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入梦——七里红妆

作者:七里红妆  录入:01-28

容洛只觉得头痛难忍,却隐约还能听见慕浮笙在自己的耳边低声地道:“你该相信我,我说我能,就一定能。”

容洛将脸死死伏在慕浮笙的胸前,蓦然红了眼眶。

第七章

慕浮笙将容洛抱着进门的时候,整个医馆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看过来,人人表情各异。

“公子,您回来了?”一个小弟子犹犹豫豫地迎上来。

慕浮笙问他:“夕衍呢?”

小弟子伸手指指后屋:“他刚从外边出诊回来,正在洗手。”

慕浮笙点头:“去让他配些湿热头痛和发散的药送过来。”

小弟子应了一声,探头看了看慕浮笙怀里的容洛,小声询问:“公子,他这是发烧了么?”

容洛伏在慕浮笙怀里,闻言浑身蓦地一僵。

虽然他的脑袋迷糊着,但起码思路还算清晰。

怎么能让人看见自己因为发烧走不动路,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抱着进屋子?

慕浮笙见他这反应,一俯身欲将他放下来。

谁知容洛却是一收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慕浮笙一愣,唯得重新直起身子。

既不想给人看见自己被人抱着进屋子,也不想让人看见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因为哭泣而双眼红肿。

可惜照目前的情况,容洛只能两者选其一。

浑浑噩噩地将自己的脸埋在慕浮笙的胸口间,容洛怎么也不想在此刻抬起头来。

看出他的心思,慕浮笙轻笑一声,回头对那小弟子道:“我先回屋一趟,你让夕衍动作快些。”

小弟子“哎”了一声,痴痴望着慕浮笙从容稳步地抱着容洛往后屋去了。

上一回这少年昏倒在外,他也是瞧见自家师父这如此这般将其从外面抱回医馆里来。

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难不成又昏了?

辞夕衍端着配好的药送过来的时候,容洛已经躺在慕浮笙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一进屋,看也没看就开始瞎嚷:“师父您这唱的是哪出啊?”

慕浮笙回头瞥了他一眼。

辞夕衍连忙收住嘴巴,伸出脑袋往床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已经睡了?”

慕浮笙未说话,只提起下巴点了点屋外,随即一转身朝门口走去。

辞夕衍见他神色不好,心中顿时如同擂鼓,一边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又在哪里犯了错误,一边提心吊胆地跟着慕浮笙走到

屋外。

待出了屋来,辞夕衍倒没有听到意料中的责骂,只听慕浮笙问他:“我把容洛的肩伤交给你打理,你这两天没有按时给

他上药?”

辞夕衍瞪起眼睛:“当然有啊。”

“疗伤方法我应该已经提点你很多遍,”慕浮笙又问,“既然上了药,为什么伤口还有感染?”

说起这个,辞夕衍有些心虚:“他自己不在意,洗澡的时候让伤口沾了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包扎前的东西你都消过毒吗?”

“没、没,”辞夕衍眼神躲闪,又忙补救道,“可是我洗过手了……”

慕浮笙站在屋廊下拧眉看着他,不再说话。

那眼神深如谭穴,实在是瞧得人浑身难受,辞夕衍被他这样盯着,几乎要哭出来:“师父您别这么看着我成吗?东西都

是干净的,照理说不消毒也没什么关系,但他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伤虽说是跟人打架受的,但对方是怎么伤了

他的,用什么东西伤的,我却全不知道。他不说,难不成要我像个姑娘似的同他问东问西?”

慕浮笙摇摇头,低叹了一口气:“算了,再过后天就是冬至,你让王叔打点准备一下,我们那天暂时休假。”

辞夕衍怀疑自己听错了,还不敢相信:“真的吗,师父?”

慕浮笙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不一会儿,慕浮笙听见辞夕衍端着嗓子疯疯癫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众卿家快来听旨,奉天承运,师父诏曰:两日

后医馆休假!”

容洛从病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习惯性地抬手去揉额头,却发现上面正系着一根散热带。

慕浮笙正在案前翻书,听见响动,抬起头来:“醒了?”

容洛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竟又是慕浮笙的房间,连忙撑着手欲从床上坐起。

慕浮笙见他行动迟缓,便从桌边起身过来扶他。

容洛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晕乎,嘴上却道:“我自己来没事。”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

慕浮笙没有勉强。

在床沿边上坐正,容洛抬头问他:“你今天不用去忙吗?”

慕浮笙摇摇头,反问他:“饿了吗?”

