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上——百转千回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周警官就到黄河游览区周边几个村子的户籍管理处查了查，结果还真找到了几个怀疑的对象，后来，把那几个人传唤到派出所，女老师透过玻璃对犯罪分子进行指认，结果很快就确认了。

周警官又把那人的指纹与留在犯罪现场的那把刀子做了一个鉴定，鉴定结论是相符。

这下，人证物证都具备了。

周警官虽然年轻，但办案方面却有他的一套逻辑理论审讯方法，他怕犯罪嫌疑人亲口承认这是场因强奸而引发的血案，所以他在提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时，从一开始就暗示对方他调查的结果是由于犯罪嫌疑人在抢劫时被发现才下的狠手。

试想谁愿意背负一个强奸犯的罪名？抢劫犯虽也不光明，但总比强奸犯要好些，如果真落下那样一个罪名，估计连媳妇儿都讨不到。

所以，那个流氓男自己也承认了那是场因抢劫而引发的打斗。

结局可想而知，流氓男最后居然以抢劫罪的罪名入了狱，同时给了王强家一万多的民事赔偿。

说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本应怒目相对的两人却因各自的名声而撒了相同的慌。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女老师最后还是辞了职，辞职理由是自己对教学没了激情想要从事其他的行业。可真正的理由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只要她在，这件事情永远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其他的版本，所以，只有她离开了，这件事才会被人们逐渐的淡忘，直至没有痕迹。

事情刚开始时被传的沸沸扬扬，每次被问到，孙亚楠和王强都一口咬定那是场抢劫。

周六这天不上课，孙亚楠就想去医院看王强，他就用那剩下的四块八毛钱买了一条烤鱼。

等终于等到公交来了，他又投了一个钢蹦。

等他来到医院时已经都快中午了，被太阳晒得流了一身的汗。

当他走进王强的病房时用手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王强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人儿累的用手背擦汗的情形。

王强赶紧让他坐床边歇歇。

孙亚楠把手里用袋子装的烤鱼递给他才坐下来。

王强望着他通红的侧脸骂了句傻样。

烤鱼由于放的时间久都已经凉了，王强微微抱怨了两句，说终于吃到烤鱼了，可却是凉的。

孙亚楠边用手当扇子扇边问：“不会吧，我就是怕它凉了，坐公交车上时都是把它放在怀里的，怎么还凉了？”

王强怔怔的看着孙亚楠，把孙亚楠都看毛了。

王强抬手摸上孙亚楠的脸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以前他在家吃饭时，凉菜剩饭那都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他的胃口也被锻炼出来的，吃饭并不挑剔，也不去抱怨。由于今天是孙亚楠，可能是把他当成了很亲近的人，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孩子气的假意抱怨两句。

可听到孙亚楠的话，情不自禁的帮他擦了汗，但还是不舍得离开，痴迷的摸着他脸部的轮廓。

孙亚楠当他是和自己闹着玩呢，他歪着头邪笑了一下，伸出两只小爪就用拇指和食指捏王强的脸蛋。

王强的脸被孙亚楠揉捏的变换着形状，看着他脸的形状在自己手中变来变去的，孙亚楠得意的笑了起来。

王强这才从刚才的痴迷中回过神来，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苏亚楠的手上叫他拿开。

孙亚楠被打了之后又使劲捏了一把王强的脸才松手。

王强乐滋滋的吃着那只烤鱼，弄的满嘴的油光，孙亚楠拿来一张纸伸手去擦他嘴角的油光，看起来很有照顾病人的天赋。

房间里另一位病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到他们直夸他们兄弟感情好，不像自己那几个兔崽子，为了分家的时候能多占点便宜都恨不得打起来。

王强和孙亚楠笑了笑也没去解释。

孙亚楠一早就过来了，中午还没吃饭了，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王强以为孙亚楠已经吃过烤鱼了呢，听到他肚子叫就问了一句。

孙亚楠来的时候怕奶奶不同意根本就没告诉她，是偷偷来的，他身上就有四块八毛钱，如果他也买一只吃的话，来医院的公交车钱就没有了。听到王强问他吃没吃，他只好挠着后脑勺傻笑。

把王强气的给了他的头一个爆栗子，又从床头的桌子里拿出别人送的水果零食命令他吃。

孙亚楠也很听话的吃了起来。

“你们俩都在呢。”孙亚楠正吃着，一句男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20.

