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她笑我胆子小,我背后里埋怨她技术滥,可还是不知为什么,她技术那么滥,我还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往军
区医院跑,等着被她嘲笑一个兵还这么娇贵。嗨,发现的时候,已经爱上了,到底怎么爱上的,鬼才晓得。”
姚赖看向他,“现在也是吗?”
李赢很认真地回应,“这是记忆里很美好的一段。可记忆就是记忆,再美好也赶不上家里老婆烧得饭。”
姚赖低头想了一下,“也就是说,还是会忘的,是吗?”
李赢点头,又摇头,“不是忘,就是过去了。很自然地过去了。哎,怎么突然问这个?”
姚赖吸了一口气,耸肩,看向天空,“没什么,就是最近老想起一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不过……会过去,
会过去就好,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END——
番外二:艾征X姚崃
首先要声明,这段故事的发生应该是距离“现在”好多好多年以后了。
所以开场的第一句话应是:很多很多年以后……
艾征退了役,放弃了原本他应该得到的职位,回到家乡,在一所大学的附近开了一间不算大的酒吧。
当时很多人都问,为什么艾征要放弃军队里无限美好的未来,而要退役去做那种实在看不出有多大前途的酒吧业主。艾
征没有答,也不想答,林郁帮他解了围:“人各有志”,于是别人也就不再问。
走出利刃的时候,很多人来送。
可是没有莫北,他比他更早地退了役;没有徐曼,他被派了去挑选新兵;没有程绪,他以利刃总指挥的身份前去首都开
会;没有林郁,他在利刃却没有来。于是也就再完满不过。
艾征想象得出林郁站在办公室外目送他离去而面无表情的样子,多少年来,哪怕不是最亲近的人,可林郁却一直算得上
是最了解他的人。林郁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迎来送去的样子,好像他就此走出这里,便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因此没有这些人送,艾征反而感到畅快。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急急慌慌地趁了徐曼不在时离开,因为实在不想重演莫
北离开时被徐曼抱着狠哭一气的场景。
他会忍不住想要爆掉徐曼的脑袋。
回到家后,酒吧很快被开起来,可面积不大,来往的客人也不十分多。艾征自省,这大概实在是因为他选错了地方,这
个附近都是学生,很少会专程进酒吧这种地方喝酒,顶多也就偶尔会有几个小情侣过来浸淫一下气氛,而专门想要喝酒
的人也绝不会跑到大学附近来找地方。于是他的小酒吧也就一直门可罗雀,维持着每天十来个客人勉强支撑的状态。
不过艾征却也不愁,如果是为了别的什么,他根本就不需要退伍。其实,现下的这种平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跟林郁一样,他们对英雄主义的感受都太过迟钝,以致根本无法从身旁赞誉的声音中获得对于杀戮的心安理得。只是
林郁更加坚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便把罪孽当成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他却不能确定,是否自己救下的生命就
真地高于他毁掉的。
程绪无数次无奈地说他选错了职业,他应该去念哲学而不是来当兵,所以艾征最终决定要放弃当兵。可他也不会去念哲
学,他怕越加思考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哲学是真正勇敢者的游戏,他不是,所以不玩。
不再需要每天的训练,他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可他却发现自己总是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时便先行醒来。最一开始的时
候,他总是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直到阳光透过没有遮掩的窗户射疼了眼睛。
后来,他开始跑步,天还不亮便起来跑,想要跑到筋疲力尽,却发现似乎是从前的训练太过到位,竟然是自从退役后便
再没有过体力耗尽的感觉。
可尽管如此,渐渐地,他的生活仍旧平静起来。
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念累到虚脱的感觉,以及从出壳口里所散发出的硝烟气息,但总体上而言,至少他可以不再费力去想
被他摄入瞄准镜里的那个人在生前是怎么样的。
在这里,他不再是冷静自若可以绝对被托付信任的艾征,他只是一个隐在吧台之后的男人,只观察,不介入。
所有时刻。
酒吧才刚刚开门,外面的天还亮着,吧里面最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高声互骂,情绪激昂。
女孩儿是这里的熟客,年纪很小,大约还只是在上初中,却浓妆艳抹,非但没能描绘出精致的容颜,倒反而毁了天生的
清丽,显出一副不伦不类的艳俗。
艾征猜测她是附近大学附中的学生,可是也不问,只是没有卖酒给她。女孩儿也不像是为酒而来,每天捧着艾征给她的
饮料坐在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引他说话。
但艾征从来不应。
不过这却是女孩儿第一次同别人一起来,来的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身流里流气的衣服,却自以为赚尽时尚。
两个人吵了没多久,就动起了手来。
女孩儿先推了男孩儿一把,随即男孩儿便动了怒,扯了女孩儿的头发按在地上使劲踢打。
店子里没有其他人,只艾征一个在一边,慢慢地擦着酒杯,他喜欢这个动作,感觉像是在擦拭枪械。
女孩儿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可艾征没有理,径自沉默地擦杯。
等到男孩儿终于踢打到疲惫,又放足了狠话打算离开,艾征才走出了台子,拦住他:“你打人我不管,但打坏了我这里
的东西,该赔偿吧。”
少年正被激起的血性让他狠狠地瞪了艾征一眼,天地不怕:“滚蛋,那婊子先动手的,他妈的你找那婊子赔去!”
