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啊。”
“对不起。”李家希摇摇头:“真的太麻烦你了,我们吃饭吧。”
身后的体重压在他身上,脸颊边那湿滑的触感让他发抖,那亲吻了他的人像是恶作剧般地马上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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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饭的的青年的嘴巴一边微微地动着,一边翻着旁边的信,手中拿起的正是李家希早上看到的林洛和王晓兰的请柬,青年把
请柬放在碗边,然后看起了下一封,然后把面巾纸放在那请柬的上面,看起来就像是把他当成嘴边的垃圾堆一般。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意识到那在吃饭的邵亦棋发出声音,李家希才发现自己的无礼。
“我不是故意看着你的”李家希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进碗里。
那边的青年别开眼睛:“看着我……很好啊。”
谁爱故意看你啊,李家希觉得憋屈,但是想想一般人都会一直看着那个出色的邵亦棋他理所当然也是的,笑了出来:“我是看
你旁边的那个请柬。”
“恩?”邵亦棋瞄了一眼那个被他用来当做饭余的垫子:“请柬?”
“上面的人,我认识。”
“王晓兰,林什么的。”林洛的一边被鱼骨头遮住了:“你认识?”
“是林洛,他就是上次来医院接我的那个孩子。”
“噢。是他。”
“对,就是他。”
“那你想去吗?”
当然想去看看林洛和晓兰订婚的样子,只是林洛的话又在脑中浮现,那种场合确实不适合自己:“没有,但是能不能,别把那
张请柬丢掉。”
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邵亦棋嘴角扬起:“我带你去吧,二十六号,可以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就这样说定了。”青年没有给他反驳的余地,拿起了一旁的文件,又看了起来。“还有,辞了那个工作吧。”
“我在那里很好。”李家希一转想,是不是又耽误了他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是,我哪里做不好了。”
“不是。”青年叹了口气:“那你这几天出门要注意点,做完后马上回来。”
李家希连忙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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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商店,朝正在看店的林嫂一笑:“下午好!”
那正磨着指甲刀的妇女,抬头看到是李家希,收起指甲刀,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就又磨起了指甲。
“下午好。”李家希拍拍柜员钱儒的肩膀,那原本会大力拍回去的的钱儒也只是抬头看了一下他就继续做他的事了。
今天好奇怪,往仓库里走去,李家希拿起那件自己搬运商品时用的布衫,正要套上,背后传来老板那厚实的声音:“家希啊,
过来一下。”
跟着老板走到休息室,只见老板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他的面前:“家希啊,你也工作了快两个月了吧。”
“是啊。”李家希微笑:“是一个月又二十二天。”
手里被塞进老板刚刚那起来的信封:“这是给你的。收着吧。”
今天不是发薪的日子啊,李家希奇怪:“老板,还不到发薪水的日子啊。”
“家希啊,其实你做得不错……但是你不能在这里工作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李家希这才懂他的意思:“老板,是不是店里的工作结束了。”
“不是。你看看这个。”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类似宣传单的黑白的纸,再仔细一看,上面一张黑白的照片竟是李家希十七年前还剪着学生头的样子,再
往下一看,像是人物简介一般,上面附上了文字的说明:“李家希,高中与任姓女子同居,结婚一年后杀死了其亲舅舅唐世宏
和妻子任氏,坐了十七年的牢,出狱之后仍不改残暴个性,当街抢别人的孩子”
“去死,死刑犯,去死,人渣。”
脑中空白了两三分钟,被责骂,被殴打的记忆让李家希当机了不久,苦涩涌上喉头,脸色变得苍白。
“你知道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巷子里被贴了这种东西没人敢来我们店里买东西。”老板的声音传了过来。
中年男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家希啊,我们也不好意思。”
“没事。”只觉得捏着手中的钱的信封让他不住地发抖,他把信封放到老板的桌上:“这钱,我不能要。”
水泥地被长久的晒出了热度,公路上的斜阳也看不清楚。恍恍惚惚地走着的李家希拐进发着臭的巷子,把贴在水泥壁上的宣传
单一张张撕下来,纸张碎裂的声音让街上的人不时地转过头看着巷子里的他,一个奇怪的中年男人。
那些碎纸被他扯在怀里,一种热热的东西从那发红的眼睛里滚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是累了一般地靠着墙坐了下来,把抱着
膝盖,把像是想把眼睛里那热热的东西蹭掉一一般地把头埋了进去,偶尔发出些类似呜咽的声音:“小晴……”
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坐了许久,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手机的铃声响起,李家希抬起头,盲目地看了对面的墙,才发现手机
的铃声是从自己的口袋里响起的,这个,对了是邵亦棋放进去的。
按了那个绿色的键,那边的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家希吗?”
