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这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男子,看起来像是打手之类的。
齐宁看着那直直走过来的男人,心思不断的在翻动,欧阳睿以前提起过他的家庭,只是说了他爸不止一个老婆,那眼前这个一定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了,这个人昨晚在欧阳睿离开没多久后便将他绑过来,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这个人跟欧阳睿一定有仇,凡扯上豪门,无非就是利益相争,虽然欧阳睿弃商从政,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仍是选择紧紧相逼,那么,这个人对欧阳睿来说一定是个绝大的威胁。
待那人走到眼前时,齐宁也刚好看向他,“你是欧阳睿的第几个哥哥?”
欧阳列闻言笑了,“欧阳家有我跟欧阳睿两个就已经闹翻天了,若多几个那老头还不得气死?”
齐宁不理他邪气的笑容,脸上没多少表情,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问道:“那萧言呢?”谢东说过,萧言是欧阳睿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算什么?不过是个野种!”欧阳列的脸色很难看,仿佛萧言这两个字就像瘟疫一般避之惟恐不及。
齐宁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就算是野种也流着你父亲的血,若你这样说的话,那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欧阳列呼吸一窒,一双眼狠狠的盯着他,英俊的脸上一片狰狞,“不要拿那个野种跟我相提并论,欧阳家除了我欧阳列以外,没有第二个继承人!”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欧阳列皱眉。
齐宁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笑道:“原来是令堂人老珠黄,令尊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沾花惹草,所以你欧阳家才会多了几个你所谓的非正统继承人是吧?这个严格说起来其实也是你母亲的问题,谁让她年事已高对你父亲没有吸引力呢?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你也是男人,你不是更应该明白你父亲的处境吗?”
“你!”欧阳列气极,一巴掌扇过去,少年清秀白皙的脸上立刻多了五个鲜活的手指印,齐宁双手被缚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便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巴掌,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欧阳列那一巴掌打得极用力,连带着嘴里已有几丝血腥味,齐宁舔了舔嘴角的血,仍是笑着:“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你真正该对付的是你父亲而不是欧阳睿吧,只要你父亲开口答应了,你立刻就会是唯一的继承人,又何必整天提心吊胆呢?还是,你父亲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可那个人却不是你而是欧阳睿?”
欧阳列被说中心事,心里的愤怒更是达到了沸点,只想立刻将眼前这伶牙俐齿的少年一枪杀了,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先前愤怒的神情被满脸笑意取代,向床边走近几步,一手勾起少年尖尖的下巴,笑得得意非常:“你说得对,父亲他心里的理想继承人是欧阳睿不是我,可是,想要让欧阳睿放弃继承权却很容易。”
齐宁心里一跳,面上却仍是一脸平静,听欧阳列的下文:“他不是最宝贝你吗?若我拿你交换,你说,他会同意吗?”
“傻瓜才会同意。”齐宁冷冷的看着他,嘴唇抿得很紧。
欧阳列撤回手踱步到窗边,外面是一大片的名贵花卉,虽然是冬天,可是依然开得很鲜艳,冬日的暖阳懒懒的洒下来,印在上面形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对齐宁说:“这世上哪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呢。”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齐宁只觉得越来越不安的感觉强烈的占据着心脏。
“你说,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他突然又走过来,低下头来看着齐宁。
齐宁迎上他冷静的眼睛,突然笑了,“有。”
“哦?说来听听。”
“你。”
欧阳列扬眉,却并未动气,“傻在哪里?”
“你傻得很离谱,真的,欧阳睿既然已经选择从政,那就代表他根本不想要家里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是继承权这种东西,既然他已无心与你相争,那你不是一直都在跟无形的敌人对抗吗?你今天做这一切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齐宁冷静的说着,眼睛看着窗外,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晕开一层一层的光晕,美丽非常。
“既然他从政,但是对我来说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威胁。”欧阳列咬牙切齿的说道,俊脸复又阴沉起来,齐宁收回视线浅浅的笑,“欧阳列,一个人若学不会包容和原谅,那么,即使他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现在终于有些认同你的父亲了,他大概一早就知道若你继承了他的财富会是个什么光景,所以他才会定下欧阳睿。”
欧阳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听着有些恐怖,齐宁依然坐在床上,冷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欧阳列终于停止了这恐怖的笑声,眼睛重新盯着他,“哼,知道又怎么样?只要找不到证据,他就没办法将我踢出董事会!”