孙亚楠和王强同时抬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周警官。

两人都有些不解，按理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该说的也按对大家都好的意思说了，他没什么理由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看出两人的不解，周警官把带来的一把香蕉放在桌子上，主动说：“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说着用手指了指王强。

“基本没什么大碍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周警官嗯了一声，随即打量起他们两个来，眼睛眯着一条缝，一股子的玩味，与平时他办案时的干练认真的样子很不一样。

孙亚楠和王强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些事情既然没打算说，那么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就像我办案，当事人的隐私进了我的肚子我就永远不会让它出去。”周警官瞥了他俩一眼不甚在意的说，好像只是在说自己的事。

可孙亚楠和王强被他那样好像知道一切的眼神一瞥，总感觉是在说他们。

可当王强问他什么意思时，他就笑的很可亲的样子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有感而发，还夸孙亚楠和王强说真没想到他们小小年纪居然那么有主意，真是让人吃惊。还说什么以后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找他帮忙。

走之前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一直到他走，孙亚楠和王强都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恐惧感，头皮发麻。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是故意按照他们的意思描述的案发现场。”周警官走后，孙亚楠越想越觉得他说的那些话是针对他们的。

“知道又咋样，他还想告我们做伪证还是怎么地？这件事他可也有份。”

“可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是在警告我们似的。”

王强想了想也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没事，他估计也是怕我们说出去会对他不好，不管咋说这也是他办的案子，要是被人知道了怕挨处分吧。行了，管他啥意思，反正咱不说不就行了。”

孙亚楠想想觉得王强说的也在理，就同意的点了点头。

呆到下午的时候，王强还想让孙亚楠别走了，晚上陪自己在医院睡得了，明天再走。

孙亚楠也不想走，知道王强的爸妈拿到赔偿款后也不怎么到医院来，只是找了一个护工负责三餐之类的照顾王强，所以他也想多呆一天陪着王强，免得他觉得闷。

可想到自己是瞒着奶奶到这来的，孙亚楠狠了狠心还是走了。

回去的时候把身上的最后一个钢蹦赠送给了自动投币箱。

本来以为回来的已经很早了，可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孙亚楠刚想悄无声息的偷偷回到自个屋，可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他呢。

头上的银丝挽了一个发髻用簪子扎在脑后，一脸的严肃好强。拿着拐杖在石灰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看到孙亚楠的回来，眼睛锐利的盯着他瞧，他从没见过眼前这个老人看人的目光居然会那么的严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一整天干什么去了？”奶奶盯着他的眼睛问。

孙亚楠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不止一次警告自己离王强那家人远点，要让她知道自己今天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拿手上的拐杖打自己。

“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爸爸可从来没对我撒过谎，你是不是在想谎话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太，是不是以为我年纪大了脑子也就糊涂了，可以那么容易就被糊弄。”

“不……不是的，我……我到医院去看王强了。”

说过之后，孙亚楠就低着头等着奶奶的责骂，甚至是棍棒教育。

可什么也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奶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妈一样，看起来很温顺，可骨子里却倔强的不行，当初你妈也是谁的话都不听非得嫁过来，可嫁来我们家，她享福了没有？还不是跟着我那个老实儿子一起吃苦。你也是，告诉你多少遍了，离那一家人远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王强那孩子的确没什么不好，他还替你挡了一刀，够义气，那更是没的说，可他爹妈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躲还躲不及呢，你还跟他们的儿子走那么近，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学了什么不好，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孙亚楠第一次听奶奶一口气对自己说那么多话，而且不是训斥，而是讲道理，他听着都有些受宠若惊。

可他奶奶说的对，他骨子里像他妈一样倔强，认为对的事情就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因此，他虽认真听着奶奶的话，但并没有一点儿跟王强划清界限的打算。

看着他低头不吭声的样子，他奶奶又是叹了一口气，说到：“罢了，小孩子家家的遇到个好的玩伴不舍得分开也正常，我也不做恶人让你离他远远的了，免的你干什么事都瞒着我，你跟他玩的好我就不管了，但你离他爹妈远点，不准到他们家瞎串，知道不？”

孙亚楠吃惊的点了点头，还问奶奶以后可以带王强来家玩吗？

他奶奶拿着拐杖敲了他一下，说：“能，可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别不自量力的逞英雄，小小年纪居然跟一个成年人叫板，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孙亚楠乐呵呵的答应着，嘴角的笑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奶奶虽然平时对自己凶巴巴的，可作为亲人，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而且听她的话，好像对母亲并没有那么大的成见，相反，好像还替她嫁给了自家儿子而感到不值。

这些都让孙亚楠对奶奶的印象大为改观，在他的印象里，奶奶一下子从一个不明事理凶神恶煞的老太太变成了一个会为小辈担心着想的长辈。

一直以来，孙亚楠都没觉得母亲的选择有什么可值得后悔的地方，更别说不值了，可后来，他的确为母亲不值。

回想起奶奶对妈妈的态度他才明白，与其说奶奶是计较妈妈的家人当初反对这场婚姻，倒不如说是不相信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会和自家贫穷的几乎一无所有的儿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21.