“是。”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工作。”
“真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在外面的话要小心一点,马上回来。”青年的声音带了些焦急。
“怎么了?”李家希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拢去,站起身。
“说不清楚,现在你先回来吧。”
李家希走出巷口:“好的,我买完晚上要煮的菜就马上回去。”
“不用买了。”
“可是……”
“快点。”
第20章
提着手中的西红柿和芹菜,李家希大步地往家里走去。
天色暗暗的,小区里的灯光还没完全亮起来,路上只有几个人在走着,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从人家里飘出的饭菜香味,都让提
着菜的男人更想快点回去。
“嗒嗒”与刚刚不同,身后的人的脚步声似乎特别轻。
记忆忽然回到上一次被人殴打的时候,也是这样。心中的不安逐渐增添,快步的走,身后的脚步声也紧跟着。李家希回过头,
是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至少有八九个,见到他回过头,都停住了脚步,其中中间那个拿着白色球棒的人朝他眨了眨眼。
是他们。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李家希跑了起来。
但是没有多久他便被人推倒在地,手里的蔬菜也被扔到了地上:“上次怎么没有死?”一个人恶狠狠地笑着。
“打啊。”
想要推开他们跑出去,结果其中一个人,马上用刀子刺了过来。
热辣辣的血从李家希的手臂流下。
那根棒球棒也从头顶落下。
“快蹲下。”熟悉的声音,那应该落在头上的重击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李家希抬头一看,是邵亦棋护住自己的头。
重物敲击的声音,青年的背被打中了。但是青年紧紧抱住自己。
“邵……走啊。”李家希慌忙的想要用手挡开其他人的殴打。
“蹲下。”青年硬是把自己抱紧,结果重拳落了下来,全部砸在邵亦棋的身上,那重物的敲击声让青年皱紧眉头,但是并没有
发出喊叫。
“不行……你走啊。”
“都别想走。”一群人拼命地殴打他们,邵亦棋把他抱紧,嘴角还轻轻扬起。
看着护着自己的青年被那群人又踢又砸,每一分钟都漫长地让李家希无法忍耐。
“胸腔里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一般,李家希用脚踢开殴打他们的人,他知道邵亦棋会撑不住的,他挣脱了邵亦棋,使劲往他的
身前,想要挡住一些殴打:“别打了……”
“来了。”邵亦棋轻笑一声,像是等了许久一般坐了下去。
“什么?”身边的那群人看着笑了的他。
待看清楚周围时,已经是手铐将他们铐住送往警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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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受伤比较严重的是身边的青年,但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手臂的伤。青年那样担
心和不舍的眼神,让李家希又感动又难受。
特别是青年脱掉上衣躺在床上的时候。
那宽厚的肩膀是全是乌青,一道一道的,触目惊心,背后还有许多伤口,李家希知道,无论是哪一道伤口都远远比自己的手上
的伤都会痛上好几倍。
轻轻地帮不能动的青年抹着药,青年斜着头专注地看着他:“还好你没有事。”
“你……”李家希的眼眶红红的:“你这孩子……”
“别担心,我没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邵亦棋握住他颤抖的手:“我早就想抓他们了。”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不是很清楚……你想说吗。”
帮他拉好被子盖上,李家希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怕,我怕我说了你会讨厌。”
“不用担心。”青年的手握住他的手。
“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十六岁,我和班上一个女同学相爱了。”李家希顿了顿:“那时我是寄宿的,然后
我们刚领了身份证就搬了出去住在一起了。”
“跟她在一起很幸福,每天都一起上学回家。”像是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般,李家希的目光飘远:“然后我们有了孩子,我晚上
出去打工。虽然有点累,但是我们很满足,只要赚够了钱给孩子买尿布,买奶粉,两个人都会很开心。”
“当时我妈已经改嫁,所以也不会管我们。有时候会记得给我汇款,我都会带着我妻子和孩子出去吃一顿……”
“直到有一天,我舅舅找上了门。也很奇怪,平常他从来不会主动来看我的,怎么突然来访,但是我们还是接待了他。他不喜
欢我们的孩子,有时候来探望我们都会骂小星,所以我和妻子都不太喜欢他过来。”
李家希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说话也开始有点不清晰。
“后来,有一天他过来,他说要杀了小星……我妻子很生气,就把他骂了一顿,没想到他抽出来一把刀子,一下子就……捅在
我妻子的怀里。”
“然后……我当时看到,已经晚了,她,她就那样,死在我的怀里……”坐在床边的男人低下身,把头埋进手臂里:“就那样
死了……”
“等到我进去卧室的时候,看到孩子哇哇大哭,而我舅舅就站在旁边。我上去想要把孩子抱过来,但是他想要杀我……我只能
闪躲,后来,我把刀子刺进了他的胸口……”
床边的男人的肩膀微微抖动,头上偶尔几缕白发让他看起来特别凄凉:“我,我杀了人……”
青年赤、裸强健的上身覆上了颤抖的他,抱紧他:“你后悔吗?”
