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天娜

作者:天娜  录入:05-05

程俊对于他刚才咳血一事耿耿于怀,可又不敢多问,只能一脸担忧地站在他身后。

“放心,我没事。”徐肃从镜子里看着程俊,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你看电视的时候没听过什么叫郁结于胸吗?淤血咳出来就

说明好了。”

“你以为你是在演电视剧?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都几点了,去医院看急诊吗?”徐肃转过身面对着程俊,“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姚姚的葬礼,如果你还想我有体力参加就该

让我好好躺下休息。”

“恩,那葬礼完去医院检查。”

在程俊的坚持下,徐肃终于点点头。

又将徐肃抱回到床上,程俊也躺回他身边,不放心地紧紧拉着他的手。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徐肃侧过身,主动窝进程俊怀里,“我梦见我爸妈和姚姚,我还梦到我第一次作男妓。”

抱着他的人浑身一震,而后将他搂地更紧了。

“现在姚姚死了,我什么都没了。”徐肃声音轻得飘渺,似乎风一吹就会散了。

“你还有我。”程俊轻轻拍着他的背,故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放心,我比你年轻,一定比你晚死。”

“真的?”

“真的。”

第八章

徐姚的葬礼简单而冷清,零星只来了几个她高中时交好的同学,剩下的就是徐肃在事务所里的朋友。

许默然也来了,一身黑色西装,静静跟在子辛和小非的身后,他的出现引起了几个在场女生的注意,总有些似有似无的眼神朝

他飘去,可他却全然没有注意。他的双眼只落在了徐肃的身上:他更瘦了,他的脸色苍白,他眼睛有些红肿,他……

最终,视线移到了徐肃的身后,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徐肃的背后,原本跳脱无畏的表情变得严肃沉静,像一棵茂密的大

树,展开粗壮的枝杆支撑着徐肃的一切。

许默然知道,自己输地没有余地。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谢礼。”

丧仪主持的声音在安静的灵堂里洪亮地有些空洞,程俊弯下身扶起跪在地上鞠躬的徐肃,又帮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衣领。

萧霄是和钟浩之一起来的,又是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好在人本来就不多,他们两人很快入座,就在靠近徐肃的这一边。

“听说徐师兄好了?”萧霄悄悄问坐在前方的子辛。

“恩。程俊早上留言给我的。”子辛点点头,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回答。

“那就好。”又看了眼徐肃,他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葬礼结束后,子辛和小非留到了最后,萧霄本也想多呆一会儿的,可惜急着赶飞机,不得不先和钟浩之离开,走前他又看了眼

程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虽然不习惯,却让人意外地觉得可以托付。

“事务所批了你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下吧。”子辛拖过徐肃站在一边说着。

小非则和程俊站在一块儿,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许默然先一步离开,什么都没说,只留给程俊一张纸条。他当着小非的面摊

开纸条,看到上面竟密密麻麻罗列着关于徐肃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喜好,小非看到也是一愣,目光追着许默然的背影许久,又转

回头看着程俊:“默然这是把小肃交给你了。”

“哼,本来就是我的。”程俊将纸条叠好塞进口袋,打算回去慢慢牢记。

小非看着他的举动,心里终于欣慰,拍拍他的肩膀说:“子辛昨天还在跟我说,好在有你陪在小肃身边,本来我不信的,你也

知道你的脾气,根本就是个有钱人家的毛头小孩,既顽劣又不踏实,我总觉得你比不上默然。”

“你觉得?关我屁事!”程俊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从鼻息里冷哼。

“我和子辛这几天很担心小肃,就怕他缓不回来,好在现在他恢复正常了。”看着和子辛交谈着的徐肃,他感慨着叹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还请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和子辛一定尽力。”

“他有我就够了,你们该干吗干吗去!凑什么热闹。”程俊一张欠扁的脸,看得小非恨地牙痒痒的,可再一想到他方才在葬礼

上坚定地守在徐肃身后的画面,又无法真地对他生气。

“程俊,有时候我是真得觉得你很讨厌,可有时候我又真感谢你的出现。”没头没闹地扔下一句话,小非走前几步赶到子辛身

边,伸出手揉了揉徐肃的头发,一手又搂过子辛,“小肃,我和子辛先回去了,你有事联系我们。”

“恩,谢谢。”徐肃一身的白,配着没有血色的脸,看得人心酸。

程俊也走了上来,一伸臂将徐肃带进自己怀里,然后很不客气地朝子辛和小非挥了下手:“你们忙你们的,肃肃有我照顾。”

“你一个星期不回去没关系?”子辛问他。

“我直接跟老总请假的。”

“他同意?”

