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李家希只觉得心里发凉,止住脚步。似乎有什么让他的眼眶发红,他往人群里走去,那闹着的人群喋喋不休的吵着,让李家希
的心里更是难受。
只见地上铺着纸板,一个穿着红棉袄的散着发的中年女人跪着,旁边是穿着皮衣的貌似是她的丈夫的人,那个男人低着头,看
不清楚脸,孩子的哭声从那个男人的怀里传出。
是一个挷着小马尾的貌似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薄薄的棉衣,那个孩子不断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想盖住自己的下身,但是旁边
的中年妇女不断拉开孩子的手,想把她的裤子脱下来,拉拉扯扯之间,孩子的力气总是太小,让她把裤子都拉了下来,李家希
看到了那个丑陋的部位,那个具有双性特征的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那个女孩子的脸被冬季冻红了,脸上满是泪水,小手用力
地扯着,嘴里说着不要。
旁边的路人指指点点,有些比较好心的把手里的纸币放进了他们面前的碟子里。
“各位好心人,给点钱吧。”
孩子哭着。
“给点钱吧。”
孩子还是哭着,小脸冻得红红的。李家希只觉得心痛,推开人群,往那对夫妇走去,弯下身,拉住那个中年妇女脱开孩子裤子
的手,将孩子的衣服盖上。
“喂,这位先生你做什么。”
“别这样对这孩子,她看起来很难受。”
中年妇女还是把孩子的裤子拉开,那奇异的部位展现在李家希的眼前:“你看到了没有,她难受,我们更难受,她要手术,我
们一分钱也没有。”
小孩子的哭声很大,泪水口水流了上衣的领子一圈。
李家希把孩子总中年男人的手里抢过,拉好她的衣服:“别哭,别哭。”
那个正低着头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想要从李家希的怀里抢过孩子,但是那个孩子紧紧地抱着李家希,似乎不想下来。
“这位先生把孩子还给我啊。”那个穿着红棉袄的中年妇女用力地打着李家希的手臂。李家希却还是紧紧不放:“别怕,孩子
。”
“各位帮忙评评理啊,把孩子还给我。。”
眼看他们起了争执,旁边的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你看,人都走光了,怎么办啊。”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急了,硬是要从李家希的手臂里抢回他的孩子。
孩子在那里因为大人们的争夺而更是剧烈的哭着。李家希怕孩子难受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蹲下,任那对夫妇对他拳打脚踢。
“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们,别再伤害这孩子了好吗?”
“你有多少钱……不活了啦。”一旁的孩子的妈妈也哭闹了起来。
“我……”李家希掏自己的口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钱,身上的口袋一个个找着。
“你这不是让我们去死吗?“一见他完全没有钱的样子,那中年妇女哭的更大声了。
******
从车窗里看出去,可以看到那个原本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饭的男人蹲下,手里还抱着刚刚从人家夫妇手里抢过来的的孩子,一旁
的中年妇女在哭着,旁边那个穿着皮夹克的陌生的肥肿的人踢着男人的背,手也抓着男人的肩膀想要抢回自己的孩子。
那个正在摸索着自己的口袋的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摸索着身上的口袋。
真是麻烦的家伙。
邵亦棋从车里面走下,向着那个男人走去。男人的头被踢了一脚,用手护着头。忽的感觉到后面打着自己的人没有继续了,旁
边的中妇女也停止了哭声。
“喂,为什么打我老公。”
李家希从地上起来,只见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邵亦棋扯着那个打自己的人衣领,一拳就砸在他的眼圈上,那个人马上缩在地上。
抱紧手里哭泣的孩子,李家希擦擦孩子哭花了的脸:“别怕,没事的。”
走进邵亦棋,看着青年发狠地打着那个地上的男人,李家希也着急了起来:“不要打了……”
“不要,不要打爸爸。”怀里的孩子也说着。
“你还是不是男人。”邵亦棋将那个人扔到地上。
“坏人。”怀里的孩子从李家希的手臂里挣脱,拉住邵亦棋的裤管:“坏人别打我爸爸,爸爸是为我好。”
邵亦棋转过身,看着那个闪着泪花,看着他的孩子,停住了动作,蹲下身,拿出风衣里的手帕,擦着孩子那溢出的眼泪:“哥
哥不打你爸爸了,你别怕。”说完之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可怎么办啊……”一旁哭闹个不停地女人查看着丈夫的伤。孩子也迅速地跑到他们的身边。终究什么都敌不过血缘的羁绊
。
“我,我的钱都给你们,你们跟我回家拿。”李家希上前。
“哈哈,你有多少钱?”邵亦棋冷笑。李家希一听心里也空了。他确实没有多少钱。
“这可怎么办啊。”一旁刚刚止住哭泣的孩子,看到妈妈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邵亦棋走到他们面前:“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好医院,付手术费,但是在那之前,不要再带着孩子出来了。
”
“真的吗?”
