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得到肯定,关小流立马激动了,话茬儿也就勾出来了。然后越说越多,越说越停不下来,满肚子苦水乌泱吴泱争先恐后往外涌,非得一口气灌溉给难得理解他的知音。
张茂茂静静聆听,累了,就仰着脑袋靠在关小流肩膀,继续聆听。这种时候,能有人说说话,挺好,真挺好。能暂且忘了现实处境;忘了天越来越黑,空荡荡的屋子里越来越冷,秋风在破楼里穿来跑去发出的声响有多瘆人;忘了不知有什么在等着他们的恐惧……
34.疯子
“哥,我在庄哥家过夜,不回了,你别担心。”
张越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脑袋里反复回荡大约一小时前张茂茂打给他的电话内容。
他不晓得这是不是宝贝弟弟的新花招,不可否认确实牵动了他的思想。他正在疯狂地不可遏制地揣测他的宝贝弟弟此时此刻和庄秦盛做着什么?是单纯的聊天睡觉,还是限制级的少儿不宜?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爱抚?亲吻?甚至更密不可宣的环节?是庄秦盛霸着他的宝贝弟弟欺凌,还是他的宝贝占据主动?
依据那一场早就该印象模糊的混乱淫靡,庄秦盛就是个欠压、活该被压的货!那么放荡,那么淫乱,那么贪婪,仿佛总也喂不饱,紧紧搂着他死死夹着他一味索要……
那厮也会这样要求茂茂,是吧?那厮搂着夹着茂茂时,就纯粹是搂着夹着茂茂?还是脑海中会浮现他的脸孔、身形、体温、力量?那厮呼唤呻吟时,会不会突然放任他的名字溢出口外?
那厮就是个混蛋!名副其实的禽兽!一遍遍重复对他深情不悔痴心不改,却又那么轻易的同别人交往亲热,甚至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底下追求他的宝贝弟弟?!更甚至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宝贝弟弟往床上拐带?!
他可以对那厮糜烂的床第关系视而不见,但无法容易那厮吃碗里看锅里周旋在他们兄弟之间,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厮,茂茂不会和他对着干;如果不是那厮,茂茂不会知道他这个一直替他挡风遮雨的哥哥是个胆小鬼;如果不是那厮,他现在根本用不着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那厮就是个祸害,夹在他们兄弟之间左勾右挑阴谋大小通吃!
他不是茂茂,想法简单,单纯好骗,他对那厮的劣根性了若指掌,明白那厮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才不会背弃原则,上那厮的当!
该死的!那厮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怎么配得上他干干静静的宝贝弟弟?他要阻止,不许那厮玷污茂茂,不许……
张越越情绪激愤,拿过手机,已经调出张茂茂电话,按下的一瞬,犹豫了。
他干嘛生气?干嘛激动?要是茂茂当真和那厮两情相悦,走到这一步也是正常。他不就是想看到茂茂幸福快乐吗?茂茂觉得好,他就应该支持茂茂的选择,不是吗?
是啊!他所做的一切不全是为了家庭,为了茂茂?
既然茂茂觉得好,他就要支持……支持……
其实,那厮除去过往床伴多些,倒还算靠得住。茂茂跟那厮应该错不了,应该能让他放心。
茂茂稳定了,他也就该稳定了。找个时间,和对方商量,把婚事提上日程吧!这样,茂茂他们也能尽早公开,压力也能相对小一些……吧?
慢慢把手机放回原位,躺好,闭眼。
与其说是绑匪,关小流觉得面前这一水儿的面瘫更像冷血杀手。眼神和脸色,乃至于声音冷得人发寒。
按照绑匪要求联络了会担心寻找他们的人,关小流和张茂茂的手机又给没收回绑匪手里。
期间,关小流口若悬河一劲儿解释他俩没有绑票价值,如果绑匪同志非要榨钱,他们会竭尽所能满足诸位,但求切勿撕票,饶他们不死。他们保证不揭发检举,不把各位英雄好汉的行径泄露给警方。
可惜,冷面绑匪一概不理。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挪了挪下巴,小喽啰便不知跟哪儿搞来两支针筒,按住关小流和张茂茂,一人一针注射下去。
针筒一亮相,关小流血就冷了,想到这是要给他俩注射毒品,要不是被彪悍的绑匪按着,管他是不是手脚被捆,他都绝对跳楼死了算了。
毒品!
多可怕!
珍爱生命必须远离的东西!
沾上这玩意,别说个人这辈子完了,家里也得给祸害得七零八落。
“各位英雄,各位好汉,能不能行行好,告诉我,我们到底得罪谁了,非得这么报复?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好不好?”