“他要是不同意我就退社,违约金我可以照合同赔他,我是这么跟他说的,然后那老头子就批了我的假。”

“啧啧,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

“懒得睬你。”程俊白了小非一眼,搂着徐肃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我带肃肃回家休息了,你们别想蹭我的车。”

“谁稀罕!你以为就你有车啊!”小非话刚出口就被子辛一个爆栗子敲在头顶上。

“白痴耍够了吗?”子辛含笑问他。

“够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

“好。”小非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正了正容,牵起子辛的手朝另一边走去,“希望程俊能给小肃幸福。”

“恩。”子辛淡淡地回应,可眉目间却担着隐隐的忧愁,因为只有他知道,徐肃本就脆弱的心,又怎是轻易能弥补得了的?

这场意外就像是冥冥中的一个劫难,而徐肃能不能跨过去,不仅仅是靠程俊一个人就够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得无边,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静静地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徐肃坐在床边,怀里还抱着徐姚的遗像,黑百照片上是徐姚二十岁的青春笑脸,洋溢着满满的快乐,可这一切已经随着一把黄

土而入土为安了。

“累不累?”程俊的手掌覆盖在徐肃的额前,顺着动作他靠上前,用自己肩膀抵着他的身体,似要为他承载所有的悲伤。

“不累。”徐肃摇着头,却把怀里的遗像抱地更紧了。

“饿吗?”其实程俊这一天里也没怎么吃过东西,可他浑然不觉,只一心想着瘦了一大圈的徐肃。

“不饿。”徐肃还是摇头。

“那就早点休息。”程俊去拿他怀里的遗像,却怎么也拽不动,“肃肃,放下吧”,他听到自己的叹息,带着心疼的意味。

“怎么放?”徐肃低头,看着怀里黑白照上的妹妹,只觉得喉头一阵紧涩,他吞了吞口水,哑着声音说:“原本以为再熬上半

年多就到头了,可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是,我不用再去卖了,债务去年就还清了,妹妹的学费也不用再付,甚至我还会

拿到一笔保险费。你说是不是天降横财?我家那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居然已经买了两年的保险,这下我的钱是多了,可我要那

些钱干吗?我只想要我的妹妹,为什么老天就不放过我呢?他就算再让我做十年八年的男妓也没关系,只要妹妹好好活着,我

熬地起!”

“别再想了。”程俊手上一用力,终于抽走了徐姚的遗照,“我说过,你还有我!”

“程俊,你让我静静好吗?”徐肃的眼始终紧锁在那张遗照上,“把姚姚还我。”

“我帮你放到画室去。你乖乖地先躺一会,我去给你买吃的。”程俊没有妥协,眼看就要离开房间,徐肃突然扑上去,想要抢

回那副遗照。

“肃肃!”程俊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徐肃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身子一歪正想避开,可无力的脚踝偏偏踏了个空,砰得一下就摔到

了地上,好在镜框被他护在怀里,到没有摔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肃傻了眼,他呆站在一边,看着程俊咬着牙扶着墙站起来,疑惑的眼神一点点变清明:“你脚怎么了?”

“你脚怎么了?”

“没事。”程俊企图用一贯的笑容来掩盖一切。

“程俊,你脚到底怎么了?”徐肃意外地冷静下来,他走前两步来到程俊跟前,蹲下身翻卷起他脚边的西装裤,先是右边的脚

,无恙,于是换到左边,果然看到他左脚脚踝正贴着伤筋膏,“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没事,就扭了一下。”

“什么时候?”徐肃站直身体,微微半抬头看着程俊:“告诉我,什么时候伤到的?”

程俊空出一只手挠着头发,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是在澳洲的时候。”

徐肃脑海里的记忆飞快地翻腾,他想到了在酒店等待消息的那一晚,为了阻拦自己冲出门的程俊被推倒在地上后迟迟未能站起

,当时他并没注意到异样,现在仔细想来,的确有些古怪。因为按照程俊的习惯,就算被他推开也会立刻上来抱住他的,可他

就这么双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很久,果然就是那次吧!

“我推的?”“是我自己没站稳。”

“都十多天了,你怎么不说?”

“没大问题,医生拍过片说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损伤而已,养个十几二十天就能好。”

“伤筋动骨都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好,刚才我看你脚踝还是肿的!要是十几天能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真没事!”程俊见徐肃一副自责的表情,更是急了,连声说:“就是扭伤而已,真的再过几天就好!”

