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尘……」栾天策的语声此刻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在强忍即刻就要展开攻击的冲动与接踵而至的暴戾。
名忧尘却莫名感知,只有这个时候,皇帝才似出于真心呼唤他的名字,不带丝毫算计与做作。抵在栾天策胸前的手不自觉抬上,变为抓扣皇帝紧凑结实的肩膀,名忧尘立刻接受到压在他上方的年轻皇帝那震惊又带着欣喜的灼热眼神。
他下意识偏首避开栾天策紧紧追随而来的目光,耳边听见对方轻轻笑了一声,禁不住又怒又愧,第一次因与栾天策在这种时候相处之时产生了情欲而感到羞耻难当。
然而接下去,名忧尘和栾天策都无法再想别的事了,之前自然而然的结合让他们暂且忘了现实,陷入了迷惘与疯狂。
栾天策前前后后的抽动,努力压制疯狂掠夺的欲念,倍显温柔,但没过多久似乎失去了自控力,他情不自禁地揽搂名忧尘的腰,寻找最让他感到舒适的角度,时轻时重地冲击碰撞,攻击身下人的每一处敏感,不忘伸手抚慰对方。二人看似十分得趣。
似乎在这样的事中,第一次察觉到与平时和以往床事中有所不同的名忧尘,栾天策在包围他的无穷得意与快乐中微微垂首,看见身下人别到一边的脸颊上面沾满密密汗珠,泛着些淡淡的晕红,洁白的牙齿从微掀的嘴角露出,紧紧咬着打着哆嗦的下唇,看似正在极力抑制攻陷他的情潮与快感。
胸口陡然变得柔软,栾天策不知是怎样的情愫抹去了他体内突然涌起的恶劣,原本还想看着忧尘失态的任性缓缓消失,他挺身将自己送到名忧尘体内最深处,耳中听着对方无法自制地激出浅浅呻吟,张口艰难地柔声呼唤。
「张开你的眼睛,看着朕!忧尘,朕要让你看清楚,朕要你明白……此时此刻究竟是谁在拥抱你,究竟是谁在你身边。」
名忧尘闻言僵了僵,似乎大感意外,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睁眼也没有偏过头。栾天策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脖,感到手指下面的细腻肌肤颤栗得越来越厉害,他因目睹对方的倔强,以及对他的无视而生起的淡淡恼怒又立刻烟消云散了。
「那么,你叫朕的名字……哪怕,只有这一次。」栾天策喃喃说道:「那个人,不可能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关对,他也不可能像这样抱住你,抚摸你……以及进入和占有你吧?」
免忧尘皱起了眉,不知是栾天策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动作失控让他体会到了痛苦,还是触到了永远不能治愈的心病,他仍然没有开口,原本仅仅布满情色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浓浓的苦涩。
长声叹息着,带着些说不出的怅惘与无奈,栾天策没有再逼名尘忧表态,他再次动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皇帝不记得他索求了身下这具柔韧修长的身躯有多久,只依稀记得他一口气抽插了数百下,让那双扣着他肩膀的手掌渐渐变成了搂住他的脖子,让他们的胸膛紧紧相贴。
终于,在栾天策觉得他和名忧尘都情动,麻痹了全身,甚至是思想之后,他们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同时将忍无可忍的灼热欲望喷洒而出。名忧尘一直勉强圈住栾天策脖子的手臂无力垂下,静静搁在两旁。
内堂又恢复了宁静,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努力吸着气,听着窗外透过绸帘吹进来的夜风,将他们不经意吐出的微弱喘息轻轻送上半空,在屋顶盘旋,最终渐渐散去。
栾天策趴压在名忧身上,好似和身下人同样用尽了全力,也在休歇。片刻之后,他抬头伸手分开搭在名忧尘眼睑上面,那些因汗水而湿润的黑色凌乱发丝,然后微笑着看向不胜重负,也似乎不想在此时看见他的名忧尘闭上了双眼。