容洛摇了摇头。

慕浮笙又道:“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再不吃怕是要饿坏了肚子。我方才让张婶特地给

你弄了点清淡的东西,一会就让就阿采送过来。”

容洛只觉得腹中难受,刚想说“不用”,却听慕浮笙在一旁道:“即使再没胃口,好歹也要吃一点。”那语气不容拒绝

容洛只得妥协。

阿采很快送来吃的,是一碗桂圆莲子粥。

容洛昏昏沉沉地走到桌边坐下,刚想伸手去取碗,已经有一双手快他一步将东西端走:“当心烫。”

容洛只得收回手来。

慕浮笙取过勺子在一旁坐下,用瓷勺将碗里的粥轻轻翻搅。

容洛沉默着看他做着这些动作,忽然开口问道:“明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慕浮笙看了他一眼:“怎么?”

容洛犹豫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出去一下……”

“什么事情?”

容洛别开眼睛:“自己的事情。”

慕浮笙凝神看他良久,终于道:“我明天还有事,你出去的时候记得跟王叔打声招呼。”说完将掌心放在碗沿细细试探

,觉得温度已经合适,便舀了一勺送到容洛嘴边。

容洛怔了一下,忙道:“我自己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碗勺。

慕浮笙于是将东西交到他手上:“记得要吃完。”

见容洛点头,他方才起身回到书桌边坐下。

容洛垂眼将那粥舀起放到嘴里尝了一口,抬头起问他:“慕浮笙,这粥不是你煮的吧?”

慕浮笙扬眉看了他一眼。

容洛笑了笑:“你煮的粥没有那么甜,颜色也比这好看的多。”

慕浮笙亦是淡淡一笑:“你若不喜欢这样的口味,下次的粥都由我来煮。”

第二天一早醒来,容洛只觉精神已经好多,头也不似昨天那么疼。

同王叔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门去,结果又被张婶追上来:“容公子,早饭还没吃吧?”

容洛这才恍然想起,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走得急,竟忘记了。”

张婶笑嗔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啊!”

说着把手中的瓷碗递到他手里:“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别的事。这是公子一早起来炖的,煨在厨房就等你醒来可以吃,

可别辜负他心思。”

容洛心不在焉,一碗粥匆匆舀完,随后同张婶道了个别出门。

时值冬至,这节日街头竟分外热闹。

集市云云,车辆熙来攘往,各处都是比肩继踵的行人。

容洛一路经人指点,辗转好几条街,方才来到一家酒楼门口。

那酒楼不似寻常酒家,整有两层,妆饰绚丽奇巧,一看就是个专供显贵人家来消遣的地方。

楼里不住传来宴宴的嬉戏声。

还没等容洛进门,便有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富贵人家小姐结伴从里边出来。

经过容洛身边时,那些小姐便毫不遮掩地回过头来看他,随即拢在一处讨论,嘴里发出一阵阵俏媚的娇笑。

容洛着实讨厌这样的眼光,拢着眉心垂头迈进店里。

那酒楼里的侍者正在招呼客人,见有客进来,将手中棉布往肩上一甩,随即迎了上来。

大约看出容洛并不像富贵人家的少爷,所以他的语气并不和善:“你找谁?”

容洛道:“我找安南王世子。”

侍者一怔,随即回头往屋里瞧了瞧,又对容洛道:“你等一下。”

他说完走到堂前一张桌边,对中央坐着的一个锦衣少年附耳说了几句,那人随即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眯着一双细长的

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谁啊?”

那个人容洛认得。

他名叫沉潜然,是奉阳知名的官家显贵,因时常跟在安南王世子身边行走,加上生得一副细眉长眼的风流模样,所以也

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浪荡的少年公子哥。

沉潜然一看见容洛,随即来了兴趣,一挑眉头从桌边站起来:“哦,这不是容洛?”

容洛没有理会他:“我找世子,他在哪里?”

沉潜然抱着手臂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世子不在,你有什么事不如同我说罢。”

容洛又问了一遍:“那他人在哪里?”

“哎,”沉潜然假意叹了口气,“我可真伤心,你怎么一来就问世子在哪里,也不先来问问本少爷最近过得好不好。那

么迫不及待地找世子,莫不是想他了?”

沉潜然身后桌边坐着几个人里头有男有女,此时都看戏似的往这边瞧过来。

容洛没理他,只冷然重复道:“世子人在哪里?”

看到这里,桌边的姑娘们纷纷地掩嘴轻笑起来,男的便在一旁嚷道:“容洛,何必这样板着脸,世子今天回家去了,你

不如先坐下来同我们阿潜好好叙叙旧罢,几天没见,他可想你了。”

容洛由着他们吵闹,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沉潜然亦是跟着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那眼神浑然轻佻。

沉默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开始起哄:“阿潜,怎不说话了,你不是自诩风流天下第一?”