“从澳洲回来你天天忙着姚姚的后事,就连今天你也一直站在我身后,可我压根就没注意过你脚扭伤了,这段时间反而还让你

来照顾我,我……”徐肃突然伸手抓着程俊胸前的衣服,低垂着脸哽咽着声音,慢慢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对方的胸口,“你还

要出门给我买吃的,你尽会照顾我,怎么就不知道照顾你自己!”

“你知道原因的!”

程俊一手拿着徐姚的遗像,一手搂紧徐肃,低而轻柔的声音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传进了徐肃的心里。

徐肃闭上眼,却无法抑制泪水从双眸里一点点渗出,直至汹涌。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他还是哭了出来,带着丧妹的撕心裂肺,带着失去双亲的孤苦无依,带着这些年所受的委

屈、带着压抑着感情的痛楚,更带着被一个人爱着的幸福。“程俊,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怎么可以……

“哭吧,哭出来就都好了。”程俊哄小孩似地拍着他的背,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喃喃低语,在他耳畔一声声的:“你还有我啊~

对徐肃而言,也许世界上最美的甜言蜜语就是“你还有我”了。

从和程俊纠缠上开始,大半年一转眼就过去,可他从没有听过他说一句“我爱你”,甚至连“我喜欢你”都没有,程俊还像是

刚认识那样,嘲笑着他的年龄和那张平凡的脸,偶尔再贬低贬低他在床上的反应。

但就是这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会在一边嘲讽他的时候,一边体贴小心地照顾着他。甚至于,他会公开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

女朋友”,他会为他一夜夜等在“月色”门口,他会放下工作机会陪着他去澳洲面对一切,他更会在他崩溃的时候替他撑起一

整片天空。

程俊的一声“你还有我”包含了多少,徐肃心里知道。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不敢回应,因为他怕,他怕有一天这个人也是会离

开的,他已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

感情这个东西,一旦沾上,便永世不得超生。

他徐肃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时候了,他经不起第二个“许默然”。

可是,这一晚,就在他抱着程俊大哭的这一晚,他心里紧崩的那根神经忽然断了,他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的男

生,无论表面多抗拒多冷淡,可已经舍不得再去将他推开。

既然如此,就爱吧,爱到不能爱的那一天就好。

徐肃静静躺在程俊的怀里,两人手缠着手,脚勾着脚,像两根蔓藤彼此紧紧相连,一时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到是徐肃先开了口:“冰箱里的东西都该过期了,明天我去买点菜。”

“还是叫外卖吧。”

“那明天陪你去复诊好不好?”

“没事的,少走动多喷喷药修养几天就好,不用麻烦。到是你,上次咳血还没去看呢!”

“我也没事,你看我不都好好的嘛。”

“真的?”程俊扬高了音调。

“真的!”徐肃的手臂蹭了蹭程俊的胸口,咬了咬下唇,又说:“不如你明天陪我去趟‘月色’吧。”

“你……”

程俊话还没说完,却被徐肃的掌心按在了嘴边,然后就听到他说:“我不是回去上班,我是去辞职,你陪我吧。”

程俊先是愣了愣,脑袋里将徐肃的话飞快地重复了几遍,才确认下意思,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好在怀里还抱着人,他使劲压抑

下喜悦,只把脸埋在徐肃颈窝间,藏着脸偷着笑。

“喂,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陪!”程俊抬起脸,一咧嘴,掩饰毫不住的笑意在嘴角眉梢里扩散开。

徐肃见他因为自己这一句话而高兴成这个德性,心里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感慨,只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连脸都红了。

程俊的手抚上徐肃的脸,像是要一点点确认他的存在,最后他突然长吐一口气,将自己的脸贴了去。

肌肤与肌肤碰触的温度让人安心,程俊第一次觉得徐肃离自己可以那么近。

“肃肃,有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傻!”

“没你傻!”

“所以只有我愿意养你。”

“你不是总嫌我又老又丑吗?”

“是挺老挺丑的。”

“那你还养我?”

“没事,我有钱!”

“恩,那你就养吧,反正你有钱!”

“好!”

程俊笑地傻呵呵的,像是刚讨了媳妇的二楞子。

徐肃也没好到哪里去,弯着眼角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微微上扬着嘴角,满脸傻气。

第二天晚上,程俊陪着徐肃来到“月色”,因为时间还早,店里除了酒侍、服务生外,几乎没什么客人。

徐肃让程俊在员工休息室等他,而后进了老板办公室。

刚等了十几分种,休息室里就进来一拨男妓,正准备换衣上班。见到程俊坐在徐肃的位置上,几个少年先是一愣,其中一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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