皇帝没有气恼,他今天的耐性好得惊人,居然保持莫名的好心情垂头先亲了亲身下人的左眼,接着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舔名忧尘右面眼睑,再顺着往下,用舌尖灵活地勾去名忧尘高挺鼻梁上面的汗珠,最后将眼前人唇角不自觉咬出的血丝用同样方法抹去。
做完这些事以后,栾天策再次发出满足和无奈的叹息,这声低沉的轻叹让名忧尘又无意识睁开双眼,望向将手探下,轻轻扣住他的腰部,用最温柔的力道退出去的皇帝。
这一刻,他们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身体不要继续发颤。
「皇上……」
「你不是这样叫朕!」栾天眼中掠过几丝郁闷与不甘,他埋头喃声抱怨,打断了名忧尘的话,下一刻又飞快抬起头,对身下人用力绽出笑容,灿烂无比却仍然带着淡淡无奈。
名忧尘没有再说话,垂眸保持缄默。
皇帝知道,再耗下去也无法让名忧尘立刻信任他并对他交出真心,他低头又见身下人神色疲乏,但对方一直努力维持淡漠的面具,心中恼其傲慢又不由微怜。
伸手揉了揉名忧尘因汗润湿的黑发,栾天策沉声令守在外面的孤灯与沉夜备好热水,亲自拥了名忧尘下水,悉心为整个过程中默默看着他不发一语的相国清洗完毕,再在对方这股竭力平淡下来的目光催促中,摇头离开了掖鸿宫。
战战兢兢上前为名忧尘纳被角的孤灯与沉夜不敢看主子一眼,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仔细做完事,小心翼翼地告退了,因而没有留意名忧尘幽黑的眸光,偶尔会随着堂前宫灯中被婢女拨暗的烛火跳跃闪动。
三日之后,凉国派遗前往南夷请求结盟同攻天都的密使与国书,被名家守将劫获,让栾天策和名忧尘都大感意外。
不过皇帝大概猜出,这或许是那女王故意让使者被名家的人抓住,藉以施压让名忧尘派遣栾竣泓去凉国出使的手段。他表面虽震惊但心中却暗赞他的五弟没有看错人。
朝堂中的大臣各怀心思,但在面临外敌入侵之时他们还是没有想得太多,目前只希望将南夷与凉国还没有发起的战争扼杀在萌芽中,因此人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名忧尘,等他示下。
「镇守南方的大将军是臣的堂弟,他谨慎有余,坚韧不足,所以臣原本想让他盯着南夷的一举一动,如果南夷不侵犯我疆,他必是最好的守城之将,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但若情况有变……臣恐他的过分小心会延误战机。」
「相国打算亲去南方督军吗?」栾天策皱皱眉道:「你身体不好,不宜车舟劳顿,不如让朕代劳吧。」
听皇帝这样说,满朝方形皆屏息敛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们知道这是年轻的帝王有可能获得南方兵权的一个契机,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惹祸上身。
「多谢皇上体谅。但臣自当为我主分忧,臣这区区贱躯怎敢劳顿圣驾费神挂念?」
「那相国若去南方,京都政事和凉国那边如何解决?」
「朝政方面有三公与我名家可以辅佐皇上,臣相信以皇上的聪颖睿智,必能正确定夺政务大事。至于那凉国女主……臣以为事已至此,可让楚王与她交涉,劝其退兵。」
「相国莫不是在说笑吧?前几日你还信不过楚王,说他待罪之身,处境尴尬,最好不要与邻国接触。怎么今日相国却变了想法?」
「事出有因,臣没有更好的办法在南方没有安定之前安抚凉国。若然只有一方来犯,臣当然不惧。然而如今各藩王与诸候刚刚定下心,对朝廷的兵办和实力颇为忌讳,这时若起战乱,难保他们不会生出异心,妄想从中谋利。」名忧尘坦然道:「所以楚王不能只身前往凉国,臣会让家臣跟随他,寸步不离王爷左右。」
「相国是想让楚王与凉国女主在边境交界处的城池会面,先晓明厉害,再藉助情感软化她,劝其退兵?」
「皇上英明,臣确有此意。」
「那你名家的家将跟随楚王……朕料也不仅仅是打算保护他吧?」栾天策沉声笑问。