沉潜然经他们挑拨,扬了扬眉,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邪气。

他走过来,勾着手指去摸容洛脸:“别听他们的,本少爷可是正经得很。只不过既然世子没在,你先来陪我喝喝茶也是

好的。”

他嘴里说着“正经”,手上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浮,容洛忍无可忍地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没空陪你,快把你们世子叫出

来。”

后面一帮人这情状,皆是一阵“哈哈”大笑:“阿潜,你魅力不够啊!”

沉潜然回头笑骂了句:“你们少废话!”

说完又调过头来对容洛道:“本少爷这回可没骗你,世子真的不在。今天冬至,老王爷要在家中宴请宾客,他定是被他

关在家里等着招呼客人呢,不如你等会儿跟着我们一道过去瞧瞧他?”

容洛冷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笑问他:“容洛,我还不知道呢,世子究竟是拿了你多少银子,怎值得你这样寻寻觅觅心心念念?”

见容洛没有理会他们,沉潜然便笑着回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我替他告诉你们罢,世子拿了他全部家当!”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哎哟,世子真是好狠的心!”

“就是,上次竟还那样找人来打你,着实不如阿潜待你好。”

“不如容洛你就跟阿潜走吧,没钱了他养你……”

这些人说话实在是污秽下流不堪入耳,容洛听得十分不耐,心中也不愿同他们再多废话一句,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沉潜然倚在桌边笑嘻嘻地道:“哎,容洛别走啊,我们还没叙旧呢。”

容洛狠狠甩出一句:“给我滚!”说完大步迈出门外。

走得远了,隐约还能听见酒楼里头传来的调笑声:“这小子性子怎么这么烈。”

“哎,这下阿潜可要伤心了。”

“哈哈……”

第八章

待容洛寻到安南王爷府邸门口时,已经是下午。

沉潜然说的没错,安南王爷确实是在宴请宾客。

还没到傍晚时间,王府门口已经张花结彩,人流也是络绎不绝。

南安王爷乃南属郡王,几代朝臣,受皇恩荣宠非凡,加上家产殷实,那府邸便不是一般地大,光是那门口的守卫就溜溜

地站了一排。

一些衣着精丽的高官显贵,乘着上好的轿马从各处赶来,后面尾随着众多的家仆,行至王府门前停下,随后大作排场地

从车驾上下来,手中还各执了一封红色裱封的请束。

之前容洛早就已经向人打听过。

安南王爷现虽年纪已经不小,却十分喜好游历山河,加上生性散漫不受世俗礼教拘束,别人因此都叫他一声“闲散王爷

”。

因安南王爷常年在外,时时行踪不定。恰好碰上今日冬至,他在家中大摆礼席宴请宾客,若要见他,眼下实属一个难得

的机会。他既然是这样一个不拘礼节的性子,没准可以从其处将世子拿走的那些钱讨要回来。

然而就这么躲在拐角处的墙根后面探看了一会儿,容洛实在有些发愁。

因为往来宾客众多,后来的人都已经在王府外面排起了小队。

那些站在王府门口的守卫个个都是神情机警,每上来一个宾客,他们便就着其手中的请束仔细地查看,直至确认了来人

身份方才能够请他们进去。

然而容洛既没有一个合适的客人身份,也没有王府专发的请束,这到底要怎么进去?

又站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番,容洛想了想,还是决定趁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先去问一问。

越过一排衣饰繁贵的贵裔,容洛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快步来到侧边站着的一个守卫身旁,待他仔细检查完手中的

一封情束,容洛方才小心地出言相询:“请问,安南王爷可在家中?”

谁知那守卫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有请帖的去排队,没请帖就快走!”

容洛低声道:“我并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只想找安南王爷有点事。”

那守卫手里忙着,语气十分不耐:“我说过了,有请帖去排队,没请帖趁早离开,难道听不明白吗?”

这一下引起不小注目,周边的人都向他投来怪异的眼光。

容洛没有办法,唯得重新退到一旁。

在王府门外的墙角边徘徊了好久,容洛还是全然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眼见那些达官显贵们毫无阻障一个一个地踏入王府,容洛明白这下总归又是白跑一趟,心中十分气恼,暗骂着自己没用

,可还是只能踩着步子往回走。

没走几步,容洛犹是不甘心地回头看。

这一看,他竟然发现那装饰浮华的安南王府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绛紫色衣袍,长直黑发,身形挺拔温润,眸色清淡深沉。

容洛不觉停下了了脚步。

那些站在门口的守卫一眼看见慕浮笙走过来,原本臭如鞋底的脸上立时换了个表情。

慕浮笙停下步子,自他绣了细边的衣袍宽袖底下取出一封红色裱面的请束,交到守卫手中。

那守卫根本看也没看,只朝他露出了个笑容,侧了个身便要让他进去。

慕浮笙神色谦和有礼,站在原处跟他们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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