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萧海瞪着大眼睛不说话,李默更尴尬了。
“我绝没想要对你怎样。我保证。”
“李默!”
李默觉得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因为萧海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用力勾过来,霸道的啄上他不怎么安分的嘴唇。
某种甜腻的气息游走在唇瓣之间,萧海闭上眼睛贪婪的吮吸着李默的味道却在下一秒被对方触电般惊慌的推开。
李默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一尾溺水的鱼。
“你……”
“李默,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不想要什么将来。即使这爱情短暂又看不到结果,我也要尽可能久的和你并排站在一起。
李默,如果不狠狠抓住你,我可能再也碰不到像你这样温柔得如三月春风的人了。
那我会很遗憾的。
李默轻轻碰了碰被萧海吻过的唇瓣,努力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勇气看向他。黑暗中,萧海的眼神干干净净,瞳孔里
都是坚定和倔强。然而自己呢?可能现在的自己,眼睛里所能传达出来的除了恐惧就是绝望吧。
“萧海,你醉了。”
第二天一早哈尔滨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宿醉的某人头痛得呲牙咧嘴这次是彻底起不来了。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飞舞的雪片,萧海忽然觉得,如果风再大一点儿,那么就让自己随风而逝也是个挺浪漫的事儿。
李默端着杯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出神的萧海。他过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才把水递过去。
“不舒服就说话,要是很严重就得去医院才行。”
“喂!外边在下雪。”
“是啊。”
“下雪了,是不是就说明,新年快到了?”
“嗯。还有两个星期左右。”
“李默,下周,我回北京。”
“你不期末考试么?”
“赶在期末考试之前我就回来了。”
“那挺好的。你暑假都没回去看看,家里人该多想你啊。”
李默接过萧海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刚要走却被那人无力的抓住。李默低头就看到萧海茫然好像还透着恳求的目光。
“李默,我爸要结婚了……你说,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他就那么爱她么?爱到我妈走的时候,他连家都没回。”
萧海眼圈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李默神思恍惚地坐回他身边,把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一言不发。
每个人都是不幸的,但每一个不幸的人却又各有各的不幸。李默曾经看到与自己同类的郑晓宇悲伤的命运,于是那种尖
锐的疼痛感刺得他连爱情都不敢希冀。他不知道萧海的心中也藏着这样一段残忍的过往,那些每一个黑夜破空而来的空
荡荡的难过直叫人心底发寒。他太冷了,于是他期待着,期待着可以靠紧李默,从他身上汲取哪怕一丁点儿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萧海一直在整理行李。其实他就打算回北京两天,根本不需要带很多东西,只有一个背包而已。他每天都
在李默面前晃荡,像个因为怨念而无法轮回的游魂。他将行李一件一件装进背包又一件一件拿出来然后又一件一件重新
装好,每天重复好几次。
周末那天李默特意起了个大早说是亲自送萧海去机场。萧海抱着干瘪的背包坐在副驾驶上,似是倦极眼睛一路都没怎么
睁开过。李默偶尔会在开车的空当偷偷的看他几眼。
他知道萧海是在抗议,只是抗议的对象恐怕连萧海自己都搞不清。能怎么办呢?很多事并不是你哭几声骂几句就能解决
的。他当然明白萧海重复着整理行李的举动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希望他开口挽留他。
可李默想了很久也找不到任何凭借自己的身份立场而留下萧海的理由。
“那你等我两天吧,两天后我就回来了。”萧海认命的冲李默笑笑,挥动着手里的身份证和登机牌准备去安检。
李默清楚的看到萧海转身的时候悄悄抹了把眼泪。
看着那人的背影,李默发现才短短几天萧海又单薄了许多,背着那个双肩背包走路甚至有些微微的摇晃。
萧海刚刚站到安检队伍的最后就感觉有人硬生生把他拽出了队伍,他惊恐的去看,却发现李默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居然
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色泽。
“你别回去,不想去就不要去,萧海,和我回家好不好?”