「陛下说得没错,臣让亲近得力的家将跟随楚王前往和谈之地,除了保护他,还想监视王爷在此期间有无异动?若有不妥,臣的家将就算拼了一死也会将其就地击杀。」
名忧尘轻描淡写地说到这里,平静的目光睨向龙椅上的栾天策,尽显锐利,跟着他在百官脸色微变中从容朗声接着说下去。
「因为臣实在不知,楚王会不会像赵王那样居心叵测。」
群臣缄默,他们知皇家为夺大位,父子兄弟反目相残的事实太多了,因而更加不敢在这种时候反对名忧尘的决定。这番话下来,栾天策像往常那样,不仅遵从名忧尘的决定。下朝时还走下御座,亲手携了微微欠身的名忧尘向殿后走了。
文武众官看惯了皇帝对相国的亲密举动,对栾天策的行为也不见怪,心中却越发钦佩天子坚毅卓绝、城府深沉,事事进退得当,竟能拉下脸来对夺其王权者如此礼遇。
名忧尘任由皇帝拉着,他二人数次肌肤之亲,所经之事已从最初的强迫变为配合,他知栾天策对他抱有执着,此刻若再斥责天子荒唐亦显得他过于矫情了。
栾天策微奇名忧尘这次居然由着他握手并肩而行,但念着大事没有深究,心中只感愉悦,他虽不能前往南方,但能让深信不疑的栾竣泓与凉国取得联系,也得算上是一个胜利。
君臣二人默默走过数座宫殿,路经皇帝的紫霄宫之时,栾天策没有进入,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紧紧拉著名忧尘的手,看来今晚又打算留宿在掖鸿宫了。
名忧尘轻叹一声,正待御话,却见栾苓萱与栾竣泓结伴从外殿向这边走来。
下册
文案:
夺权失败,栾天策不得不韬光养晦
而那夜失控放纵的意乱情迷过后,
对于名忧尘,却也更坚定了势在必得的心。
栾天策用炽热的爱意织下天罗地网,
紧接而来的边疆外患,更成了他掳获权力与那人的契机。
面对皇帝一再付出的缱绻柔情,
淡漠的名忧尘日渐动摇,这样的深情当真只是算计?
阴谋一环扣着一环,这一场帝王名相之争,
最后是谁覆了天下、又是谁赔上了心?
第一章
「你别想让我在此时将你儿子送回楚王府。」
栾苓萱说着这话,让栾竣泓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原来名忧尘之前吩咐宫人接楚王幼子进宫,交给安宁公主暂且照料,如今楚王前来探望其子。
「四姐连这点信任也不给我?莫非只许你一个人对三哥好,向他献出忠诚,我就做不到了吗?」栾竣泓故作无辜地叫屈。
安宁公主正欲答话,名忧尘轻轻咳了一声,举步和栾天策走进这座偏殿。面对骨肉至亲,栾天策松开了手,不愿让栾苓萱和栾竣泓瞧出端倪。
栾苓萱先看见名忧尘,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猛然又瞥见栾天策,杏眼内陡然绽出明亮的光芒,恍若夜空里最耀眼的星辰。
「三哥,你站在外面也不吭一声,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吓我和竣泓吗?」
栾天策笑了笑,开口打趣:「小孩子可爱吧?」
「那小东西一点儿也不可爱!」栾苓萱嘴里低声抱怨,神色却并无厌恶之意。
「四姐,我的儿子怎会不好?」栾竣泓上前拜见了皇帝,转头笑着回敬栾苓萱。
名忧尘面对这样的情形也暗自感慨,栾氏直系皇族之间的感情真的很要好。他偏首望向皇帝,淡淡笑了笑,转眼便见栾苓萱像往常那样亲亲热热地挽起了栾天策的胳膊。
「三哥若不信,我和你去看承廷,他见到你一定会笑着讨好,但看见我之后便会嚎啕大哭。」
「真有这么奇怪吗?朕倒有些不大相信。」栾天策此刻明白名忧尘将栾承廷交给栾苓萱照料的原因。在凉国因楚王逼近京都的敏感时刻,一心为了皇帝着想的安宁公主无疑是看管人质的最佳人选。
栾天策不禁有些恨宫中遍布名忧尘的耳目,这让他想找机会告知栾苓萱将栾承廷送还给栾竣泓也不成了。
不过……
将楚王的独子扣在宫中,而且也不用他出面做这件得罪兄弟的事,尽管栾竣泓与他私下另有所谋,但有了人质扣在手中似乎也是最合理和最稳妥的处置之法。栾天策心中飞快转着念头,面上不动声色,被栾苓萱拽着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名忧尘。
「既然公主和皇上有事,那么请先行一步,臣有话想对楚王说。」
「你们……」
「三哥,名相国不是老虎,他吃不了五弟。」栾苓萱轻轻拧起眉毛,跟着又绽出开心的笑颜,打断栾天策的话:「我们去看小承廷。」
