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下认定对方,这样才对、才合适。
但此时此刻凤若愁得眉头打结,皇上的好心他完全明白,相信玄昱也能够懂得。可是,凤若不想玄昱在这种情况下和他
在一起,那感觉是不情不愿的。
第二天,凤若起早赶到了御淳亲王府,他要找玄昱谈谈,最起码也要让对方知道他的心思,他是绝对有诚意的。
因为接连几天的美食关系,在御淳亲王府中凤若可谓是备受欢迎,不仅被迎到大厅坐著,还给奉上了一壶一等的好茶和
两碟甜点,这可是难得的待遇啊。
然而凤若没有心情享用,他始终紧张地望著门口。指婚的事情玄昱恐怕已经知道了,那麽他有什麽想法?当场拒绝了没
有?
其莲了解凤若所想,一边往杯里续著热茶,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王爷心情还好,二更才过便睡下了。」
来不及点头就见玄昱已经站到了门口,凤若连忙站起身来,「你……」
「你,有事吗?」
看了一眼凤若,玄昱烦上添烦。他已经被那件事情折磨了整个晚上,难道还要再继续吗?就不能让他清静一会儿?
凤若无奈,抬眼看了看四周,「我是想解释一下,其实……」
「日子定在六月初一,我没意见。」
玄昱低著头,毫无心情辨别那麻烦的唇语。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写进了诏书,到时候照著办理就好,不用再说什麽了。
凤若咬了咬唇角,玄昱一定是有满腹的意见才会如此不理不睬,这下麻烦了。
轻叹一声,凤若试探的问道:「我听其莲说,今天上午你有事要办。」
「我要去西山一趟。」
「西山?你去西山干什麽?」
「我去采药,晚上的食盒不用准备了。」
「你要去一整天?」
凤若不明白,采药用得了一天吗?现在的西山光秃秃、冷飕飕,哪里有草药可采。
玄昱一言不发,放下茶杯,一个人出了前厅。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他不能耽搁太久。
看著玄昱的背影,凤若纳闷非常,有什麽草药需要在寒冬采寻,还要去那麽长的时间?皱了皱眉头,凤若几步跟了上去
,他要一起去,要看看玄昱到底在忙碌什麽。
才出了大门,玄昱便感到身後有人,回头一看,一股无名火气顿时窜上心头,「你跟过来干什麽?」
「我、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咱们马车上说。」
拉住玄昱的手肘,凤若态度甚是诚恳。从王府到西山,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解释。
拗不过凤若的执著,玄昱只能允许他一起进了马车。玄昱无奈,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麽好谈的,怕他反悔吗?那是抗旨
,他还没有那麽不知深浅。
玄昱向来害怕麻烦,行事也能简即简。比如这次前往西山,他就只带了一名小厮和一位赶车的车夫,行装简单,路程自
然快了不少。
大奚皇家的马车宽敞豁亮,玄昱和凤若分坐两边,明显各怀心事。一路上,玄昱一直低头翻著古籍,即使偶尔抬头视线
也不肯望向凤若。
如此情景凤若不免尴尬,闲来无事之时,只好伸手撩开车帘,向外张望解闷。
今日是正月十六,大街小巷仍是弥漫著元宵佳节的喜庆气氛,看著那被风吹动的彩带、灯笼,凤若的心情逐渐转好。
高兴没一会儿,玄昱那边就突然响起了两声轻咳,凤若转头一看,连忙不好意思的放下车帘,外面风大,车里有些冷了
。
勉强翘了翘嘴角,玄昱重新拾起书本,他不是不愿凤若掀开车帘,他只是不想看到外面的欢乐景象。
玄昱心中酸涩,节日的气氛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尽管王府里有众多的人在,可他
依然找不到记忆之中的那种温情暖意。
苦笑一下,玄昱心里清楚,自从他耳聋之後,肯与他随意相处的人就少之又少,那些人不管是手足同胞还是下人随从,
全都谨小慎微,生怕他受到委屈。
略微抬头,玄昱望向对面坐著的凤若。
幸好凤若不一样,他是唯一敢对自己提出要求的人。不会顾忌,更加不会拘束,径自的提出他的希望,并且深信自己能
够做到。
这就是玄昱答应指婚的原因,他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帮忙他走出眼前阴霾的人。即使他是一个男人,也无所谓。
玄昱愿意去赌,用他的一辈子去赌一个属於他的幸福。
西山,前朝皇陵所在。
朝代更替之後,大奚皇家就一直派人照顾这片山地,尤其是後坡的一处药林,更是被精心的看护、管理著。
玄昱经常过来这里,有时一待便是整整一天,这里有许多可以入药的珍贵植物,总能让他增长见识、丰富经历。
一路上山,玄昱低著头仔细寻找,这次他需要的药草可不是那种容易找到的类型。
紧紧跟在後面,凤若不甚明白,这种荒山野岭的地界有什麽是可以使用的药材?