46、亲热
“既然公司最后都是你的,又何必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齐宁轻声说道,语气里夹杂着几丝无奈。
“你知道什么?老头子整天只想着欧阳睿,明明知道他已经从政不会要他的东西了,却还是心心念念的想着,想着欧阳睿有天会回来帮他,我当然要为自己打算,若不大捞一笔,难道等到欧阳睿回来再来捞吗?”欧阳列抱着头,模样有些痛苦,齐宁突然觉得悲哀,这世上很多人只求温饱度日,只求一家平安就好,可是偏偏有些人太不知足,总想要更多,到最后也不过换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眼前的欧阳列就是其中一个,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欧阳列的惨淡下场。
不过是被欧阳家的当家人赶出家门,从此如丧家之犬苟且于世直至郁郁而终。
“我承认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可是,既然上天让我们同时出生在欧阳家,那就注定只能留一下。”欧阳列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得可怕,齐宁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从床上粗鲁的拉了起来,“所以,只有对不起你了。”
齐宁没有挣扎,任人拉出了房间,从旋转楼梯走下去一路到了客厅,客厅四周的窗边都有人把守,那些人手里拿着手枪,一脸戒备,不知道欧阳睿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现他失踪了?知不知道他是被他的大哥给绑了,这一刻,齐宁突然不希望欧阳睿知道了,想象欧阳睿被人制住被人枪杀的画面就让他不寒而粟。
难道,欧阳睿七年前的死就是跟眼前的欧阳列有关?
欧阳列此刻正在低声跟手下交代些什么,神情不再是狰狞或痛苦,而是严肃得近乎冷酷,齐宁看着这个依稀有着欧阳睿影子的男人,久久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欧阳列的电话响了,齐宁听见他愉快的声音:“你终于还是没能沉住气啊。”
心里猛然一跳,齐宁几乎肯定打电话来的人是欧阳睿了,接着便听见欧阳列继续说道:“放心,在你到来之前我保证他会很安全,若你没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那结果就无法保证了。”
“好,我等你。”
齐宁看见欧阳列切断了电话,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写满了志在必得和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短短的十几分钟齐宁只觉得漫长得如几百个世纪,别墅外响起的汽笛声让所有严阵以待的人都有些紧张,对方可是一市之长,若在古代,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是会被五马分尸的,虽然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可是,面对欧阳睿这样烫手的山芋,所有人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欧阳列挑开了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一辆黑色的宝马就停在庭院中间,他优秀的弟弟正站在车前朝他的方向看过来,欧阳列犹地放下窗帘,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身为欧阳家的长子,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时刻的注意着他,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不能有半分怠慢,不能让人有一星半点的质疑,所有人都在跟他说是做欧阳家未来的一家之主,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当高高在上的人生被人突然侵入,原本的完美被无情打碎,留下的除了愤怒还有随之疯长的自卑。
欧阳睿从政这件事当时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可是对方的态度却很坚持,最后欧阳家的当家人欧阳云终于妥协,这才让一直担心继承人位置被夺的欧阳列松了口气,可是,一年前他无意中看见欧阳云立下的遗嘱,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他死后80%的财产为欧阳睿所有,就连公司的所有股权也是欧阳睿的,而他只分得了几幢房产和几个俱乐部,他自然不甘心。
所以这一年间,用尽了手段大把捞钱,又借机为难欧阳睿,更是拜托省里的政府朋友攻击欧阳睿,可是,做的这所有事似乎都没起到任何作用,欧阳睿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如常,没有一丝慌乱。
所以,当查到齐宁这个人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了这个无辜的少年,凡与欧阳睿搭上边的都是他欧阳列的敌人,更何况,这个齐宁对欧阳睿来说是一个如此重要的存在。
“开门。”欧阳列冷静的开口,立刻有人上前打开了大门,阳光从门外倾泄而入,齐宁眯起眼睛,看着光的尽头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那人穿着灰色的毛衣,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黑色风衣让他看上去优雅神秘,即便是如此紧张的时刻,也让人忍不住惊艳。
“大哥。”欧阳睿走进来,视线在齐宁身上扫了一圈,除了脸上的轻伤外没发现别的伤痕后才对坐在沙发上的欧阳列问候了一句。
欧阳列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摆着一副大哥应有的样子,“坐。”
欧阳睿点点头也不推辞走到沙发旁坐下,齐宁被两个人押着坐在他对面,一双眼直直的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欧阳睿也看着他,仿佛从未这么仔细认真的凝视过这清秀的少年,虽然脸颊上有五个手指印,但这完全不影响他在欧阳睿心里的美好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仍是觉得欣心悦目,两个人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方,仿佛其他人瞬间都成了摆设。
“东西带来了吗?”欧阳列一双眼看着一旁的男人,又看了看他对面的齐宁,咳嗽一声。
欧阳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袋,只有巴掌大小,他将袋子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推到欧阳列面前,欧阳列迫不及待的打开来,里面的股权让渡书还带着墨香,这轻而易举便得到的胜利让欧阳列有些妄形,竟忘了自己的对手能这么年轻便坐上市长之位有多么的老练和沉稳,所以当变故发生的时候,他完全傻了,只能呆呆的坐在原处手脚僵硬。
齐宁还盯着欧阳列手里的文件,那抬头的几个字如此清晰,即使坐得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欧阳列说得没错,欧阳睿果然是个笨蛋,竟然为了他将继承权拱手让人,还未来得及想别的,只见欧阳睿突然快速的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然后耳边便响起尖锐的枪鸣声,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的响起,齐宁被身上的男人紧紧的抱住,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恢复了平静,欧阳睿起身将他拉起来,伸手解他身上的绳子,然后突然俯下身来吻上了他的唇。
“哎哟,市长大人,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候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欧阳睿放开他瞪了一眼来人,齐宁的视线越过他的肩看见萧言正双手环胸的站在身后,脸上带着熟悉的慵懒笑容,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快速的冲出来直奔齐宁而来,那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得令人无法直视。
47、压
谢东本想扑过来抱住齐宁的,却被市长大人半路拦截,虽然知道谢东和齐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是对于自己的人被别人整天搂搂抱抱还是有心理障碍的欧阳睿自然不可能放任这种行为滋长,所以当齐宁投来怨念的目光时他只能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很不甘心阿宁就这么被人拐走,可是想到欧阳睿紧张阿宁的模样,谢东只好大度的原谅市长大人这种幼稚行为了,隔着欧阳睿一只手臂问道:“那个变态有没有欺负你?”
