陈代谢,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可有可无
的存在。
郑晓宇习惯性地在一个又一个深夜虐待尹洛可怜的脖子,在布满毛细血管的脖颈上留下一排排狰狞的牙印。
尹洛倒也会配合他嗷嗷惨叫几声,说,“万一咬破了,老子可就要去见阎王了。”
郑晓宇不屑一顾,拧拧鼻子,眨巴眨巴黑黢黢的大眼睛,终于吐出一句,“谁叫你和我这恶魔一起呢,你小样活该。”
郑晓宇总叫自己是恶魔。
一开始,尹洛倒还反驳几句,说,“相比恶魔,你还差着道行。”
“为什么?”某人一脸迷惑。
“人家恶魔起码法力无边,您老人家也就欺负欺负我们穷苦小老百姓,最多是个土地主。”
郑晓宇当场跳脚,一把将尹洛推倒在床上,顺势压下去,危险的笑笑,“今个就让你看看,爷体内蛰伏的恶魔因子到底
有多强!”
那些过往如同蒙了尘埃般,在匆匆到没时间注意的角落里潜滋暗长。等到哪天无意间翻出来,抖落出的可吸入颗粒物几
乎能蒙蔽眼睛。
不过,即使到了现在,尹洛也从不认为郑晓宇是恶魔。
如果非要和恶魔扯上什么关系,也就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恶魔交错的午夜12点,那个一天中唯一可以和恶魔共舞的
时间。
仅此而已。
尹洛端着一杯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活像一只郁闷的狮子。那时郑晓宇也总是这样彻夜彻夜的游魂,倔强得像是某种受
伤的动物。
现在想想,那还真是一种单纯的近乎残忍的时光。明明窗外是喧哗的雨声,可时光还是只顾流淌一声不响,甚至到了现
在,要不是那人暗淡时光的面庞,尹洛根本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郑晓宇的人,来过。
就算他是恶魔也好。
尹洛喜欢亲吻郑晓宇的侧脸,因为那人的侧脸特别特别好看,散落的几畧头发将线条刻画得格外清晰。
尹洛一直觉得他和郑晓宇都是寂寞的男人,深处后工业糜烂的时代,唯有挑衅这个世界才能过瘾。朝生暮死,放浪形骸
,将手里大把大把的时光挥霍。
于是他们没日没夜的做爱,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能让他们有活着的感觉。
郑晓宇有灿烂的笑脸,好像那抹笑意贯穿着尹洛一去不复返的昨天。难以想象这样的少年,心中的阴翳即使到了夏天依
旧看不见整片阳光。
尹洛不知道郑晓宇的父母是怎么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一直以来都把性向隐藏得很深的他们以为可以这样秘密相守着一直
到天长地久。
尹洛见到郑晓宇时,他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被带进诊疗室,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他绝望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无可奈何
。
尹洛知道同性恋的电击治疗是种多么惨无人道的行为,也知道那个同样身为GAY的叫做李默的医生给了郑晓宇相当大的
鼓励和帮助。可来自长辈的压力终归能压倒一切,像郑晓宇那样的乖孩子,估计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过吧。
所以,那天半夜他再次溜进郑晓宇的病房,看到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的少年哭着拽住医生的手,说,求求你,让我死吧,
我受不了了。
尹洛依旧像平时一样走过去一声不吭的亲了亲他的侧脸。那天值班的医生恰巧是李默,尹洛求了他很久那人才答应他偷
偷带郑晓宇走。
只是他没有告诉他,郑晓宇不会再回来了。
他既然想死,他倒情愿他死在家里温暖的床上,而不是医院四面白墙,冰冷得近乎地狱的单间。
他像举行告别仪式般虔诚的吻了吻他的唇,然后递了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刀子给他。
郑晓宇单纯的问尹洛,割手腕疼不疼。尹洛一笑,说,没有做爱疼。
于是,那人放心的把手伸进浴盆温热的洗澡水里。尹洛倚着浴室的镜子,看殷红得发黑的血慢慢溶在水中,越冲越淡,
最终化成一抹近乎透明的水红,只是飘散的那不规则形状让尹洛不知怎的竟然心跳加速。
大概是那飘忽的图案,像极郑晓宇每个夜晚埋在沙发里吸烟时吞吐的眼圈。
尹洛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郑晓宇。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橙色的壁灯灯光柔和的洒在他安静的脸上,映得他那侧
脸明明灭灭。他会有规则的吞吐烟圈,目送着每个烟圈消失,好像自娱自乐。
尹洛问过郑晓宇,为什么总在深更半夜发呆。
郑晓宇说,你懂什么,爷不是发呆,爷那是在等待黎明。
尹洛长长叹了口气,也许那时的郑晓宇,期待的,是他陪他一起迎接黎明吧。因为尹洛清楚的记得郑晓宇满含期待的复
杂的笑,无限忧伤。
那一个又一个温柔平滑的黑夜,那些无穷无尽的疯狂时光,以及某人流淌的深红色的血液。
郑晓宇的名字嵌在他心的最深处,沉淀成了不可名状的情愫。
大言不惭的说爱他,天真的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下个十年,直到时过境迁,直到他们都死了。以为攥着大把的时光,
所以不懂得珍惜,所以肆意的挥霍。
郑晓宇是个不笃信神灵的人,尹洛却疯狂的相信上帝。
郑晓宇会在尹洛虔诚的祈祷时,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接着嘲讽又戏谑的说,你还真是为了下地狱才祷告的。
尹洛则会满脸宠溺的揉乱某人还算垂顺的头发,说,你就没有什么愿望么?