说完要走。
艾征一把扯住他,用了点力气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疼得他嗷嗷叫。
男孩受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话里却已带了哭腔,“哎哎,疼疼,我没钱,没钱。”
艾征瞄了一眼自家的损失,男孩发狠,端起椅子在桌子上砸坏了一角,桌椅都得换了。
伸出手,艾征在男孩的裤兜里自行摸索了一通,掏出男孩的手机。崭新的,但毕竟也是二手,恐怕还卖不了多钱,于是
就索性连他手腕上的表一起摘了。两样东西一起拿在手里,在男孩儿的眼前晃了晃,艾征道:“给你三天时间赎回,三
天内你不来,我就把这两样东西拿去卖了当是赔偿我的损失。”
说完,他松开了男孩儿。后者惧怕且怨恨地看他一眼,跑了。
艾征走到蜷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女孩儿前,“你没事吧?”
女孩儿恨恨地抬头,瞪他一眼,挣扎地爬了起来,使尽力气推他一把,“王八蛋!”
然后也跌跌撞撞地跑了。
接下来好几天,女孩儿都没有再出现。
可没过上一个礼拜,她就又重新出现在了艾征的酒吧里。
仍是画着不合衬的浓妆,脸上的伤也未消,又怨气又委屈地坐上吧台前常坐的椅子,盯着艾征,质问:“你那天为什么
不帮我?”
艾征看着她,笑着反问:“那是你男朋友?”
女孩儿撇了撇嘴,身子也不甚自然地扭了扭,“以前是。”
艾征推了一杯果汁给她,“男女吵架,乃至动手,不论是谁打了谁,会有人出来帮忙弱者的状况,都只是电视或小说里
才有的。现实是哪怕你是孩子,也还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不想被打,不仅仅是要选对谈判的地方,更重要的
是最一开始就要选对交往的对象。”
女孩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平常不说话,一开口也是一堆烦人的教训。听了就生理性反胃。”
艾征笑了一下,欲要走远一些。
女孩儿却不让:“喂,难得跟我说句话……我也不是有意说你烦人的……”
艾征停下脚步,可似乎也再没有话要说。
女孩儿的手指蘸着杯子外凝结的水珠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过了一会儿,不甚真心地问:“那你就跟我说……怎么选好对
象好了。”
艾征看她,“别再来这儿了,会学校好好上学去吧。”
女孩儿忿忿地抬头,她只是想引艾征说话,可没想要他来撵她,“不,我喜欢读书。也不会读书。”
艾征笑,“那喜欢被打?”
女孩儿沉默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钱,重重地拍在吧台上,走了。
她拉开门时,一个男人侧身错进来。
艾征眯了下眼,男人蓄着短发,精干利落,艾征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从身形上认出他是姚崃。出于狙击手的习
惯,他辨认人的身形比辨认人的眉目要擅长得多。
姚崃在刚刚女孩儿坐过的位置上坐下,笑起来:“问程绪,听说你在这儿开了个酒吧,过来看看,没忘了我吧?”
“姚营长。”艾征回应。
姚崃笑了一下,“其实是要去执行一个任务,顺路过来看看你的。在这儿好吗?不拿枪了,不想?”
“还好。”没觉得两人之间熟稔到可以认真倾诉的地步,艾征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姚崃也不像是真心想问,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看着艾征擦拭酒杯,喝了艾征送过来的酒,姚崃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东西递
上来,“对了,给你带过来的。是茅台。”
艾征笑,“送来给我卖?”
姚崃也笑,“不知道送什么,凑合收着吧。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姚崃说了走,便也毫不耽搁,风驰电掣地走了,就像他是一个经常过来的老友,送了点东西来这里,不客套,不多留,
还可以随时再来。
艾征也没多说什么,将姚赖送来的两瓶酒摆上酒柜最高的位置。
后来很久,女孩儿也好,姚崃也好,都没有再来。
只是两年后,艾征无意中看见女孩儿还是做着那样的打扮,浓妆,超短裙,跟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两个
人姿态亲密地从艾征的身边走过,女孩儿没有看艾征一眼,艾征也没看女孩儿。
可走过去的时候,艾征听见有人叫他,回头,是邱贺章。
同为狙击手,他对于邱贺章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等着邱贺章赶过来。后者还穿着军队的常服,看起来消瘦却精神。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很高兴地聊了些闲话。
临分手的时候,艾征突然想起,就问:“姚营长最近如何?”
