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默默躺在他身边,拉紧了他的手,不放。
当简风醒来的时候,仙女的师兄已经带她的尸体离开,临走时冷冷的对他说:“是你害死了轻颜。”
轻颜,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轻颜。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师兄抱她离去,很想冲上去将她抢过来,但是,心疼得厉害,他虚弱的倒在地上,只能看着她慢慢
离去。
攥紧胸口,简风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她的心还在这里,会一直陪伴自己。
伤好后,简风便踏上了需找轻颜的路,虽然,她用了自己心和修为救活了自己,本应该是烟消云散的,但是,他存了希
望,哪怕是她转世投胎了也好,他相信自己还找得到她,因为,这颗心,是不会撒谎的。
可是,一百年了,他寻了一百年,周围已是物是人非,他还在继续寻找着。
简风自嘲的一笑,问道:“我是不是很傻,也许她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韩越沉默着,淡淡摇头,轻轻开口:“心还在,人不死。”
“心还在,人不死……”简风愣了愣,喃喃念了一遍,随后一笑,朝韩越说道,“谢谢,不管她死了还是没死,我都会
一直找下去,有她的心陪着我,便足够了。”
说完,手轻轻抚上心口。
韩越也笑,回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而转过头时,眼里一片落寞。
他和苏受之间,又该如何呢?简风和轻颜可以爱,爱得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即使最后不能在一起,至少曾经有过一段幸
福快乐的回忆。苏受可以爱他,可是,他却不能爱苏受,不为什么,只是不能爱,他肩膀上的东西,比他们多得多……
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
苏受已经和衣躺在了床上,芸卉坐在一边,含笑看着他,苏受嘿嘿笑了两声,朝芸卉说道:“娘,有些晚了,你回去好
好休息吧,今天晚上的百鸟朝凤太壮观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芸卉浅浅一笑,问道:“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苏受摇摇头:“今天已经吃很多了。”
芸卉眼神落寞下来,又道:“那你给娘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娘想听听,看你小时候是不是跟在娘身边一样调皮。”
苏受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小时候师傅总是说我调皮得跟猴子似的。”说罢,便将以前在山上的一些趣事和糗事将给
芸卉听,听得芸卉是大笑不止。
“难为你师傅还能容忍你这么久!”芸卉掩嘴笑道。
苏受也笑了两声,随即好奇的问道:“娘,你以前是怎么把我弄丢的?”
芸卉收起笑容,陷入回忆之中,勉强笑了两声道:“九尾狐一族本是住在青丘的,但是,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凡人
,抛却一切跟他在一起,怀了你,没多久你就出生了,但是天生的体弱,不能适应凡间的环境,长到六岁,你已经虚弱
得不像同龄的孩子,无奈之下我将你变回原形冰封,准备和你爹白头之后便回来带你回青丘,但是,你爹寿终正寝后,
我再去寻你,你便不见了。”
“啊?是这样子啊!可是我从小身体就很好啊!”苏受有点不解,“而且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六岁之前应该也是在上
山才是。”
“你不是说你师傅是神仙吗,也许是你师傅有办法将你体弱的毛病治好了。”芸卉朝他笑了笑,后面一个疑惑虽然未为
苏受解答,但是,她肯定,他是她失散千年的儿子。
苏受虽有疑惑,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了,即使他不是她的儿子,他也是她的儿子了,就当是为她的儿子尽孝好了,母爱的
温暖,让他舍不得放弃芸卉这么个好母亲。
芸卉见他不再多说什么,心中也开心,哄道:“快些睡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
“嗯,娘你也早些睡。”
“好,娘看你睡着了就去睡的。”
“哦。”
由于这几天玩得有点累,苏受很快便睡着了,芸卉含笑看着他的睡颜,想要再摸摸他的脸,但是又怕弄醒他,于是,只
是默默坐在他的床边,看他恬淡的睡觉,呼吸均匀。
芸卉淡淡笑着,眼中渐渐含泪,一夜无眠。
受儿……
20.死别
清晨,太阳的第一缕光亮照进了幽静的小院子,芸卉一夜未眠,看着太阳,眼里不知是喜是悲,甩过情绪,她打起精神
,为苏受他们做了最后的一顿饭。
清粥小菜,并无其它,苏受吃着,一个劲的赞叹他娘的手艺又提高了。
芸卉含笑摸摸他的头,很是满足。
吃过早饭,三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上路,芸卉知道苏受爱吃鸡爪,所以准备了一些包好留给他中午吃,随后,几人来
到断崖之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是这路也太短了,眨眼时间便到了。
“娘,好了,您不用送了。”苏受有些兴奋的朝芸卉说道,“您帮我们打开机关就行了,快点回去休息,等我们解决完
铸剑城的事后,就来陪你。”
芸卉开心的一笑,只是笑容里又太多的恋恋不舍,她不舍得,非常不舍得。因为这一去,那便是永远不得相见了,不过
,她不悔。
“好的。”芸卉伸手摸上苏受的脸,本来想笑,却不知怎的,泪水就流了下来,看得苏受一愣,心疼之余连忙手慌脚乱
的为她擦去泪水,鼻头酸酸的说道:“娘你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娘知道。”芸卉努力一笑,深深看着苏受,似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一般。