纳闷之时,凤若只好拉过其莲,「王爷在找什麽呢?」
「虎须草……」
其莲嘴上回答,眼神却一直注视著山路,丝毫不敢走神半分。
冬日的虎须草绿叶嫩芽早已枯萎殆尽,要想从地表发现,极是困难。
「虎须草?长的什麽模样啊?」
见大家找得辛苦,凤若也想帮忙一下,但是他连那种草药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又怎麽识得?
其莲轻声一叹,「虎须草的模样就像老虎胡须,细细长长的,入冬之後叶片干枯,根部却可以入药,是难得的生肌良药
。」
凤若点了点头,心中稍有理解。不过眼前的山地土路全是枯枝干草,根本看不出哪片枯草形似老虎的胡须。
寻了半天,凤若不禁嘀咕起来,「怎麽不去百草堂买一些呢……」
其莲听了,连忙解释,「虎须草不常用来作药,即使是百草堂也罕有进货。王爷这次要得著急,只好自己寻找。」
凤若耸了耸肩头,心中不免想笑,「神医」的行事果然与众不同,连选用的药材都是少见类型。
走走停停,一直寻到半山腰处,玄昱才如愿的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几株珍贵的虎须草。
从衣襟中掏出小铲,玄昱小心的将草药连根挖起,轻抖上面黏著的土渣,他心中极是满意。
看著自家王爷的收获,其莲嘴角轻翘。今天的采药还算顺利,真是老天保佑啊。
任务完成玄昱自然答应下山,其莲一边走一边和凤若商量,「凤当家的,马车上有两只野兔,等下您帮忙料理了吧!」
凤若点了点头,直到这会儿他才算是觉得自己有点用处,草药的事情他绝对帮不上忙啊。只不过……
盯住手上的两只野兔,凤若眉头不禁紧皱,他手边的佐料明显不够呢。
其莲见状难免尴尬,凤当家是做惯了饕餮的人物,像是这种简单的烤兔,恐怕难为了吧!轻声一笑,其莲悄悄搭话,「
王爷找虎须草是为了您手上的伤疤。」
凤若一愣,转头看向其莲,表情极是吃惊,「为了我的伤疤?!」
抬手看了看,伤疤的事情凤若根本不会在乎,反正伤势已经大好就够了。
其莲摇了摇头,神情很是凝重,「王爷说您在厨房里做事,日後难免沾盐摸辣,若是伤疤不消,会殃及肌理的。」
一时间凤若感动的无以复加,那人忙碌半天,原来竟是为了这件事情,幸好他跟了过来,不然对方的善良心意他还被蒙
在鼓里呢。
其莲抿了抿嘴,「其实王爷一个人惯了,凤当家的,以後您就多担待一些吧。」
凤若点了点头,望向不远处的那道单薄身影,心中暗许承诺,如果能够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对待玄昱,一辈子。
架好篝火,凤若独自忙碌起来,只片刻工夫,烤肉的香味便一阵阵扑鼻而来。
其莲看了连忙跑去请了玄昱,而他则是回避在一旁,积极整理起了那几筐刚才采回的草药。
玄昱不以为意,几步踱向篝火之处,他已经闻见了兔肉的味道,十分诱人。
看见玄昱走过来,凤若连忙递上一条浸湿的布巾,又帮著掸了掸对方身上的浮尘。凤若轻轻一笑,「野兔烤好了,你吃
一些吧。」
洗净了双手,凤若掰下一只兔腿,辛苦了一个上午,玄昱也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了。
玄昱抿了抿嘴,最近他的食欲上佳,似乎只要贴上凤若的标签,他就都能一一食用了。看来「神厨」的手艺,他适应良
好。
玄昱教养甚好,轻嚼慢咽显得颇有礼数。凤若一旁看著,突然感动,「伤疤的事情谢谢你了。」
玄昱一愣,他早已叮嘱其莲不要多说,怎麽还是说出来了?心中气愤,玄昱的面色难免稍显难看。