郑晓宇不屑,像平常那样一把揽住尹洛的脖子,当着上帝的面吧嗒就在尹洛的脸上来了一口,笑吟吟的说,我这人爱知
足,我有你就够了。
郑晓宇丢下刀子,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不满地低声嘀咕,尹洛,你说,我是不是对上帝他老人家太不客气了才遭了这
种报应?
尹洛的眼睛闪了闪,说,哪啊!上帝才不像你想得那么小心眼呢。
郑晓宇将信将疑的看了尹洛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说,尹洛,我死了以后,你可要好好活着。
尹洛先是一愣,随即一下扑到郑晓宇身上,将他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下。郑晓宇,你TMD可得记得在地狱等我。
鲜血淋淋的手划过某人干净的皮肤,留下一抹血色的抓痕,像是没有什么艺术造诣的孩子的胡乱涂鸦一般缺乏美感。只
是那人却在下一个瞬间抖成错音的琴弦。
……尹洛,我不甘心。
尹洛听到了。所以,那天,在郑晓宇断气之前,他们像疯子一样的做爱,好像什么都不要了。不管是现实对同性恋的禁
忌或者宗教那些禁止同性恋的教义,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看不到。
欲火夹杂着浓浓的绝望逐渐从皮肤渗透进来,直接穿透了所有器官,填充了每道骨头裂缝,最终溶进了滚滚流淌的冰冷
的血液。
这是最后一场华丽的放逐。
尹洛记得后来好像下了场雨,雨霁,却不见霓裳。
他抓了抓头发,又想起了某人那双宛如黑色潭水却再也没有焦距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那天,那人一定很想唱歌给他听,如果他还有声音。
05.这种感觉叫喜欢
李默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兀自横飞的屏保图标发呆。听到叮叮当当钥匙开门的声音才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最近失神的情
况越来越频繁。
萧海苦着一张脸垂头丧气的打开门,李默斜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么早?你又逃课了?”
“李默你送我去医院,我发烧了。”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相,大有一种‘你再不安慰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发烧?”李默赶忙站起来迎过去,手贴上那人的额头隐约感觉传来不正常的热度。
把萧海的书包取下来,进屋拿了件外套给他裹上,翻箱倒柜找钱包和车钥匙,又紧了紧他的衣服搂着他下楼。
“和你说多少次了,这是哈尔滨,您还北京那身打扮不是找病么!”
“可你也穿很少。”
“我是哈尔滨人啊,早习惯了。”
萧海自知吵不过李默,闭上眼睛靠着车窗装睡,李默瞟了瞟他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认真开车。
李默觉得自己见过闹腾的可没见过这么闹腾的。短短5分钟急诊室就被萧海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白衣老天使不过是
询问了几句病情告诉萧海可能要留医院挂点滴,李默还来不及反应某人已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知道他只是感冒发烧的
还好,不知道的还要感慨这么年轻的孩子就得了绝症,真是可怜,会跟着哭一场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哄得他试体温,李默脸都绿了,悄悄拽住老天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您确定他只是感冒么?我怎么感觉要严重很多?”
老天使捏了捏眉心又推了推眼镜,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
“大概,心理发育程度和身体发育程度出现了脱节……这个在医学上也不是不可能……”
李默讪讪笑了几下,看来自己这个心理医生真的不合格,要不怎么和萧海合住了一个月还没发现他敢情有这个毛病呢。
照例一大堆坑死人不偿命的检查,真等忙活完挂上点滴已经是傍晚,李默背对着夕阳坐在萧海身边,落日余晖洒在他的
肩膀,把他周身映得红彤彤的。
萧海只觉得一阵恍惚,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李默,似是看他,又像透过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