不再多说什么,她缓缓朝悬崖处走去,定在悬崖边,朝苏受他们说道:“你们后退几步,免得待会儿施法伤到了你们。
”
苏受他们听话的后退了几步。
芸卉隔着十几丈的距离,朝苏受展颜一笑,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美上几分,崖边的微风吹起她的衣摆,似是要乘风而
去。苏受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第一次发现她的身形是如此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那笑容,美则美矣
,他却看出一点心酸的味道。
“受儿。”芸卉轻轻开口唤他,“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娘对不起你,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其实,我一直不愿意你继续上
山,是因为,过悬崖的开关,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我的身体。”
苏受听了,十分震惊,心里突然非常不安,往前踏了几步准备拉住芸卉,但是芸卉只是一扬手,一道结界就隔开了他们
,苏受被生生挡在了外面。
看着同样震惊的韩越和简风,芸卉浅浅望着苏受笑道:“不要以为我有多伟大,整个铸剑城的百姓死活跟我一点关系都
没有,我只是心疼我儿子,只要他能过得开心,我这条命又算什么。”
“不……”苏受听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实他应该不是芸卉的儿子,此时苏受也懒得顾全大局,他心疼,非常心疼,
他怎么可以这样骗一个母亲?“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我从小就是跟着师傅在山上长大的,也不是九尾狐,我
是人。”
芸卉淡淡的笑着摇头:“不,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儿子。”
苏受望着含笑的芸卉,顿时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多的留恋也留不住人,芸卉最后深深的看了苏受一眼,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运气,口中无声念着咒语,周身散发着淡
淡的紫气,一层一层的向外扩散,在两边悬崖中间停留,汇成一座泛着紫色光芒的光桥,随着芸卉的施法,紫光桥渐渐
有了实体,最终形成一座长长的吊桥。
芸卉的脸上此时已是苍白一片,她的身形渐渐透明,透明得似乎一吹即散。苏受此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用法术
攻击着那层结界,一边朝芸卉大叫道:“娘!娘你怎么了?”
芸卉朝苏受一笑,笑着笑着,泪便涌了出来,以至于最后成了一边笑一边哭,看得苏受是心疼不已。
她会记得他的样子,死了也不会忘记,当初她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去,如今,短暂的相聚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千年的等待换来这几日的幸福,她觉得,很值。
泪水不断落下,她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虽然已是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她还是含笑望着苏受,用尽最后的力
气缓缓说道:“孩子,不要难过,附禺山的生活太孤独,谢谢你给了我几日的幸福,谢谢你解救了我。如果来世,来世
我还能当你的母亲,那该有多好啊……”
最后的笑颜,终究是化成烟,消散在空气中。
“不——娘!我不要你死!”苏受眼睁睁的看着芸卉消散,心里如遭电击,疼得难以言喻,脑袋里面混乱不堪,虽然只
有短短几日的相处,虽然他一直都在怀疑她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但是苏受不想她死,她是世界上毫无条件对他最好的人
,跟师傅和韩越对他的好不同,芸卉给他的,是他从未尝过的母爱。
一旦尝过,失去了,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小心翼翼的呵护他,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苏受第一次知道,原来母爱,是这般的深沉,这般的让人留恋不舍。
即使他不是她的儿子,他依旧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随着芸卉的消散,她所布下的结界也自动消失了,等苏受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芸卉身体已经消失,最终化为原形,一只
漂亮的九尾狐就这样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但是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苏受跪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韩越和简风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也不好受,如今苏受这样难过,他们心里更加不好受,劝是没有用的,于是他们两个
选择默默陪在苏受身边。
哭了有多久?苏受不知道,直到喉咙嘶哑,他似乎还未把心中的郁结都哭出来,转而化成低低的抽噎,一遍一遍的摸着
芸卉尸体的柔顺毛发。
“好了,再哭也没用了,让你娘安息吧。”韩越朝着苏受安慰道,“你娘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的模样,你想让她
死了也不安心么?”
苏受双眼含泪的抬起头看了看韩越,这一看,把韩越吓了一跳,苏受的眼睛,竟哭得这般红肿了!韩越心里一紧,心疼
的擦了擦他眼中溢出的泪水,轻声道:“别哭别哭,还有我呢。”
说完这话,他心虚又无奈的低下头去。
为何世间总有那么多无奈的事情?!