凤若皱了皱眉,竟以为玄昱是在抱怨指婚的事情。
「婚事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真的不乐意,皇上不会勉强的……」
一番话,凤若说得颇为心酸。这种放弃他断然不会乐意,但是没有办法,勉强的感情他宁可不要。
玄昱叹了口气,「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答应了皇上。六月初一,你派人来接我就好。」
一时间凤若欣喜无限,尽管玄昱仍是冷冷淡淡,可是毕竟没有当面拒绝,这应该算是进步吧!
正高兴著,凤若随即想起另外一事,「你要是不习惯凤府,也可以住在王府里。」
凤若清楚,皇诏中写得明白,他们成婚之後新房会被安排在凤府。凤若惶恐,玄昱是王爷身分,怎麽能住到他们府里?
那可是一大家子有老有小的地方,更何况让王爷住过来那成什麽了,那不是「嫁」吗。
玄昱摇了摇头,他不会计较那些。他了解皇上的用意,这个决定是为他考虑,为了他好。
想象中的难题一一顺利解决,凤若过意不去,「那你有什麽需要的,我帮你搬去。」
玄昱的处境凤若全能体谅,御淳亲王府住了那麽久,一定会有些习惯的摆设,尤其是那间药房,里面的药材、书籍不管
用或不用,最好都一起搬过来。
玄昱抿了抿嘴,并未回应。
日常需要的东西,宫里一定会借著大婚的机会大肆的帮忙准备,至於其他的,等用得到的时候再说吧。
「那,有什麽是我可以做的?」
如此状况凤若真是不知该说什麽才好,他总觉得委屈了玄昱,对方可是王爷来著。
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玄昱伸手整了整身上的锦袍,模样稍显局促,「这件事情凤大人怎麽说?」
玄昱讲究亲情伦理,凤若家人的看法他更是在意。总之,他期盼著能够融入凤家,那是他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他十分上
心。
「爹爹很高兴,还说我有福气呢。」
想起昨晚的家中趣事,凤若就忍不住的会心一笑,连家里那两个五岁大的小侄儿也都了解「神医」的名号,更不用说他
的父母、兄嫂了。
玄昱眉心微蹙,「他们不介意我的……」
玄昱犹豫,他渴望那种温馨轻松的日子,却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份福气,他的耳疾让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凤若咬了咬嘴唇,「那些都不算什麽的。」
玄昱听了心中苦涩翻涌,耳疾不算重要,那什麽才算重要呢?
凤若轻声一叹,看来玄昱的心结还真是严重,难怪皇上会担心成那个样子。
篝火跳跃了两下,玄昱看著凤若脸上的遗憾,心中不由得一紧,他怎麽又连累旁人发愁了呢。
咬了咬嘴角,玄昱想要再多解释几句,可是又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安静相处也是极好的。
也许这就是他的需要吧,有人陪著不会孤单,也不会太吵……
西山一行之後,凤若和玄昱之间悄然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然了,碍於婚前不宜相见的俗礼,凤若也不好时时探望他。无奈之下凤若只能以食盒代表,传递情意。
凤若不擅文词,厨艺雕花倒是拿手事情。看著一朵朵活灵活现的豆腐花、萝卜花,凤若愉快万分,他这也算是借花献「
佛」了吧!