他的话刚问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他,谢东郁闷的扒扒头发,他好像没说错话啊?方简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搭在白羽肩上,没心没肺的笑道:“萧大董事,赶紧把你家的人牵回去啊。”
萧言瞪他一眼,随即走过去将谢东拉到身边,对欧阳睿说:“他怎么处理?”
欧阳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外面的庭院里,欧阳列以及手下的人正被白羽带来的人五花大绑,模样狼狈不堪,再不见之前的嚣张和贵气,齐宁看着欧阳列凌乱的黑发,突然觉得不忍,“把他交给你父亲吧,欧阳列的命运该由他来决定。”
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虽然对平常百姓来说不痛不痒,可是对于欧阳睿的家庭来说或许就会产生无法估计的后果,虽然未曾真正见过欧阳家的气派和辉煌,仅从欧阳睿和萧言这两个人身上,他便已读到了很多信息。
欧阳睿亲腻的摸摸他的头发正待说话,一旁的萧言却抢先开口:“这样太便宜他了吧。”语气依然戏谑,脸上也带着慵懒的笑,可是齐宁清楚的看见萧言眼底那一抹快得来不及捕捉的阴狠,心犹地一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言,即使在李风那件事时萧言也不曾有如此令人心寒的眼神。
“按齐宁说的办吧。”欧阳睿沉默片刻,沉声道。
萧言看了看他,没再说话,白羽让人带了欧阳列离开,自己带来的人也很快撤离,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别墅立刻空犷下来,一行六人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冬天的太阳下山下得特别早,原来被阳光亲吻的花园慢慢变得阴暗起来,欧阳睿将人抱在怀里,裹在萧言带来的大衣里,夜晚的气温降得很厉害,只是从别墅走到大门那一小段路便让人觉得寒冷无比。
齐宁的牙齿拼命的打架,不受控制的在口腔里上下移动,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还是被近在咫尺的人听见,欧阳睿低下头来看他,然后将人包得更紧,快步走向车子。
白羽开来的是一辆吉普车,六人坐绰绰有余,齐宁从大衣里露出脸来,看见谢东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轻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被非法禁锢了一晚而已。”
“呦,小宁子,不错啊。”方简带笑的声音突然闯入,齐宁看向他,发现方简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会变得特别有神,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活力四射,“我听睿说你转去学法律了,看来天赋不错。”
齐宁笑笑,轻声道:“欧阳睿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你,对吗?”
“对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齐宁点点头,声音依然轻快:“那就先谢谢了。”
方简摆摆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甭客气,你跟睿现在终于修成正果,那就是我们的大嫂了,大嫂有问题做小弟的自然得尽全力才行嘛,对吧?”说完还不忘拍拍白羽的肩,正在开车的白羽也笑着嗯了一声,依然是温和的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煯煯生光。
齐宁有些尴尬,大嫂这个头衔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
而且,虽然他也是二十七岁高龄,可是这个身体才十八岁啊,被几个比自己大上好几岁的人叫大嫂,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阿宁,你明天就跟我回家吧,这里好危险。”谢东突然出声,依然很担心。
齐宁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现在不是你在吗?更何况,昨晚确实是我没有防备,若换作平时对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得逞。”
欧阳睿闻言黑眸一眯,里面迅速的闪过一抹兴味,“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隐忍的愤气,同时不着痕迹的拉过齐宁放在谢东手上的手,一旁的萧言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冲对面的市长大人打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