苏受抽噎了一会儿,望着韩越点点头,他们此行上山是有目的的,十几万的铸剑城百姓还等着他们回去救命呢,不能再
耽误时间了。苏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芸卉,于是抱着她站了起来,朝韩越说道:“帮我葬了我娘吧。”
一座小小的坟丘很快便出现在背山面南的地方,此处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倒是个风水宝地。坟丘南面竖了一块木碑,
上面用剑划出了几个大字——吾母芸卉之墓,儿苏受立。几个大字刻成之后,苏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沿着
刻痕描绘了一遍,几个大字瞬时变得鲜艳欲滴。
韩越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面对芸卉的墓碑,他觉得愧疚,简直是没脸面对,于是,他朝苏受说道:“我去吊桥那里
等你。”说完,便径自离去。
简风愣了愣,觉得还是给苏受一点自己的时间跟他娘说说话,于是拍了拍苏受的肩膀,说道:“你跟你娘讲讲话吧,我
也在吊桥那里等你。”说完,也径自离去。
他们走后,苏受望着芸卉的墓碑,眼泪再一次朦胧了视线,其实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娘说,但是,嘴一张,却发
现自己哽咽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默默的跪在了芸卉的墓前,默默流泪。
微风轻拂树叶,空气里,说不出的寂寥。
简风随着韩越到了吊桥处,韩越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眼神有些迷离的望着那座吊桥。
简风在他一边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有心事?”
韩越看了简风一眼,收回眼神,敛眸摇摇头,一句话都不说,简风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陪他沉默着。
这是懦弱还是残忍?韩越自嘲的一笑。
等了许久,苏受才从树林里面出来,他的眼睛已经不再那么红肿了,走到韩越和简风面前,微微一笑:“我们继续赶路
吧。”
韩越和简风立即站起来,他们都觉得,苏受的笑,很牵强。
三人不再多说什么,踏过吊桥继续往前走,过了吊桥的时候,苏受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简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
安慰的眼神,苏受淡淡一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不再留恋,继续前行。
快要到山顶了,这一路,基本上没有什么困难,天渐渐黑了,他们三个人很幸运的看到了一个小茅屋,里面布满了蛛丝
和灰尘,一看就是没人住的地方,于是三个人趁着还未天黑,将小茅屋打扫了一下,点燃油灯,天空便黑了。
小茅屋里面只有一张床,三个人推来推去,最终决定打地铺算了,三个人可以睡在一起。
将床上的被褥铺在地上,将洗干净的床单用法术烘干,三个人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地铺上,开始睡觉。
油灯未灭,照的满室朦胧,三个人虽然都闭着眼睛,但是都未睡着。苏受在为芸卉的事伤心,韩越因为即将挑明的真相
而挣扎难受,而简风,在越靠近山顶的时候,心里越来越不安,他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什么,但是,他的心还是在驱使自
己前行。
也许,前方会发生些什么。
因为昨晚都有些失眠,所以等三个人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升得很高了。三人洗漱后吃过一些东西,随即继续上路。
再踏出小茅屋的时候,走着走着,简风突然脸色发白,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他使劲的攥住心口,死死咬住双唇痛苦的蹲
了下去。
“啊,你怎么了?”苏受连忙去扶简风,韩越立即为他点了几处穴脉。
简风咬得下唇都出了血,心下也有些吃惊,自己的心脏并没有什么问题,为何会突然疼得如此厉害?但是,为了不影响
路程,他还是摇摇头苍白着脸说:“没事,就是心突然很痛。”
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虚弱了,韩越和苏受也不再多考虑,将他搬回了小茅屋。
给他服下几粒护心脉的丹药,简风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心口还是微微作痛,十分难受。他望了望韩越和苏受,
勉强下床,道:“我们快点赶路吧,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了,我没事的,只是突然有点心绞痛而已。”
“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没事啊?!”苏受皱着眉头把他按在床上,转头看向韩越。
韩越抿紧了双唇,思量片刻朝苏受说道:“还有一小段路便可以到达山顶了,你留在这里照顾简兄吧,等我回来。”
“不!”苏受立即反对,盯着韩越的眸子坚定的说道,“你休想丢下我!”话一说完,便想起了芸卉,苏受不禁觉得鼻
头酸酸,他已经丢下了娘,决不能再丢了韩越。
韩越看着苏受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心疼,他转过头去淡淡说道:“我不会有事的。”说完,拿了包袱准备离开。
“站住!”苏受立即上前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眼一红眼泪便掉落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知道你想一个人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