“我不是故意的……”李家希摇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别担心,这不是你的错。“青年双手捧起他埋在手臂中的脸,只见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很明显,脸颊都
是泪水,舔一舔,只觉得又咸有苦。
那嘴唇颤动着:“是我的错,所以我应该受到惩罚,只是我的孩子……”
将他拉近怀里,邵亦棋用像是安慰他一般抚动他的胸口:“不,坐了十七年的牢的你也已经够了,不要再自责了,我知道,你
很痛苦吧。”
怀里的男人像是无法抑制地剧烈的哭了起来。
抱着怀里那个像是从来没有解放过的男人,青年亲吻着他,直到两个人一起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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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
“我想对他们提出告诉,就是你的舅妈潘玲。”青年把文件放到桌前。
“这样好吗?”李家希踌躇着:“书朗已经没有了爸爸,我不想让他的家庭再发生了什么。”
“所以就任由他们打人。”
“对不起。”
低着头的男人频频地道着歉,让邵亦棋笑了出来:“好吧,其实我约了他们,等一下他们就来了。”
李家希慌张了:“什么,他们要来?”
“总是要说清楚的,你们好好说。”
从很久以前看到那个很少见面的舅妈,李家希就有点害怕她,李家希记得孩时,她总是挷着高耸的发髻,穿着古式的旗装,从
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他进监狱后便再也没有碰面。偶尔从里面得到一些消息,也只是说他的吃的必须比别人少一半,做的必须
比别人多一半。这是他舅妈的意思。
心情忐忑不安,打开门时见到那个妇人时李家希却再没有当初的那种害怕的感觉,她老了。满头白发老的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只有那藐视着自己的眼神没有改变,还让他找到记忆中的一点影子。她的儿子书朗扶着她进了门。
李家希连忙给他们倒了茶,坐了下来,老妇人似乎懒得开口,只是厌恶的别开她的眼睛不去看李家希。
“舅妈,我……”李家希挤出一个微笑。
“呸,别叫我舅妈。”老人啜了一口。
“我……”
邵亦棋将验伤证明和殴打着的笔录放到他们的面前:“记住,我是请你们来商谈的,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是,是。”旁边的书朗这才拿起邵亦棋的文件:“我们还是私下解决吧。”
“要怎么解决,就要看你们的态度了,既然以前的事都已经发生过了,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必须拿出点诚意来道歉。”
“我呸,道什么歉。”老妇人生气的敲了一下拐杖:“杀人犯早就该死了,为什么不去死。”
李家希握紧双拳,无法对视老妇人。
“我是请你们来协商的,还是法庭上见?”
“对不起邵先生,我妈她……真的很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书朗,明明就是那个贱人该死。”
“你们出去吧。”邵亦棋板起脸孔。
穿着格子衫的书朗像是为难似地安慰着老妇人,继而向邵亦棋继续说:“真的很抱歉,我们是来解决这件事的,希望以后你可
以谅解。”
书朗对着李家希:“对不起李先生,我们对不起你。”
“没事了……”李家希连忙回答:“我也对不起你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