“我说到做到,走吧,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
结果五个人上了车,而邵亦棋很快就联系好了他在医院的朋友,并且安排好事项。
******
那天两个人都没有吃完饭,坐车从医院里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一路上邵亦棋都没有说话。忐忑不安的李家希知道自己又给
他带了麻烦,一路上不停地道着歉,却只见邵亦棋的脸色更差。两个人回到家,李家希连忙去煮了面,端出来时,邵亦棋已经
洗好了澡,李家希默默地看着他坐在餐桌前面,也去洗了澡。
穿着睡衣的李家希走到厨房想清理碗盘。
“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打算就那样被他们打死。”没有想到邵亦棋居然还在坐在餐桌旁,一直沉默着的他那缓缓地语速让
李家希既感到惭愧,又感到温暖。
“不是的,我想,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青年冷笑一声,拉开椅子,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那锐利地眼神就像要在李家希身上烧出个洞一样,让李家希的心跳得
十分厉害:“你对任何人都这样吗?”
李家希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摇摇头:“那个孩子太可怜了。”
“可怜?”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的是,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那带着力度的手将他的脸抬起与他相对,邵亦棋另一只手圈上他的腰,像是嘲笑似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保护那个可怜的孩子而已。”
青年那精致的脸孔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家希,也不否定他的想法,看了一会儿之后,将李家希抱紧,眼睛多了些笑意。
那力气和过于贴近的距离让李家希心有余悸,想要挣脱青年的怀抱。
但是这次邵亦棋并没有放开他,紧紧地,压住他,让他靠在流理台上,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地,四瓣唇贴合了一起,青年
的眼睛盯着他,那滑动着的舌探进了他的口腔里,像是情人间
一样温柔的吻着他。
第18章
从来没有人那么对待过他,那么温柔,那么炙热。即使是记忆中的妻子的手也没有这么有力地让他觉得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这
么亲近,这么温暖。
那大大的手让他昂起后脑勺,更贴近青年那张令人着迷的脸,那漂亮的黑眼睛,半眯着凝视着他,两个人交、吻着,热度扫过
的嘴唇甚至被轻轻啃咬,舌尖与他碰触,交缠着,就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缠、绵着。
搬运了一天的李家希实在是疲惫的很,任由青年抱紧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全身莫名瘫软,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另
一只大手抚上他的腰,一边扶着他,他不得不靠着他的胸口,推拒的手也紧紧抓住青年的肩膀。
在腰后臀上抚摸的手伸进了他的睡衣,冰冷地接触着李家希的皮肤,青年的力气让李家希彻底地慌了。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李家希的眼睛睁大,头上的冷汗落下,用力推开邵亦棋。
离开彼此的温度,唇边牵出银丝,邵亦棋一脸平常地看着他,唯一与平常面无表情的脸的不同之处是,嘴唇那吻久了的鲜艳的
颜色,带着些情、欲。
“电话……电话响了。”李家希低声说。
“哦。”青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完,从容不迫但是似乎又有点不情愿地到客厅里接了电话。
仿佛还可以听见胸口那剧烈的心跳,李家希甩甩头,提醒自己不能因为没有妻子便欲、求不满。卷起睡衣的袖子,清洗着碗盘
。
“我有事,先出去了。”邵亦棋的声音传来,李家希转过头,便看见邵亦棋站在客厅里,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正准备出去
。
“好的。”
“你先睡吧。”说完这句话,青年便带上了门。
******
这个月以来,邵亦棋一直都到他的房里睡的,用他的话说,是取暖。青年不喜欢一个人睡。
然而今天,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本已经早早该上床躺着睡着了的大男孩却还没回来,让李家希觉得有些不适。其实一个人,
脚真的十分冰冷,没有那个大男孩抱着他,全身都觉得被风吹得难受,原来不习惯的居然是自己。摸摸头,他一向比较早回来
,今天究竟是什么事?
害怕邵亦棋忘记带钥匙的李家希把毯子搬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的等他回来,久了以后就躺在上面睡着了。
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是高宏嘉的声音:“是那个大叔吧,boss他喝醉了,下来带他上去吧。”
打开门,寒冷立刻让忘记披上外套的李家希打了个喷嚏,往车灯的方向走去,只见那边邵亦棋整个人扑到了高宏嘉的背上,就
像是睡着了一般。
“过来啊。”高宏嘉一边把邵亦棋从他的背上卸下来:“boss,到家罗,我也要回家了。”
李家希一过去,高宏嘉便把邵亦棋扔给他:“好好照顾他。”
拖着那个重的要死还极度不合作的邵亦棋,李家希总算是勉强把他带回了屋里。
一回到客厅里,背上的人拉住他不上楼:“龙龙?”邵亦棋笑着看着李家希。
什么意思?