他讶异的看了他好久好久,不可置信的眨了几下眼睛。终于,死去了几天的那个萧海因为李默的一句而重新活过来。他
带着兴奋的表情拼命的点头。
萧海的样子在李默看来简直乖巧极了,他第一发现萧海居然可以如此可爱。只是刚一出机场大厅那个可爱的小孩儿就暴
露了骨子里的恶魔本性。他上前勒住李默的脖子,颇有种要把他活活弄到窒息的架势。
“你丫的,怎么不早点儿开口留小爷,你知不知道退票是要钱的。”
……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啊。
08.空的新年夜
新年那天圣索菲亚教堂广场上聚集了一大批信仰东正教的教徒。萧海本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但此时的他却坐在教堂最后
一排的角落里听唱诗班孩子们的歌和管风琴配乐。
夕阳透过彩色的落地窗镀上老旧的木质长椅,柔和斑驳。他喜欢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仿佛永远不会到头。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严冬的天早就大黑。萧海敛了敛不怎么厚的衣服,呵了口气暖暖手才走出教堂。
见到尹洛时他正将一个长了张骗死群众不偿命的漂亮脸蛋的男人压在酒吧的沙发上。看到萧海也不尴尬,爬起来甩了甩
弄乱的发。
“以后不要再去找李默了。”坐在尹洛对面,萧海一开口就直入主题。
“早就猜到有一天,你会用警告的口吻和我说这句话。”尹洛的眼睛弯了弯,嘴角轻轻上翘。
“你先知啊。”
“是你太明显了。你喜欢他,太明显了。”
“明显又怎样?喜欢就是喜欢。”
“萧海!”一向桀骜的男人此刻难得严肃认真起来,尹洛的声音低沉嘶哑,话语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不安。
“李默,他可是男人。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们不能结婚,没有那个所谓的结婚证。”
“你把结婚证当营业许可证么?”如此的尹洛实属少见,萧海忽然很想嘲笑他一番。或许更像是发泄一下心中积攒的嫉
妒吧。
“尹洛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可以凌驾在爱情之上,婚姻也不能。我不像你……”萧海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像是徒
有满腔愤怒却终没力气爆发。
“我一次只爱一个人。”
对面的尹洛愣了好几秒,瞳孔中印着萧海略显孩子气的坦率的脸,却在下一秒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萧海分明听出那笑声
中夹杂着无边无际的绝望感。
“可是萧海,我想要那一纸婚书。就算我和晓宇彼此相信,却依旧害怕对方一声不响就忽然离开。”
尹洛抽出一支烟就着萧海的点上,看上去寂寞得可怜。他缓缓吸了几口,轻轻弹了弹烟灰,好像要将满怀的心事连同烟
灰一起抖落在空气中。
“于是,为了留住对方,我们费尽心机拼命的彼此讨好。那样,那样谨小慎微,卑微的活着。”
萧海不知道尹洛有没有哭,只是那人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当每个人都认为大而化之的他不会存在纤细的情感
时,却无人知晓他柔软得有些文艺的内心。
“其实,婚姻法规定了权利规定了义务,却没办法规定要爱对方一辈子。郑晓宇那么爱你,所以不要哭。”
“开玩笑,谁说我哭了?”
这一夜,江畔升起的烟火格外绚烂。只是两个少年都没有心思去欣赏。某种名为伤感的气息弥散开来。
或者还有些淡淡的无奈。
踏着脚下薄薄的积雪,远远就看到李默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吸烟,落满肩头的雪花和满地的烟蒂证明他已经等了很久。萧
海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跑过去直挺挺扑到他怀里。
手中的烟因为萧海突如其来的冲撞而缓缓落地,一触到冰冷的雪地瞬间熄灭,徒留一缕白乎乎的烟雾随着呼啸而来的北
风无影无踪,好像从没点燃过。
夜凉如水,夜很长。
李默正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枕着胳膊发呆。忽然有人将带着湿意的身体硬生生的挤了上来。
“你干什么?不睡觉么?”
李默翻个身,却发现萧海的脸距离自己最多5厘米,温热的呼吸扑到脸颊上,李默紧张的抓了抓身下的床单。
“李默,你为什么留下我?”
李默抿着唇思索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你明明不讨厌我,不是么?”
气氛越来越微妙。李默急慌慌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萧海的胳膊死死箍在他的腰间让他无法动弹。手指抓着李默的睡衣前
襟慢慢探向内里,只是轻微的摩擦却弄得李默心慌意乱。
“李默,我喜欢你。”
这次没有酒精,所有的告白都是理智的,每一句都经过大脑的深思熟虑。既然说出来就没打算抵赖,我喜欢你,所以要
和你一起下地狱。
“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你也喜欢我吧。”
“萧海,你不要这样。”
求你别再这样。萧海,你知不知道,你眼里噙着的泪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如果没有长辈的许可
没有亲人的祝福,再热烈的爱情依旧会被鞭笞得体无完肤,支零破碎。我不能把你带进这个复杂的圈子。如此单纯干净
的你,实在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被李默用力一推,萧海一个重心不稳滚到地上。他狼狈的爬起来趴在李默床边,眼神茫然困惑。
“回你自己房间睡,以后不要再来了。”
萧海爬起来叹了口气,眼睛湿漉漉的望了李默一眼,慢慢挪到门口开门出去。
李默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只是神游太虚又回到现实时,外边的天已是蒙蒙亮。
萧海,请你不要恨我。
你就像很薄很细的刀片,划在皮肤上只有浅浅的伤痕,但划痕太多还是会不知不觉就要了命。萧海你可真是个恶魔,轻
而易举在我心里留下断断续续的细腻的疼痛。
你想要我的命么?