「相国与五弟说完话就让他过来,朕也有话要叮咛。」栾天策说着深深看了栾竣泓一眼,和栾苓萱快步去得远了。
「不知相国有何见教?」栾竣泓含笑问道。
「皇上正要传王爷进宫,没想到王爷倒先来了。」名忧尘看着栾竣泓,微微点头示意对方跟上,他转身慢慢迈出这座偏殿。
「相国多虑了,本王今早收到皇上口谕奉诏进宫,可不是私自出府。」栾竣泓从容答道。
「王爷应该还不知皇上决定让你代表我朝与凉国女王和谈吧?」名忧尘说着,眸光变得犀利,直刺向栾竣泓。
「本王确实不知此事。不知三哥为何改变心意?」栾竣泓愣了愣,摇头反问。
「只因王爷那位红颜知己好像没有见到王爷本人就不放心,她试图与南夷结盟,皇上希望王爷劝她退兵。」名忧尘对若有所思的栾竣泓说道:「身为天都的臣子,下官希望王爷对凉国女王晓明大义,让我方与凉国世代修好。」
「本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三哥交代的任务。」
「王爷此行不可带走府中亲兵,随行由我名家的家将护卫。」
「相国信不过本王对三哥的一片忠心?」
「自古兄弟为了江山大业或倾国美人,致使手足相残的例子比比皆是,这并非是臣多虑。」
名忧尘直言信不过栾竣泓,让脸上堆满笑意的楚王不好再讥讽。
「请名大人放心,本王不会辜负三哥的重托。」
「如此听来,王爷和皇上倒真是手足情重,君臣同心。」
「相国如此关心与凉国的和谈,不知是真心对先皇与三哥尽忠,还是不愿在名正言顺获得某些东西之前,让别人占去了你悉心治理的天都?」
「那么下官也不妨坦言询问王爷,你与皇上至今仍以兄弟相称又处处为其着想,莫非对天都真无丝毫居心?」名忧尘不答反问,他镇定的神情和平淡的眸光一如既往给人莫测难懂的感觉。
栾竣泓沉默了,他停步不前。察觉到这一点的名忧尘也略略偏首,睨向若有所思的楚王。
「下官这个问题让王爷觉得很难回答吗?」
「如果当初父皇传位于本王,就算本王知道自身有颇多不足之处也并非继承帝位的最佳人选,本王亦会竭尽所能为百姓谋福,扬我天都声威。」
「王爷的意思是,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不会伸手夺取?」
「三哥在排兵布阵上或许不如本王,但他确实比我更适合坐拥帝位。仅凭他当年明明知道本王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也能让本王敬重他、想要亲近他这一点看来,他就比本王高明太多了。」
「臣没想到王爷看得如此之深。」名忧尘大有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他也确实没有料到,平时没有多接触的楚王居然没有他想像中的冲动鲁莽。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易看穿的。三哥待本王和二哥与四姐都极好,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几位兄弟姐妹没有觊觎他的那张龙椅。我很高兴他目前仍让我唤他为兄,显得特别亲密,但日后三哥逐渐年长,久居帝位的他必不喜有人在他面前使用这种特权。」
名忧尘淡淡开口:「王爷既然知道,那为何此时还不改口,反而顺着皇上的性子?」
「那是因为本王相信到了那时,就算三哥不悦,只要本王改了称呼,他便不会对本王不利。」栾竣泓说到这里,看向名忧尘,「这就是三哥的厉害之处。他待我总是这么好,就算明知他在算计也让人无法怨恨。」
「皇上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异常执着,忍耐力也极好。每当关键时刻,地位尊崇的他总会摆出一副温柔关切的态度,用无比诚恳的目光凝视着你,让人非常感动又觉他极为可靠,好像他说的、做的都出自真心,一举一动充满了力量,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年那么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