邱贺章楞了一下,脸上喜色尽退,顿了一会儿,他才答:“他为国捐躯了。在两年前的三月。身死战场,国旗覆尸,一
直都是他的理想。所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
艾征也楞了一会儿,大约是太久的时间没有接触死亡,他竟迟钝了很多。好一会儿后,他才说:“抱歉。”
邱贺章温和地笑了一下,两人分手。
回去酒吧的路上,艾征走得很慢。
他一直觉得,对于像他这类的人,最佳的死法莫过于走在路上,一颗子弹横空飞来,伴着最后的破空声穿过额头。
然而,却不能够。
姚崃,至少还能求仁得仁,所以也就不该悲伤。
到了店前,开了门,猛然想起两年前的三月正是姚崃过来的日子。
艾征的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立刻开灯,酒吧里黑着。姚崃当年送的酒还依旧摆在酒柜最高的地方。
虽然开着酒吧,但因为喝酒会让手抖,所以尽管明知此生不会再端枪,但滴酒不沾仍是艾征最大的原则。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还没开口的酒瓶,伸手够下来,启开,拿了杯子,倒满,一饮而尽。
然后开始猛烈地咳嗽。
——END——
番外三
演习结束后,又回到利刃基地里整顿了一段日子,便赶上过年。
凑了几天年假,程绪却没回家——反正往年他也都不在过年的时候放假回家,突然回去反倒让人觉得奇怪。死皮赖脸地
,哄林郁跟他一起放了假,然后跟着林郁回了老家。
林郁家在哈尔滨,极寒之地。
两人坐的火车一驶进东北范围,程绪就立刻往身上多套了件大衣,惹得林郁侧目。
程绪摸了摸鼻子,哼哈地解释了一句,“嘿嘿,东北真是挺冷。”
林郁躺在中铺,收回了鄙视的眼神,回归冥想。
再往目的地更近一点,程绪叉腰站在床铺外,极为纳闷地看着林郁。
因为想看林郁穿平常的衣服,两人一出了基地便换了便装。此刻林郁身上只套了一件米色大毛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
虽有年头却还崭新的,光着脚,枕着一只胳膊仰躺在中铺窄小的床位上。
程绪看看林郁,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握了握林郁的脚趾,“我说你不冷吗?啊?”
他先轻轻地碰了一下,感到一片冰凉,便紧了紧,用力握住,帮他取暖。
林郁看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曲起腿,将脚趾从程绪温热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习惯了。”
程绪撇撇嘴,坐回到自己的下铺,从床铺底下抽出皮包,翻出一双袜子,往上甩手扔给林郁,“穿上。”
林郁看了眼被准确地扔在他肚皮上的套成一个小团的白色袜子,起身,捡起来,解开翻看了一下,穿上。
程绪站起来,一支胳膊搭在中铺的边缘上,笑骂:“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还嫌我袜子洗得不干净是怎么的?”
林郁已经套好一只袜子,摇摇头,他拿起另一只展示给程绪,“虽然看起来应该只穿过一两次,可你的袜子脚掌部位对
比其他明显磨得比较严重,这说明你走路的时候是脚掌用力。”
程绪含糊地点了下头,“嗯,那又怎么样?”
林郁低头将另一只袜子也套到脚上,“没怎样。”
程绪抬手,拍了下林郁的头,“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你!”
他转身重回自己的铺位坐下,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温和女人冲他一笑,“那是你弟弟呀,看你挺照顾他的。”
程绪哼哈地应了一声,反问了对方一句,“大姨你这是从哪来啊”,转移了话题。
林郁躺在上面,皱了皱鼻子,不太乐意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冲向里面。
他长这么大,还没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呢,程绪根本就是鸡婆多事,他勉强忍着他罢了。
一天一夜的行程过后,火车终于到站。
两人出了出站口,立刻便感到一股冷风袭来。
程绪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回看林郁,见后者只顶多又加了件薄薄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对比来来往往将自己紧
裹在冬衣里的人看起来不知瘦弱了多少,立刻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放下行李,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林郁,
带着命令的语气道:“穿上。”
林郁低头,看着程绪递过来的衣服,也同样狠狠地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尤其不喜欢被程绪照顾。
可也不想为了这样的小事与程绪起争执,他乖乖地接下程绪的衣服,老实穿上。
虽然本来只是套了件薄薄的外套,但外套毕竟就还是外套,再穿上一件程绪的羽绒服,林郁立时像是衣服里被塞了很多
东西,显得臃肿笨拙起来。
可是程绪却极为满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郁,他重新拎起行李,问林郁:“你家在哪?我们怎么去?那附近有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