日子一天天过着，王强也出院了，不过好像经过这样一件事之后，一切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同学对他的态度不再是漠视鄙夷，女同学眼里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崇拜。老师也又开始关心他了，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尽量躲避少接触的对象。

孙亚楠还带他到家里玩了，有时候他不想走就硬要和孙亚楠挤在一张床上睡，孙亚楠就把枕头让给他一半。

以前他是知道孙亚楠的奶奶不让孙亚楠跟他混在一起的，所以他也总是担心孙亚楠会在某一天冷不丁的也疏远他。

可最近他奶奶好像也因为自己救人的事而对他另眼相看了，有时还会拿出家里的水果和糖之类的零食招呼他。

想着最近的这些变化，王强在被窝里笑出了声，脸上笑的像朵花似的，眼睛盯着躺在旁边的孙亚楠。

孙亚楠看他跟发神经似的一直笑个不停，身体一动一动的弄的床咯吱嘎吱响。受不了的开口训他：“笑啥呢？床都让你弄零散了。”

“哪能啊，我一个人哪有这个能耐。”朝孙亚楠不安好心的一笑，继续道：“不过咱俩一起合作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把床弄零散了。”

孙亚楠被他那种捉弄人的笑给笑怕了，“你……你想干啥？”

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人压在身下摸索了起来，摸的还处处是身体最敏感的地方。

孙亚楠的喘息声加重，挣扎的去推压在身上的王强，“你……你赶紧起来，哈哈……你再不起来……哈哈……我生气了啊……”

王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与身下的人大战着，可由于占了先机，丝毫不费力的就令身下的人笑了不停，边挠边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敢生我气？看我不教训你。”说着双手就往身下人的身体敏感处招呼。

床板更是嘎嘎作响了起来。比起之前的响声有过之而不及。

孙亚楠的脖子和胳肢窝处被王强没完没了的轮番挠了起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小脸却被憋得通红，明显是被挠痒了，终于开口求饶：“好了好了，你别挠了，哈哈……我错了，我不生气，哈哈……你快放开我……”

王强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拍拍他涨红的小脸调笑道：“乖，今天大爷就放过你了。”

这句话把孙亚楠给恶心的，一脚踢到他裤裆上给他踢下了床，看着他在地上嗷嗷叫的样总算出了这口恶气。对着他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拉过被子扭过身就蒙起头就睡，对地上人的厉声控诉充耳不闻。

王强唱会了独角戏看没人理也就兴趣缺缺，悻悻然的爬到床上要去睡觉。

可被子被孙亚楠裹得严严实实的，为了防止王强再挠他，不管王强怎么拉被子，孙亚楠就是死拽住裹在身上的被子不撒手。

王强没法没法的，像个蛤蟆似的连人带被子趴在了孙亚楠身上。

孙亚楠被他压的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一声，破口大骂让他这个破蛤蟆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王强也是没脸没皮的说，我咋成蛤蟆了，现在女生看我那个眼神那个崇拜，分明是觉得我是一个骑士。

孙亚楠翻了个白眼说，你这家伙怎么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趁着孙亚楠翻眼不防备的功夫，王强赶紧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掀起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进去时给被窝带进了一股子凉风，他身上也凉飕飕的，就像个章鱼似的死抱住孙亚楠不松手，非得借孙亚楠的身体给自己暖和暖和。

孙亚楠没法没法的，只好牺牲了自己给人充当暖手炉。

玩玩笑笑的过着，生活好像也简单有趣了许多。

最令孙亚楠兴奋的是快要过年了，爸妈说过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回来看自己的，这让孙亚楠对来到这的第一个新年特别的期待，因为到时候就可以看到父母了。

当他告诉王强时，王强很不能理解他怎么会想起要见到爹妈了就那么的兴奋，两眼都冒着光，一脸的期待憧憬。

他对爹妈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在不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甚至还有可能会感到高兴，因为那样最起码不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打骂了。

可，心里还是会觉得失落，还是渴望他们能够像一般人家的父母那样关心他，即使他们在别人眼里是狗屎瘟疫，只要在他被欺负时，会给他适当的关怀爱护，他就不会嫌弃他们。

但，他们并没有尽到为人父母者最基本的义务。这让王强无法对他们产生依恋。由于没有体会过被人当成小宝儿去宠爱的滋味，自然无法理解孙亚楠的那种激动期盼。

虽无法理解，可看到孙亚楠的表情，还是会羡慕，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羡慕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去惦记，而自己没有。

嫉妒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去惦记，而自己没有。

他也希望能够左手牵着爸爸的手，右手牵着妈妈的手在黄昏去散步压马路，可这是奢望。

他也向往父亲打在他身上的棍棒只是因为自己做错事时象征性的惩戒，而不是无缘无故就是一顿实实在在的狠打。可这只能是种想望。

他也妄想母亲能够像传统的女人那样可以相夫教子，不卑不亢，柔弱中带着坚强，而不是每次都像泼妇骂街似的跟人吵骂。可这也只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