关小流眼泪都急下来了,叽里呱啦一通儿哀求,可就是没人搭理。最后,绑匪被他吵烦了,索性拿胶带封了他的口。
然后,几个绑匪围成圈看着他们,似乎在等他们发作。
关小流呜呜哭着,心里骂着,算计着时间分秒流逝,心脏每跃动一下,都好像用了一年那么久。
就这样,关小流已经数不清心脏跳跃过去多少年头,只听背后一声压抑的呻吟,张茂茂先有了反应。
苏畅彻夜未眠。
凌晨时分迟卫接到一通电话出去了。临走时的笑容,令他毛骨悚然,更没心情继续在床上躺着,坐在客厅颤抖着熬到天蒙蒙亮。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四个小时,任何能想到的联想都在苏畅脑海中放映过,越放映越害怕,越放映越担忧。终于听到迟卫开门回来的那一刻,心脏脉搏几乎停跳了。
“瞧把你期待得,该不是一宿没睡吧?来,有好东西给你看。”迟卫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的时候,苏畅觉得自己的骨骼都冻结,冻碎了。
明明是两个人,画面中却好像两头情欲勃发的野兽,缠绕在一起进行最原始的交流。
粗重的喘息,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把镜头都变得灼热。
肉体的颜色,冲撞出猩红的血色,给整个情景抹上残忍凄厉。
纯粹的兽性令苏畅作呕,再也看不下去砸碎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
轰鸣过后,便是嘶吼——
“你这个畜生!师哥招你惹你了?张茂茂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们?你还有没有丁点儿良知和人性?!
好!就算我喜欢师哥,你要折磨他,张茂茂何其无辜?!你为什么偏要把无关的人卷进来?!伤害一个你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就让你这么爽?!
说到底,你只是跟我过不去罢了,这些手段大可以用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你还嫌我不够痛苦,不够自责,是不是?一定要在我的伤口上多划几刀才甘心,是不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认识的迟卫不是这种人,你到底是谁?霸占了迟卫的身体想要干什么?!
我放弃了,也后悔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为什么还要害我成为一个祸累他人的害人精?一场火,烧了四五家,还不够吗?一定要活在我周围的人死绝才可以吗?一定要让我被所有人厌恶痛恨才可以吗?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恣意摆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生死吗?
我够了,真的已经活够了!害死自己的奶奶,牵累那么多邻居,连师哥和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张茂茂都……我受不了,你们姓迟的强加在我身上的血债我扛不动了!”
苏畅揪着迟卫的衣襟质问够了控诉够了,也伤心够了,撒开迟卫,踉踉跄跄步步后退,突然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心口捅去——
“锵啷啷……”
迟卫打掉刀子,把苏畅按在墙上,嗜着冷笑,说道:
“骂够了?疯够了?有种就拿刀子捅我,捅弄断你的腿,放火烧你全家的杂碎,只知道寻死觅活,你真是甩不掉根深蒂固的娘儿们味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哪怕踩着别人尸体又如何?何况,坏事都是我干的,你不是一再和我撇清关系,又自责什么?痛苦什么?你该心安理得享受我为了完成你的心愿而做的所有事。
我查过了,张茂茂正在和你师哥女朋友的哥哥交往,你师哥奸了他,必然再没办法面对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哥哥。你去安慰他,陪伴他,用你的真情打动他,他一定会接纳你和你的感情。实在不行,就拿光盘要挟他,不怕他不就范。
我不会害你,即便害遍所有人,我也不会害你。乖,按我说的做,你师哥就是你的。至于任何责任,我给你扛。”
“你根本是在害我!我不是你,我没办法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还有脸去面对师哥,面对张茂茂,面对所有人!”
“为什么没脸?那些害了你的人都能心安理得骄奢享受,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没脸面对别人?别傻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就要被别人吃,你还没得够教训?乖,放手去干你想干的,之前你所损失的,我会千百倍的弥补给你。我会保护你,帮你完成心愿,谁让你伤心,我就宰了谁。乖,别怕。”
“我怕!求你放过我,你疯了,你已经疯了!”
“我是疯了,当我知道我害死我的小亚,我就疯了!走!去见你师哥,告诉他,你喜欢他,要他跟你在一起,跟你远走高飞。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不会怪你。走!”
“不要!我不要见师哥,我没脸见他!你放开我,放开!”
“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我让你们远走高飞!”
“你疯了……放开我……你疯了……”
一个疯子又怎会听从他的央求?
迟卫不理会苏畅的抗拒挣扎,强将他拖了出去。