邵亦棋扑了上来,就要亲他,李家希连忙避开。
青年停住,摇摇头,呼吸都带了一股酒味:“不是龙龙,那就是东东?”说着就抱住李家希,想要继续亲他。然后又说:“还
是海哥哥?”
“都不是,那你是谁?”
见邵亦棋分不清他是谁,李家希觉得好笑,同时心中的刚刚发芽的那份温情也随之不见了,扶住那个还在猜是谁的人:“我是
李家希。”
青年听完了之后,闭上了眼睛,然后挣开,那迷茫的眼神让人恍如隔世,李家希怀疑他是否清醒了过来。
随后青年浓密的睫毛再次和上脸颊,迷糊地说了声:“家希。”便倒在李家希的肩膀上。
将青年带回他的房间,刚脱下他的鞋袜,那躺着的人就突然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没有见过这样的青年,李家希心疼大过于惊讶。扶住那干呕的人,李家希轻拍他的背:“好点了吗?”
过了许久,青年才停止了呕吐,躺回床上,苍白的脸让人联想不到平时那个叱咤商业风云的财政总监,只觉得闭上眼睛,如果
忽略他那高大的身材,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大男孩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呕吐难受得关系,青年的眼眶红红的,张开了就抱住
李家希,不让他走。
哄了那个躺在床上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的人许久,才去收拾了地上的秽物,煮了一些解救温喉的茶,喂了他。担心青年半夜有
事,便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板,也不敢睡。
******
“为什么妈妈不抱我?”
“不要啊,爸爸,我不要。”童稚的男孩的声音。
“我不要,我要我的爸爸妈妈。”哭腔在梦里肆虐着。
铺天盖地的指责声:“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好好做的话,就滚出去当乞丐。”
“小乞丐,小乞丐,没人要……”
冷汗从邵亦棋的额角落下,那漂亮的眼睛随之张开,黑色的漂亮的眼珠子已经没有梦里的那蒙曼泪水的迹象,而青年却还是叹
了一口气,许久没有做梦的他居然又梦到了他几乎已经遗忘了的事情,让他也十分意外。
天还没有完全亮,那暗蓝色的四周也渐渐地让他看清楚了一切。
那张睡得很沉得削瘦的脸就在他的胸口旁边,平淡的五官,紧张时就会发红的脸颊,还有那软软的唇,那柔顺的黑发让邵亦棋
忍不住伸手抚摸,唯一的缺憾是里面已经清晰可见几根白头发。
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他就坐在地板上,为了照顾自己然后趴在床边,就这样睡着。说他可怜又觉得他并不可怜,至少他,从
来没有发觉自己是多么地可怜,还在大街上为了一个双性孩童与人发生争执。
忽然很想吻他,但是又不忍心吵醒他,只是轻轻地在他的发上碰了一下:“如果那时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第19章
阳光洒在种着梧桐的庭院里,微风和煦。
从门口的木质信箱里取出一大把的信,李家希一封封叠好,有账单,有邮递局的,有邵亦棋公司的,还有……一张紫红色的请
柬从信堆里掉出。
“订婚”两个字位于精致的请柬上,未婚妻是王晓兰,再一看,未婚夫是林洛。李家希露出一个微笑,原来是他们。请柬的上
面是一朵朵浮雕的玫瑰,衬托着每个高贵的细节,再一看,邀请人并不是自己,上面赫然写着:邵亦棋先生。
心中有些落空,原来不是邀请自己的,李家希摸摸头。将信分类好放在邵亦棋的桌子上,便去便利商店搬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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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去那个地方工作了。”青年的声音带了点严肃,不像平常那样柔和。
“我想多赚点钱。”李家希把菜一盘盘放好,拿着碗到厨房盛饭。
脱下西装的邵亦棋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将年轻的骨骼与修长的身材修饰地特别吸引人。倚在桌边悠闲地看着忙着上菜的
男人,还随便地用筷子夹起还没上完的菜吃了起来。时不时地捏捏男人的腰,让他吃痛地啊啊两声,又没办法放下盘子,只能
闪闪躲躲。
“关于李智星,我查了,情况不是很妙,对方背景很大,就好像是把什么资料都销毁了一样。”
明明手中是盛着饭的,但是手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地机械地动作着,被带走的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消失在人海里一般,想要见一
面都像是不可能的事,就像是冬夜里的小火苗一样被浇灭的希望,让李家希没法回答说:没事。
一双手臂揽上他的腰,背后是邵亦棋的体温,那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徘徊:“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还会继续查找的,你别担
心。”
眼中一股又酸又热的液体打滚,是啊,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