李默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他睡不着。因为他的头很痛。
09.和我在一起吧
银行卡的钱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位。萧海啪啪啪按几下取出一沓现金。看来父亲再婚时自己没露面这样的小事儿还
不足以惹怒老头子,他自然不会忽然就停掉自己的卡。
考试周显得漫长又暗无天日。当然,同时困扰萧海的除了考试还有李默。
自从那天被轰出房门,李默就一直回避萧海直视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让双方都不自在。萧海不明白李默为什么待他
如此冷淡。他确定李默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要不也不会到了安检口又把他拽回来。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萧海被蓝晟生拉硬拽着去当苦力搬行李。蓝晟家在哈尔滨市中心一所老旧的公寓,墙壁泛黄斑斑驳驳
。帮他把大大的行李箱搬上楼才想起再有半年蓝晟就要毕业了。
蓝晟感激的把一杯水递给萧海,萧海攥着杯子垂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蓝晟踢开整理了一半的行李坐到他
身边。
“我有事儿对你讲。”良久,他听到身边的萧海幽幽开口。
“嗯。”
蓝晟觉得萧海一定是在和他开国际玩笑并且这个玩笑根本一点儿都不好笑。这样荒唐的结果是当初把萧海送到李默身边
的蓝晟始料未及的。他爱上了他。自己的学弟爱上了自己的表哥。看着萧海固执的脸,蓝晟尽可能压下满心的荒唐感,
更确切的说是恐惧感。
“你只是和他相处太久产生了错觉。萧海,我再帮你重新找所房子,从李默那儿搬出来吧。”尽量心平气和,声音压得
很低。这是第一次在萧海面前如此严肃。
“错觉和感觉,这我还分得清。我喜欢他,不是兄弟朋友的那种,是很正经的喜欢。”
“可李默是……”
“不用你讲我也知道他是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蓝晟觉得脑子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砰’的一声断掉了。被萧海激怒的他,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
一把揪住萧海的衬衫领口,一点儿都不温柔的把他拖起来直接扔进浴室。接着他拿起花洒转动水龙头将冷水开到最大。
萧海坐在地上,水滴答滴答顺着头发淌下来,像是某种因为无处躲雨而被迫淋湿的受伤的动物。湿透的衬衫成了半透明
状,皱巴巴的裹在身上。
“清醒了么?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么?”
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声音。蓝晟有些紧张的蹲下,抓住萧海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他。萧海抬起脸,眼睛里却没有蓝晟想见到
的那种神色,反而更加茫然了。
“萧海……”
“如果你讨厌这样的事,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吧。”
看他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凉到骇人,皮肤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白。蓝晟刚想去扶他却被萧海一下推开。
“我该回家了。李默一定在等我吃饭。我还真饿了。”
萧海嘀嘀咕咕,似乎是说给蓝晟听可更像自言自语。从未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萧海,蓝晟心里越来越害怕,再想去扶他
时却被萧海一个用力掐住脖子狠狠甩到墙上。
蓝晟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海的脸,惨白的皮肤通红的眼睛,周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虽然身上冰冷得很,可眼睛里凶狠的
红光还是能将蓝晟活活点燃。
“如果你不帮我,就给我滚。”
直到听到萧海摔门而去的那一声闷响蓝晟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去找电话。
“哥……”
萧海觉得自己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一定可怜极了。大冬天只穿一件湿乎乎的衬衫,头发在冷风划过的瞬间结了冰。还不错
,总不会再有那恼人的水珠一直滚下来迷了眼睛。本来很冷的身体此时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大概是冻得麻木了吧。身
体轻飘飘的头也痛得越来越厉害。萧海忽然有些后悔。一怒之下从蓝晟家跑出来,可此时却不得不思量自己是不是有撑
着这样的身体走回家的本事。呐!冲动果然容易坏事。
正在恍惚的当儿,有人温柔的将他搂住。头痛得极度烦躁的某人刚要开口去骂,赫然发现来者是自己熟悉的人。
得救了。萧海万幸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冻得发僵的手小心翼翼碰了下李默的脸。
不是幻觉,是李默没错,活的。
李默只听到一句‘我头好痛,送我去医院。’怀里的人就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李默被吓得脸色比萧海好不着哪去,又是叫又是掐可失去意识的人浑然不知。一向冷静异常的李默此时原形毕露,惊慌
失措的抱着萧海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更别说把衣服脱下来给他保暖这样的事儿。
最后还是一群学雷锋的好心路人帮忙叫了救护车。
尹洛匆匆忙忙推开病房门就看到精神萎靡的李默和躺在床上打点滴的萧海。跑过去看了看病人,觉得他呼吸正常得很才
放心下来。
“什么病啊?严重么?医生怎么说?”尹洛压低声音,看李默死气沉沉的瞳孔里呼之欲出的泪花,尹洛连兴师问罪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