这桩婚事奚文帝甚为重视,光是礼单就写了足足十七本之多。
正月一过,各类礼物便被陆续送达凤府。吃的、穿的、用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如此阵势著实辛苦了凤府的大夥儿,从卸货、清数,再到搬进新房,即使是凤家的老爷夫人,也都不得闲了。
刚开始几天,凤若还能满怀欣喜的拆开礼物,可是时候一长他就明显起了烦意,因为礼物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凤若撇了撇嘴,即使玄昱是大奚的十九王爷,也不需要这般铺张的准备吧!
看看,光是那种套在外面的长袍就给准备了三百九十九件之多,还不包括那些用以搭配的腰带和丝帕了。
不禁好笑,凤若可不觉得玄昱是那种一天换一件的麻烦类型呢。
无奈地玩著手中茶盏,凤若探头望了望外面的喜庆箱子,大家对於玄昱果真疼爱非常呢。
凤若轻轻一叹,看来日後他真得小心应对了,不然若是得罪了哪里,恐怕正主还没有恼火,就会有一堆旁人跑来责难,
那样可不好解决。
第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春去夏至。
六月初一,正午吉时,三十二杠婚轿便将玄昱抬进宫里。在奚文帝的陪同之下,玄昱祭拜了祖先,又在百桌婚宴上挨桌
敬酒。
压著满心烦躁,玄昱微笑应对每一句祝福,这些都是该从的礼数、该有的分寸,作为大奚的十九王爷,他不会忽视半点
。
整个过程,从早一直进行到晚,直到玄昱被喜仆扶进婚房时,子夜早过,都已是第二天了。
捂住嘴角,玄昱轻轻打了个哈欠。按照古礼,无人敢来闹腾王爷新房,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一下了?反正凤若还在
前院陪酒……
新房之外,两道小小的人影晃来晃去。
「二婶,睡著了啦。」
一个身穿紫色云锦小褂的小家夥,此刻正努力的扒在窗框之上。他看见那个好看的二婶在打瞌睡呢。
身後一个长相相仿的男孩,闻言用力拍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同伴,「你胡说什麽,不能叫二婶,要叫——王爷。」
「你干嘛总是弄我的头?」
小家夥满腹委屈,二叔的媳妇儿不叫二婶叫什麽?他哪里叫错了?
故意板起脸孔,那个孩子再次执行教导,「记住,那个是王爷,不是二婶。记住,记住。」
受到训斥的小家夥沮丧一下,马上又开心起来,「小日头,咱们进去瞧瞧吧,二……王爷可好看了。」
被唤作小日头的孩子顿感无奈,思量再三,唯有陪同紫衣小家夥一起溜进喜房……
「小日头你快看,王爷他、他好漂亮啊。」
「嘘。你小声一点。」
新房喜庆吉利,里头贴著大大的豔红「囍」字,摆著高高的大红烛台。小家夥们东看看,西转转,时不时的交流几句,
声音都压得低低的。
不过,这种音量的童言稚语,没过一会儿还是吵醒了一向浅眠的玄昱。
揉揉眼睛,玄昱看了看四周,心中难免纳闷,这两个孩子是怎麽回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紫衣小家夥抬起头,轻声问道:「我叫小月牙,我们……可以叫您二婶吗?」
「喂。」
小日头气愤地跳脚,小月牙怎麽能一开始就问这种有失身分的问题呢?难道夫子教的全都忘记了?
不甘心再次被凶,小月牙眼眶泛泪,极是委屈的躲进玄昱怀里,「二婶,哥哥又凶我。」
玄昱手足无措,这样的状况他从未遇过,想了一会儿,玄昱只能仿照记忆中的样子,稍显生硬的拍了拍小月牙的後背。
安慰一下吧,这孩子哭得挺伤心呢。
小月牙撒娇一向用时不短,这一点小日头心知肚明,嘴角微撇,小日头主动介绍起了身分。
「王爷您好,我们是凤府大少爷凤堪的双胞胎儿子。我叫凤日,他叫凤月。我们……能叫您二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